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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寺前庭有一颗平安树,已有几百年历史,粗壮的树干,繁茂的树枝,挂着无数祈福小香囊。
带着人们对愿望的渴慕。
生活是多么磨难,对美好的向往是如此的强烈。
有人的求平安,有人求姻缘,有人求富贵……
流苏站得远远的,带着淡静的笑看着人们忙忙碌碌在挂着自己的香囊。
也许,是她的观念太悲观了,或许,带着美好的心愿,心里有了寄托,人生就会充实快乐很多。
她何尝不是有心愿呢?
只不过她更愿意把心愿赋予行动,而不是靠天。
淡淡地转身,她还是不习惯于如此热闹的场面,如此热闹衬得她的形只影单。
“云空师兄,云空师兄,公子来了,快通知师傅!”穿着桃红袈裟的和尚声音飘过,一个已是不惑之年,本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出家人,一脸掩不住的兴奋。
“真的,安排住下了么?”另一人也是十分惊喜。
“是!雅房一直为公子准备空着,已经命人打扫了。”
“快,我们通知师傅,师傅一定会高兴极了!”两人急急忙忙而去。
流苏诧异地拧眉,是有什么大人物到了么?如此劳师动众,萧绝来的时候,主持出于对皇家的敬畏而亲自出迎。
流苏不禁对他们口中的公子好奇,定然是个大人物,她不禁想起桃花缤纷中的白衣公子。
没有人能比他更能胜任公子二字。
夕阳余晖橘红铺满大地,山上薄雾缭绕,远处山峦起伏,连绵不断,锦绣河山之浩瀚景致一览无遗,让人心情放松,心界为之开阔。
浮云蹁跹,香气袭人,一阵心旷神怡。
流苏缓缓在相国寺后院散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悠闲过了,这样安闲的心情让她唇角勾勒出清雅的笑容。
空气清新,环境清幽,真是个养生的好地方。
桃花的香气?
流苏细细地闻着空气中的迷离香气,心中一喜,顺着香气寻去,后院有一片很大的桃花林,种植在拱桥的两端,桥下清泉涌动,流水迢迢,像是一首轻扬的乐曲。
第八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2)
落英缤纷,漫天花雨,在清泉上铺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涟漪,不停地向远处飘移。
不知不觉中,喜爱桃花,毫无道理可言。
看见桃花,自然而然想起那位神秘的雪衣公子。
有的人,就有那样的魔力,单单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印象深刻,不过一面之缘,每次看见桃花,听见有人说桃花,她就会想起他。
那个男人,很适合桃花。
最寂寞的花!
流苏坐在姻缘桥的石墩上,欣赏着漫天缤纷色彩,橘红的夕阳,粉色的烂漫,如此迷人。
“桃花,真的是最寂寞的花!”流苏已经认同雪衣公子的话,如此美丽的景致,在傍晚的余晖下,无人欣赏。
它们,在寂寞地盛开。
如同那公子的箫声,在偏僻的竹林里吹奏,无人聆听。
一阵清风而过,花雨袭来,流苏情不自禁地伸手,迎接这股芬芳,几片花瓣落在手心之际,一条红线也在洁白的手心。
流苏惊讶,是一条细细的红线,耳边不仅想起敏儿俏皮的话,相国寺,姻缘寺,姻缘桥,红线……
她不禁失笑,每天都有五条红线,本该在前院来,为何在无人涉足的后院呢?
兴许是风吧!
她本就不信什么天定姻缘,再说,她已不算是可有姻缘的人之列了,这该是未婚少男少女才适用的,她已嫁人。
且,如此偏僻的后院,又有谁会涉足呢?
她漫不经心地把红线绕在手指上,微微一笑,倏然,眼光一顿……
对岸的人,眼光也是微微诧异,略带疑惑地看着绕在手指上的红线……微微一动,在半空拉紧……
红线横在半空中,微微拉紧,拱桥挡住了彼此的视线,都看不见,对岸的脸。
流苏心中一动,站起来,微微犹豫了下,顺着红线,踏上拱桥。
是他?
流苏有一瞬间的恍惚,愣愣地站在拱桥上……晚风吹起衣裙,飘飘欲飞,在半空中飘荡着迤逦的弧度……
流苏静静地看着红线那端的男人,他静静地坐在华贵的轮椅上,脸庞如玉温润,眉目沉静如水,仿若一座精致的玉雕,绝代风华,清贵无暇,多看一眼,都像是对他的亵渎。身边桃花烂熳,落英缤纷。身后,一轮红日,瑰丽如斯,折射出一道出尘的剪影。
男子似乎也很讶异,姻缘线那段的人儿会是她。
站在拱桥中央,轻衫飘逸,墨发飞扬,清雅的笑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雏菊,淡淡的,清清的,给人感觉不华贵,却很特别。
他此生见过美女无数,却从未见过,眼光如此清澈,气质此般脱俗的女子,唯一一个能称得上雅致的女人。
流苏缓缓地走近他身边,突然调皮地扬扬系着红线的食指,轻然笑道:“没想到竟会是你,还记得我吗?”
还记得吗?
他记忆颇佳,怎会不记得。
雪衣男子看看她纤细的手指,又垂头看看他绕着红线的手指,也竖起,微微一笑,“真巧。”
“公子是相国寺祈愿的么?”
“在下在相国寺小住几日。”雪衣男子淡淡说道,不动声色地解开红线,细细地把玩着,抬眸问道:“姑娘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流苏淡淡一笑,“陪人来演戏而已。”
两人中间的红绳横着,就像是月老的红线,执着地把他们牵在一起。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人的一生,谁不是在演戏呢?姑娘看似洒脱之人,自当明白其中道理。”红线若无其事地飘落在地,只剩下她,一人在把玩着,这轻微的动作,看似不经意,却已含着一种舍弃的味道。
“可怕的是,演戏之人,若是入戏,岂不可悲?”流苏淡然一笑,轻声反问,眼光看向地上那端的红绳,脸色平静。
第八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3)
“既是演戏,便要入戏,骗得自己,方能骗得他人,何来可悲之说?”雪衣公子浅笑道。
流苏一怔,“说得也是,到底是我太执着了些。”
雪衣公子眼光掠向灿烂的桃花,心中微微一动,两次相遇,都在桃花灿烂之时,她和他,倒真有缘分。
流苏卷起红线,放在手心,“相国寺的姻缘传说,公子相信么?”
“姑娘说姻缘?”
流苏点点头,雪衣公子静坐在轮椅上,脸色如水,沉静如三月平静的湖面,眉宇间的朱砂在桃色烂漫中益发凄绝,鲜艳欲滴,他声音略有自嘲的味道,“在下一生福薄,与人缘浅,姻缘么?自是看得淡,天定一说,更是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的声音如此平淡,却有一种不可忽视的霸气从透彻的眼睛中透露出来,在他周边形成一股很强的气流,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和钦佩。那一刻,流苏似乎看到一个百折不饶,坚毅不屈的灵魂。
这个男人有一副残缺的身体,却有最坚毅的意志,纤细的肩膀似乎扛着整个天地,柔软却坚强,一举一动,都透出尊贵和霸气。
好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流苏震撼着,他把女子的纤细和男人的强悍演绎得完美无瑕。
静默在橘红的希望中缓缓地流溢,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雪衣公子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漆黑的眸子如墨玉流光溢彩,又如夜空下的大海,深邃浩瀚,脸色沉静如水。
流苏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揉着手里的红线,心思百转千回。
她说不清自己问他是否相信姻缘传说有什么深意,是戏言,还是试探,自己也说不清。然,他心思玲珑剔透,不管是戏言还是试探,亦有了答案。
“夕阳很美,有兴致陪在下一起欣赏么?”雪衣公子出言相邀。
“恭敬不如从命!”流苏淡笑戏言。
悬崖边,山势的险峻和壮阔一览无遗,云雾缭绕,奇峰异石拔地而起,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雄伟。天地浩大,崖边的男女,脸色如水,一静一立,美得如一幅水墨画。
“你经常在这里看夕阳之美么?”流苏笑问。
雪衣公子颔首,轻声道:“日出日落,自然之景,甚美,特别在此高山欣赏,观天然而成之瑰丽,赏人间一世之百态,别有一番感受。”
晚风吹起他的墨发,飘荡在清凉的空气中,静谧如水的男子,如谪仙般,纤尘不染,语态之间的卓绝风姿,更是无法言喻,有一股悲天悯人的慈悲。
初见之时对人命的看轻,漠视、凌厉的眼神,无情的命令,还历历在目,他并非慈悲之人,然,此刻却和慈悲融合得天衣无缝。
流苏抿唇,看着这一片美景,有些好奇地问道:“公子,你的脚怎么了?”
“初见之时就看见你好奇而怜悯的眼光,能忍在这时才问真是难得。”他也不在意,淡淡道:“母亲有孕之时误服汤药,伤了胎儿,在下出生便不良于行。”
流苏诧异,他的口气淡淡的,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而隐约却透出昔日刀光剑影的一桩阴谋,事实远非误服汤药如此简单,他却说得如此淡然,没有一丝怨怼,是淡然脱俗,还是隐藏恨心?
真有些怜惜他,自小不良于行,若换成他人,或许会庸庸碌碌过一生,自暴自弃,而他却清贵无暇,出尘得不如凡尘中人,当真不易,他所受过的痛苦,恐怕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抱歉,勾起你的不愉快的往事。”流苏声音带着真诚的歉意。
“无碍,事情过得太久,早就没什么感觉,姑娘不必愧疚。”
第八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4)
“身残心不残,做看行云流水,一世清贵无暇,公子已是人上人,世间少有人能相提并论。”
雪衣公子淡然一笑,两人静静地看这世间美景。
红日淡淡地隐入高山背后,仅存的光线黯淡了,整个天地灰蒙蒙一片,晚风亦凉了许多。
“公子,风凉了,以后傍晚赏景要多加衣服才是!”他身子单薄,穿得也很单薄,看得她都觉得沁凉沁凉的。
雪衣公子脸色一怔,多年孤寂冰冷的心似乎划过一道温暖的夕阳,微微颔首,不习惯于表达感情的脸,依然那般清冷如雪,眼神却无意中多了一点温度。
“风南瑾!”轮椅推动之际,他温润的声音响起,“那天你问在下的名字,记住了,我叫风南瑾。”
说罢,一抹单薄的身影,缓缓地消逝在流苏眼里,在地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风南瑾?
真是一个好名字,很衬他。
流苏清雅一笑,突然想起她还没说自己的名字呢。
流苏心情愉快地回到房间,在院子里就看见敏儿急得团团转的样子,敏儿一见她回来,立刻冲上去,神色着急,“小姐,你又跑去哪儿了,王爷……王爷找你!”
流苏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唇角的笑意也不见了,他是怎么回事?不待在林云儿身边,净往她这边跑做什么?
“妾身给王爷请安!”流苏淡淡行礼。
“你去哪儿了?”萧绝咬牙咆哮,冷酷的俊容布满阴霾,眼光和要杀人似的,冷酷中带着少见的凶狠。
他一直以为流苏喜静,在王府,他要找她,一进梧桐苑就能找到人,从来不用费心想她去哪儿了。他找不到人,这种感觉非常的糟糕,就像是自己一直养着的宠物,突然不见了。
“在后院随意逛逛。”流苏淡淡道,疑惑地蹙眉,“王爷找妾身有事么?”
萧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狼狈,倏然变得寒戾,冷哼,“你是本王的王妃,难道本王只能有事才能找你么?”
流苏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一路上,一直阴晴不定,她又哪儿惹到他了?真是莫名其妙。
“去澡堂,伺候本王沐浴!”萧绝寒声道。
“什么?”流苏错愕地张嘴,伺候他沐浴?
“怎么?你不愿意?”萧绝磨牙,好似流苏刚说一声不愿意,他就拧断她的脖子一样。
“王爷身边不缺人手,妾身笨手笨脚,恐怕会惹你不高兴,还是让熟练一点的侍女伺候着吧!”流苏一脸平静地道。
萧绝冷哼一声,“本王就要你伺候,身为一个女人,连伺候丈夫都不会么?”
流苏对他的羞辱面不改色,只觉得萧绝此刻就像是闹别扭的孩子的一样,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他到底发什么神经?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妻子伺候丈夫沐浴是天经地义的,你还敢问为什么?你嫁给我之后,身为妻子,尽了什么责任?真要的答案,那我告诉你,我高兴,我乐意,行了吗?”萧绝带着恶意的笑,不冷不热地嘲讽。
“我不会伺候人!”流苏淡然道。
“那就从今天开始学!”萧绝寒声道,眼光和冰一样,哼了哼,冷酷地道:“赶紧给我去澡堂,晚了一步,我就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