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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烟雨-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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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唱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他们哀伤的声音,像一双无形的手,一刻不歇地揉搓我的心,让它始终褶皱,不得舒展。

  告别了你,在风餐露宿的长途跋涉中,我忘记有多少人因疾病和劳累死去。前面的人倒下去,后面的战马跟着踩踏上去。鲜血,混入泥土。我看见一张张绝望的脸。他们在我的眼前沉没下去。走过去的时候,我不敢回头,回头已经没有意义。等我们再经过这里时,他们已成了累累白骨,湮没在泥土中。

  明天。依旧会有无数的战车、战马,无数的人踩在他们身上,沉默走过。

  当我们不能回头的时候,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

  终于可以暂时地休息下来,我们是那群死人中的幸存者。我应该感到庆幸的,可是我剩下的只有对你的思念和忧伤。它们浩浩如江水,使我无力地沉沦其中,我想给你写封信。

  当最后一颗星终于消失在天边。仰望天际时,我今夜最后一次想到你。天明,又将起程,我不知道,明日明夜的此时此刻,我担心我还有没有命坐在这里思念远方的你。

  我的战马不见了!我得去寻它。它是我最忠实的朋友和伙伴。若没有它,我将会被弃绝在这荒郊野外,我将成为步兵,那样,我将没有能力走完这长路,回去见你——我最最亲爱的妻子。

  叫我到哪里去找呢?哦!原来它就在远处的树林下。你瞧!我是如此的神思恍惚,精神涣散,怎么忍心再去鞭打我的马儿呢?它和我一样,一样思念着家乡。

  你知道吗,马嘶如风,像寂寞地掠过荒原的风,我一听见它的叫声,眼泪就流了下来。我仿佛看见你每天去工地为我送饭,柳絮轻轻飘落在你的头发上。那时候,风吹得你黑发如风中的杨柳,轻舞飞扬。那时,你真的很美很美很美,只是我当时不说而已。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看见这八个字如红色的流星坠落,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几乎感觉不到死亡的疼痛。只有,一生路尽,蓦然回首时的甜美眷恋。

  连日的搏杀终于猝然结束。我是如此的眷恋这人世,虽然它有百般的疮痍,虽然我无法完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可是,此刻如潮水般侵袭我脑海的全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记忆。我如此清晰地记起,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拉着你的手,对你许诺,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知道,你会等我的,你会家乡等我的回来,一直等至白发齐眉,可是,你已等不到那一天。我不会再回来了,我回不来了。

  现在,请你原谅我,无法做到对你的承诺。生死的距离太遥远,你我的别离太久长,不是我不想遵守你我之间的誓约,我最最最心爱的妻,只因为我的眼睛再也无法亮起。

  楚曼君阅完,眼泪滚滚而下,他细细品味着这封信。这是一个深沉而无望的爱情故事,一个征夫和妻子之间的爱,沉默到连名字也没有。他们死后若有爱的墓碑,也许上面也是一片空白。

三个女人一台戏
也许时光可以改变很多事,他还记得吗?在图拉山口之役中,他曾经许诺地这的话吗?他们曾并肩战斗,手携手突出扎尔密小汗王布下的重重包围,那时的他曾经发誓要永不离弃,可她也知道那只是那个男人在生死之间对她的一句安慰。

  也许,他不知道,那句“生生死死,永不离弃”却已深深地印在她的身上。

  如果你忘记了。我愿意再说一次。是的,我夜夜在说。夜阑尽处,闪烁的微弱心火,映出我当时决绝的容颜。

  “唉!为什么,他心里只有欧阳鹤,而不是我呢?”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若不是因为姐姐,指腹为婚的一定是她。”慕青青暗叹,本来了个海柔,就让他焦头烂额,可突然之间又多了一个欧阳鹤出来,却更平添了无数心事,正是旧恨甫去,新愁转生。

  ——有时候,爱只是输给了生死、时间,以及欲望。

  海柔、慕青青无疑是两个美丽的女子,你第一眼看她们,不会令你感到那令人震撼的美。不过,现在他们有一件事特烦心,十分郁闷。

  桌子上放着一坛子烧酒、两只烧鸡、半片肥鹅、四只猪蹄膀、*兔丝、冰花银耳燕窝。一碗鸡杂碎,外带一大盘炸得喷香焦脆的花生米。

  海柔呵呵一笑:“青青,今天我请你来喝酒,实为解闷。唉!自从拓跋焘、杜边达回去了以后,呆在这里真没意思!还好有你在这!”

  慕青青皓齿微露,笑道:“既然在这里没劲,你为什么不回大漠啊?”

  海柔淡淡一笑,凝视慕青青半晌,说道:“你我同时天涯失忆人,大家现在都差不多,你又何必笑我呢?慕青青饮完一杯,叹道:“是啊!你我都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爱上了一个不该去爱的人!”

  海柔笑道:“错了,这只是你们中原人的规矩,我们草原人可不吃这一套!我有一种预感,我会把他带回草原去,不过,那样也好,要不然,我要真没脸回去见人了!”慕青青冷笑道:“这可能吗?如今他已经娶了欧阳鹤了!”

  海柔微微一笑:“这说明你没有政治预感,没有政治远见!你知道为什么来金陵王打不进来,曼君哥打不出去吗?”慕青青不解道:“这是曼君哥打得好啊!”

  “错了”海柔笑道:“这是权力角力的结果,金陵王兵马占绝对优势,但胡寄尘却不敢尽全力,楚家也有不少兵马,却不敢全部调来。是因为他们也怕背后有人暗算!他们都在等!”慕青青更不解:“等?等谁呢?”

  海柔故作神秘,道:“不说这些了!现在也说不准,但形势已朝这步在走了!”

  海柔当下不再问,她道:“我就想不通,这欧阳鹤有什么好,只不过是个捡来的粗丫头而已!”

  海柔也埋怨道:“就是,那太后也真是的,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慕青青怔怔地听着,眼前浮现楚曼君的脸,曾经的他,是那样少年英俊,意气风发,而现在的他是那样无助,那样憔悴。

  已经十多天没见他了。他一定又瘦了,憔悴了!

  慕青青有些心疼道:“其实他心里也苦啊!心爱的人,嫁了,兄弟,又成了敌人。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保住如意的江山,他现在过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煎熬,我们应该帮帮他才是!”

  海柔点点头道:“嗯,鼎足天下,非秦必楚!这仗还有得打。明天,我就想法给我爹爹捎个信,让他弄点粮草和马匹来!”

  欧阳鹤垂着头,跨过门槛。外面天高云淡,微风拂面,温柔得有如情人的头发。秋天是个伤感的季节,尤其是十六、七岁的女子,在这个季节里冲是会有种无法描述、不能向人倾诉的忧思惆怅。

  林木的树叶散发着清香,阳光很明媚,庭园广阔,美丽如画。尤其是在黄昏时,青山晚霞、碧水,你坐在窗前,静静地等着渐渐升起的暮色。看着渐渐升起的星辰。等着归来的丈夫。那时你才会明白,这世界有多美丽。

  她乌黑的发髻上横插金钗,钗头面上珠凤纹丝不动,她的脚步永远是那么轻盈,又是那么温柔。她卷起了衣袖露出嫩藕般的粉臂,去摘栏杆外的鲜花,去摘取她的青春和欢乐。

  如今,她嫁给了一个不曾爱她的人,嫁给了一个心里爱着别人的男人,他们并不认识,她仅仅只是听过他灿烂辉煌的传奇罢了!

  或许,我只是你斑斓星河里的一颗传说,可是我希望她是真的存在过。

  思念,终于抵不住时间。我看见那张曾经无比诚挚的脸。我的忧伤如线,突然从内心的最深处涌出来,千丝万缕,像那盘丝洞里那天真的妖精,缚住了别人牵住了自己。

  ——可惜,我看不见结果。

  这时,她发现了正在亭中喝酒的海柔与慕青青。她并不讨厌她们,但似乎她们很不喜欢她。她也敏锐地发觉,她们与楚曼君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缠绵不清的情感。她很担心,担心她以后的生活会不会波涛起伏。

  但她还是微笑着走了过去。海柔与慕青青此时也看见欧阳鹤向他们走来,心里十分不舒服,但她们又不得不认同她的美丽、端庄。那种气质绝非学得过来的!

  欧阳鹤走进前,璨然一笑,衽裣施礼道:“鹤儿见过两位姐姐!”

  欧阳鹤为何喊姐姐呢?其实她们年纪相仿,估计要真较真起来那可就说不定了。要么我们怎么会说欧阳鹤聪明呢?你想想,这世道,谁愿意当妹妹啊!谁不想当大的!

  海柔还礼,然后虚伪地一笑,缓缓从桌上拿起一酒杯,慢悠悠地斟满酒,客客气气地道:“啊,妹子,你太多礼了,你这不是把我们当外人嘛!来,我赫尔密泰海柔敬你一杯。”说完海柔笑眯眯地把酒杯递了过去。

  欧阳鹤连连摆手,红着脸道:“这!这!这!二位姐姐,你这不是为难不妹吗?我…我不会喝酒!”

  慕青青眼睛眨眨,站起身,一脸虚伪地笑道:“是啊是啊!海姑娘说得没错!若是你不喝这杯酒,就是瞧不起我们姐妹俩!”欧阳鹤无奈,只得端起酒杯,一仰头喝了下去,“咳咳”!她只觉一股辛辣直窜喉头,不由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海柔心道:哪有这样喝酒的!等会儿喝死你!口里却赞道:“好样的!好酒量!一看就知道妹子是个会喝酒的人!来,我再敬你一杯!“说完又端起了一杯酒。

  欧阳鹤一愣,连连摆的,因喝了酒的缘故,欧阳鹤面色绯红,恰如三春的桃花般灿烂。她急道:“两位姐姐,我真的…真的喝不了了!”

  海柔眼睛眨眨,当下道:“妹子啊!我和你一见如故,真是很投缘啊!我身为姐姐,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妹子作见面礼,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句话说得是欧阳玉心头一阵热乎,她没想那么多,心道:“这海柔韧姑娘心可真够朋友!她送我礼物我可不能要!”她哪知道海柔这鬼丫头正挖了一个坑,等着欧阳鹤往下跳了。

  可海柔一抬眼,示意慕青青,慕青青马上领会,道:“没带什么礼物,这好办,你就敬他一杯吧!俗话说得好,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嘛!一杯薄酒胜过千言万语啊!”

  海柔暗竖拇指,心道:“和她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就这句话接得漂亮!”点头道:“不错,就如刚才青儿所言,我就敬你一杯吧!祝我们的友情如这杯醇酒般越老越香!”

  欧阳鹤本来热乎的心一下子凉了,暗道:“我当你们这么好的心,原来是两人合起伙来挤况我啊!我该怎么办呢?”一个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我现在是楚曼君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一切要以他为重,我要忍,要忍!”

  想到这里,欧阳鹤换作笑颜,从桌上缓缓端起酒杯,抿嘴笑道:“是啊!若我不喝下这杯,那可真是见外了,那我就先谢过两位姐姐的好意了!”说完一饮而尽。

  一见她这样,海柔心里可更有气,心道:“嘿,还真和我卯上了,嘿嘿,楚曼君啊,这可怪不得我啊,这是她自己撞枪口上的!”

  海柔又满满倒上三杯,端起其中一杯道:“难得我们如此投缘,估计咱们上辈子就是姐妹儿!来,咱们齐饮一杯如何?”

  欧阳鹤心照不宣地道:“正是正是,咱们三人真是比亲姐妹还亲啊!来,再喝一杯!”心时却暗暗骂道:“楚曼君啊!楚曼君啊!你今天可害苦了我,你这个混蛋!唉!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子,会让这么多女人为你牵肠挂肚!看来,我得好好认识你了!”

  三人在欢笑中又喝了一杯,其乐融融。但她们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明里其乐无比,暗里可是刀光剑影。在外人看来,亭子充满了像春天般地暖意,充满了人间最真实的姐妹般的情义,秋天到了,估计三姐妹儿在厅子里赏秋了!但要我说啊!要是把三人搁战场上,有人早死几回了!

  欧阳鹤三杯下去,已是醉意呤呤,满面桃花,越发明亮动人起来,怎么说呢?这么说,要是当时有个潇洒的男人走过去,得痴在那儿,醉在那儿!

  海柔顿觉索然无味,她又喝了一杯,转头对已靠在栏杆上的欧阳鹤道:“啊!妹子!你是不知道啊!想当年,图拉山口一战,我与楚曼君遭到扎尔密小汗王武士的重重围攻,那时的我们是手携手,肩并肩地一起杀出重围,你是不知道啊!那情况可真是凶险至极,若不是我替楚曼君挡一刀,然后把他带了出重围,他早就没命了!”

  海柔现在的汉话说得很流利,说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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