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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巨无霸?”
汉堡包——我在心里答了三个字。
“就是身长一丈的怪物!”
冯异眼眸一亮,惊讶道:“难道……这次居然连他也来了?”
“嗯,来了……听说还带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狮子老虎……”整个一动物园园长,马戏团团长,他本人明显可以扮个小丑角色。在这从未见过如此长人的一世纪,他个人本身就是个稀有动物。
“巨无霸……名字倒挺贴切的。”冯异轻笑,“我听过他的传闻,据说天凤元年,匈奴犯边,夙夜连率韩博向王莽举荐一名奇士,高一丈,腰十围,出自蓬莱东南,因其体形高大,为了迎他进长安,韩博甚至建议加阔城门。”
“你见过他没?”
“无缘得见。”他扬了扬手中竹箫,不是很在意的反问,“你真信世上有人能用铁箸吃饭、大鼓当枕,兽皮做衣么?”
我想了想,答:“信。”在武侠小说里,这样的能人异士多了去了,即便是现实中,想要做到这几点应该还不算太难。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要怪只能怪古人信息闭塞,少见多怪。
冯异有趣的看了我一眼,不再吭声。我顿觉气氛尴尬,眼珠微转,没话找话的搭讪:“你箫吹得极好。”
“箫?”他愣了下,手腕微转,手中竹箫在半空中划了半圈弧,“这是竖篴……”
竖篴?!不是箫吗?我涨得满脸通红。他手中的东西横看竖看都是箫,竹管上有五个孔眼,他刚才不是竖着吹的吗?横吹是笛,竖吹是箫,难道是我理解错了?
“你说的箫是何种乐器?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我退后一步,有点明白过来——敢情在这里管箫叫“竖篴”?我头皮一阵发麻,含糊道:“跟……跟这差不多吧,我……我不懂音律,随口胡说的……你莫见笑。”
话题扯到这儿,我心里愈发虚了,此人能文能武,学识只怕不下于邓禹,我还是尽早闭嘴为妙,否则说多错多。
冯异低头抿嘴轻笑,他笑得十分古怪,我正不明所以,身后传来沙沙脚步声,刘秀温厚的嗓音随即响起:“公孙……”
可不待他把话说完,冯异略一颔首后,已飘然离去。
我微感诧异,转眼观刘秀气色,却并无恼怒之意,反望着冯异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唇角一抹怡然笑意。
“讨论完了?”
“没完。”这一刻,刘秀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疲倦,困涩的揉了揉眉心,“还在争……”
“争?争什么?”我见他脸色不是太好,拉着他躲到树荫歇息,“难不成,又是在争财物?”
刘秀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讶然。搞什么啊,绿林军那帮扶不起的阿斗,都什么时候了,不想着如何同心协力抵抗敌兵,竟还只顾自身如何博取眼前最大的财物收益,真是对他们彻底无语了。
“那现在怎么办?”
“成国公主张撤离昆阳。新兵奇悍众多,昆阳守备集合全部兵力才不过七八千人而已,以七八千人抵抗百万大军,无异羊落虎口……”
“新军没有百万人,只是故弄玄虚,撒的烟雾罢了……”转念一想,没有百万,也有四十二万,以昆阳的那点人数,还不够给人家前锋营的豺狼虎豹塞牙缝的。
其实……以我的想法,也是主张撤退的。虽说昆阳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当初能够打下昆阳也不容易,眼下要是放弃了昆阳,就等于把难题丢给了后方的宛城。宛城久攻不下,这万一要是迎面再碰上个新朝大军,估计也是九死一生占多数,如此一来,节节败退,新成立的汉朝政权估计就得灰飞烟灭……
我打了个哆嗦,这后果,考虑得越深入,便越觉得可怕。
“不能逃吗?”我可怜兮兮的小声问。
刘秀笑而不语,看着我的眼神温柔得让人心醉。他伸出手来,抚摸着我被烈日晒伤的脸颊,连日的奔波使得我现在的皮肤又黑又糙。
我有点羞涩的低头。
刘秀的手指比普通人粗糙,不像是平常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这肯定和他经常下地干农活脱不了干系。
“丽华,你本不该来。”他幽幽叹息,又怜又爱的口吻让我心神一荡。
我情不自禁的问道:“你不喜欢我来么?”
刘秀瞳色加深,冰澈的眼神仿佛一如溪水般在潺缓流淌,他微笑不语。也许……这便算是他给予肯定答复的一种?
我撅了撅嘴,死样,不肯说是吧,不肯说拉倒,谁还稀罕听呢。
五月末的天,艳阳高照,桑树森森,树影婆娑。
这是个晴朗的好天气。虽然气温偏热,风也不够凉爽,但是,有刘秀在身边,能够这样面对面坦然的看到他脸上洋溢着的淡淡微笑,我忽然觉得,这其实也能令人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与惬意。
眼皮不受控制的打架,三天三夜积聚的疲乏逐渐发散开来。我打了个哈欠,有只手将我的头稍稍拨了下,我顺势倒向一旁,闭上眼,头枕着他的肩,酣然入梦。
救援
没等昆阳守军将领们商讨出一个结果,新朝的四十二万大军在王寻、王邑的率领下已然兵临城下,将小小的昆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站在城楼上举目远眺,但见旌旗蔽天,辎重盖地,滚滚黄尘,千里不绝。这种场面远比古装剧上人为制造的场景更具震骇力,看久了不免心驰神摇,会产生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强烈恐惧感。
既然我有这种感觉,相信其他人或多或少的也无法避免。
早晨的议会刘秀竭力反对撤军,可是没人听他的,他笑而退走。到如今兵临城下,王凤他们即便有心弃城,也已被彻底断了退路。
一群人抓瞎似的谈了一下午,眼看大军在城外列阵待攻,城内却还是没个定论。王凤虽然官位最高,却是个没多大主见的人,事到临头王常倒是显出其不同寻常的魄力,力主坚守。
众人争来争去没个决策,最后竟派人灰溜溜的请刘秀回去再议。
刘秀也不推却,再次发挥他烂好人的优点,只是去的时候却拉上了我。这一次,在场的大部分人虽然臭了一张脸,却没人再好意思开口轰我出去。
“坚守谈何容易,昆阳城中粮食储备不多,如何守得住?”
“等待援军,援军从何而来?定陵与郾城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与昆阳差不多。宛城久攻不下,更是抽不出人马来救援……在这里坚守,只是等死!”
七嘴八舌,乱得像锅粥。
王常铁青着脸坐在那里像是斗败的公鸡,完全没了主帅的威风。
于是众人将目光转向刘秀,一直缄默静听的他缓缓启口:“兵力粮草甚少,新军强大,并力抵御,方可破敌立功!如果分散溃逃,则势无俱全,必然被新军逐个击破。宛城至今未克,不能及时援救,然而一旦昆阳城破,新兵长驱直入,只怕一日之间汉军皆灭。诸位今日如何还能不想着同心协力,共同抗敌,反欲谋私利,保守妻子财物?”
刘秀说这话时不徐不疾,但是话中的分量却是显而易见的,毫不避讳的直指弊病。
王凤脸皮抽搐,冷声道:“谁无妻子?刘将军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你有何胆略,竟来指责我们?”
“对啊,素闻刘氏兄弟文武全才,可平时打仗也不见得你都是冲在前面……”
“你没老婆孩子,自然把话说得比谁都漂亮,现在可不是说漂亮话、逞英雄的时候……”
我气得牙痒痒,恨不能冲过去赏他们一人一耳光。
“够了!”身侧骤然爆出一声厉喝。我心里一颤,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向温文尔雅的好好先生居然发怒了。刘秀怒目而睁,一双平时笑眯惯了的眼眸此刻凌厉的迸发出慑人的光芒,“谁说我无妻?”他伸手一把拽过我,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我最心爱的女子不顾生命危险前来报讯,你们视若无睹,只顾自身,试问你们身为堂堂男儿,难道胆魄尚且不及一女子么?”
掷地有声的一席话把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震住,室内鸦雀无声。
我的一颗心怦怦狂跳,既为刘秀一反常态的凌人气势,亦为他的一番言论。
心爱的女子……真的,还是假的?
抬眼偷觑,刘秀与平时判若两人,眸瞳中闪烁的着不同寻常的锐利:“目前城中只七八千人,势难出战,昆阳城坚池阔,易守难攻,闭城不出,可打一场持久战。只是城中粮草不济,最多能撑一月,当务之急是需派人突围出去,前往定陵、郾城召集援兵,或可解围!如此,何人坚守昆阳?何人突围求援?还请诸位将军计议,成国公早作定夺!”
烫手山芋丢还给王凤。
王凤愣了半天,环顾四周,终于涨红了脸憋出一句话:“昆阳,我来坚守!”
“我亦坚守!”
“我愿随成国公坚守!”
“我愿坚守!”
一时间众人纷纷投向王凤,再无人提议弃城而逃。
刘秀坚忍的沉声:“昆阳生死,唯系外援,何人敢出城突围,求取救兵?”
这次居然无有人应。
刘秀踏步向前,手按腰侧剑柄,目绽精芒:“既然诸位都愿留守昆阳,那便请诸位齐心协力,死守昆阳!秀不才,独自出城,愿诸位保重,异日昆阳再会,与君同干庆功酒!”说完,转身欲走,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他目色迷离的扭过头来,我笑着冲他轻轻摇头:“傻子,你忘了我了。”
胸口起伏,他深吸口气,伸手抓住我的手,五指紧紧的……交相握住。
“娘皮的,我随你去!”马武骂骂咧咧的冲了出来,“老子不能输给一女子!”
“刘将军!算上我!”王霸越众而出。
“我也去!”
“还有我!”
我凝神一看,邓晨、李轶、宗佻……仔细清点人数,算上我和刘秀,一共十二人。
刘秀对着他们深深一揖,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带着这些人出门,才跨出门槛,就见一白衣青年倚树而立,懒洋洋的摆弄着手中的竖篴。
“冯异……”我低喃出神。
一行人经过那棵大树时,他从树杆上撑起身子,指尖拈转竖篴,横臂拦住了刘秀。
“公孙。”
“我并不是帮你,只是昆阳若破,我亦难全身而退,所以……”
“此人不可信!”马武嚷道,“他是新朝的人。”
冯异也不见怪,满不在乎的直视刘秀:“信不信,在你。”
刘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两个字:“走吧!”
马武挑眉瞪眼,冯异故意冲他狡黠一笑,随即潇洒的旋身跟上队伍,把马武留在原地气得直跳脚。
我噗哧一笑,追上冯异,笑嘻嘻的说:“公孙,你其实也很欣赏刘秀吧?不如索性投于他的麾下,汉家天下才是民心所归啊!”
冯异回眸冲我颇有深意的一笑,那样浅浅的一笑让人更加捉摸不透他的真正心意。
新军初扎,阵营尚且有些乱,我们这一行十三骑出昆阳南城门的时候,恰是新军垒灶烧饭的时候,防御最为松懈。谁也不曾料想,毫无动静的昆阳城南侧突然骠出十三匹快马。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然一口气冲过了十来座营帐。
像是一滴水溅到了油锅里,营地陡然沸腾起来,哄闹声中,刘秀一马当先,手中长剑直取敌首,下手毫不容情,没有半分迟疑。
鲜血在眼前漫开,更像是一朵朵绽放的曼珠沙华,鲜红鲜红的眼色,染红了衣衫的同时,勾起了嗜血的杀戮。
我的心在颤抖,也许并非只是因为害怕,当耳边充斥着振聋发聩的呐喊声、惨叫声,身前刘秀留给我的宽厚温润的背影逐渐被血红的颜色所替代时,心如果鲁钝得连抽搐颤抖的感觉都没有的话,那我基本就不能算是个活人了!
刘秀厮杀在前,邓晨在我左侧,王霸与马武断后,右侧……
“啊——”有人试图偷袭我,被人使长枪一枪刺中心口,惨叫声后尸体随着矛尖被快速挑起,甩出老远。
我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余光略扫,瞅见一张英俊忧郁的脸。
是了,护在我的右侧是他——冯异!
他们这些男人啊,虽然口口声声瞧不起我是女子,可到了如此危难关头,却不约而同的把我圈在了队伍中间,默默的守住了我。
我们这十三人,在刘秀的带领下,以我为中心,凝成一团,像支利剑般硬生生破开了新军大营的驻扎阵地,杀出一条血路。
等到夜幕降临之时,我们终于冲出包围,趁着天黑,甩脱了新军的追杀。
实在侥幸啊!直到一口气奔出十里开外,我木讷的脑子才逐渐苏醒,体会到刚才杀出重围时的惊险!
刘秀放缓脚步,一一清点人数,大家虽或多或少的挂了些彩,却都不是什么大伤,性命无虞,且十三个人,一个都没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