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橐娑浴
半个小时候后他终于站起身把我拉过去坐他的位子上,旁边的一个阿姨笑着说,年轻人谈恋爱就是喜欢赌气。
我抬起头来看了周嘉年一眼,他依然是面无表情。
四个小时之后我跟周嘉年站在破旧不堪的小车站的月台前,我看着泛黄的墙壁和斑驳的标语,努力想要表现得很无所谓。
周嘉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鄙视,又像是见怪不怪。
我顿了顿之后说,我本来没以为这次是去香港扫货,你用不着这么看着我,再艰苦的环境我也不怕。
他侧过脸来戏谑地问我,没有独立卫生间也不怕?要你自己倒痰盂也不怕?
怎么会不怕,我光是听他这么说就已经想呕了,但我不能表现出来,要不从此之后他看我跟看晴田,和看别的女生有什么不同?
我装得很淡然,我的演技比陈墨北和顾萌那真不是好了一点儿,如果他们只是三流电视剧演员,那我就是奥斯卡影后。
我是到了周嘉年的奶奶家才发现这个浑蛋骗了我,环境哪有那么差,只是比不上城市的繁华而已,日常生活根本不成问题。
院子里晒了一地的花生,我一走进去就踩烂了几颗,周嘉年回头瞪了我一眼,我理科噤若寒蝉。
他高声叫了一声奶奶,然后我看见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
其实我以前也跟几个男朋友回家吃过年费,见家长这种事情对我来说算是轻车熟路了,但不晓得为什么,我哪次都没紧张成这样过,我缓缓的挪到周嘉年身后,紧紧的揪住他的衣袖,奥斯卡影后的淡定完全破功。
周奶奶先是笑着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周嘉年,最后才发现蜷曲在他背后,笑得比哭还尴尬的我,她那双被岁月侵蚀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亮了。
接下来她很热情的把我拉进屋,问我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她就端出了很多我儿时很喜欢吃的零食,什么花生酥,冬瓜糖,开心果之类的。
端出来也就罢了,还一捧一捧地往我手里塞,生怕我客气。
我抬起头看着周嘉年,我快要哭了。
他终于做了件人做的事,他走到他奶奶身后拉住老人,笑着说,奶奶,你误会啦,她不是你孙媳妇儿!
我又不高兴了,这个乌鸦嘴,他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他奶奶的孙媳妇儿!
那天晚饭周奶奶做了很多菜,老人家看我太廋,怕我吃不饱,连饭都用菜碗给我盛的。我捧着那碗堆得像山一样的白米饭,心里琢磨着,这怕是我平时一天所摄取的碳水化合物的量了。
但不吃的话一定会伤老人的心,我只能心里一边流泪表面上一边笑着往嘴里送饭。
周嘉年像个饿死鬼,只管埋头苦吃,周奶奶叫他给我夹菜他也不理,含着饭怒视着我“你自己没手啊”。
那一刻我想,这人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如果我真的嫁给他了,他会不会每天在家里打我?
我陪着老人洗碗的时候,周嘉年坐在院子里跟那条小黑狗玩得很开心,他手里夹着烟,对着小黑狗吐烟圈。乡间的夜空星星那么亮,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画面。
周奶奶小声跟我说,姑娘,嘉年从来没带过女孩子回来,你要是不嫌弃这里,以后就多来看看奶奶。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就掉下来了,好在我及时收住,咧开嘴对老人笑,好啊。我总不能告诉老人家,不是周嘉年带我来的,是我自己死皮赖脸跟着来的。
老人休息得早,还没九点她就回屋去睡了,临睡之前还替我准备了新的铺盖。我偷偷问周嘉年,我睡床,那你睡哪里?
他还是那副死人样,谁说你睡床?是老子睡床,你睡地板。
实在吃得太多了,我央求他带我四处走走消化一下,原本做好准备被他拒绝,没料到他竟然答应了。
我们一前一后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空气里有植物的芬芳,我看着前面这个清廋的背影,顷刻之间忽然觉得,要是我们可以不回去了该有多好。
不回去了,就不用再面对繁华喧嚣的城市。
不回去了,就不用再面对纠缠不清的关系。
不回去了,就不用再背负来自传统道德的谴责。
不回去了,就不用再理会内心自责和愧疚的声音。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去把手插进他的衣服口袋里,他原本放在口袋里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在这个停顿中,我觉得我的心都提到喉咙了。
但他没有,没有像我以为的那样恶语相向,也没有把我的手赶出去。
他轻轻的握住了它,以十指相扣的方式。
他盯着我的眼睛,清亮的瞳仁里是我的脸。他不需要说什么,他的眼神已经将他心里所有想说而不能说的话传达给了我,我把头靠过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那一刻我想,就让我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难吧。
就让苏薇代替这个亏欠了他的世界去弥补吧,就让我用所有的力量将他从乏爱、无爱的往昔中带出来吧,就让我把这颗活蹦乱跳的心双手奉上任他信手拈来吧。
所有的罪责我一个人承担。
那晚我睡在客房,他睡在客房的沙发上,我半夜口渴醒来,看到月光洒在他脸上。
众神,你们静默吧!万物,你们消逝吧!我只要这一刻 ,这一刻就是一生。
我赤着脚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轻轻地吻了他。
与此同时陈墨北将在摄影展上拍下来的相片发到了论坛的讨论版块里,他拍下来的那个女生,穿了一身大红色毛衣, 她的气质孤傲清冷,与她身上的红形成一种强烈的冲突。
很多人都在下面留言说,真的很漂亮啊,气质很好。
第二天陈墨北收到站内短信,那个头像是个蜡笔小新的人说,我是那个穿红毛衣的女生,麻烦你把原相片传给我。
在我失踪的那几天,陆意涵平均每天要打三四个电话问陈墨北有没有我的消息,陈墨北 一方面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我,一方面又要替我隐瞒我的去处,他也觉得很抓狂。
阑珊真的很不幸,她几乎是在陈墨北人生中最失意最沮丧的时刻出现的,多年后陈墨北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当初之所以接近阑珊,不是因为惊艳,不是因为爱慕,而是因为寂寞。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寂寞的人在亘古不变的夜里辗转难眠,每座城市的大街上有多少貌合神离的情侣不过是因为害怕孤单而牵起对方的手。
孤独是世界绝症,我们这一代人谁都不能幸免。
原本说好周末一起去爬山,可是因为我的不负责,陈墨北只能一个人去,就在他要关QQ的时候,阑珊的头像 亮了。
陈墨北事后发誓说他真的只是心血来潮才叫她一起,我挑起眉毛笑,我说管你什么初衷,反正目的是达到了。
阑珊是跟顾萌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孩子,跟我和晴田 也完全不同,在她之前和之后,我们都再也没见过那样风轻云淡的一张面孔。
她少言,少笑,不是隐忍情绪,而是真的波澜不惊。后来我们才知道,造就她这个性格的是她骨子里传自她母亲的基因。
那时的阑珊,几个词语就可以概括,不嗔、不怒、不争、独善其身。
当我跟她成为朋友之后问起她那天为什么会愿意跟陈墨北一起去爬山,她淡淡地回答我,因为他长得帅啊。
我看着她那张素白的脸,我想,这张脸如果哭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啊?
但直到她离开我们,去了北京,我都没有看到她流过一滴泪。
'七' 我和周嘉年离开乡下的时候,周奶奶哭了很久,说她自己的年级越来越大了,见一次少一次了。我坐在旁边陪着一起哭,被周嘉年狠狠地瞪了几眼。
我们走了很远之后还能看到老人站在院子门口小小的身影,我眼泪婆娑地对着那个身影用力挥手。周嘉年说,别费劲了,她看不清楚的。
但我还是很用力的挥着, 他也没再多废话,直接抓住我那只打了鸡血的手揣进口袋,我们十指相扣,这两只手的姿势一直到我们下了火车,见到了陆意涵和晴田,都没有改变过。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不曾被命名的感情、动作和亲密啊,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没有名分的拥抱和亲吻啊,但是我知道,我们不会是那样。
我和周嘉年,不是那样。
我和周嘉年坐在广场的石凳上等着陆意涵和晴田,我问他,干嘛要选在这里?
他说,你傻啊,我挖了自己兄弟的墙角,这场架必打无疑了,地方宽点儿也方便动手点儿,难道选在咖啡厅或者酒吧吗?打完之后的损失你买单啊?
我一下就不出声了,我知道他说得对,陆意涵平时看上去挺温文儒雅的一个人,谁也没见过他发脾气,但这种人其实最可怕了,因为谁也不知道他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
我想了一下,不对啊,那把晴田也叫来干什么?
周嘉年拍了下我的头,粗声粗气地骂我,他妈的不是你说的吗,正式的女朋友就要正式地介绍一下啊,我不愿意跟她说清楚,她有事儿没事儿来找我你受得了啊?
这下我不傻了,他说得对,是很有必要跟晴田说清楚!
但哪里说的清楚,还没开口,陆意涵就一拳挥向了周嘉年。我刚想冲上去拉开他们,周嘉年就指着我吼了一句,苏薇***的别动!
我被这声吼彻底吓蒙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嘉年已经一脸鼻血了。
原本坐在石凳上哭得很伤心的晴田一见血就晕了,我不得要领的抱住她,使劲拍她的脸,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可能 以为这个情敌是被我那几个耳光扇晕的……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真的恨不得挖个洞把我们四个人全埋了算了,最后是我担起了收拾残局的重担。
我对着陆意涵喊了一句话,他就停下来了。
我说,陆意涵你再不住手,老娘死给你看!
我们四个人从诊所里出来,周嘉年的脸上涂了药水,贴了膏药,陆意涵的手上也包了绷带。
我们四个人的脸都是阴沉的,我想这是何必,我不想让任何人受伤,其实我和周嘉年只是想要在一起,我们只是想要爱而已。
打破僵局的是陆意涵,他说,苏薇,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蠢,你一次一次向我打听他的事情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有什么不了……但是我想要是你不说穿,也就算了,谁没 有个三心二意的时候,我真的没想到你……你们,会这样对我。
我原本就低着的头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就更低了,我不敢看他,我想这事儿换了谁都受不了,自己的女朋友跟自己最好的兄弟……这是双重背叛。
如果这个时候我能够哭一哭,或许气氛就不会那么难堪。
但我哭不出来,可能在我的潜意识里我真的没有觉得自己罪不可恕。
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有一个女人,在她爱的那个人结婚的那天冲到教堂,拐走了新郎。剩下新娘一个人扶着未来的公公,哭着喊“爸爸爸爸”。那天的蛋糕有很多层,顶上是一对新人,写着“百年好合”。
大家都说那个女人好勇敢,不晓得他们后来幸不幸福。
但我想,背负了这么深的罪孽,他们幸福不到哪里去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有时候,爱就意味着背叛全世界。
陆意涵走的时候,周嘉年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停下来回过头来看着我们这个方向,但是他是逆光的,我们都看不见他的表情。
周嘉年问他,我们还算是兄弟吗?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两只手用力的绞在一起都快要绞断了,我多希望陆意涵会说“不久一个女人吗,让给你”或者哪怕是“我不知道”这都会让我好过一点儿。
但他没有犹豫,他说,再也不是了。
我的眼泪哗的一下就决堤了。
晴田走的时候我蹲在地上哭成了泪人,抱着膝盖的我根本没有看到她看完的时候眼神是有多么憎恨,我只听见她对周嘉年说了很长的一番话。
我曾经以为,你只是不想失去自由,曾经我以为你不跟我在一起也不会跟别人在一起,我自欺欺人地想其实这样也好,虽然你不喜欢我,但起码你也没有喜欢上别人,这对我来说也是个安慰。
但原来不是这样,其实你也可以很温柔的对一个人,你也可以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甚至是最好的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