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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滚!”
我从地上爬起来,揉揉屁股说:“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没有听下去,只是走进房间把我的衣服、杂志、各种小饰物,以及我的自尊与快乐,统统装进我带来的背包里。我反应过来,冲进去阻止他,他又一把把我推了出来,连同袋子一起道:“打哪来滚回哪去,以后别再来烦我!”
“我不走,”我冲动地拉住他的手道:“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愣了一秒,说:“你神经病啊!”
然后争脱了我的手,重重地把门关上了。
我对着门又是敲又是踹,嘴里一边叫着:“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要这样,我知道错了!”
直到说出这句话,我才知道原来这份感情在我心里埋藏的时间比我想象中还久。原本不确信的东西在此刻成为了事实,是,我喜欢你,从很早很早开始就喜欢了。
喜欢你什么呢?我自己都不清楚。也许是你永远廉价的白背心,也许是你眯起眼睛点烟的姿势。年轻的时候我们都会因为这些没意义的细节去爱一个人,但也正是因为这种荒唐,才显得弥足珍贵。
门始终都没有开。
我蹲在门口不肯走,在背包里翻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点上。那烟是从我爸那里偷来的,红色的万宝路。一年前,就是在这里,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乔宝路,你却说:“你好,我叫万宝路。”
你那时的笑容近在眼前,而现在,我们只隔着一层木门的距离,你在里面也许在跟你喜欢的女孩重归于好,我在门的这一边品尝着我的孤单和悲伤。这层门像是分割了两个世界,你既是我的近,又是我的远。
我触摸不到你。
想着想着,我便睡着了。睡梦中有人抱起我下楼,上了出租车,又轻轻跟我说:“好好过日子,你还年轻。”
梦里的月亮很圆很大,洁白又细致,就像是爱人的脸。
醒来后我在自己家里,面前坐着的人是金枝,她一见我就大叫起来:“哎呀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康斯激动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但一看到我又冷静了下来。金枝摸了摸我的额头,又从腋下取出一个体温计看了看说:“已经退烧了。小宝你真是吓死我了,整整昏迷了一整天,要不是我跟康斯啊,搞不好你会死在家里。”
我坐了起来,问她:“我爸呢?我妈呢?”
她沉默着望了望康斯,表情十分怪异。我想到那把菜刀,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于是立刻掀开被子跳了起来:“我爸他是不是做了傻事?”
金枝小声说:“是傻了点儿。”
我穿上外套就朝外跑,康斯一把拉住我道:“没你想象中那么严重!他只不过吓唬了你妈一下而已!”
我愣了愣,身体一软,整个人摊软了下来。康斯一把扶住我,跟金枝两个人把我抬上床重新放好,盖上被子。我有那么重吗?还是他们俩力气太小?为什么程嘉南一只手就可以拎起我?他们却要两个人合伙?
我想着这种事,开口说的却是:“我爸到底怎么了?”
“多亏了那把菜刀,”康斯说:“这下子你爸不想离也不行了,你妈单位几十个人证明你爸有暴力倾向,他把办公室里的桌椅都砍坏了,现在还在拘禁呢。”
我茫然地看着空中,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事儿都有。
想了一会儿我又问:“那你们怎么在这里?”
“程嘉南把我叫过来照顾你,他说你病了,我就跑来了。”金枝说:“之前找你找得好辛苦噢,康斯跟我说你连续十天没去学校,你家里又出了这种事,我们还以为你想不开呢!”
“几天?你说我几天没去学校?”
“十天。”金枝眨巴眨巴眼睛,又转过头问康斯:“是十天吧?”
康斯点了点头。
十天,这就是我跟程嘉南相处的全部日子。
康斯从厨房里端来做好的饭道:“别想那些了,先吃点儿东西吧。”
但我吃不下,我担心我爸,也想念程嘉南。
我就这样在家里又待了两天,两天后我爸回来了,他瘦了许多,头发乱七八糟,下巴上长出厚厚一层胡子,整个人看上去都潦倒不堪。而我也好不到哪去,烧虽然退了,身体还很虚弱,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全靠康斯和金枝的照料。我爸一见我就扑了过来,抱着我带着哭腔说:“小宝,我对不起你!”
他不知道是多久没有洗过澡,身上全是臭味。我憋着气想要安慰安慰他,身体却动弹不得。康斯连忙把他拉起来说:“叔叔,您先去洗个澡吧。”
我爸回过神来,又看了看我,便走出了房间。
那天傍晚康斯一直在客厅里安慰我爸,金枝则在卧室里陪我。她问:“这些天你都住程嘉南家里?”
我点点头。
她暧昧地笑了起来:“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
我摇摇头。
“怎么不说话啊,哑巴了?”
我只是不想说,提起程嘉南,满心只有难过,怕一张口就抑制不住要哭出来。金枝仿佛理解似的,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又说:“不过多亏了你这么一闹,我跟康斯的关系可是突飞猛进。那几天我们俩到处找你,一分钟也没分开过。只是实在没想到你会去程嘉南家,那个混蛋也真是的,明知道我在找你都不肯告诉我!”她咬牙切齿地道:“我要让我爸开除了他!”
“别,”我按住她的手说:“是我不让他告诉你们的。”
“唉,你到现在还护着他。”金枝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
晚上金枝跟康斯一起道别,家里终于只剩下我跟老爸两个人。他大概是累极了,倒在沙发上就睡,手里还夹着烟,烟灰积了足有一厘米长。我伸手去拿烟头,一碰,烟灰就掉了下来,我爸像是受惊似地猛然张开眼睛,看是我,又松了口气。
“进屋去睡吧。”我说。
他把烟头扔到地上,坐起来拉住我的手轻轻说道:“小宝,我跟你妈离婚了。”
我故作镇定:“我知道。我跟谁?”
“跟我,你也知道,你妈没什么钱……”他说。
我点点头,准备回房间,他忽然又叫住我问:“小宝你怪我吗?我真的不是故意打她的,也不是故意做出那种事……我只是,只是舍不得她……”
他眼眶红了。
我知道我爸是真心喜欢我妈,这么多年了,他都对她好,逢年过节的几千块的衣服都舍得买。平时在家里总是我妈做饭,他就会主动洗碗。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真离婚,于是我坐下来安慰他说:“过几天我去找妈妈谈谈,你快去睡吧,别想太多。”
他终于听话地回房间了。
我叹了口气,从桌上拿起他的烟点着,慢慢地抽着。淡蓝色的烟雾被吐出来,很像某种轻飘飘的人生。我能够抓住些什么呢?又能够得到些什么呢?
正文 8
过了几天我去找妈妈,她在一间重点中学里当英文老师。我本来打算将来也要考这所学校的,以现在的成绩看来,实在是很没希望。我穿着便装走进学校里,我妈正在上课,是她的同事接待了我,泡了茶跟我说:“你在这等一会儿,你妈再过十五分钟就下课了。”
我想她道谢,这多嘴的长舌妇又问:“你爸被放出来了?”
不等我回答她继续说:“你爸也真是的,跟个疯子就闯了进来,这种人你妈竟然能忍受这么多年,换作是我早跟他离了。真是神经病,你妈实在太可怜了……”
“你懂个屁啊!”我忍不住大叫,这帮中年妇女真是吃饱了撑的,就爱讲别人家的闲话,搞不好我妈跟我爸离婚就是她怂恿的。我恶狠狠地瞪着她说:“我们家的事儿用不着你管!”
她唾弃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真是什么样的爹有什么样的孩子”,然后故作不跟我计较似地嘟囔了一句:“谁爱管啊”,转身走了。
我低下头来,突然看到桌子上的刀痕,还是新的,很深的一道,心里紧了一下。
说到底,都是我爸不对。
可是我心疼他。他为了这个家*劳了不少,虽说是做小生意,却也积极乐观,从来没亏待过我们母女俩。穷就穷了呗,过得快活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
再说,我家也不算穷,好歹是做自己的生意。
忽然之间我又发现,我的人生观分明是受到了程嘉南的影响,是他说有钱没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快乐与否。
程嘉南,没有了我的骚扰你会否更快乐呢?
不久后下课铃声响起,老师们纷纷走进办公室来。先前招待我的那名长舌妇一见我妈就迎了过去,估计说了些不好的话,我妈皱了皱眉,走过来叫了我一声:“小宝。”
我抬头看她,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影响,依然端庄大方,化淡妆,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但是突然我觉得我们离得很远,我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叫她“妈”。她也觉察到了我的尴尬,走到一旁跟另一个老师换了课,然后跟我说:“走,咱们出去说。”
重点高中的校园就是气派,簇新的蓝色教学楼,像欧洲的小房子似的,旁边栽种着品种繁多的花花草草,高大的树木直冲天际。跑道上有正在上体育课的同学,穿着整齐的校服站在正中央,听着高大的老师在讲些什么。不远处有假山,几只鸟停在上面休息,一见我们走来便扑打着翅膀飞上天空。天很浪,几朵形状柔和的云懒洋洋地飘着。
妈妈走在我的旁边,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用香水的呢?
我转过头看了看她,终于先开了口:“你跟爸爸……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妈妈仿佛没听到我的话似的,继续向前走。她穿着一条颜色鲜艳的连衣裙,黑色的高跟鞋,看样子也是新买的。
我突然反应过来,几大步追上她问:“你喜欢上别人了?”
妈妈伸出手放在我的头顶说:“小宝,不要乱说,你还不懂这些。”
每个人都说我还小,我不懂,可是不讲的话,我又怎么可能懂呢?我有点生气,甩开她的手道:“爸爸有什么不好?不就是前几天打了你一顿而已,夫妻之间打打架有什么的?哪个男人没打过老婆啊,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妈妈轻轻说:“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是什么你说出来改还不行吗?说离婚就离婚,当初又为什么要结婚?”
“小宝,你别说了……”
“我就是要说,我不说还有谁能说?别人都等着看咱家笑话,才不会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听了别人的话才要跟爸爸离婚的?我告诉你,那些女人就是长了张烂嘴,你听信了她们才傻……”
“不是这个!”妈妈突然打断我道:“是我不喜欢你爸了!”
我愣了愣。
妈妈有些悲哀地说:“年轻的时候我当然喜欢过他,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跟他之间已经只剩下亲情。”
“那你还想怎么样?像年轻人一样整天约会吃烛光晚餐吗?你怎么比我还幼稚啊!”我简直都快发疯了。
“可是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过有什么意思呢?你将来愿意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我怔住。
一瞬间程嘉南的面孔又在脑子里闪过,是啊,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过日子有什么意思呢?除了程嘉南,我不想嫁任何人。
可是我想嫁的人,他又不打算娶我。
我压抑住自己的苦恼,跟妈妈说:“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早了点儿。”
“所以说你还小么!”
这次谈话彻底失败,妈妈铁了心要跟爸爸分开,她已经自己租了房子,挺小的一间,但布置得很温馨,桌上铺着碎花的桌布,茶几上还摆了一瓶新鲜的水仙花。我一直都知道妈妈是个爱浪漫的人,看个电影都能感动得哭了,但这一次见到这个房间才真正有所了解,她其实比我想象中还更像小女孩。
不过看她过得不错,我也放了心。晚上我一回家,爸爸就知道了结果,他问我:“没希望了是不是?”
我不置可否,实在不想伤他的心。
他叹了口气:“也怪我。”
不过下一秒又乐观起来,说:“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她想通了就好了,来,吃饭。”
爸爸做的饭一向难以下咽,这一次我却吃得津津有味。他在桌上炫耀他的战果:“多亏了这次,报纸报道了我一下,我的网吧生意竟然好得不得了。估计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收回本钱了,到时候我再开一家,争取成为三城的网吧大王!”
我扑哧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