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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水希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天使般的脸。
就像有无数金芒在那张脸上闪耀,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只隐约看到坚挺的轮廓和一圈耀眼的光晕。
天使朝她微笑。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感觉不舒服?!”他的唇因为微笑扯出柔和的线条,美得惊心动魄,“医生说你受到太大的惊吓和刺激,才会昏迷的。”
风夜炫将夏水希扶坐起来,垫了两个枕头,让她半倚在床头:“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今天放你一天假,不用去上课。你洗漱一下,一会我带你去吃午餐。”他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过来,“喂!动作快一点!”
夏水希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睛望着空中一点,茫然,没有焦点。像是没有睡醒,又像是仍旧陷在昏迷中。
“茜茜?!蓝茜茜……”
风夜炫连连叫了她几声,见她没有反应,担心地折身到床边:“喂,你醒醒!不要发呆了!”他摇晃着她的双肩,“放心,‘那件事’我不会说出去,就当作是秘密交换——你看过我打篮球,我知道你怕黑,很公平的交换不是吗?!”
夏水希的眼珠静静的,然后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我……不怕黑。”她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嘴唇苍白毫无血色,“不是因为怕黑才昏倒的,不是……”
“那是怎样?”
“是……”
夏水希的脸倏地变红,在风夜炫亮晶晶目光的注视下,越来越红,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天啊,她的初吻……居然在那样的情况下,莫明其妙就被风夜炫夺走了!
“在想什么?想到什么让你的脸红成这样?!”风夜炫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忽然坏笑起来,“是不是昨天……”
夏水希着急地打断他:“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记得有事情发生!”
“没有!”
“有!”
“没有——”她不接受!除了淡星哥,谁也不接受!
“蓝茜茜!”风夜炫突然恼了,翻身上床,将夏水希牢牢地困在双臂之间,他凑近她的脸,她惊吓得屏住呼息。
大结局(四)
“昨天发生的事情,如果你忘了,没关系,我可以重演一遍!”他腾出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颌,俊脸距离她越来越近,直到鼻尖抵着鼻尖,“不过,我讨厌被人当作不存在,讨厌发生过的事被‘省略’掉,你听清楚了!”
夏水希不敢动。那张脸距离她好近好近,都可以感到他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他深蓝浩瀚的眼眸,看到他长而浓密的睫毛,看到他笔挺的鼻梁,以及有着完美线条的唇瓣。
——看到他天使般耀眼的容颜。
——看到他整个人被光芒照得晶亮剔透。
然而他表情严肃认真,仿佛只要她摇头说“没有”,他就会真的吻过来。
夏水希忽然心脏“噗通噗通”乱跳,像在打鼓。
室内光芒闪耀,挂满粉色蕾丝的宽大床上,少女半倚在床头,少年架空笼罩在她身上,修长莹白的手指扣住了她的下颌。他们近得已经没有距离,彼此“深情”地对视——这是站在房门口的成淡星,透过打开的门缝所看到的画面。
他的表情恍惚,高挑的身形也恍惚。他恍恍惚惚地站在门口,恍恍惚惚地看着室内。手指苍白僵硬地抓紧那份报纸,抓得褶皱破碎——报纸里,风夜炫和夏水希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激烈亲吻。
“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事情发生?”房内,风夜炫捏住夏水希的下巴,瞪住她,“你要想清楚了——有,还是没有?”
夏水希咬住下唇,脸色煞白煞白:“……有。”
“那么,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声音哽咽了一下:“嗯……”
风夜炫绷紧的下颌放松,硬邦邦的声音也变得柔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她,深蓝的眼眸里涌动着此起彼伏的海涛,柔软地拍打着她的面颊。
她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一层水雾,越来越浓:“你……吻了我。”
空气凝固定格,万丈光芒在室内流转。房门悄无声息地被掩上。长长寂静的走廊里响起痛楚的脚步声,然后白影一晃,那个高挑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弯口。
门外空荡荡的,仿佛从来没有人出现过。
房内,风夜炫眼眸暗蓝,继续问道:“我为什么会吻你?”
夏水希的眼瞳瞬间惊恐地放大,一直放大放大,到了极限后又慢慢缩紧。她垂下眼睑,嘴唇苍白退去了所有的血色:“因为……”她声音颤抖得厉害,“因为我……”
她开始急促呼吸,似乎不愿回想,两只手无助地抓紧了床单,抓成褶皱的一团:“因为我,我……”泪珠沾上睫毛,她的脸色越发苍白了。
风夜炫忽然抽身下床。
他背对着她:“跌倒了,并不会因为无视伤口就会忘记它带给自己的疼痛。”阳光从玻璃窗倾斜进来,洒满他一身,“蓝茜茜,你受伤了如果无法自己包扎,请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同样,如果你怕黑,我会带你去光明的地方。但你要记住——我可以随时被你欺骗,你却骗不了你自己。”
走到门口,拉开门,他微微侧脸:“我在客厅等你。”门被轻轻关上。
听着脚步渐渐离去的声音,夏水希闭上眼蜷缩在床头,眼角湿漉漉的一片。
院子里开满了丁香花。
白玉般的花朵,满树满眼,沉甸甸地压弯了树枝。有调皮的枝头越过围墙,红墙衬托着白色的花,在阳光下幽幽飘香。
过了这个小院,就是主客厅了。
风夜炫从夏水希的卧室出来后,穿过长长的走廊,单手插兜悠闲地朝前走着。上午的阳光明媚温暖,连人的心情都变得明朗起来。伴着唧唧喳喳的鸟叫声,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对她,是认真的吗?”
风夜炫停住脚步。
树的枝枝杈杈间挤满了丁香花,那小小花儿朵朵抱在一起,一团团,一簇簇,似纯洁无暇的白云。然而背对着风夜炫站在丁香花树下身穿白衬衫的少年,飘渺如雾,比丁香花还要纯、还要白、还要美、还要占尽光辉。
连阳光都在他的周身留恋不走,倾斜得他一身光辉。
“为什么是她?”
成淡星在闪耀的金芒中侧头过来。他整个人仿佛是个耀眼的光团,不但被光包围着,连自身都散发荧光。
风夜炫眯起眼睛。成淡星身上的光辉太过强烈,强烈到必须让他眯起眼睛才能望着他。
“为什么是她?!”他重复成淡星的话,唇角缓慢上扬,勾起薄薄的笑意,“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是她?”
“谁都可以,只有她不可以。”成淡星隐在光芒中,侧脸若隐若现着忧伤,“不要将她卷进那样的世界。放过她,让她离开……”他的脸完全侧过来,声音里有着不容忽视的焦急和担心,风夜炫诧异地扬高了眉。
跟成淡星生活在一起三年,他从未主动对自己搭话,平时独来独往,对住宅里的人也极其冷淡。他就像一汪被玻璃隔离的湖水,平静恬淡,却始终因为被玻璃隔开,掷不进石子,激不起一点涟漪。
他的美,只供观赏。
“如果我说:谁都不可以,只有她可以?!”风夜炫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睛,眼睛如熠熠生辉的蓝宝石,“你不知道吧,从小我就有个毛病,别人越是说‘不可以’的事情就越想做,越是‘不可以’的东西就越想得到手。”他微笑,笑容妖娆,“你说她‘不可以’,可我觉得她‘很可以’,怎么办?!”
成淡星的身体猛地一僵。
风夜炫收敛笑容:“我还有一个毛病——只要想做的事谁也不能阻扰,只要是想得到的东西谁也别想碰,哪怕是父母都不行。Do you
understood?!”说完,他回头,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风吹过,丁香花簌簌而落,洒满成淡星的肩头。他站在树下,站在旋转的金色光芒中,站在飘满丁香花瓣的地方,美如夜里绽放的曼陀罗,一边妖艳一边疼痛,还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暗香。
良久,他的手指一根根握紧,握成铁一般的拳头,猛地朝旁边的树干砸去。
树干因为撞击剧烈震动了一下,花瓣飘落得肆意迅速,成淡星绷紧下颌凝视空中一点,黑亮幽深的眼眸里落英缤纷。
而在院子一角,一个小小的人影背靠着一棵树,已经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了。
她有一头卷曲浓密的鬈发,扎着粉色的蝴蝶结,一袭和蝴蝶结呼应的粉色蕾丝裙,外加粉色的可爱鞋子。她的皮肤白如雪,如木偶娃娃的皮肤,大而亮的眼睛,鼻子小巧挺拔——这是一种可爱又妖艳的美丽,与夏水希的纯洁灵气不同,她像倚在树枝上歌唱的精灵,优美的声音使含苞的花朵都大片大片绽放。
夏蓝啦咬住下唇,修剪得圆润美丽的指甲紧紧地抓住了身后的树干,她的眼睛渐渐迷蒙出一层雾气……
“淡星哥,那只是一副画。或许只是碰巧女孩长相与夏水希相似,或许是作者凭空的构想。夏水希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不在了,你接受吧。淡星哥,你接受吧,接受事实吧,我求你了。”
……
“希希……”
成淡星抓紧了她的手腕,紧紧的,像是永生永世都不会放开:“希希……”他眼神迷蒙,喘着粗气,在她的面前缓慢倒下——
“淡星哥!什么希希?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吗?!”
……
“真的没有吗?在这个世界里,难道没有一个人是值得你去保护的吗?蓝茜茜,你……”
“成淡星!站在时间的天花板上,永远只能倒着看这个房间,为什么不试着走出房间去看更多的美丽风景?!那个女孩,早在三年前就死了!不懂你这种无谓的思念,更不懂为什么把那些感情放在别人身上!”
……
医务室中央的空地上,成淡星和风夜炫一人拽住夏水希一只手,从喷水池里喷射出的水沫洒在半空,沾着阳光花一样在他们身边盛开。渐渐变亮的天空,渐渐耀眼的阳光,渐渐隐没的水珠。喷泉池前,三张剔透面孔,藤蔓般缓缓蔓延开来。
“你说你欠我一次。如果我有想要实现的愿望,你会帮我。”成淡星目光缩紧夏水希,抽出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指尖一翻,一枚硬币划着弧度落进了旁边喷泉池里的高筒帽里,“蓝茜茜,我许了愿,你会帮我的对吗?”
“……”
“会吗?”
“嗯……如果你的愿望我能帮到,我一定会帮你。”
“能的,这个愿望,只有你能帮我。”
……
夏蓝啦空茫地站在那里,双手一点一点用力,抓得树皮脱落,指甲狠狠在树上抓出了印记。然后,“啪”的一声,指甲断裂,红色的血珠从被折断的指缝间流出。就像正在抓的是自己的心,血淋淋的心,全是深深浅浅的指甲印,疼痛得抽搐。
为什么她没有想到!她早就应该想到……
淡星哥素来淡漠冷静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对夏水希以外的女生如此在意,怎么可能在见到那个叫蓝茜茜的女孩时三番两次失去理智!
一片丁香花瓣悠悠落在她的睫毛上,被濡湿的泪水粘住。
午餐期间,皇室住宅里的佣人准备好丰盛的食物后,全都躲进了佣人房,只剩下陈管家候在一旁盛饭和汤。
这是佣人们认为最怪异最震惊最匪夷所思的一餐饭——在皇室住宅里打工三年,他们从未见皇太子和皇子共桌吃饭,而皇子和太子妃水火不容也是“维拉斯加”家喻户晓的事。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么,皇太子突然带着太子妃逃课回来,现在又和皇子以及她的书童共桌吃饭?!
餐厅里气氛诡异,硝烟暗涌,虽然谁都安静地吃着食物没有说话,隐隐的,却更像暴风雨前来的宁静。陈管家擦着额头上的汗,八角章鱼似的贴在了墙壁上。准备战争一打起来,自己马上从东边的门逃跑出去,寻求救兵。
宽大的方形桌上摆满了丰盛的佳肴,四人对面而坐。
夏水希和风夜炫坐在餐桌左边,她正在吃着风夜炫夹给她的食物,头埋得很低,几乎整张脸都要扣进碗里。时不时,她趁着喝汤的空隙,抬头飞快地扫成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