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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之后,最大的一个变化,是钟景庭搬来了青台官邸。府里的一众下人们,似乎也在一夜之间,得到了什么神奇的力量,无论是走路还是做事,都比从前精干了许多。
许沅冷眼看着这一切,却不知道钟景庭在玩什么花样,只是这位正主回来了,她以后行事倒也没从前那样方便,绿衣又被她放了几天假去与家人团聚,身边没了得力的人,许沅每日里只得吟诗做画,抚琴唱歌,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这天一大早,虽是下着细雨,许沅仍是让人抱了古筝去前面的回廊,她最近都在练习一首曲子,准备等绿衣回来时弹给她听,看这小丫头还敢不敢再取笑她“笨手笨脚”。
不过她的指法确实生疏的很,从前也只是在学校的兴趣班里滥竽充数的学过一阵子,根本弹不成曲调。
是以这几天听多了她琴声的侍女,便趁着许沅还在做准备工作时,借机逃遁,把个许沅气得暗暗发誓,一定要练成一首成名曲。
她选的是叶欢的《鸳鸯锦》,曾经,也是这首曲子让她产生了学古筝的冲动。而且它的节奏舒缓,对于初学者来说还算是简单。
许沅把费了无数脑细胞才弄出来的谱子摆好,活动了一下手指,毅然决然地抚上琴弦。这是一把十三弦筝,用的是丝弦,做工精致,质地古朴,筝边用的是上好的水曲柳,筝头则是用了坚实的紫檀木。
别看这琴这副不打眼的样子,据说可是许诗沅她娘的传家宝,许沅虽不是个懂行的,却也看出这琴似乎是来头不小,于是一直都把它当宝贝供着,指不定哪天山穷水尽了,还能拿它当点钱花花。
没拜过名师苦练,就是不行。
许沅听着有些刺耳的琴音,皱着眉头,心说赶明儿有钱了,咱也找个师傅好好教教,反正她现在是个家庭主妇,时间大把大把的。
勉强弹了一遍。磕磕绊绊地总算是能把曲子整首弹下来。没有观众。许沅只能自己给自己鼓劲。带着饱满地热情。决定这一次来个高难度地。边抚琴边唱歌。
可她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结果。顾得了手上便顾不了嘴上。越忙越乱。越乱越忙。最后。许沅心灰意冷。索性丢了琴。只唱歌。
梅花看似雪。红尘如一梦。枕边泪共阶前雨。点点滴滴成心痛。
忆当时。初相见。万般柔情都深重。但愿同展鸳鸯锦。挽住时光不许动。
情如火。何时灭。海誓山盟空对月。但愿同展鸳鸯锦。挽住梅花不许谢。
去年圆月时。花市灯如昼。旧时天气旧时忆。点点滴滴成追忆。
忆当时,初相见,万般柔情都深重,但愿同展鸳鸯锦,挽住时光不许动,
情如火,何时灭,海誓山盟空对月,但愿同展鸳鸯锦,挽住梅花不许谢。
…………
回廊的尽头,便是钟景庭的书房,当这带着几分苍凉和清幽的歌声隐隐传来,屋内的几个人,都情不自禁地融入那份淡泊红尘之外的意境之中,随着歌声里的儿女情长,一唱三叹。
徐少长更是干脆地起身,迈步去寻那声音的源头。
钟景庭因是之前听过许沅唱这种奇怪的曲子,是以看到徐少长动作,有心想要阻拦,但又一想,她不过是个侧室,并不需要避这些个虚礼。况且,他们就是打着吃喝玩乐的名头聚在府里,若是终日不出书房一步,倒叫人觉得内有玄机了。
于是笑着对申屠秀、范祈二人说道:“怕是内宅的妾室在唱曲儿,不如一起过去听听,也可解解乏。”
闻听是小妾,范祈便点头称好,“只是还要请钟兄派人,邀徐兄带来的那位姑娘一起同去方好。”
要知这徐少长每次来,并不是一个人,身边总带着棋牌胡同的姑娘,而且次次的人都不同,美其名曰做给外人看。
钟景庭倒没想到这些,只觉得范祈心思之细,非常人可及,连声笑着称是,便叫范喜儿去厢房把徐公子的人请过来一同前往。
等他们一行五人到得回廊,便见徐少长痴痴站着,而许沅则是手忙脚乱地一边抚琴一边唱曲,浑然不觉身边有人来。
范祈见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顿时惊醒几人。
许沅回过头来,便撞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清澈澄明,让她的心一紧,随即又是一片温凉。她冲着他微微一笑,颔首施礼。
徐少长一扫先前的风流不羁,双手置折扇于胸前,向着许沅,深揖一礼。
范祈见这两人如此做派,只觉得大大地不妙,便快步上前,立于徐少长身侧,亦是深施一礼,温声说道:“我等惊忧了姨夫人,实在是罪该万死。”
许沅却是头一回看见除钟景庭之外的世家子弟,只见面前这四个男子,皆是一般的锦衣华服,相貌虽都不俗,却又是各有千秋。
一个如阳春白雪,温文尔雅;一个如芝兰玉树,倜傥风流;一个似青松古柏,岩岩独立;还有一个,长得倒还人模狗样,但是令人见之不喜。
待她看见几人身后的那名女子,许沅方知道,这世上,原来竟是果真有所谓的倾城绝色。看她不过还是个少女,却已经拥有妩媚身姿、娇俏容颜,在她的脸上,也看不到这里女子常见的逆来顺受,反而有几分明媚的自信,倒让许沅不由眼前一亮。
见许沅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女孩子原地福了福身,“小女子颜如玉,见过姨夫人,姨夫人纳福!”声音竟也婉转清丽,不由得让许沅直冒酸气,怎么人家就长得这么好,还这么有眼力价儿。不过,这名字真是不怎么地儿,她骨头里挑刺的想着。
颜如玉施施然近前来,“若是姨夫人不介意,如玉可代为夫人抚琴。”大凡侧室,都不会喜欢别人称之为姨夫人,是以颜如玉自觉得省去了那个字。
徐少长一手拿着折扇,轻轻地敲在另一只手上,妙,两位姑娘琴曲相合,定然可成千古绝唱。”他已然知道许沅的侧室身份,却依旧固执地称之为姑娘,这下,便是释怀如钟景庭,面上也有了几分不悦。
许沅低头一笑,随后招过颜如玉,两个人细细地耳语一番。
片刻之后,颜如玉坐到之前许沅的位置上。她将双手置于琴上,有些颤抖地在琴身摩挲着,“夫人这把,竟是制琴名家谢风未早年所制的尧阳古琴!”许沅讪笑,她可不懂什么叫尧阳古琴。
许沅极是自然地向前走了几步,停下的位置,恰好便是黄金分割点。她衣袂飘飘地站立在那里,面上带着微笑,又挺胸抬头,微收下颌,双手于小腹前搭握,做出这个标准的姿势后,便转身向颜如玉示意。
于是,琴声铮铮,如空谷之音,令人闻之凛然,待前奏响过,许沅方开口唱道:
这一拜,春风得意遇知音,桃花也含笑映祭台;
这一拜,报国安邦志慷慨,建功立业展雄才,展雄才;
这一拜,忠肝义胆,患难相随誓不分开;
这一拜,生死不改,天地日月壮我情怀;
这一拜,生死……不改,天地日月壮我…
长矛在手。
颜如玉在此时手下突然使力,筝声骤然高昂,发出“噔噔噔”的节奏,只一瞬又归于平缓,许沅的声音又继续。
刀剑生辉。
又是噔噔噔。
看我弟兄。
噔噔噔。
迎着烽烟,大步来。
一遍之后,两人配合默契,相视一笑,再来一遍。
钟景庭等四人听到此曲,又联系到即将欲做的大事,面上都现出了几分惊疑之色,越是琢磨这几句再直白不过的词句,越是觉得心潮澎湃、情难自抑。
一时之间,似乎这世上只剩下了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诉说着……
这一拜,生死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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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牌胡同,又被叫做章台巷,亦有人称之为美人乡,乃是中州妓籍女子的居所。山路文学
教坊司这个特殊的行业,发展到今天,已经全部由官办转为民间私营,而它的营业地点,又大多选在了昔日教坊司的旧址,棋牌胡同。
于是,这里聚集了中州数一数二的青楼,成为名副其实的美人乡、英雄冢。
我们的大美女颜如玉同学,就出身于棋牌胡同最大的一家妓院,国色天香。
当家的妈妈姓严,名字、年龄皆已无处可考,因其风情万种、美艳妩媚,熟识的客人便都称呼她为媚娘,这里姑且就叫她严媚娘。
这位严媚娘曾是教坊司的上厅行首,也就是高等妓女,后来攀附上某位宗室贵戚,使了几个小小的手段,便不费吹灰之力地脱了贱籍。
等到官妓私营时,她又故技重施,花费不多的银子便得到了从前教坊司用以教习歌舞的乐营,随后大手笔的改建修饰,凭借着做行首时积攒下的人脉,很快便成为这个行业的个中翘楚。
一个下九流的卑贱女子,能在男人的世界里,把事业做到这个份儿上,显而易见,绝不可能是什么善类。
严媚娘正是这样的女子,甚至于,她还可称得上是这类女人之中的顶尖人物。
她有背景、有人脉、有心计、有手段,更有大把的银子,是以,放眼整个棋牌胡同,国色天香若是排在第二,绝没有哪家敢居第一。
江宁侯府的马车停在国色天香门前时,恰好已是掌灯时分,有眼尖的小厮瞧见,便手脚得索地放下纱灯,进门请了严媚娘。待她一摇三晃地走出来,已然是晚了,只看见少年得意的江宁侯骑在马上英挺的背影。
她站在门口。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自家第一次出台地俏姑娘。柔声问道:“出了一天地门。怕是累坏了吧?”看着女儿手里抱着一个巨大地家什。忙心疼地叫了小厮过来。“怎么养着你们这群没眼色地东西。指不定哪天就把客人也给得罪了。害老娘没有生意做。等哪天得了空。就不信收拾不好你们……”
颜如玉却只把东西紧紧地护在怀里。并不肯交给上前来地小厮。嘴上还要安抚动怒地严媚娘。笑着说道:“妈妈莫和他们生气。实在是这东西宝贵。女儿又心眼小。不舍得给他们碰。”
对这个未来地金字招牌。严媚娘是没有一点脾气。嗔怪道:“怎么你也有了这小家子气地时候。是什么不得了地物件。让你这么宝贝?也拿出来让老娘开开眼。”
“是尧阳。”颜如玉一面向前走。一面对她说道。
严媚娘一时倒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惊还是喜了。忙脚步又轻又快地跟在女儿身后。进了她地沐风轩。
颜如玉生在哪里。恐怕没有人知道。但说到她长于何处。用不了多久。整个中州便人尽皆知了。
她生下来三天,便被扔在国色天香门前,一向冷性子的严媚娘,这回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抱回房里亲自抚养。等到过了几年,这女娃儿眉眼都长开了,众人发现,这又是一个美人坯子。于是严媚娘悉心教导,准备培养她继承自个儿的家业。
是以颜如玉虽注定身份低贱,却生活得很是安逸舒服,一应吃穿用度甚至可媲美大户人家的小姐。至于性子,更是像了严媚娘七分,便宜占得,亏却半分不肯吃。
那严媚娘见此,只是更加欢喜高兴,想着自己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这半生攒下的家业,总算后继有人了。
颜如玉上个月刚刚过了十六岁的生日,依然还是清倌儿,只唱曲跳舞,不负责私侍枕席。因为这妓女并不同于清白女子,她们的好年华,总在双十以后,姿色和媚功都修炼的浑然天成了,才容易打响招牌。
严媚娘因为心疼她,平日里并不舍得让其出门,只是这几日生意好,人手不够用,而江宁侯在坊间的名声一向又是极好,出了名的风流却不下流,才会狠狠心放了颜如玉随他同去。
自她早上出门,严媚娘的一颗心便也跟着去了,一整天都是恍恍惚惚,此时见女儿不仅毫发无损,还欢欢喜喜地抱了一把绝世名琴回来,心虽是放下了,满脑子却又挂满了问号。
颜如玉小心地打开外面包着的一层细棉布,耍宝地炫耀,“妈妈,您瞧瞧,这可是尧阳?”
严媚娘的本职工作,一向就比别人做得出色许多,所以只一眼,她便看出这果然是尧阳古琴。
颜如玉自学琴以来,用的便是一把价值不菲的精致赝品尧阳,娘俩儿数年来都对用假货这件事耿耿于怀。
便是在这种诱惑之下,严媚娘仍能想起至关重要的归属权问题,遂问道:“这琴,是从何处而来?”此等价值千金之物,岂是容易得来的?她十六年都清白如玉般的女儿,莫要被人占去了便宜。
颜如玉自然知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