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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初本是想着自己投资,即是为了存下一些私房钱,又是为了日后有机会能做大买卖时充作本钱。
许沅现在每天所想的皆是如何挣钱,她自认比别人更能看清历史发展的趋势,所以总觉得,自己是不出手则已,若一出手,必然可以敛财无数,随后富甲天下。
她自是在那里想得无限风光,波澜壮阔,可待到听完绿衣的一席话,只剩下心灰意冷,便是骨子里的血都凉透了。
这个许诗沅,出嫁前的十几年间所攒下的银子,也不过才区区的三十两。在钟家的这一年多,虽说倒也是有工资可拿的,但今日之钟家早已不复往日之盛,真正成了世代簪缨之家,翰墨书生之族。
名头响倒是真响,可却是些虚的,再没有了大手大脚花钱的根基,是以像许诗沅这样庶出的偏房,每月的月例银子也不过是白银六两,倒成了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尴尬数儿。所幸她只需逢年过节的赏给底下人几个钱,平时倒也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这样算下来,才勉强能凑个七十两。
这二者加起来,便是她在这里的全部家当,白银一百两。对于普通人来说自是不少,可关键她不是普通人呀,想着用这点钱做生意是万万不够的,许沅只得退而求其次,与人合资,共同经营。
此时便想起少年时读红楼梦,那书中的一段话,却是僧道为劝慰石头莫入红尘所言。二人说道,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
她这时才深深体会,万境归空之后的悔不如当初,只是,她在这里,又何曾有过什么当初,唯有一条道走到底,而前路方向难辨,明暗未知。
但是许沅也懂得,无论身处在什么样的时空,也不管是哪一个朝代,经济基础都必然决定着上层建筑。所以,她才只有一个想法,赚钱,而且要赚很多的钱。
至于赚钱的过程如何,许沅则认为那并不是多重要的一件事儿,只要不是偷抢劫盗,能挣钱的买卖她都愿意做。
许沅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依然不失真诚地问道:“袁掌柜,要开像这样的一家店,大概需要多少,呃……多少银子?”
她从前便是这样,只要一提到钱,就是笑眯眯的样子,所以也有人叫她钱元儿。更何况现下还是有求于人,自然要笑的发自内心,无比真诚。
袁本斋心说这就来了,难道是在打他这家店的主意?如果是这样,那他可就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手的。这间小店虽是不大,一家人却是靠它赖以为生,怎么能拱手让与他人。
“钟夫人出身官宦大家,衣食无虞,想是不清楚我们这样小本经营的苦处。抛去本钱不提,单说这上下打点,伙计的工钱,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小店卖的这些南北物件,在运送途中又多有损耗,价钱却并不能比别家贵上许多,是以实在是利薄,一年下来,赚不了几个银子。”他打着哈哈,放大自己的难处,并不肯把这店里的老底儿露给她。
许沅极认真地听着,不时还点头附和,待到他把话说完,又万分诚恳地说道:“袁掌柜过于自谦了,你这儿的东西新奇,而且店铺的位置也好,还是能赚到钱的。”
她可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所以清清楚楚地知道,“从南京到北京,买的不如卖的精”,他说的这些话可唬不住她。
见袁本斋只是憨笑两声,不再说话,许沅便知自己所猜的不错,“我知道袁掌柜的是心有顾忌,但我实是想着,这一家财力终是有限,若能你我二人联手,多投些银子,将生意做的再大些,岂不是更好?”
这样的结果却是袁本斋无论如何不曾想到的,是以一时之间,颇有些狐疑,拿不准这是她欲行强夺之前的客气,还是出于其本心的言真意切。
并非是他多心,就在几天前,下街那家新开月余的南缎庄,因着铺子里缎好、生意好,便被云台窦府的三姨太太半买半抢的夺了去。那南缎庄的掌柜走南闯北,辛苦半生挣下的这家店就这么平白没了,又申冤无处,告状无门,一时想不开,竟扔下一家老小,自己投了渭水。
尸体打捞上来的那天,袁本斋恰好在渭水接货,和一众掌柜陪着那寡妇孤子骂了几声老天无眼,还送出了几钱碎银子,便寻了借口脱身出来。老天骂得,窦家却是无人敢骂,谁不怕下一个投了渭水的便是自己。
那袁本斋还兀自恍恍惚惚,试图从许沅的话中分辨出真假来,反倒是先前一直站得稳如磐石的胡安泗,总算在这会儿有了一丝的松动。
乍闻府上这位姨奶奶要出门,胡安泗心里便犯起了嘀咕,待到见识了放沅的这些个做派,他更是觉得大大地不妥。俗话说官家贵妇,言行举止自是有一份尊贵气派,但自家的主子,端庄倒是有了几分,贵重却几乎看不见。
自出门之后,今日所做所言之种种,皆与其身份不符,偏偏跟随在许沅身边的,又只有自己一个府里人,倘若她做下什么不合乎规矩的事,那他便难逃九爷的责罚。
妇道人家总还是头发长见识短,是以胡安泗认为,无论如何,他都很有必要先拦住姨奶奶。于是便矜持的咳嗽两声,却发现并未能如愿引起大家的注意。
自家主子径自兴奋地两眼放光,对周遭事物全然无心顾及,胡安泗只得突然低喝一声:“姨奶奶!”
“啊?”
许沅对这三个字的称呼实在是厌恶到骨子里,也因为厌恶,所以敏感。于是迅速回归现实,结束那一番漫无边际的冥想。
胡安泗则是左思右想,把分寸拿捏了又拿捏,方说道:“姨奶奶,府上有规矩,并不得言商贾之事。”
士农工商的排行,由来已久,世人亦皆知商人重利轻义,而自北裴以来,轻商思想又不断出头,尤其是官宦人家,更是视商家如草芥。
按说,胡安泗的这个借口已是找得极佳,却不料许沅不走寻常路,反问一句道:“哪个府上的规矩?”
许沅恼他没有一点眼力价儿,此时便忍不住出声为难。
袁本斋却因胡安泗的话中透着对生意人的轻鄙,于是先前对他存着的那一点好感便又都破灭了,这会儿听到许沅的反问,便也看向胡安泗,脸上依然带着笑,却是在冷眼看他的笑话。
这话也确实把胡安泗问住了,他若说是贡寺公爷府的规矩,这位姨奶奶大可一句没住过、没听说就打发了他,若说是青台九爷府的,那更是要被她嘲笑。当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硬着头皮回道:“九爷立下的规矩,姨奶奶怎么会不知道?”
钟家御下一向是极严的,像胡安泗这样在外人面前公然与自家主子顶嘴,便是事出有因,事后也定是要受到重罚。
胡安泗想着左右都是逃不过,便也就不再害怕了。这当口还是得先把姨奶奶拦下,等回头禀了九爷,事情后续如何,就是他们夫妻二人自己理论的结果了。
许沅心说怎么我碰上的都是些拎不清的主儿啊,只她还没学会怎么去端做主子的架子,于是便冷冷地扫了胡安泗几眼,说道:“九爷的规矩,自然是立给你们的,与我何干?”
眼睛则是恶狠狠地盯着他,胡安泗啊胡安泗,你这是要挡我的财路呀。又在心里说:“幸好你得罪的是我,这若是个心狠手辣的,立马就得解决了你。”
话已至此,胡安泗自是不敢再多言其他,只好将希望寄托在袁本斋的身上。但愿,这个掌柜的是个机灵人儿,别跟着姨奶奶瞎疯……
许沅见胡安泗老实了,扫了一眼于泽成,还好这是个懂事的,没跟她对着来。仍继续先前的话题,一个人对着袁本斋循循善诱,“你看,我们把本钱加大,呃,可能我先期的本钱投入会少一点……但是,这做生意嘛,点子好不好也是很重要的。我有好点子,一定能发大财,怎么样,你可要好好考虑啊!”
袁本斋心里诧异,瞧她这说话口气、行事做派,哪里像个官家的姨奶奶?更何况他也并不认同她的话,一个妇道人家,一辈子连中州都未必出的,纵然再有本事,又能想出什么新奇的点子来。
他也只是在心中腹诽,面上却要如许沅所说那样,认真地考虑着。这也只是因为,他听出她最后的那句话,似是绵里藏针,多多少少都带着些许的威胁。
“不知钟夫人欲投入多少?”若是价钱差不太多,就卖与她吧,钟景庭是哪一个,他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虽说是庶出,但到底也是靖肃老公爷的儿子,惹是惹不起了,只愿能让他全身而退。
“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先算出你这家店价值多少两银子,然后折算成股份,至于折算比率,就先按一两银子折一股吧,”
许沅边说边站起来,挥舞着胳膊,颇有些意气风发地说道:“我打个比方,如果这家店值一百两,那袁掌柜的便先有了一百股,我若是再出一百两,那也是一百股。股份相同,则身份、地位相当,什么事都要有商有量的。要是哪个人想自己说了算,就要占股份里的大头。”
“我们还可以拉拢一些小股东投资,给他们一点股份,这样我们的资金更多了,也就能把生意做的再大些,将来赚的钱也会更多。便是这店里的伙计,也分给他一点,要让他们时时想着自己也是这家店的主人,不用时时督促就能勤快做事……”
袁安泗耳中听得明白,偏偏进到脑子里就成了一团糨糊,只好费劲巴拉的撕扯着,一边把眉心收成一个川字,一边眨巴着一双小眼睛强自听下去。
胡安泗也是听得不明所以,只好用心强记下许沅的每一句话,准备回府后学给主子听。而于泽成则是对此事并无半点兴趣,人是规规矩矩地站着,可那一颗心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倒是店里的小伙计张升,却是听得最明白的一个,他的小脑袋瓜儿跟着许沅的思路转的飞快。
“股份最多的,便是店里的大掌柜,如果我们两人之中,谁要想做这个大掌柜,就得追加投资。因为现在是你我各自都有一百股,若我再出五十两,便比你多了五十股,就可以当这个大掌柜,店中的一切我就都做得了主。袁掌柜嘛,就要屈居做个二掌柜的。”
许沅只顾自己说的高兴,并没有考虑众人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等到了年底,红利也要分成份儿,按着股份的多少来分,股份多的拿大头,股份小的拿小头,人人有份。”
张升听到这里脸上已是乐开了花,要是果真能如这位夫人所说,也分给他一点点股份,那到了年底多少也是会有分红的。
他在心里算计着,如果真能是这样,那再过个几年,他也能盖上两间大大的瓦房,娶上一房媳妇了。两个人相互扶持,小日子还不过得红红火火的……
袁本斋自然也是听得明白,却不想这个姨奶奶并不是想把店私自吞下,而是要分与众人。他莫名火起,这间小店,一年净赚不过一百多两,哪里值得她花这样的心思?
于是当下便下定决心,反正也斗她不过,不如就将这店卖与她,对他来说,倒能落得一个清净,“钟夫人,老朽这家店不过是为了一家老小,勉力维持罢了。若夫人喜爱,倒也是这家店的造化,想必在夫人手中,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常言说得好,君子当**之美,老朽愿将这……店,卖于夫人。”他貌似洒脱,却不知最后的几个字,说得生硬无比,露出了本心。
看着袁本斋一脸的决然,听着他有如壮士断腕的话语,许沅笑不出来了,“袁掌柜的是不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并不是想要这间店。”
实在是钱不够啊,不然我还用得着跟你说这么多的废话。
“一口价,三百两。”袁本斋感觉自己的心里都在滴血,“钟夫人大可以去打听打听,再没有这么便宜的了,老朽也是看在……看在贵府效力朝廷的份上。”他最终还是忍不下胸中的那口气,颇有些讽刺地说道。
许沅被他突如其来的恨意弄的莫名其妙,张升却是明白掌柜的其中的深意,只是,三百两就把这里卖掉了吗?
因为钟景庭职在候补,是以青台官邸的一切花费用度,都需要从公爷府中领取。胡安泗就在账房,府上的银两数目清清楚楚,此时听闻盘下这间店就要三百两,一张脸儿便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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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上在潜邸,常使天下事问于适,适皆能应对自如,或慷慨激昂,或妙语连珠,上以为能,又有潜邸旧臣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