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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前又要听故事。好容易和儿子团聚,楚言自然有求必应,坐在床边足足讲了三个故事,直到他满意地睡着,替他掖好被子,看见他嘴角香甜地翘起,露出会心的微笑。
回到屋里,却见丈夫在笨拙地剥着瓜子,炉上烤着一把栗子。
楚言走过去坐下:“怎么想起要吃这个?”
阿格策望日朗献宝似地递过来一个小碟:“闲着,找点事做。给你剥的。”
“谢谢。夜了,不能多吃,要积食的。”楚言慢慢地把那一小把瓜子仁放进嘴里,细细嚼着。
阿格策望日朗挪身过去,把妻子拥进怀里:“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楚言点点头,眼睛有些湿润:“你,很辛苦吧。”这几年,她的处境只是表面糟糕,日子其实并不难过。避开风口浪尖,躲在这个优美安静的地方,身边又有阿格斯冷图雅和水灵陪伴。哈尔济朗和怡安不在身边是个遗憾,知道他们很安全,得到很好的照顾,并不太担心。国仇家恨,军情政治,不在她心上。被团团保护着,没有人能伤害她。难听的话很少能传进她耳中,听见了也影响不了她的心情。真想做的事,有阿格斯冷和图雅帮着,也不是不可能。生活上,他也极尽所能地做了安排,没有多少不适。她是被软禁,也是被保护了起来。
他孤独地坚定地站在前方,为她遮风挡雨,一次次用他的心血和前途去和策妄阿拉布坦交易,换取她的安宁和平静。不敢想象,他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得到让哈尔济朗留在她身边的许可。
他的头埋在她颈窝厮磨着,带着几分诱惑:“想你想得很辛苦。”
她失笑,转过脸,正落进他的深吻。
发泄过思念和渴望,他们相拥凝视。
“日朗,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人间极品大丈夫。”
“没有。什么意思?夸我好?”
“嗯,好得不能再好了。”
“不后悔嫁给我?”
“不后悔。该后悔的是你吧?”
“我是后悔。不该给你那四年。那天带你骑马时就该直接把你拐回准噶尔。”不给别的男人机会在她心里留下影子。
有一瞬间,她的心被带回了过去,脑海中浮起熟悉又遥远的面容,立刻压下去,笑着抚上他的脸颊:“以前的事过去了。以后四十年,别再犯错。”
他的眼睛闪耀着深邃的光芒,紧紧搂住吻住她,象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
很久,他放开她,笑着说:“我们养了个麻烦的儿子。”好气又好笑地讲起哈尔济朗的英雄事迹。
她专心地听着,不时忍俊不禁,末了总结说:“还好,他不找自己人麻烦。”
“我是想告诉你,别被自己儿子给骗了。”半大小子了,还拼命霸着母亲,象什么话!
她有些好笑:“明天开始,我一定让他自己吃饭睡觉。仔细想想,我们还应该感谢喇嘛们。如果哈尔济朗一直跟着我,大概还是一个娇纵的孩子。也许天天和我们闹别扭。”现在的哈尔济朗已经可以接受命运的挑战。
“把你认为他该知道的,教给他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一震,柔和地望着他:“智者总是寂寞的。无论结果如何,都不是你的错。”
他爱恋地捧住她的脸:“我不寂寞。我有你!”
阿格斯冷和哈尔济朗双手缚在背后,单用双脚比试。图雅在边上看着,偶然笑着说两句话。
楚言走过来,陪她看了一会儿,笑着说:“图雅,陪我到湖边走走。”
图雅温顺地跟了去,猜测王妃有话对她说。
果然,楚言温柔地望住她:“这几年,我心不在焉,都忘了你和阿格斯冷的年纪。大王子想趁现在把你们的婚事办了。我想问问你的心意。我知道,阿格斯冷眼里没有别的女人。可我不知道,你的心里有没有别人。”总怀疑她在京城的一年里发生了点什么。
图雅的手下意识地放到胸口。外袍里面是那个锁片,那个人给她戴上,想要锁住她的心她的人。那个人在她心里吗?图雅认真想了想:“没有。”她很少想起他。
“阿格斯冷是否在你心里?你愿意嫁给他吗?图雅,这里没有人会逼你。”
图雅有些困惑。阿格斯冷当然在她心里,而且是“家”里重要的一员。这些年,他放弃了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机会,默默地陪在王妃身边,做着一个好儿子好兄长能做的一切。大王子不在的时候,他是“家”的守卫,是她们的依靠。可是——“王妃,我们现在这样一起生活,不好吗?”
楚言发觉自己失职。是不是忘了教给她一些重要的东西?“不是不好。婚姻家庭,生儿育女是人生大事。不经过这些,一个人的生命体验就不完整。我和大王子都希望看见你们有美满的家庭,有可爱的孩子。如果你和阿格斯冷结婚,还会和我们一起生活,只不过在一个大的家里有了你们两个组成的小家。”
那个人要她等着他。她答应了不嫁给别人,可也没想嫁给他。如果嫁给阿格斯冷,就违背了诺言。大家里的小家是怎么回事?就像大院子里的小院子吗?图雅的脑子乱糟糟的。
“如果阿格斯冷和别人结婚,就会有另一个人来和我们一起生活,或者,阿格斯冷要离开我们去和那个人一起住。”虽然,阿格斯冷恐怕不愿意。
“阿格斯冷少爷应该娶一个身份高贵的小姐。”可她心里为什么难过?那两种情况她都不喜欢。
明白心结在哪里就好办了。“黄金玉石比我们平时吃的饭菜贵重吧?不让他吃饭,给他吃黄金玉石,你觉得阿格斯冷会不会肚子疼呢?”第一次发现图雅也有笨的时候:“我先去办点事儿。你好好想想,晚上告诉我。”
图雅乖乖坐在那儿想,直到阿格斯冷走过来:“傻丫头,别发呆了!回去吃饭。”
图雅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鼓足勇气问:“阿格斯冷,你想娶我吗?”
阿格斯冷一愣,咧着嘴笑起来:“想!想了好几年了。”
“为什么?我有什么好?”
“你有什么好?傻呗!我得看着你,照顾你,一辈子。”
“阿格斯冷最讨厌!”图雅吸着鼻子扑过去,趴在他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喂,你这算不算答应嫁给我了?”阿格斯冷把她举到眼前,见她轻轻点了点头,欢呼一声,把她扛在肩上往回跑。
图雅拳打脚踢:“阿格斯冷,放我下来!讨厌!”
阿格斯冷和图雅的婚礼简单而热闹。
楚言很开心:“应该有个蜜月,让小两口单独呆一阵。要不然,还以为真跟以前一样呢。”
阿格策望日朗眼中微光一闪:“有哈尔济朗和水灵陪着你,让他们到南疆去住一段吧。也该让那边的人知道这门喜事。”
楚言自无异议。这几年,她动不了,阿格策望日朗没精力,南疆那边的事情全靠总管和几个亲信的维吾尔人打理,阿格斯冷和图雅过一阵跑一趟,传些话帮着做些决定。阿克苏和疏勒的那些人也象他们的亲人。
隔了几天,阿格策望日朗把新婚夫妇叫到跟前:“有件很重要的事,只能交给你们。图雅,我要你到帕米尔去,替王妃守着去印度的路。阿格斯冷,你护送图雅过去,帮她安排妥当,然后,回来接王妃和哈尔济朗。”
阿格斯冷和图雅都有些吃惊,对视一眼,都在爱侣的眼中看见疑惑和肃然,不约而同地点头答应。宽大的手掌和纤细的手掌紧紧握在了一起。
阿格策望日朗张开双臂,握住两个孩子的肩膀,疼爱也愧疚:“你们刚刚成亲,就让你们去做这样的事。对不起!现在的形势你们也知道,我不得不做最坏的准备。帕米尔是王妃和你们最后的退路,性命攸关。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只能靠你们!但愿,将来,你们有大把好日子。”这也是他们的“蜜月”,让他们学着互相扶持,独立地面对各种未知的情况。这最年长最能干的两个孩子必须尽快成熟起来。将来的路,只靠楚言一个人,太难走!
疑惑更深,却被浓浓的悲壮覆盖。他们将不得不离开准噶尔么?生在这里,长在这里,除了这天山草原大漠,还有哪里会是他们的家?不对。他们原是两个没有家的孩子。大王子和王妃给了他们一个家,给了他们幸福。大王子和王妃在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家。
图雅心细,发现不对头的地方:“大王子,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有我的责任。只有王妃,哈尔济朗,还有你们安全了,我才能放心。”停了一下,笑着补充:“我知道王妃会带你们去哪里。我会来找你们。这些话先别告诉王妃。她想让你们快快活活地出门玩一趟,要是知道我还派了你们差事,会骂我。”
策妄阿拉布坦要找敖其尔询问清国的情况,让阿格策望日朗带他回伊犁。
敖其尔心里明白康熙吃了这么个打败仗,是一定要讨回去的。吃了他那么个暗亏,也是要讨回去的。战争远没有结束,他的作用却快要结束了,前途缥缈。
临走时,要求面见楚言告别,按照大清的礼节,匍匐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公主对奴才恩重如山。奴才对不住公主。”
楚言感慨地看着这个人,真诚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皇上!你原是准噶尔人,决定做回准噶尔人。没有人可以责怪你!我倒要谢谢你这几年的看顾。只是,你媳妇儿,可惜了!”
敖其尔唏嘘不已,最终失声痛哭。少年被俘,在京城里生活了十年,原以为一辈子都是大清皇家侍卫了,却又被送回准噶尔,发现自己从里到外都是准噶尔。他选择了效忠大汗,可他的妻一样忘不了自己的出身。曾经恩爱的夫妻,互相防范,勾心斗角,裂痕越来越大。公主受难,他却做了看守,妻子与他大吵,引得大汗猜忌,也被拘禁。直心肠烈性子的妻以为末日来临,抢先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他欠下的,须他来还。他们的孩子是蒙古人,可是算准噶尔蒙古人,还是算科尔沁蒙古人?准噶尔和科尔沁,哪边有他们的容身之处?这两难的处境,也许只有公主才能明白。
“公主宽宏大度,心地慈悲。奴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冒昧地求公主看在相处了这些年的份上,可怜奴才的孩子,不拘哪里,给他们找个生存之地。”
父母的心,到最后都是一样的。楚言含泪道:“我尽力。”
敖其尔没口称谢,恭恭敬敬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退了出去。
湖畔喋血
峻峰得到的最后消息,楚言仍在赛里木湖。
赛里木湖临近准噶尔现在的都城伊犁,无论从喀尔喀,还是从哈密出发,都要横穿准噶尔。准噶尔兵强马壮,民风勇武。以准噶尔目前实力,即使集中大清优势兵力,两路并进,全力以赴,也不可能打到那一边。额附策凌和北路阿尔泰军统帅傅尔丹都不看好营救能成功,极力劝说靖夷放弃,希望他们能加入清军的作战行动。
凭他们几人的身手,有吉日德勒和贺大鹏带路,潜至赛里木湖不是不可能。可找到楚言以后,能不能平安带她回来是个问题。万一惊动了准噶尔人,沿路拦截,逃脱的可能几乎为零。兵荒马乱中反而害了她。可是,一旦清军发动几面进攻,她会不会——
“不会!”策凌断定:“早几年皇上曾寄书策妄阿拉布坦,命其遣使进京请罪,也曾派人去准噶尔,要求策妄阿拉布坦亲自来结盟定议。策妄阿拉布坦全都予以拒绝。他未尝不会想到,一旦皇上震怒,派大军压境,准噶尔边境绵长,兵力分散,难拒大清数万精兵几路夹击。太后病重,皇上宣召,策妄阿拉布坦扣押公主,不许返回探视,因为楚言在手,他就还有斡旋的余地。楚言虽非皇上亲生,也是御封公主,很受宠爱,在京城和漠南各部颇有人脉。如若战败,策妄阿拉布坦必会命阿格策望日朗送楚言回京,向皇上求情请罪。楚言为着额附,必会极力周旋。佟家和漠南几位王爷,甚而几位阿哥,都会帮着说话。皇上对阿格策望日朗又很有好感。至少,有望和谈。这么几年都不曾杀她,临到要用了,更不会伤她。”
策凌更担心阿格策望日朗。他最大的两个儿子进阿尔泰山打猎时,被人以阿格策望日朗的名义诱骗到准噶尔。准噶尔人送了一个侍从回来传话,以儿子的性命要挟他杀死清军统帅,把清国军队赶出喀尔喀。他不得不宣布只有纯悫公主所生两个幼子才是他的儿子,置其他骨肉的死活于不顾。
他不认为那事与阿格策望日朗有关。阿格策望日朗太骄傲,太自信,只会选择正面交锋挫败收服敌人,不屑于玩这种伎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