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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呼吸于踵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张平极早起来，初试新居洗漱炊煮，竟是万分方便。于是端粥恭请师父进食，李寻欢稍事休息，更觉智爽神清，胸襟大广，对早餐只略意思意思而已。有此宝地佳居，也随顺洗浴一番，换了干净衣巾，更觉飘然出尘，神仙意态。随唤张平护法，继续洗髓易筋，脱胎换骨的修炼功夫。如今在洞天福地，石座之上，再结跏趺坐，五顶朝天，双目微垂，更捷进入定境。体内纯是银光，不知过了多久，银光忽尔凝成一颗明珠，滴溜溜流转不定。李寻欢忽“哼”的一声，一道银光从鼻中喷出，又“哈”的一声，一口吸进，如是反复多回，室内渐渐充满一种淡淡的银光。体内银光忽化作一条银色小蛇，在眼、耳、鼻、舌头面诸窍中，左出右入，穿行盘绕一番，入处如触冰霜，过后如清泉覆面。李寻欢渐觉百窍通明，竟产生耳可作眼，眼可呼吸，鼻可闻声种种奇妙感觉。银色小蛇忽窜上百会穴中，往下一沉，进入任督二脉，畅通无阻，运转数周天。竟顽皮起来，一头扎进周身十二经脉及奇经八脉之中，游走无定，飘忽难寻，有时更闪入五脏六腑，骨肉气血之内，失其踪影。李寻欢凝神会心，才内视到此银光已潜游至足踵附近，李寻欢忽觉鼻息渐断，全身呼吸一系于足踵之间，而且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李寻欢通身舒泰，周身毛孔开张，似乎尽能呼吸，不须经由口鼻。而且一呼一吸间，吸入尽是天地正气，排出尽是体内浊污。银色小蛇忽化作银泉一道，濯濯于足底涌泉穴流出，涓滴不存。李寻欢心一惊，生吝惜之念。但闪电一念，想到昔日读《金刚经》时曾悟到：通达无我，得成于忍；应无所住，行于布施。银光非我，亦非我所，此身终将无常，不为我有，何况什么身外之物？心中泰然，忽然大放光明。银光忽似从万丈深渊跃回，带回一股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如泉似波，汩汩涌上来。此气温润至极，是大地的气息，李寻欢从中体会到无穷无尽的生长之力，无比安顺坚忍之道。李寻欢引导此灵泉洗濯全身，只觉心胸宽厚，身心安快无病。渐渐灵泉从足底退出，李寻欢也悠悠醒来。只见满室奇光，如明月当空，又寻不到月儿踪影。李寻欢心念一动，不急收功，稍念鼻端。忽如长鲸吸水，满室银光，化作两道拇指粗细白气，徐徐被吸净无光。虽睁双眼，犹觉胸中一片光明。李寻欢细细回味刚才境界，忽唤外面的张平入内，取两块棉花塞住鼻孔。奇怪的是一点气闷感觉都无，一呼一吸似于脚跟，似于肚脐，似于足底，似于头顶，又似乎全身皮肤皆可呼吸，故根本无须挂念呼吸，自觉轻快无碍。李寻欢走出石室，来到山下流泉坎止汇聚成的一处清水潭边，解带披衣于枯松技上，一个筋斗，从碧岩跃入清波之中。甫一入水，只觉冰凉浸彻周身。潜下水底，盘坐滑溜溜的岩石上，李寻欢试试自已能闭气多久。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李寻欢也不觉将身子横卧于水底之中，仰望水面青天，水光变幻，白云苍狗，荡漾成趣。李寻欢索性将鼻中棉花也拔出来，也无灌呛之患，只觉周身丝丝凉气渗入，哪有闷浊之苦？李寻欢渐与游鱼同趣，柳宗元的《小石潭记》云：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李寻欢微笑想，庄子与柳宗元池边对坐，庄子难曰：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柳宗元一揖，指水中曰：我知鱼之乐，为有小鲤子之故也。小鲤子在水中曳尾绰鳍，仰天打个哈哈，吐出几个泡泡，道：“两位先生，都是纸上谈兵，哪如我水中自由自在呵？不禁仰天哈哈大笑，却只也是吐出几个泡泡而已。李寻欢面露微笑，上岸披衣。只觉周身净快，遂施展轻功，不踏灰尘。于草树之尖，如凌波微步，转折回府。张平远见师父衣袖飘飘，如鸟道御风，似仙鹤横翮，飒然而至。轻功远胜从前，心中岂不骇服？李寻欢初试神通，却不生我慢，抢着代张平煮些野菜汤、芋头、米粥之类，更着张平明日下山购些牛奶、面粉，以保养身体为要。师徒共进晚餐，说起刚才水中奇思妙想，不禁哈哈大笑。张平既惊且佩，问个不休。李寻欢也耐心向他讲解修行所历境界种种，指导他以后如何加强练功，尽快达至为师今日地步。张平眼界大开，雄心便长，暗下决心，必以良马见鞭影而驰的态度努力，遮不负师父这一指路明灯之恩。饭后，李寻欢试以飞刀剑光，造一石门。存想默运之下，一扇白石岩扉逐步形成，榫合无间，严丝合缝，圆转无碍。这番工程比诸打造石室又艰难许多，李寻欢运刀法门又由此精进巧妙不少。
四、礼拜六方
合门安寝，分外宽心，一夜无话。所谓：日新，日新，又日新。朝阳总把无限的清新气息带来大地。李寻欢无梦自醒，一早起来，于洞前习武。这日练的是少林功夫。他从罗汉拳打起，把从少林寺学到的几个套路逐个施展开来。只见拳风呼呼，脚影如电，迅捷有力，朴实无华。张平起来，煮好早餐，在洞边坐下观看一阵。心下感叹，师父今日何等功力，几进神仙化境。如今练习这少林拳，却毫无过火之处，这是何等地负海涵的胸襟，含蓄不露的气韵！难怪师父常说：神物自晦。又常告诫我：君子所修者器，所待者时。观其一生，信乎言之不谬。李寻欢练罢，气息不喘，反更显气度恢弘。他眼一转，看到张平在看自己习武。向他招招手，要他也练练出云之剑。张平闻言大喜，幸得师父之命，今番必得指点一番，进步就在眼前。于是恭恭敬敬执剑上前，先向李寻欢行弟子礼。礼罢，势一凝，剑光霍霍，舞了一套达摩剑法。李寻欢见他大开大合，剑气纵横，锋芒所至，十丈之内，当者辟易。如此功夫在当今武林自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无奈离出神入化之境还大有距离。自己今日成功，端籁当日飞刀异变，洗髓易骨，将自己变了一个人。如徒弟者又待如何？出云剑至今毫无特别变化，自己曾似飞刀灵气相试，只如石沉大海。欲以飞刀银光为张平打通经脉，又恐其血肉之躯，难受神兵的洗伐，贸然行事，不知会有什么不测后果？看来关键还是张平自己自力更生，自己领悟进入更高境界，方为妥当。于是为他留下这番心来。张平舞完剑，见师父不喜不怒，心下惴惴不安。问师父有何指教。李寻欢闻言一楞，沉吟良久，无奈告他，如此功夫自是人间绝艺，唯于剑道而言，只属下乘。又嘱他不要灰心，但须努力，莫问前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欲超越凡境，还须静待命里机缘。有些事师父也不能代徒弟包办的云云。张平闻言失落，李寻欢又安慰他一番，命他出外置办日常用品，也好宽心释闷一通。张平领命自去了。黄昏时分，张平回来，面上喜气洋洋，已无愁色。李寻欢见徒儿豁达，亦自代他欣喜。如此胸襟，方是我辈中人，异日必成大器也。如是忽忽数天，师徒俩各自修练两种不同境界的功夫，却互相劝勉，愿早日共登奇峰，领略那绝顶无限风光。
这一天清早，李寻欢起床静思一番，唤张平到外面买些纸研笔墨、丹砂青莲诸般颜料回来。张平应诺，同时告知师父随身银两已所剩无多。李寻欢闻言沉吟，便叫他再买些一批蔬果谷米种子回来。张平出去，午后赶回，诸事办妥。李寻欢缶汲清泉，于大石台上铺纸磨墨。焚香洗手后，在纸上描了一幅写意和合二仙图。张平上前一看，只见数叠山崖，两三孤松落落。二仙虽蓬头垢服，桦巾木屐，而执手欢愉，神态和谐。张平幼读诗书，略识品画。见此画笔墨潇洒，意态盎然成趣，临之如对秋江明月，胸次洒然高洁，明白已臻神妙之品，不禁暗暗点头。李寻欢命悬诸前堂壁上，令设香炉供之。手不停笔，又作一幅观世音菩萨倚岩沉思图。只见笔墨圆劲之中，有提按流转之变；衣褶微举，似觉纸上生风。墨痕之间，略傅色彩。笔迹磊落，气韵雄壮，几不容于缣素。张平见之惊叹，以为有前朝吴道子之雅健。画中菩萨璎珞环身，倚坐自然，莲目微垂。似在沉思，似修行甚深般若波罗蜜多，又似在谛听世间，正潜运大神通，寻声救苦。李寻欢将画像挂于静室壁上，恭敬礼拜后，自于画旁端坐思惟，潜思默想。
半日后出定，李寻欢与张平带上工具，走出石室。在洞左附近寻一稍平泥厚之地，挥锄头，舞铁铲，蓐除杂草，平整土地。再相地之宜，分别播下各色种子。更引山泉滋润灌溉。说也奇怪，凡经李寻欢手播种子，第二天就茁壮成长。不用多少天，各种蔬菜瓜豆已然长成，青翠欲滴，繁茂异常，藤罗蔓延开去，硕果累累。随意洒落的谷米种子，也化作一片累累野稻，重穗坠枝，收获喜人。一些果木种子，散播四周。很快生出幼苗，渐成新林，不多时花开点点，果结累累。而且林木渐高渐密，更把洞府一角遮掩起来。外人临之，只见林深密箐，草深难度。李寻欢见此瓜果菜蔬生长如意，心下喜慰，如此师徒便可久居林泉了。李寻欢如今进一粒米，如尝百味，其滋养已觉充满周身，故须食甚少。瓜果谷米主要供张平一人享用有余。还可挑些出山外换些小钱，购些零碎日用品回来。张平年少，如此山居本极清苦，但自从今天在东边山崖边摘个大南瓜，明天在西边溪水旁捧个大西瓜，萝卜青菜随处可拾，柑橘、葡萄累累任食，眼前是饱满的玉米棒，身后是沉甸甸、密麻麻的稻穗，脚下是花生、蕃薯，更有随处的竹笋、香菇、蕨勾，甚至灵芝；左一丛甘蔗，右一梭香蕉。仿佛花果山美猴王的惬意生活，亦何其快哉！如是后顾之忧解除，忽忽已是经年。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五、逍遥尘埃
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