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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口气,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那种依靠丈夫而活的小女人,想不到如今,她得一个人负担起生活重担。
“怎么?”左远听得她的叹息,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移动的画面。
第35节:第七章 我给不起你幸福(5)
“左远……”她开口,带几分小心翼翼,“你……有没有打算过……以后做什么?”
“没有!”他干脆了当。
“那……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每天看他日夜颠倒,晨昏不分,而且越来越消瘦,她心里是痛的。
“你不要管我了。”他拒绝这样的谈话。
她叹口气,“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他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的表情,“钱都没有,结什么婚。再等两年吧。”
那么,照这样的情形下去,他们只能就这样一辈子同居在一起了?因为……他们每个月一分积蓄都没有啊!
她眸光黯淡了下去,有些无力地站起身,“我出去买饭回来。”
门合上,左远转过头来怔然。他……不想这么堕落无耻的,但生活,已经一步步让他面目狰狞了起来。
他怀疑,这样下去,他们还能撑多久;不,应该是束岑还可以撑多久?
晚上,当左远再次用那种纠缠的方式抱住吕束岑睡觉的时候,她忽然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他的四肢如藤蔓一样纠缠着她的身体,手臂压在她的胸上,她觉得呼吸沉重。
是窒息的感觉吧?
生平头一次,她开始思索自己当时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但很快,她开始骂自己,她是左远的世界啊,自己也说过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可以产生这样想要离开的想法?
简直不可原谅!
但不管怎样,那种藤蔓一样缠绕的感觉,以后开始经常纠缠在她的思绪里了。
下决心离开的那天,是因为左远居然开始从银行卡上偷钱去赌。
自从银行卡被她保管以后,左远一直表现还不错,只除了脾气越来越暴躁。但某天取钱的时候,她忽然发现银行卡里少了两百。
很奇怪!但她没有多想,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她虽然是学会计出身的,但对自己的财务,还是比较糊涂的。
过了几天,她再去取钱的时候,发现又莫名其妙地少了两百,心里忽然一凉,有些明白了。请了半天假,她提前回了家,可是左远却不在家里。她下楼,到了巷子口的游戏室,果然见他正坐在麻将机前,打红了眼。
她就这么站在店门口,用一种心痛和绝望的眼神将他看了个仔细。脑子里一幕幕开始过滤,从相识到现在,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左远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泪不小心滑落了下来,她连忙用手背抹去,转身匆匆离开。
拿了银行卡,她下了决心去改了密码。所有的信任和希望,伴随着她用力按数字输入新密码的手指,通通死亡。
钱自然没有再少过,两人心知肚明,却什么也没提。
而她终于下了离开的决心。
也许,这样对两人都好。
那一天。
清晨六点四十分,吕束岑睁开眼,看着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不知道在想什么,确切地说,应该是不知道该想什么吧?五年的日子,今天,就是结束的时候了。
怔然望了左远一会儿,她忽然问自己,还爱吗?还爱他吗?
不知道。她并不确定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含义,只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了。
手机传来刺耳的铃声,像是属于他们的最后乐章。吕束岑手臂横过左远,摁了手机,过了一会儿才坐起来。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坐在床沿梳好了头,起身去卫生间洗脸刷牙。然后换衣服,像平常要去上班时那样的程序。
换好了衣服,才发现自己今天的动作比平常快了许多,平常都七点起床,七点半出门的,现在,居然才七点十分。好奇怪,怎么会快那么多?
噢,终于想起来了,还没有给他煮鸡蛋——那是她这半年里养成的习惯。他瘦了太多,又总是晚上打游戏打到三四点才睡觉,隔天睡到中午才起床,早餐这个名词从来对他没什么意义,所以她每天都提前起来给他煮两个鸡蛋,还算有效,虽然他没胖起来,但总没再瘦下去。
她看了熟睡中的他一眼,然后到门外走廊,他们一直住的小单间,半年前在走廊上摆了个炉子,烧洗澡水和煮鸡蛋用。丢两个鸡蛋下锅,放水,开火,然后靠着墙闭目了一会,就听到鸡蛋在锅里好像爆炸一样的声音。
第36节:第八章 所有记忆到此为止(1)
总是这样,她笨手笨脚,不太会做家务,每次鸡蛋煮出来都像爆米花一样,蛋白散开在外面。
还没想完呢,时间就过了,鸡蛋煮好,她没别的事,是时间出门了。
她走回卧室,拍拍他熟睡的脸,“左远,鸡蛋在锅里,你自己等下记得吃。我上班去了。”
也不知他听到没有,咕哝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她轻轻地给了他一吻,然后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封信,放在电脑显示器上,然后拉开大门,回首深深望了一眼,关门,离开。
那熟睡的人,悄悄张开了眼,露出了浅浅的,带点苦涩的笑。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第八章 所有记忆到此为止
所有回忆到此为止。
吕束岑望着手中的小熊瓷杯,左远说话算话,一个星期过去了,他果然没再出现在楼下等她了。她,该松口气的不是吗?
其实,左远对她,也说不上恶劣吧?只是到了她毕业半年后,他才开始对她凶神恶煞起来,说话也冷淡疏离。刚开始,左远对她,还是很好的。
哎,叹口气,人也许就是这样,一百件好抵不上一件坏。现在反思起来,她和左远走到后来她想逃离的地步,她也有很大责任。若不是她一开始就欺骗别人,后来出现问题又太软弱不敢面对,也许到今天就不一样了吧?
她果然是胆小如鼠的吕束岑啊!
下了班,她走出公司大门,天色朦胧,而行道树下空空如也,笑了笑,她决定今天走回家。路过很多商铺,全部张灯结彩,透明的玻璃上多数用彩带喷出了“Merry Christmas”的字样。
今天……是圣诞节了吗?
一群骑自行车的人从身边欢笑而过,甚至有个小男生手里拿着充气的塑料手掌,经过她身边时还在她头上不客气地敲上一记,然后扮个鬼脸,冲她哈哈一笑,飞快骑车而去。
她淡淡地笑了笑,这样青春飞扬的岁月,她从来没有过。这一生,她只过了一次圣诞。只那一次,叫她以后的圣诞都成了一个纪念日。
路过了一家卖毛线的商店,她不由自主地迈步走了进去。目光在五颜六色的毛线上转来转去,最后落在了灰色毛线上,想起那年没能为左远织一条围巾的遗憾,她伸手抽出了毛绒绒的灰色线圈,用手心轻轻感触那种温暖。
“小姐是想买来织给男朋友吗?”穿着一件花花绿绿毛线衣的老板娘走过来。
“嗯?不,不是。”她看着那件花得有些张牙舞爪的毛线衣,低下头忍不住想笑。
花毛衣不以为意地笑着从旁边抽出了一种红黄蓝绿各种颜色纠结的彩色毛线,递到她面前,“其实我觉得男孩子不一定要穿灰色这么死板的颜色,这毛线织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很有精神哦!就像我身上穿的这一件,你男朋友穿上一定很好看。”她得意地向吕束岑展示她那件好像油彩盒子打翻了然后染出来的毛衣。
吕束岑抿紧了唇,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左远穿上那种颜色的毛衣会有什么精彩的表情,相比之下,她还是觉得左远可能比较适合那种死板的灰色。她忍住笑,很一本正经地说道:“不了,谢谢。他可能只适合这种死板的颜色。”
老板娘点点头,“那也行,你想买来织什么?”
“围巾吧。”她犹豫了一下,哎,自己的手艺能织出来一条围巾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那倒花不了多少毛线。”老板娘笑盈盈地替她计算分量,嘴里说着,“小姐很有心哦,等你男朋友收到的时候一定很开心。哎,现在很少有女孩子还愿意亲自动手织东西了,所以我们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了……”唠唠叨叨地最后转向了世道艰难。
是吗?她不过是那天收到了左远寄来的那条紫色围巾,所以才产生总有什么事没能完成的遗憾感觉,“我织得也不好,可能织不完就放弃了呢。”
老板娘笑了笑,“那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心意嘛!织的时候如果一针一线认真地织,就算织出来的围巾不是很好看,但戴的人一定也会觉得很温暖的,因为他一定可以感觉到那份不同寻常的心意。”
第37节:第八章 所有记忆到此为止(2)
会吗?可能这条围巾以后没人会戴的吧?她接过毛线,付了钱。老板娘还慷慨地送了她一付毛线针。
回到家,她裹着被子缩在沙发上,体会那种一针一线认真去织的感觉。褪去刚开始的生涩,她渐渐熟悉了织法,只不过因为手拙,织出来的东西仍旧东歪西扯的,形状的确不太像围巾。
要不要拆掉呢?她瞪着才织了三分之一但已经比开始起针时少了五针的那块长方形东西。再织下去,到最后该不会只剩一针了吧?她觉得很有可能。叹口气,认命地准备把针抽出来全部拆掉。
就是这样容易放弃的个性,最后才无法和左远走到一起的吧?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想竟然觉得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胆小,没有勇气去接受他的缺点?甚至连指正出来帮他改正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来织围巾,又有什么意义?无论如何,都不再是当时的那份心意了,不管是左远,还是她。
说来说去,都是她的错啊!
她将脸埋在了那块形状奇怪的东西里,的确很温暖的感觉。可是,她心里渴望的那份温暖,早在两年前被她自己放弃了。怪她啊!那么懦弱地逃走,甚至,连一个改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算再重来,知道今天会后悔,她那时恐怕还是会懦弱地逃走。
而今,就算渴望得要死,她还是将左远再次赶出了她的生命。
那种藤蔓缠绕的感觉,又有什么要紧呢?难道那种间或出现的感觉,会比和左远在一起的甜蜜感觉重要吗?她总时时在心中提醒自己那种感觉的存在,就是怕今天会后悔吧?
可是,她已经后悔了。在这个在她生命里曾经举足轻重的日子里,她后悔了,很后悔。
后悔自己的懦弱,没有勇气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找了一个学历比自己低的男朋友;后悔自己鸵鸟一样面对生活的态度,明知道那样下去的结果只能是分开,她还是不愿意纠正;后悔自己居然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左远,就这样将他判了死刑。她一直以为他不在乎她的,可是那一天啊,左远流泪了,为了这个胆小如鼠的自己,左远竟然流泪了。
她想怎么样呢?找一个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人吗?自己都这么缺点成山的,为什么要在心里对左远诸多的挑剔呢?爱的意义难道不是包容吗?
或许左远并不是一个完美的情人,那时的他甚至连自己都无法养活,但他却勇敢了她许多。至少在她自私地逃离之后,左远还是勇敢地站起来;甚至,他没有计较她的绝情,还是回头来找她了。
是她啊,这个胆小的,却绝情的残忍刽子手,一次次地将他推离了她的生命;有什么资格后悔?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后悔呢?
那半截围巾湿润了一大片的时候,她听到了拍门的声音。
“开门开门!”门被打得震天响,外面传来临秀语焉不详的声音。
临秀?吕束岑收拾好自己的悲伤,连忙跳下沙发,不小心让被子绊了一跤,她一下子跪坐在地上,膝盖一阵疼痛传来。
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传来,她疑惑地赶快走过去,临秀搞什么啊?她难道还有这里的钥匙吗?她们又没有住在一起。
“临秀。”她拉开大门,何临秀正靠在门板上,一下子顺势就倒进了她的怀里。一阵浓烈的酒气传来,“你喝酒了?”发什么疯?今天是平安夜啊!
临秀咕哝了一句,她也没怎么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