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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守宫砂-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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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古琴般的高山流水,只有那山泉般的婉转,仿若清泉般的迷人。

    往年,夜哥哥和轻盈最是喜欢听自己弹奏这些,如今两人双双离去,唯留她一个人在此孤奏,真可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啊。

    淡淡的一笑,桃花?她是么?从来她都只是那墙头的一颗小草,顽强的生活,苦痛且由它去,只管眼前的快乐,如今自己的夫婿,她已经拥有,却可笑的忘了她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那样的一个男人,怎么会是傻傻的她能拥有的?此间经历过的波涛汹涌全然忘去。

    心中那一点点恐惧,却是油然而生,愈演愈烈。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急凑,得出的声音,自然是激扬而起,仿佛那不是盛着水滴的玉碗,而是敲出心间彷徨的大钟,是在警醒自己,也是在发泄着无助。

    一阵轻轻的掌声打断了落雪的思绪,扰乱了她的曲调,回过神来,却一见宿颜笙在一行人的拥护之下,湿淋淋的站在自己面前。

    含笑的看着落雪:“二公主好雅兴!”虽然是赞美,但那满口的讽刺,却是真实如亭外的雨一般砸上心扉:“玉碗也能走出如此美妙之音,果是厉害。”

    “大皇子谬赞了。”轻轻的将玉碗中的水倒去,时候应该不早了,也该回去了才是。

    看着她轻轻的将一个个杯子里的水倒去,在缓缓的用手中的巾帕擦拭着,不假她人之手,动作那么的自然,神情那么的认真,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是祸国之相呢?心下惊觉自己的想法,不觉移开双眸:“二公主这是在趋我离开么?”在他来后便一杯杯的倒着玉碗中的水,一个个的擦拭着,不会太过明显,却也是隐约的说着告辞。如此聪颖的女子,若不是有那传言在先,却也令人侧目。

    回视着他的目光,落雪一汪纯净的眼眸清澈见底:“是的!”在她的心里,没有尔虞我诈,只有质本洁来还洁去的透彻。

    并不生气,宿颜笙只是看着亭外不停的雨水,生生的叹了口气:“如今城中百姓,也不知是怎生光景。”

    本已提步的落雪,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住,侧过身来,真好看到宿颜笙那张放肆宿魅的侧脸,骄傲的脸庞上,此刻皆是层层愁容缠绕,想来事情不小:“天灾人祸,此乃世间常情,我们只能接受,大皇子不必太过忧心。”这也是落雪的处世之道,若是抵抗不过,便也听之任之。

    她的话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不以为然的说道:“人们总是将一切归于天灾人祸,又岂能知道天或许也是有眼,不然人之性命何须分出贵贱?”

    “贵贱之分,乃由人心而生,贫者,若是心不贪而求及时行乐,那也是一种怡然;若是心太多强求,即便是锦衣玉食,也不定是一种享受,贵贱由此而出,天便也公平,一切皆是因果循环而已。”

    不由侧目的看着她,却见她一脸平静,仿佛世间万物皆皆空,只余她一人而立,孤苦,却是心中一片洁净,有着自己的一方净土,他人不得而入。

    摇摇头甩开自己的惊讶:“我或许只是忧心百姓,而父皇,却需要忧心整个国家,关心所有城民的安危,还要……”并不说全,只是稍作停顿:“如今雨水便不曾停过,且一日比一日厉害,整个皇城,百户人家房屋坍塌,靠土地为生的农民,自是不得春种;靠经商营生的,却硬是被困在家,民不聊生,或许便是如此。”

    皱了皱眉,落雪似乎感觉到他话中有话:“大皇子若有何事,请直接说了!”

    “好,爽快!”忽地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秋朵儿,你没发现这一切,结合四自你进宫以后才开始的么?难道你所说的因果循环,便是以父皇攻天心国为因,而你便带来皇城如此的果?”

    轰的一声,落雪满脑炸开,那句“若得此女,则失天下;若诛此女,则得天下”忽地跃入脑海,身子跟着一个轻晃,借着石桌才得以止住,只是那微微发冷的掌心 ,却已湿润了石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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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回

    不动神色的看了她的手一眼,再抬头看了看她那淡漠的脸庞,假装的漠然竟然让他感到有些揪心:“话到如此,你好自为之。”说完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雨幕。

    那种心酸埋在心里,阳光总在唇角绽放,轻轻的一笑,吃斋念佛二十三年,始终还是消不去那从出身便带着的晦气,是她乱绕了世间的平静还是这个繁乱的世间走进了她的生活?这一切已经无暇顾及,如今在这深宫之中,本应是自己生命归属的地方,她却成为陌路人,他的努力,她看得见,却无法接受;她的挣扎,他能感受,却始终不愿意放手。

    爱,这个字眼,从来不曾在自己的预料之中,身在玉翎城之时,她想的只是自己那一方小世界,经过三年佛教的洗礼,她本以为自己终身应该那般,却被他带来皇宫。她不喜欢这里,从来的第一天便已经知道,当年的落雪不喜欢,现在的秋朵儿依然,而他却将她囚在了皇宫。她本是天上自由飞翔的鸟儿,他爱十七,用自己的爱编织成一张大大的网,将她困在这里,折去她的双翼,披上一身金装,成为那金丝雀。她知道十七的心酸,亦知道十七的牺牲,毕竟,她便是十七,他心中的十七。

    湖心的水已是越涨越高,雨却没有转小的迹象,御花园里的残枝烂叶皆是满地,却仍旧有新的伙伴加入,反倒是那坚硬的枝头,在风吹雨打中,坚强屹立。

    青衣有些担心的看着落雪:“公主,雨变大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宫吧!”见她没有说话便轻扶着她,右手撑伞,众人离开了凉亭。

    终于回到凤鸣宫,却见宿魅一脸不悦的坐在大厅,见她回来,连忙接过宫人手中的巾帕,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水珠,佯怒道:“这是去哪了?也不知说一声。”

    生涩的动作,擦得她的脸颊有些痛,别开脸来接过青衣递上的姜汤,落雪喝了两口这才笑道:“去了趟御花园,这段时间雨是越来越大了,御花园都已经看不见花了,湖水也是一日比一日高了。”似有心似无心的说出,仿佛那种没心没肺的傻话,又像是述说着什么。

    侧目看她一眼,宿魅没在意,只是招了招手:“传膳!”

    看着宿魅一脸自在的吃着饭菜,落雪心里的烦闷再也憋不住了:“如今皇城内民不聊生,皇上倒是心安理得。”她怕他,也就是平时,一旦事情上来,从以前的十七到现在,她从来不曾想过害怕。

    放下手中筷子,宿魅微眯着双眸看着她,这代表着她已经挑起他的怒火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管城中百姓死活,只顾自己随性而为。”

    深吸了一口气:“那你说朕应该怎么办?赞同他们的意思?拿你去祭天,以便度过此番的大劫么?”

    “祭天又如何?如果能让众生普度,我佛定然慈悲。”平和的语气,相对于他的暴躁,她显然是立地成佛。

    一看形势不对,房里的奴才早已经跪下,不敢出声。

    青衣则是轻扯了几下落雪的衣袖,希望她能够不要惹皇上动怒。

    讥讽的笑了她一句:“很显然,你是佛,朕不是,你仁慈,朕残忍。”怒意却已褪去,双眼中的深邃让人看不出情绪:“朕求的只是十七的平安,当年为了天下,朕负了十七;今日为了十七,朕负了天下,却也不过是她人眼中的笑话。”可笑了不是,终究是不如意。

    虽然看不出情绪,听到这样的话语,那仅有的一丝悲伤缠缠绕绕的在周身回旋,落雪不觉脱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

    速的打断她的话语:“朕不会让你去祭天,这一次找到,朕便不会放手,即使失去……”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双眸定定的看着她:“或许你说得对,朕确实是不该抛开一切,巴巴的在这等着陪你用膳,应该废寝忘食才是对的。”拂袖、转身而去。

    离去的背影里面,带着一丝落寞和无力,玄黄的龙袍昭示着一下朝他便来了凤鸣宫,因着焦急的等着她,便也来不及换下。

    心微微的抽痛,在他转身的刹那,她才注意到几日不见后他消瘦的脸颊,才见到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眸,心竟然有着一些心疼,为什么?她不应该是怕他么?不应该惧他么?怎地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摇了摇头,不愿再往下想去,门外传来溪儿的声音,落雪抬起头连忙迎了上去:“溪儿,你怎么来了?”连忙拿起宫人手上的巾帕为她擦着湿发,惊觉这是宿魅适才的动作,自己如此自动自发,是因为担心溪儿会感冒,而他身为帝王,这一切的事情,是无需他来做的,且还是那般的不熟练,却在惯性之下,他做了那样的动作。

    “姨娘,你擦痛溪儿国色天香的脸了。”

    “扑哧”的笑出声来:“溪儿怎地如此不知脸红?”

    “为何要脸红,溪儿难道不是么?”得意的扬起脸来:“爹爹长得那么美,溪儿自然是国色天香。”

    轻拍了一下她的小脸:“好了,姨娘不难过了。”多么聪明的孩子,从适才自己恍惚的神情便知道她的不快。

    看了看四周的人,溪儿笑着说:“姨娘,溪儿好困,是不是该就寝了?”

    “这一身湿淋淋的,先去沐浴,泡一泡再睡。”

    “姨娘一起好么?”

    点了点头,便拉着溪儿的手进入了浴室。

    氤氲缭绕,雾气蒙蒙,夜明珠懒洋洋洒在这个浴室里,白玉浴池间的水,潺潺的流动,清澈的水声,在这个后宫里注入清新的氛围。

    本应暧昧的空气中,因为母女俩的玩闹而显得轻松,玩闹许久之后,溪儿扑在落雪怀里:“娘亲,你是溪儿的娘亲对不对?”此刻的浴池,在旁待侯的众人已经遣退,仅剩她们两人。

    身子微微一怔:“溪儿可别瞎说。”这样的事传出去,人家不当她是妖才怪。

    “溪儿没有瞎说,因为爹爹答应过溪儿,他的肩膀只能当溪儿和娘亲的枕头,可现在也在当姨娘的枕头。”

    她无心的话,反倒说得落雪满脸通红:“皇上骗你的,在军中他不还是将其他女子当成你娘亲了?”除却在天心国那一次,虽然同榻而眠,宿魅至今却不曾碰她。

    “你胡说,爹爹绝不会如此,娘亲离开的三年,都是溪儿跟着爹爹睡的,爹爹从来不碰其它女子,答应过溪儿的事,从来不会做不到。”有人说宿魅,溪儿自然是第一个反对。

    心,因为溪儿的话咚咚直跳,那日她只听到那名女子的片面之词,虽然后来没有再去追究,但心中似乎一直有着一个解不开的结,让她怕他。原来他不是因为湘灵告密才将她杀了,而是因为湘灵撒谎,而自己却因为他残暴的手段,而忘了却深探其间的缘由。

    “溪儿,你娘亲是怎么死的?”

    一说起娘亲,溪儿一张小脸缓缓的窝在她的颈间:“她们说娘亲是被溪儿害死的,因为溪儿将小弟弟的死说出来了,才让娘亲吐血的。”隐藏自己的心伤。

    心下大惊,这孩子,平日里嬉笑怒骂,却不想还藏着这等心事?温热的泪水在她肩头滑下,与浴水一般的温度,却仍然能让落雪分清:“傻孩子,怎么会呢?娘亲没有死,现在就在溪儿身边。”虽然记不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但她也会努力不是么?

    “我就知道,姨娘就是溪儿的娘亲,因为溪儿相信爹爹。”立刻破涕为笑,紧紧的抱着落雪的肩头。

    银铃般的笑声,在不算宽敞的浴室响起,犹如天籁般的在这个困难的日子里绽放,给阴霾的天空洒下点点阳光。

    待溪儿睡下以后,落雪整个人便怔怔发呆了,若真如溪儿说的那般,宿魅如此爱十七,而今日自己又说出这番话来,想必此刻的他,应该是万分失望和沮丧吧?

    看了看水漏,都快子时了:“青衣,我们去一趟御书房。”将溪儿的被子整了整。

    惊讶的抬起头来,却在想起外面的大雨时摇了摇头:“雨势太大了,公主还是不要去的好。”

    想想也是,若去了指不定他已歇下。不觉又停下脚步来,时辰已经不早了,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对一个人的感情,并不是说有便会有,此刻她心中只是有些悔意,宿魅如此骄傲的人,今日被自己拿一番话语,也不知如今会怎么样?

    不再去想,只是轻轻的跪在蒲团之上,缓缓的念着佛经,拂去心中一切杂乱。

    滴漏的声音已经被外面的雨声覆盖,仿佛要吃了整个世间一般,那雨疯狂的下着,痛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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