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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李秋萍就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似的,再也没有任何音讯,当江小牙功成名就的时候偶尔想起,心里仍然有些伤感。在江小牙的世界里,与李秋萍同时消失在永荔中学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一直被流言包围的英语老师甘玉婷。如同这位女教师到来时一样,她的消失同样伴随着各种猜测,有人说她是嫁了个有权有势的老男人,调到省城享福去了;也有人说,甘玉婷突然辞职,一个人去了深圳;还有人说,甘玉婷干脆就与人私奔去了,至于到底去了哪里,公安局的人现在还在查找。甘玉婷的消失,江小牙是熄灯后从同学们的议论里知道的,虽然甘玉婷从来没有教过江小牙,但她的离去同样使江小牙心惊,因为她的遭遇让江小牙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让江小牙向往的罗向德。
如果说1985年进入永荔中学的那几个年轻老师,一夜之间使这所学校生机勃勃,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已经与校园里的其他人没有什么分别,或者说在大家的眼里,已经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不同。江小牙想,这要么是他们已经被庞大的传统势力所同化,要么就是他们的活力已经融入了校园文化之中。尽管这样,在浩浩流逝的时光之中,还是有件事一直磕着大家的心坎,这就是高87班的存在。一年前黄克曾为这个班立下过“军令状”,大家都在潜心等待着这个“军令状”的最终结果,一些老教师们甚至认为这将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而这个笑话中最主要的两个人物,则是黄克和罗向德。
黄克表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仍然一副傲慢的样子,仍然谁都没瞧在眼里,仍然公然讥讽学校的守旧势力,仍然死啃课本为考研准备。但罗向德就有点不大一样,他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情绪变得极为低沉,那张曾经活力四射的脸庞,也开始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让人怎么也看不出他刚进永中的时候,也曾是一个头上长角身上生刺的热血青年。江小牙不知道罗向德到底是怎么了,自从那次公开自己的“爱情故事”后,罗老师从此对自己的事只字不提,更不像过去那样口无遮拦,他心里仿佛陷藏着很多的难言之隐,每次走过江小牙身边,江小牙都感觉他的目光里带着苦涩。
27、新朋友
李秋萍转学后,江小牙开始与一个叫刘青的女同学交往。
李秋萍一直没有音讯的日子,江小牙总给刘青说李秋萍的事,她甚至觉得除了李秋萍,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她和刘青在草坪上梳头发时,就说李秋萍的辫子如何又黑又亮;在每天捧着饭盒吃饭时,她会说李秋萍吃饭是如何地慢嚼细咽;她穿着李秋萍送给她的那件军装,就说要是李秋萍在,她们就可以一起出双入对;她们上街去看电影,就会说李秋萍的欣赏水平是如何高,如果李秋萍在,一定会如何如何地评价这部影片。
江小牙毫不隐讳对李秋萍的赞美和思念,她的这种情绪,甚至在一段时间内,左右了刘青的思维习惯。刘青顺着江小牙的回忆,开始模仿起李秋萍来,包括李秋萍的喜乐爱好甚至吃饭穿衣,但是江小牙对刘青的模仿并不买账,经常对她挑三拣四的,总说这也不如李秋萍细致那也不像李秋萍精美,一时间弄得刘青无所适从左右不是。
即使这样,刘青还是无法回避自己对江小牙的崇拜。“附炎趋势”的心理,是人一生下来就有的,对很多同学来说,能够跟江小牙交往,本身就是一种荣幸。在那个分数至上的年代,没有什么比成绩好更能让同学和家长羡慕的,江小牙出出进进,总有无数的眼光伴随,江小牙的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很多同学的至理名言。在这被宠坏了的包围圈中,江小牙的自寻烦恼有了更大的空间,而这些烦恼,当然也包括她对黄克的迷恋。由于这些迷恋长期游荡没有着落,致使这个骄傲的女孩,一次次犯下了相同的错误。
28、大刀向鬼子们头上砍去
爱情可以激发出一个女孩无穷的可能性。
国庆节学校将举办革命歌曲合唱比赛。对这类比赛,黄克向来觉得没有意义,更何况单是排练都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因此并不打算让87班参赛。但是江小牙却很荣誉感地对她的班主任说:“87班不是你黄克的,87班的荣誉是大家的荣誉,你凭什么说不参加就不参加?”江小牙不知天高地厚的固执让黄克火冒三丈,他盯着江小牙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气狠狠地对这个学生说:“好吧,如果大家都愿意参加,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既然黄克决意撒手不管,江小牙作为班长的虚荣就加倍膨胀。在爱情的支配下,江小牙携“集体荣誉感”以令全班,并召集了87班的第一次总动员会,她在会上慷慨陈词:“这次比赛是一次全校性的比赛,包括教职工都全部参加,现在几乎所有的班级都报名了,却只有87班成了缩头乌龟。大家想一想,新的87班成立以来,我们有哪一次退缩过,有哪一次在其它班面前丢人的,没有!所以我认为这次活动我们必须参加。现在黄克老师不再管这件事了,那么我们就只能管我们自己,如果在没有班主任的支持下我们仍然能够获胜,就更能说明87班的战斗力所在,更能说明87班是一个团结的、不可战胜的班级。”
一席话说下来,江小牙感到自己一下子高大无比,以后她就是不再想干,也已经没有退路。为了鼓足大家的信心,江小牙又谈了她对这次活动的设计,她谈到了歌曲选择、唱团组建、排练安排、以及服装造型等等,一忽之间她就成了专家。当87班的这位班长把话说完,同学们已经感觉到87班必胜无疑,因此在接下来的表决中,80%多的同学支持参赛。
江小牙这种近似挑战的无礼行为,深深激怒了黄克,一时间让他很没面子。他干脆听之任之,除了上英语课,其它时间索性就不再到教室里来,任由江小牙独自折腾。而江小牙也因此与他杠上了,心想你不来就不来吧,不来正好,不来我们干得更欢。于是她索性放开手脚,自封为筹备组的“总指挥”,让团支书王树担任合唱团训练督导。另外,江小牙还私订游戏规则,每天晚自习之前练歌一个小时,谁要是迟到,就以打扫教室作为惩罚;另外还有一项保密条款,谁要是不小心泄了密,照样课以扫地的重苛。江小牙这些自以为是的做法,让李书康知道后哭笑不得,更让个别同学恨之入骨。
那时候的合唱比赛,花样并不是很多,一群人排着队往舞台上一站,最多来个领唱二重唱什么的,谁要是唱得准确唱得整齐唱得声音洪亮,谁就有可能获得大奖。而江小牙这次不仅要求大家苦练歌曲,还设计了队形的变化方案,另外在服装统一上,也下了不少功夫。除了常规的课业,她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上面。
比赛在学校的大礼堂进行。自从江小牙进校,就没见这个大礼堂的门开过几回,这次李书康不惜让几个教工打扫了一个下午,可见“革命歌曲合唱比赛”的隆重程度。很不幸的是,那天晚上87班却抽了个末签,在他们上场之前,评委们已经在心里评出了名次,因此同学们都在台下干着急。整个比赛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观众们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时候,87班的队伍以一袭红衣走上舞台。这些服装是江小牙通过刘青姐姐的关系,从县文工团借来的,他们走上舞台还没开唱,就把前面那些白衬衣黑裤子的选手们比了下去,等到王树戴着专业的白手套,玉树临风地举起指挥棒,这场比赛他们已经赢了一半。在王树的指挥棒从空中劈下来时,“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一声高歌振聋发聩,现场的观众完全被87班震住……
歌声唱到中途,舞台上的歌手们微微蠕动,第二遍“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时,一个新的造型已经摆在了观众的面前,这时候全场掌声雷动,整个比赛已经是大江东去,成绩出来的时候,87班的成绩足足高出第二名18分。
这样的结果,黄克是没有预料到的,但是既然87班已经获胜,他也没有什么好回避了。比赛一结束,黄克就走到欢呼的同学们中间祝贺,这位班主任笑容满面地对他的学生们说:“你们一出场,我就知道你们赢定了。”他没有看江小牙,他不看江小牙是因为他知道江小牙正在暗地里看着他,他就是想气一气这位风头正劲的女学生。江小牙脸上挂着那种毫不掩饰的得意,仿佛是在对黄克说:“哼,没有你我们一样干得好。”可是黄克就像没看见她似的,更像从来就没跟同学们呕过气似的,他拍拍这个夸夸那个,把风光全吸到了自己的身上,江小牙辛辛苦苦一场下来,原以为稳操胜券,结果在黄克面前她还是打了一个大败仗。
29、有谁愿意听我细诉心声的传达
江小牙越生气,越表明她在乎黄克。是的,江小牙太在乎她的班主任了,她所做的一切,甚至跟黄克斗气,哪一件不是为了引起黄克的注意!可是她不知道她的这些伎俩,是别人早就玩剩下了的,她心里想的那些东西,还没说出来,黄克就知道个*不离十。可黄克偏偏不加理会,作为老师,他也不可能理会,他只能做出茫然不知的样子,让江小牙心里时时疼痛不已。高87班在比赛中大获全胜,使江小牙的威信陡地提高,她心头的那点虚荣,也进一步地得到满足,她几乎没有理由相信,黄克是不喜欢自己的了。但是江小牙所有的这些想念,以及因这想念而升起的自豪,仍然只能放在自己的肚子里,在没有人的地方、在茅江边上,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咀嚼、吞咽。
有一天刘青告诉江小牙,说自己交上了一个男朋友,这位男朋友“长得挺有味道,他很多才多艺,会弹吉它,他父亲还是万元户。”
“会谈吉它?”江小牙声音一下子提高。
“是啊,他还会弹《致爱丽丝》和《蓝色的忧伤》,弹得好极了。”刘青表情十分得意,她知道江小牙以前肯定连听都没听过。
江小牙沉默了一会,故意淡淡地说:“什么时候你把他的吉它拿来玩玩。”
江小牙之所以对“吉它”反应那么激烈,是因为她最近知道黄克也会弹吉它。这个学期,黄克搬到了操场边的宿舍,因此江小牙到操场来的更加殷勤。她经常在黄克宿舍对面的桂花树下,数着黄克窗上的格子,如果碰到那屋门偶然打开,她就一闪身躲到桂花树的后面去。有时候江小牙也装作去捡一个球,或者是去逮一只小蜢蚱,悄悄走到那排房子的近前,就在她有意无意的接近中,她发现了黄克会弹吉它这个“秘密”。
本来开始江小牙并不知道黄克弹奏的叫做“吉它”,那时他们既看不到电视也听不到收音机,连唯一听到的歌曲,都是学校的高音嗽叭里放出来的,因此江小牙特意跑到县城的书店,在音乐柜台翻了几个小时,才终于确定黄克摆弄的叫做“吉它”,这种乐器正在当时的大学校园风靡一时。那时候玩弄乐器的人,普遍被称着艺术家,普遍受到人们的尊敬;而年轻人玩乐器,更是被视为“浪漫才子”。黄克对这种带着流浪气质的吉它的操弄,加深了江小牙对他的迷恋,他那清澈动人的男低音,使江小牙对他的向往变得更加具体。
我又轻拨喑哑的老吉它
我想倾诉心中许多话
沉默呀沉默呀就是你的回答
人说校园像一座象牙塔
我想淋浴在无知的潇洒
有谁愿意听我细诉心声的传达
在江小牙那样的年纪,十分喜欢用歌词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因此也很愿意这样去猜度别人。“沉默呀沉默呀就是你的回答……有谁愿意听我细诉心声的传达”,自从听到黄克唱这首歌的那个黄昏,这些歌词就一直扣在江小牙心里,江小牙想象着黄克原来也有很多苦闷,也是很想寻找一个人倾诉的,尤其是听说黄克跟女朋友处得不好,江小牙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高兴,同时也生出不少的妄想来。
30、初尝狂热
丁小华由于会弹吉它,得到了江小牙的大为青睐,于是刘青与丁小华的关系,在江小牙的青睐下突飞猛进。在江小牙的进一步请求之下,刘青决定让丁小华好好露上一手,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决定把约会地点定在学校后面的茅岭上,刘青很内行地说:“那荒坡上很有吉它的味道。”
一个周末的黄昏,江小牙和刘青准时来到茅岭一个背风的地方。这时丁小华已经到了,另外还有他的两位朋友,丁小华介绍说,“都是社会上的。”江小牙也没太往心上去。刘青从教室里拿来了旧报纸,她把报纸铺到屁股底下,大家围着坐成一圈,刘青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