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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萨城像他一样没人管的小孩满街都是。埃德以他讨人喜欢的笑容和天真坦率不记仇的性格,很快交到了一堆的朋友。一群不到十岁的小男孩聚在一起,有永远花不完的精力和无所畏惧的莽撞,是足以令所有成年人头痛的小恶魔。
那时拉弗蒂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比埃德大上一两岁,或许因为发育太快,衣服看起来总是不太合身。他比其他孩子都要高大,也更为大胆,却因为总是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揍人而不怎么受人欢迎。
埃德没有多少成为领袖的欲望,但他有层出不穷的花样,他带着男孩们捉弄总是一脸严肃的黑岩矮人,惹哭同龄的女孩,蹲在码头上看着形形色色的船与人来来往往,甚至溜进来自遥远城市的商船,妄图不被发现地随船远行……偶尔他会察觉到拉弗蒂羡慕的目光,但当他友善地冲他微笑,那个高大的的男孩却总是不屑地扭过脸去。
但拉弗蒂救过他。那时他们正无聊地追赶一条流浪的野狗,被逼急的野兽终于掉头反击,吓坏的男孩们四散奔逃,埃德很没用地摔了一跤,是拉弗蒂冲过来挡在他身后,虽然赶走了野狗,手臂上却也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过了好一段时间拉弗蒂才再次出现,那个伤口成为他炫耀的资本。但在他一次次地当众露出那个丑陋的疤痕,夸耀他的勇敢和强大,得意洋洋地接受男孩们的赞叹时,不得不一次次表示感谢,傻笑着承认自己胆小无用的埃德多少也会有些尴尬。
一直到埃德十二岁的时,那个故事依然是同伴间偶尔被提起的笑话。连埃德自己也已经不怎么在意——如果不是拉弗蒂非得在他喜欢的女孩面前一再说起他曾经怎样勇敢地救过埃德,笨拙而夸张地形容当时埃德吓得放声大哭的样子逗女孩笑的话,他真的不介意只是被朋友们取笑和调侃。
然后他无意间发现了拉弗蒂的秘密——那时他正跟母亲一起坐在马车里,无聊地看着外面晃过夜幕下的街道,却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被几个人追赶着,然后在离马车不远地地方被扑倒在地。
他惊讶地坐直,几乎把整个头都探了出去。
那是拉弗蒂。
少年在地上挣扎着。但即使身材比同龄人要高大许多,他也不可能是几个成年男人的对手。埃德正准备叫瓦拉停下马车,想办法阻止那些男人,那些叫骂声已经随风传入他耳中。
“没用的小鬼!只会欺负比你更小的人吗?把你从我弟弟那儿抢走的钱都吐出来!”
埃德一时间无法理解他所听到的——他并不是没听过勒索之类的恶行,但他从不知道拉弗蒂会做这种事。
瓦拉皱着眉叫停了马车,一把拉开埃德,推开了车门。
“停下!”她对着马车外那些男人叫道,“那只是个孩子!就算他抢了你的钱,你们也该打够了!”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威严,男人们骂骂咧咧地走开了。瓦拉直到看见那个少年爬起来蹒跚地离开才关上了车门,让马车继续前进。埃德始终僵直地坐在那里,没有跳下去询问他的朋友是否受伤,也没敢告诉瓦拉那个被打的人是他的朋友——一个会勒索他人、被人追打的家伙,显然不会是瓦拉希望他认识的朋友。
第二天再见到拉弗蒂的时候,那满脸的青肿告诉埃德,他昨晚并没有认错人。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往港口的水面上扔石头,一边心情复杂地听着拉弗蒂为他浑身的伤编造又一个会为他带来荣耀的故事——那是为了救一个被人抢劫的女孩,而被一帮贼打伤的。
如果故事的最后没有转到那个他曾经勇敢地救过埃德的老话题上,也许埃德不会突然间无法控制那一股不知从而来的怒火,脱口说出一句:“真的吗?那不是因为勒索比你更小的人,而被他的哥哥打伤的吗?”
拉弗蒂忽地安静下来。周围的男孩们爆发出一阵哄笑,埃德头也没回地继续往河里扔石头,他确信他没有做错什么——但他不敢回头去看拉弗蒂的脸。
他不知道拉弗蒂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不得不回头的时候发现拉弗蒂已经不在,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男孩们并不在意拉弗蒂的离开,他们甚至为此而高兴。埃德意外地发现,大多数人都知道拉弗蒂经常在街头恐吓和勒索那些比他更小的孩子,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打,他们甚至嘲笑他直到现在才知道。
“可你们从来没有告诉我!”埃德不满地分辩,他以为朋友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他救过你,你看起来也挺喜欢他的,谁会跟你说这些?皮痒想被他揍吗?”一个男孩说,“反正,他也从来没有勒索过我们。”
那之后拉弗蒂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之中。埃德有些不安,但其他人都觉得那是件好事——没有谁真的喜欢那个总是拿拳头吓唬人的大个子。
或许远离那样一个朋友真的是件好事——埃德如此安慰自己,并开始渐渐淡忘。直到有一天,一个身材高大,骨架突出的女孩把他堵在了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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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继续单更~每天中午11点准点发布……
多谢阅读,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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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水中之梦(下)
“你怎么能那么对他!”
站在埃德面前的女孩有着跟拉弗蒂相似的褐色头发和蓝灰色的眼睛,那让埃德立刻意识到她是谁——拉弗蒂那一堆他只见过一次,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姐姐妹妹之一。
女孩狠狠地对着挥着拳头,像是打算立刻冲过来揍他一顿,让比她矮了整整一个头的埃德忍不住往后退。
“他是你的朋友!‘埃德·辛格尔是我的朋友’,他总是这么说!”女孩的眼睛红红的,“你怎么能这样!就算他勒索别人又怎样,我们需要钱!——他从来没有做过一点对不起你的事,他也没有开口找你要过一个铜币,哪怕他曾经因为救你而被狗咬,病得差点死掉!你以为每天围在你身边的那些家伙才是你的朋友吗?他们跟着你,不过是因为你有钱又傻而已!”
埃德懵然听着这一切,直到辛格尔家的女管家帕蒂·蒙森走了出来,女孩才冲他吐了一口唾沫,转身跑开了。
他应该去道歉。
埃德·辛格尔魂不守舍地度过那一天之后终于决定。他应该对拉弗蒂说对不起,然后他可以帮助他。
但是第二天他又告诉自己,他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拉弗蒂。他不该去勒索别人,不该什么也不告诉他。如果拉弗蒂回来向他道歉,向所有人道歉,他可以原谅他,然后他可以帮助他。
几天之后,他再次决定,只要拉弗蒂回到朋友们之中,他就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们还是朋友,他还是可以帮助他。
一个多月之后……拉弗蒂失踪了。
确切来说,是逃走了。或许因为连名义上的“朋友”也不复存在,拉弗蒂的行为更加肆无忌惮。因为偷窃失败,他在码头区的酒馆后巷里刺伤了一个水手,然后逃之夭夭。埃德从朋友那里得到消息时候飞奔到码头区,在水手们的叫骂声中从一艘船窜到另一艘船,试图找到拉弗蒂——他怀疑少年会像他们小时候做过的那样,藏在某艘船上,远远地离开维萨。
但他没有找到。他偷偷溜到拉弗蒂家附近,想看看少年是否躲在家中,从他的姐妹们的反应来看,她们显然也不知道拉弗蒂逃到了那里。而他还很不走运地被那个曾把他堵在家门口的女孩发现,大声地咒骂着追得他狼狈地逃出好几条街。
也许在所有人眼里,拉弗蒂都是一个恶棍,一个贼……甚至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凶手,但埃德知道他爱他的家人,就像他的姐妹们爱他。在失去父母之后,他照顾着所有亲人,他让他的妹妹们不至于因为冻饿而死……那本不是他应该承担的重担。
埃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他的朋友需要他的帮助。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那一天是如何回到家里。在被瓦拉关切地问起时他就坐在餐桌边紧握着手里的刀叉放声大哭。
那是他的朋友,他曾经救过他,他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埃德原本可以帮助他,但现在,他甚至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说一声“对不起”。
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少年。有好长一段时间埃德总是会做噩梦,梦见拉弗蒂淹死在维因兹河里,就像他们曾经在河边见过的浮尸一样,苍白浮肿的脸上有一双永远也无法闭上的眼睛。
那时里弗·辛格尔从刚刚结束战乱的斯顿布奇回到了维萨。他们开始计划搬到克利瑟斯,那个里弗为瓦拉夺回的城堡。因为相处时间不多而跟儿子并不是太亲近的父亲被他的妻子踢出房门安慰他们无精打采的儿子,花了不少的时间一点一点挖出埃德的小秘密之后,已经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的里弗也只能这样安慰埃德:
“不同的人生有不同的艰难,你做出了选择,就得承担后果。”
完全没有听懂的十二岁男孩茫然地看着他的父亲,难得深沉的大商人只好耸耸肩:“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再说,与其为了没有说出口的道歉而后悔,还不如更实际一些,想想你还能做些什么。”
这句话埃德听懂了。
离开维萨之前,埃德把所有他积攒下来,准备拿给父亲帮他“做点投资”的零用钱全都掏了出来,装进一个小袋子里,趁着夜晚扔进了拉弗蒂家的窗户。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从那之后他似乎总是急着向每一个人道歉……他对朋友不会有任何隐瞒,他不会说任何一句会伤害他们的话,发生任何不对的事他总觉得那是他自己的错……
可那也没办法让拉弗蒂回来。
。
“我以为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埃德呆呆地看着那个一时像是拉弗蒂,一时又像是伊斯的幻影,轻声自言自语。
“或许。”幻影说。
“所以我会找到你,伊斯,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需要一个人承担,你有朋友,我们会帮你……”埃德自顾自地说着。
“但你不可能在这里找到我。”幻影又变回了金发的少年。
埃德警惕地缩了回去,防御似的把身体团成一个球。
“我就不能多待一会儿吗?”他不高兴地说,“就算这是你的梦,也一定是你把我拉进来的,你不能这样赶我出去!你还说过如果我不愿意的话甚至不用醒过来,我当然也可以不用离开!”
一直温柔又耐心的幻影也终于忍不住叹气:“是的。但如果你永远留在这里,或许就只能对更多的人,说更多再也来不及的‘对不起’。”
埃德疑惑地紧盯着他,那句话里有个词听起来像是……
他猛扑过去,试图抓住伊斯。
幻影轻轻荡开,变幻着,像是水中的一缕烟。
“你说‘或许’……他还活着!!”埃德充满希望地大声问道,“对吗?他还活着!”
那幻影冲他微笑,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让我离开这儿!”埃德跳起来,感觉四肢不再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力气。光与水都渐渐退去,黑暗将再次袭来。
“下一次!”在幻影消失之前,埃德只来得及吼出一句,“麻烦直接告诉我行吗?!”
。
埃德猛地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
他坐起身,额头却结结实实地撞上一块石板。
“棒极了。”他暗自想着,试图赶走恐惧,“我在一具棺材里吗?!”
他躺在那里,伸出手摸索着,上下左右似乎都是石头,感觉确实是具石棺材,但却是斜的,他动了几下,便头朝下滑了一截,却没有撞上什么东西。
他把手臂伸过头顶摸了摸。
——空的。
但稍微一用力,他又向下滑了一点。
埃德在一片黑暗中瞪着眼睛,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是什么地方,但他能听到一点隐约的声音从他头顶的方向传来。
“……艾瑞克?”他怀着希冀小心问道。
没有人回答,也许离得太远了。而他又不敢放声叫喊——谁知道黑暗中还隐藏着什么?
“好吧……”他对自己说,翻个身,开始小心地大头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