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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这一次真的是碰到难题了,窦芽菜一手托腮一手托下巴,愁煞个人了。
“二小姐,墨都洒了,不过去看看六王爷画的是什么吗?”
“还用看吗?国家英雄画的自然是民族英雄。”
只是,大叔眼含爱意,认真地细致地一笔一划勾勒的风流人物的样子让她有些心酸,这莫非就是醋的味道?不不不,她喜欢喝白开水不喜欢喝醋。
“怎么还在这杵着呢,都喊了半天了还呆呆丑丑的,我们云罗郡主的墨是急着用啊。”
【2】
主仆二人正倚在茨芯宫后院的门框上,看着院中作画和被作画的人纠结不已的时候,方才去景阳宫叫窦芽菜送墨过来的云罗的贴身侍女走过来,没好气地催促道,宫中都说六王妃失宠了,瞧这会这呆滞的样子,失宠也不奇怪,她的丑样子如何能跟云罗郡主比呢。
“这位宫女姐姐,您叫什么名字?您说什么,请再说一遍?本王妃耳聋听不见。”呆和丑一起骂了,好,很好,十分好!
“我叫月月,说的是请王妃快点将墨送过去,六王爷和我家郡主等着要呢。”
“哦,送墨呀。”窦芽菜向小泥巴使了个眼色,“宫女月月姐姐,您出来,咱们借一步说话。”
那无知的宫女疑惑地跟了过去,随着窦芽菜走出了大门。
“来,宫女月月姐姐,请再过来一点,因为本王妃不确定这墨够不够好。”
宫女低下头去,看了看那墨。
“呀,宫女月月姐姐,别动,您的脸,哟哟哟。”窦芽菜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宫女月月一跳,“小泥巴,快快快,快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宫女月月姐姐有麻子哟。”
窦芽菜指着宫女月月的脸,那样子好像招呼小泥巴来买麻子似的。
“是哟,二小姐,宫女月月姐姐的脸上真的有麻子哟。”
“你……你们说什么?”宫女月月的脸都被呛红了。
“哇,艺术哇,大大的艺术哇,看看,大麻子套着小麻子,小麻子套着小小麻子,小小麻子里头套着个什么壳,壳上面还有一点,呔,何方妖精?”窦芽菜对着宫女月月的脸唱作俱佳,声情并茂,活像那酒馆子里头的职业说书人。
“你!”月月气得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也才明白,她是眼睛长屁股上,得罪了六王妃了,早前听人说她嘴巴厉害她还不信,现在可算是尝到麻辣辣的苦头了,但,悔之晚矣。
“六王妃,奴婢……”
“呔,你别动,你别动,发现新大陆。小泥巴,你吃烤白薯么?”窦芽菜伸手点着宫女月月的下巴,让她的脸直对着她,转过头,郑重其事地问道。
“……吃啊,怎么了,二小姐。”小泥巴忍住笑,嘿,这宫女月月姐姐算是踩到火药上了,二小姐今日心情本来就不好,火药的威力十足十。
“来,看一看,瞧一瞧,正宗的烤白薯,只不过呢,烤久了烤糊了,黢黑黢黑的,又好像掉地上摔裂了,漏出里面的白薯肉,还被一穿高跟鞋鞋的踩了一脚!”窦芽菜一手点了宫女月月的下巴,另一只手在她的脸上摸来摸去。
“那该怎办呢,二小姐?”
“本小姐山人自有妙计呀。”
下一秒,窦芽菜拿着那墨盆轻轻一抖,墨汁便以无比亲密的姿态跑到宫女月月的脸上去了,那脸顿时真成一个烤的黝黑黝黑的烤黑薯,黑的很均匀,黑的很低调,黑的很黑,黑的不白。
月月忍不住尖叫一声,连忙跳了开来,活像一个跳神的萨满。
这边的尖叫引来了那边的侧目,刘皝和云罗显然都是被茨芯宫门口的尖叫声打扰了,云罗撑着虚弱的身子站了起来,刘皝扔了手中的笔看了过来。
“月月,发生什么事了?”云罗问道,那声音轻柔的,跟从地底下发出来的似的。
“郡主,我……”宫女月月一开口,那脸上的墨汁顺道又流到了她的小嘴里,这不,连说话都被墨呛了,说不出完整的来了。
而六王爷刘皝一眼便看到了月月身旁的窦芽菜。
“你怎么来了?”
话里有些不自在,像是被老婆发现偷了腥一样。
窦芽菜绕过月月的身体,此刻,受辱之后的此刻,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毅然决然的决定,这民族英雄的男人,她抢了。她很郑重其事地跟自己说,不是因为她真的特别喜欢大叔,非要跟他在一起不可,而现在关键的事情是这事涉及到两个问题:
第一, 面子问题,女人的面子也是很值钱的,她不能随便将它扔了;
第二, 气的问题,不争馒头争口气,这都发展到让她送墨送砚台的阶段了,再下去,是否会让她帮他们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生孩子啊,当然,不是她生孩子,是她看他们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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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窦芽菜清了清嗓子:
“哦,大叔,情况是这样的,我六王妃这正教训下人呢,方才这位宫女月月姐姐说,云罗郡主让本王妃亲自送墨过来给你画画,我慢了点吧,她还骂我呆,我心里想着啊,云罗郡主这么识大体的人怎么可能派人过去要堂堂六王妃做这下人的活呢,于是,我就替郡主将这不懂事的吓人给教训了一顿,好叫她不要在外面随意坏了云罗郡主的好名声。”
窦芽菜此话一出,便将此刻发生的事情解释的一清二楚、一目了然、明明白白了,云罗听了窦芽菜的陈述,病态的脸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的,颇不自在。
“都怪我管教不严,多年不跟我了,才这般撒野的,现在雅彩妹妹帮我训了,也省了我的一番事了。月月,还不过来给六王妃赔罪!”云罗郡主千年难得的严厉了一回。
“奴婢知错了,谢六王妃教训。”月月顶着一张大黑脸,哭丧着说道。
同时云罗这民族英雄竟然也跟着跪下了:
“六哥哥,都是云罗不好,让六王妃受了辱了,我要是不回宫,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都是我,都怪我………”
看见云罗跪下了,那月月一把抱住了郡主,“不,六王妃,你不要责罚郡主,都是我的错,郡主体弱多病,你不要责罚她……”
刘皝瞧了瞧窦芽菜砚台里所剩无几的墨汁和月月哪一张黑饼脸,心中大概也明白了两三分。只是,这群宫女,真当他六王爷是个聋子瞎子么,窦芽菜不过是教训了一个宫女,用得着这么凄惨?窦芽菜,也着实吓了一跳,这……这怎么都跪起来了。
“罢了罢了,别让这劳什子的破事坏了大叔和姐姐的雅兴了,快起来快起来,继续画画吧。”
【3】
“窦芽菜,本王刚刚画得了一幅画像,过来瞧瞧,赶明儿,本王也给你画一幅。”刘皝牵着窦芽菜的手来到那桌案前,细细地赏起了画,云罗见了那交叉在一起的两只手,心中涌起一股酸味,但也硬生生地将它咽了下去。
“我也来看看。”云罗走过去,也观赏起自己的画像来,半晌便呵呵笑了起来,刘皝和窦芽菜同时转过头去看着她。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这副画中尽现了一种迷离、梦幻、病态、柔弱、动静交融的美丽和气质,六哥哥,你这画的,可真的是我么?”
“……呃,是……大概是的吧。咳……嗯……那……窦芽菜,你觉得本王的画技如何?”
“真话?”
“自然是真话。”
“直言?”
“直言便可。”
“不生气?”
“不生气。”
“好,六王爷,爱妃我觉着您这画呀,窗子没擦干净。”【此处本想用玻璃的,无奈古代没有此物啊】
“什么意思?”刘皝这丈二和尚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了,而云罗也是一脸的疑惑,这画画就画画,还哪里来的窗子?
“不仅仅是窗子……”窦芽菜将画拿起,示意刘皝将画举起来,“这门,也有灰尘啊。”
窦芽菜的故弄玄虚终于引来刘皝的反抗,因为两手举着话,抽不出手来,他便弯下腰去,一口咬住了窦芽菜的脸:
“你说是不说?”嘴里咬着一口豆芽还要说话。
“哎呀,好痛啊,还有口水,真臭!”
“你说不说,不说还咬!”
“说说说……”
两人颇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了,这边云罗看了,脸色煞白,手心出汗,浑身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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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好比人的两扇窗子,云罗郡主的这两扇窗很干净很透明,但大叔你画的那眼角用笔重了点,好似乎早上起来忘了擦眼屎,还有这脸,脸是一个人的门啊,云罗的姐姐的脸这么干净这么白这么美,你怎么画的好像还没洗脸似的没精神呢。你这画功,不行的很,把云罗姐姐的美貌都糟蹋了。”
窦芽菜把六王爷的画贬的一无是处,同时也让云罗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要反驳几句,却又怕人觉得她云罗郡主不够大方,甚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为窦芽菜并没有明着骂她呀。
窦芽菜这损人不露相的功夫,真真是一绝,明着贬低刘皝的话,实则,贬低的是她云罗呢,六哥哥难道真没听出来么?为何还由着她糟蹋她?
“嫉妒,纯粹是嫉妒!本王的画功在本朝可是数一数二的。”刘皝被贬,心中颇觉不爽,与窦芽菜争论起来。
“心虚,纯粹是心虚!六王爷说第二,怕是没人敢说第一吧。”窦芽菜好心地提醒,他的身份为他带来的荣誉。
“本王便敢!”
夫妻二人争论不修之时,一个意外的声音插了进来。
又是那阴魂不散、翩翩中以遗世而独立的姿势出现的三王爷刘琰,他面含邪魅之笑,一身的白袍子立于不远处的桃花树下,真真是一个妖孽啊。
“怎么,诸位在论画么,三王爷我也来瞧一瞧。”刘琰说着,眼睛一直未离开过窦芽菜,走了过来。
“六弟画的确实是一副好画,三哥也献丑,云罗你看如何?”
“三哥愿意,自然最好,还记得三哥当年一副美女遗世独立图,震惊了整个大刘王朝。我这茨芯宫今日算是蓬荜生辉,而云罗也三生有幸了。”云罗脸上含着笑,坐在了方才坐着的地方,让刘琰画她。
“不不不,云罗妹妹,方才六弟画了你,又画的如此神形兼备,这一回,本王要画的是我的小弟媳,六王妃窦芽菜了。”
虾米?画豆芽?牡丹花不画画豆芽?这刘家的男人个个很诡异。
“怎么,小芽菜,你不愿意么?三哥不过画幅画,你害怕?”
“我自然不害怕……”窦芽菜正要辩驳,下一刻,刘皝已经将窦芽菜拉到了身后,“三哥,今日时辰已不早,我们要回景阳宫了。”
“怎么,六弟,难不成你也怕三哥?怕三哥这一幅画画下来,会把小弟媳拐走了?”
刘琰的话说得不紧不慢,却也能说到男人的软肋上,所以说男人还是比较了解男人的。
“三哥若不嫌弃贱内,就画吧。”刘皝“大方”的后退一步,“只要她愿意。你愿意吗?窦芽菜!”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咬着牙说的,其中对窦芽菜的暗示不可谓不明显。
“三哥,我愿意!”
窦芽菜不只是当真没发觉刘皝的警告还是故意跟他对着干,她非常欢快地跑到那椅子上坐好,三王爷的真迹,该是值不少钱吧,好家伙。
还有刘皝,都拽文叫她贱内了。【贱内是古代的丈夫在别人面前对妻子的一种谦称。】
“三哥,这样的姿势如何?”窦芽菜决定不要像云罗那样气象万千,她要雷电交加,她把衣服解了个结,往后移一点,露出了一点点小香肩。
刘琰微愣了一下,而后脸上的笑意深了,这么火辣辣的小女孩,他真的很喜欢,那一刻,他心中便有了一个想法,即便和刘皝没有恩怨,他也要将这惹人怜爱的小家伙抢到身边来,即便不吃,看着也是幸福的,她总是那么聪明,那么活泼,那么可爱。
而刘皝见了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窦芽菜挡在刘皝的视线外,一把将她的衣服拉好。
这根豆芽啊,就是有本事弄得这玉树临风、、临危不惧的六王爷手忙脚乱乱跳脚的。
“你再故意捣乱,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刘皝的话几乎是从鼻子里出来的,也只有窦芽菜听见了。
窦芽菜的胸口因为这一句恐吓怦怦地跳了起来,刘皝转身后,她便以最端正最规矩的姿势坐着,让刘琰画,刘琰见了她那样子,依旧是笑了一笑,开始下笔。
在这时刻里,云罗一直看着刘皝,刘皝一直看着刘琰、刘琰一直看着窦芽菜,窦芽菜一直看着……看着刘琰的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刘琰的画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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