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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悄悄打了个呵欠,和冰玉一起坐在一角,静静地嗑瓜子,由着那些没营养的话从一个耳朵进,从另一个耳朵出,好容易熬到散局。
颐和轩一阵忙乱,好几位阿哥都喝醉了,跟来的随从仆役手忙脚乱。十四阿哥叫来自己的跟班帮秦柱扶十三阿哥回去,一回头,却见四阿哥扶着何吉走出两步,脚下一软,赶忙上去搀住。
楚言不好再添事儿,将她的生日礼物一股脑放进一个托盘,用手端了。冰玉提了个灯笼,两人远远知会十四阿哥一声,一起走出颐和轩。
托盘很重,灯笼偏又昏暗,楚言顾了手上顾不了脚下,顾得看路就差点把东西掉出来,不过一小段路,几次险象环生。冰玉跟着紧张,怪冷的天,居然一手心汗,手中的灯笼就更加拿不稳。
深宫高墙在明灭闪烁的微光下,沉重幽深,像一个吃人的怪兽,偶然一阵风吹过,在房檐墙角刮出不怀好意的呼啸。
冰玉心中害怕,空出来的一只手紧紧拉住了楚言的衣襟,哆哆嗦嗦地问:“这路上怎么没有人?”
楚言专心和那个托盘搏斗,倒没有太在意周围,心中后悔,早知道这样,应该把东西留在颐和轩,白天再来拿或者让人送过去,像现在这样,要是不出现一个救美的英雄,这段路,她们要走到天亮!
许是上天怜惜她们的惨状,一点光明从前方飘来,楚言手上一轻,托盘已经被一个人接了过去。
可怜的冰玉,没人时害怕,见这人突然而来,更是魂不附体,声音发颤:“你,你——”
“是我。”那人叹了口气:“十四弟也不派个人跟着你们!”
听出八阿哥的声音,楚言和冰玉都安下心来。楚言接过冰玉手中的灯笼,一手轻轻拉着她。
多一个灯笼照亮,这路走的轻快多了,走了一会儿,又来了一盏灯笼。
陈诚向八阿哥回报说已经把十阿哥送回玉粹轩,九阿哥已先行出宫。
八阿哥点点头,到了一个路口,命陈诚好生送冰玉回延禧宫去,自己和楚言往御花园走来。
两人一路无话。
借着一点昏黄的亮光,看向前路,漆黑不见尽头。真的这么走到天亮,也不错啊!楚言被心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句吓了一跳,脸颊发热,心虚地瞟向身侧那个人。
他一手稳稳地托着托盘,另一只手向前打着灯笼,双眼直视前方,步子不快不慢,像是感觉到她的偷窥,脚下微微一顿,扭头给了她一个微笑。
楚言连忙垂下头,脚尖踢到一块石头的边,哀鸣一声,身体晃了一晃。
“怎么了?”他着急起来,就要放下灯笼和托盘,过来察看。
“没,没事儿。”顾不得大脚趾的不适,楚言掩饰地紧走几步,超到前面去。走路不看路,光顾着想些有的没有的,报应啊!
到了摛藻堂门口,楚言道了声谢,就要接过托盘。
八阿哥柔声道:“怪沉的,叫个人出来替你拿吧。”将灯笼挂在门边的墙上,腾出手来拍了拍门。
刘禄连忙迎了出来,八阿哥交待几句,这才走了。
琴儿打了水来,服侍楚言洗漱完毕,问了句要不要现在就把东西都收起来。
“先放着,明儿再说。”楚言回答,随便一瞟,发现托盘上多出来一样东西,忍不住走过去,拿在手中,想着那人的体贴,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
琴儿凑过来看了一眼,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像是个人偶,怎么是黄头发?”
楚言笑道:“这是俄罗斯,呃,罗刹娃娃,罗刹国有名的玩意儿。”她原先有一个,还是好几年前二舅送的,她给起了个名字,叫做纳塔莎,一直与英国皇家卫兵威廉和乔治,以及日本玩偶和子一起住在她家中闺房的床头上层。
楚言一手握住底部,一手握住头部,微微用力,娃娃被横向分为两半,露出里面另一个娃娃。不一会儿,桌上一溜站了大小七个娃娃,穿着大同小异色彩鲜艳的俄罗斯民族服装,头巾外露出一截金发,大大的眼睛,粉红的双颊,娇悄可爱。
琴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惊叹不已:“居然是七个木头娃娃套起来,真难为这工匠的心思和手艺!”
楚言微微一笑,重新把娃娃一个个套好,仍是叫她们纳塔莎吧。
钻进睡袋,在黑暗中,楚言看向床头柜上的娃娃:“晚安,纳塔莎。”也祝那个人晚安,做个好梦。
楚言的生活仍是平静而充实,每天和冰玉一起去慈宁宫,讲上一两个故事,等太后吃完药,再陪着说会儿话,回到摛藻堂帮怀湘采萱写标签编目录,有时会见到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空下来的时间去秀衣局串门。
她在慈宁宫的故事会越来越成功,不但吸引了太后几位太妃太嫔,一般的宫女一到时候也要都找借口挤进那间屋子,实在没法过来,也会央着认识的人转述。楚言也越来越把这个故事会当回事儿,初时的惊讶之后,她很快理解了太后太妃她们对爱情情节的偏好。慈宁宫里的这些人,不提太监,上至太后,下至打杂的宫女,既是女人,就曾经有过怀春的少女情怀,有着对爱情的向往,可是,既进了皇宫,她们的一生已注定与情爱无缘。日复一日地过着枯燥的生活,她们的热情长期被埋没,却在听故事的时候释放出来,使得她们认真去感受人物的悲喜命运,盼望内心深处的愿望可以在喜欢的人物身上实现。反正她每天要讲故事,何妨顺便送她们每个人一个梦?楚言不但在每个故事里突出爱情戏份,更把那些宫女的名字编进去。这样一来,气氛大为活跃,平凡的宫女们也有机会做一次主角,或倾国倾城,或才高八斗,或武艺高强,或机谋善断,在故事里,她们有着靓丽多彩的人生,喜怒随 心,最终得到圆满的结局。世易时移,焉知她们的人生不该如此?
慈宁宫的笑声多了,宫女们有时会拿故事里的情节互相打趣,见到楚言必是笑脸相迎体贴周到。太后太妃们心情好,她们的活计也轻松许多。
这天,楚言去慈宁宫了,摛藻堂突然杀进气势汹汹的几个人。
才进院子,当先一位红衣丽人转身命道:“把门给我守住,看谁敢去通风报信!”
采萱正好从屋里出来,见此情形,不觉一愣,不认得这是哪一位,敢在摛藻堂如此嚣张,再一看她身后一人,正不怀好意地笑着,不是新出炉的十福晋绿珠又是谁?
绿珠微微摆手,果然有两个人守在了门口。
红衣丽人满面含煞,尖锐的目光在院内扫了一圈,在采萱的花容月貌上微微一顿,厉声问:“佟家那个丫头住在哪一间?”
摛藻堂下面的几个宫女太监都已经吓得慌成一团,不知此人是多大的来头。原本,摛藻堂在宫里的地位有些超然,就是各宫主子至少表面上也要以礼相待,最近来了个楚言,得了皇上太后的赏识,阿哥娘娘们的关照,在宫里几乎可以横行无阻,摛藻堂跟着水涨船高,他们也在御花园各处所里面吃得开起来。今儿,居然有人直闯进来指名道姓要找楚言的麻烦,怎不叫他们又惊又疑又惧又恨!
红衣丽人不耐烦起来:“摛藻堂养的都是哑巴不成?”
身边一个仆妇模样的人悄悄看了她一眼,高声喝道:“八福晋问你们话呢,还不快说!”
听说这位原来是八福晋,下面几个放下半颗心来。采萱和闻声从书库出来的怀湘都是又惊又怒又担心。八福晋连内命妇也不是,是无权过问后宫的事情的,却如此大动干戈,看这个架势,竟然是要至楚言于死地,连她们出去搬救兵都给防到了。八福晋出名的泼辣善妒,她们也曾耳闻,楚言与八阿哥的那点纠缠,她们也看在眼里。八福晋的来意,昭然若揭。要说起来,实在是八阿哥来招惹楚言,楚言到底动没动心思,就连朝夕相处的她们也不清楚,白白挨上这一顿教训,岂不冤枉!
绿珠在后面轻轻一指:“那丫头住在顶西一间。”
八福晋闻言,狠狠地瞪了采萱和怀湘,命那个仆妇:“去!把门给我撞开!”
仆妇犹豫了一下,小声提醒道:“福晋,这是在宫里。”
“要不是在宫里,我会给瞒到现在?”八福晋咬牙恨恨地说,怒道:“没用的东西。我自己来!”
那门本是虚掩,被她一脚踹开。
八福晋有些膛目的看着屋内别具一格的陈设,随即大怒,四下巡视,见到床头端放的那个木头娃娃,恨得几乎将银牙咬断,几步走过去,伸出手颤抖地拿起那个娃娃,细细打量。没错,正是那一个!八福晋思绪翻转,回到一个月前。
那日,她正在算账,下人来报说有一个红胡子的洋人求见贝勒爷。当时,她心情正好,就亲自见了那个罗刹商人,才知道胤禩在搜寻稀罕古怪的小玩意,那个罗刹商人正是闻风而来,想要借机与这位新出掌内务府,实力迅速崛起的阿哥拉上关系。那人拿出来的稀罕玩意儿就是这套木头娃娃。她自小不爱这些,那天眼见一个娃娃里面又有一个,层层叠套,精巧可爱,也觉得喜欢,就把东西留下了。
胤禩回来,见了那个娃娃,一脸喜悦,当即命人将银子给那个罗刹商人送去。
她冷眼旁观,觉得蹊跷,有意问东西是给谁的,又说她喜欢想留下。
胤禩只微微一僵,立刻变得若无其事,说是有人托他寻的,既然得了,还得给人家送去,她若是喜欢,就再问问那个罗刹人还有没有。
当她追问是谁托的,胤禩淡淡瞟了她一眼,答说一个要紧的人家。
她不是傻子,知道他必是有事瞒着她,他近来总借口事忙,一回府就关在书房里,有时一天连面也照不上一个,一个月两三次到她房里,也如同点卯一般敷衍了事,纵然对她笑,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就如对着一个陌生人。一个男人,又没有其他妻妾,原因就只能是一个,他在外面有人了!只可惜,她花了许多功夫,使了诸般手段,也没有探出那个狐狸精是谁。
后来,他果然又弄来了一个送给她,被她兴致阑珊地扔到了一边,这一套只得五个,已是输了一筹,颜色花样也不如原先那一套鲜艳讨喜,只要一看到这个,她就会想起原先那个不知被他送给了什么人,心里堵得慌。
今日,绿珠过府来玩,无意中见到她房里那套罗刹娃娃,状似无意地提起,好像听说谁近来也得了这么一个。她立刻留了心,稍加盘问,绿珠立刻一五一十地把佟家这个丫头近来在宫里都作了什么,八阿哥对她如何如何,都说了出来,就连自己与她的仇怨也不隐瞒。
八福晋听得咬牙切齿,有道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等不得与他对质,当下直接带了个心腹,借口向宜妃请安,进了宫,直奔摛藻堂而来。
在她想来,绿珠对八阿哥有意不假,可是他对绿珠多半是真的无心,何况绿珠既然已经嫁了老十,再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她很放心,对绿珠的话已是信了八分。况且,她今日要在宫里办事,也正需要借助绿珠在宫里的人手,绿珠对这个丫头怀恨已久,自然顺水推舟。
再见到这套娃娃,剩下的两分也信了,再没想到,她千防万防,就是没防到宫里,居然就在宫里出事儿了。
将娃娃狠狠往地上一摔,八福晋颓然跌坐到床上,再一看这屋子,不显富贵,但是处处舒适别致,样样独出心裁,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多少工夫,再想到他一向行事低调,嘴上不说,心中每每嫌她张扬夸耀,这次却早早各处询问,留下话,只是为她找一件特别的寿礼。越想越觉得心中酸楚,他何曾为她费过这样的心思,当初秋猎场中,他也曾温柔呵护,可成亲之后,他越来越冷淡,偶然的柔情也不过是敷衍对付,怕她闹将起来而已。只恨自己,吃一堑不长一智,仍是每每沦陷于他的温柔。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事情做得不好,惹他生气,如果他好言好语地说出来,她自会设法弥补,可他什么也不说。她自小娇生惯养,要她主动赔不是,她做不来。害怕有另一个女人分去他的温柔,她担着悍妻泼妇的恶名,牢牢地守着那个府第,至少她是他唯一的妻!可守住了他的人,却没有守住他的心。这回,他怕是真动了情,她该如何是好?
见她咬着牙发呆,眼中落下两滴泪来,心腹的仆妇大为吃惊,连忙过来,用身子挡住她,劝道:“福晋,别想了。咱们走吧,快些去给宜妃娘娘请安!”十福晋对福晋也是不怀好意啊!
“秀桃,你明白我的,是么?”八福晋把脸轻轻埋进她的怀里,垂泪轻问。秀桃是她外祖父的家奴,她乳母的侄女,从小就伺候她,出嫁后不两年,死了丈夫,无子,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