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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马车在城门口停稳。皌连荣珍给夏子安穿好衣服,带着他一起下车进了海县。
海县得名于中原与西苗接壤地带,一片叫做“哀泣之海”的丛林。传说中,这片土地的树木会哭泣,土地会吃人,自古以来,无人能活着走过。但自从两年多以前,阮洵冒死从这里闯过,潜入西苗刺杀惊鸿仙子之后,这片荒芜之地的神秘面纱也随着两国战事的平息,渐渐被揭开了。
划地为界,西苗地界占有了大部分的丛林,他们在沼泽中发现了新的水源,沿着边境种植起甘蔗,并且在族长的指引下,熬制蔗汁,制成蔗糖。这种比菜糖和蜂蜜更甜、更容易饱足的食物,很快通过水路销往中原,供不应求。
而沼泽以北,地属皇朝 受到指点,植这种树木,割开树皮收集树汁水,熬炼提纯,制成一种雪白而富有弹性的物质,取名为“橡胶”。很快,有一位神秘的财主买下了这附近的一块地皮,他带来了上百名工人,在这个曾是不毛之地的边境上,盖起了一座庄园。他收购生胶,在其中混入炭、生麻、硫磺一类的东西,浇铸成空心的环状物,经由商路水道往来的货船运向北方。很快,这个世界的车轮,就套上了这种黑乎乎的轮胎,飞速奔跑了起来。
而西苗,
很快,这个不毛之地就富裕了起来。往来的商贾一多,这里就成了水路要塞。朝廷也因此专设了县衙,短短两年时间,已经形成了一座繁荣的城。
随行的神策军都尉命令手下进城去包一家客栈,自己带着剩下的人个,远近戒备地护着两个衣着光鲜的孩子进了城。
时值正午,县城的饭馆和小食摊都开始忙活起来,阵阵香味飘荡大街上,引得夏子安胃口大开。
“肉包、糖三角——肉包、糖三角——”
“来呀来呀,来吃烧肉,正宗的西苗烧肉——”
“卖甘蔗糖啊。老板,外地来的吧,过来看看货呀,最新最纯蔗糖,今天一早新熬的呢……”
“炒米糕,热乎乎的现炒米糕。放蔗糖辣椒的炒米糕,又甜又咸,快来啊……”
“几位老板从京城来的吧?一看就是富贵之人,来我们海县谈生意就一定要来我们荣华酒楼坐坐啊,我们的糖醋大鱼是海县一绝,来海县谈生意的都是来我们这儿宴请宾客的……”
两个孩子一路东张西望,转眼随身的小太监手里已经捧满了路边买来的小吃。夏子安和皌连荣珍吃得满嘴油亮,眼睛还不停地张望,寻觅更新鲜的食物。
正走着,身边经过一个男人,手中提着食篮。顿时,一股无比诱人的牛肉香味吸引你了夏子安的嗅觉。那男人走了不远,就停在路边的摊档前买西瓜。夏子安循着香味跟了过去,弯腰嗅了嗅他手里的食篮。
“真香啊,你这里面放的是什么呀?”
“嗯?”那男人似乎察觉了手边的动静,低下头来看着夏子安。这一低头,登时把夏子安吓了一跳。他惊叫一声,躲到了皌连荣珍的身后。未等那人反应过来,混在人群中的众侍卫噌地一声当在了两个孩子前面,手按剑柄,蓄势待发。
皌连荣珍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个人,半边脸是烧伤的痕迹,凹凸不平的皮肉纠结在一起,被头发遮掩着,但是仍然显得触目惊心。夏子安在宫中长大,身边的奴婢都是精挑细选的,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面容,但他看见自己引来了这么大的动静,一时又觉得不知所措,只好钻到皌连荣珍的胳膊下,尽量藏在他的袖子后面。
“你们是……”那毁容的男人看了看侍卫手里的剑,脸色一下变了。
“陈同。”皌连荣珍喝阻侍卫,上前一步对那人说“我弟弟小,他被你吓到了。”作为一个帝王,他并不知道要怎样去道歉,他只是拍拍子安,冲着那个人一笑来表达被侍卫“吓坏”的他的微薄歉意。而丑脸的男人神情就像被人用鞭子抽了一下,他抬起袖子挡住了自己半边脸,什么也没说,提着食篮匆匆离去。
“哎……”篮子里的香味飘过,夏子安突然又想自己要问的问题,叫他不住,只好啪嗒啪嗒地迈起小短腿,跟了上去。
重居正跑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把那群陌生人甩掉了。他一面心烦意乱地猜想这些神策军的来意,一面矛盾着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张之敏。正想着,脚步已经走到了医馆门前,他一脚胯进门去,就看见张之敏正抓着一个城东赵寡妇的手腕,而赵寡妇正不胜其烦地他身上粘。心里不禁一阵酸楚,眼眶一下就红了。他低着头绕过柜,把食篮放在饭桌上,一声不响地把汤壶里的热汤倒在装面条的碗里。浓郁的牛肉香味儿,马上掩盖了屋里的药味。张之敏尽可能快地给赵寡妇开了药方,让她到隔壁药店抓药去,自己则迫不及待地洗了手跑过来吃面。
“嘿嘿嘿,我最喜欢的牛肉面呀。这么热的天吃一碗面就能补足精气,完事再吃半个西瓜清凉去火……”张之敏一边搅拌着自己的面条,一面笑嘻嘻抬头看他,察觉他神情不对,赶紧放下筷子靠过去:
“怎么了?又因为刚才赵寡妇在这儿不高兴了?她三天一发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可她出手大方嘛,我又没让她占到什么便宜。”
“我知道……我没生气……”
“那你是怎么了,刚才出去那会儿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外面太热,中暑了?”张之敏放下筷子“要不先别吃面了,先吃点儿西瓜……咦?西瓜呢?你忘买西瓜了?”
“没买……”重居正深深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呀?”
“我的脸难看……”
“啊?!”张之敏一愣,重居正的眼泪就向决堤一样涌了出来。
“居正……”张之敏见他这样子,心里立即明白了三分。每年都有那么几次,要为了这张脸难过。他把重居正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颤抖的背。
“我这个样子,就连孩子见了都能吓跑……”
“我C,是谁家破孩子这么讨打……”张之敏说着就要往外走,重居正又死死拉住他。
“敏之,咱们搬走吧,搬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去,谁也看不见我……”
“现在全天下哪还有荒无人烟的地方……”张之敏顺着他的背“你别总想着躲人。外人偶尔看你一眼的反应有那么重要吗?我天天瞧着你顺眼就行了。管别人……”
“你是因为天天看着我这张脸,所以习惯了是不是……”
“你你你,你又开始钻牛角尖了是不是?我看你习惯了、顺眼了有什么不对,我该看你不顺眼吗?你喜欢我是因为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吗?说了多少次我不是因为这张脸才喜欢你,你全当耳旁风是不是?好……今天这生意是做不成了”张之敏抬手指着门口对他说“你去把门关上。”
“我不……”
“不关是吧,嘿嘿……”张之敏不怀好意地一笑,一把抱起重居正按倒在柜台上,撩开衣摆把手伸了进去。
“不要,大白天的,开着门……嗯……”
“你自己不关门,怪不得让人看见我爱你……”说着,张之敏扣住他的下巴,张嘴吻了下去。重居正初时别扭不依,吻了两下之后渐渐无力抵抗,软在张之敏身下,任他啃咬。
偏就这一幕,被追着牛肉面香味儿的夏子安,在门外一点不漏看了去。他大惑不解地看着两个男人在一起互相啃咬,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小嘴也张成了一圈儿。后脚赶来的皌连荣珍见这情形,急忙用小手捂住他的眼睛,把他带离。
“主上哥哥,那两个人打架为什么要像狗狗一样咬来咬去呀?”满足地吃过午饭,夏子安躺在客栈的大床上,不解地问身边的皌连荣珍。
“嗯……宫里的姑姑教过我”皌连荣珍红了红脸“他们那是在亲亲,表示互相喜欢。”
“亲亲?可亲亲不是这样的吗?嗯……”夏子安凑到他脸上,吧唧一口。然后自己想了想,好像有什么不对,玄机恍然大悟地张开小嘴,喀嚓一口咬在了皌连荣珍的嘴唇上。
“哎呀……”皌连荣珍舔着被咬疼的嘴角“你干什么呀?”
“嗯?我像他们那样咬你嘴嘴,喜欢你呀……”夏子安憨憨地笑着,一开一合自己的两排小牙齿“你也来咬我嘛,我们像他们那样咬咬~~”
“嗯……”皌连荣珍侧过身子,和他脸对脸地思索了片刻,然后认真道“我们轻点儿咬。”
“嗯!”
于是,两个孩子抱成一团,张开小嘴,你一口我一口,小心又努力地在对方的嘴上啃了起来。嘴唇碰嘴唇,牙齿磕牙齿地“亲”了半天,直到彼此的半张脸都是红印和臭臭的口水,这才不胜其烦地罢了手,犯困地打着呵欠:
“唉……一点儿也不好玩儿。咬得我累死了。”
“我也觉得还不如我们自己的亲亲呢……这些大人怎么喜欢做这么难受的事情呀,我长大了可不要变成这种怪人。”夏子安困倦地在他咯吱窝下缩成一个球,一边打瞌睡一边嘟哝着“我的嘴里好疼,好像刚才咬破了……”
“那我给你舔舔吧。舔舔好得快。”
“啊……”夏子安听话地张开的嘴。皌连荣珍态度认真地凑上去,伸出舌头在他嘴里寻找到咬破的小伤口,轻轻舔了半天。
“唔……我觉得舔舔挺舒服的。”
“是吗?那你舔我试试。”皌连荣珍张开嘴,之觉得夏子安的小舌头慢慢伸了过来。痒痒地在自己嘴里乱动了起来,心里吓了一跳,合嘴将它含住。
“唔嗯?”
“唔,你慢点儿……”皌连荣珍含着舌头,不清楚地说。
“嗯……”
于是,这个夏天的午后,两个发现新玩法的小东西,抱成一团,玩起了舔舌头游戏。最后在不知不觉中困困地睡着,流了一枕头口水。
“主上哥哥,我觉得这个比亲亲好玩。”
“嗯,我也这么觉得,以后我们就用舔舔代替亲亲好了。”
“嗯嗯,你不能告诉别人哦,这是我们两个想出来的,别人都不知道。”
“放心吧,我只跟你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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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忙碌又多事的中午,萧记牛肉面馆每天一个时辰的营业依旧是雷打不动地进行着。排队的食客人手一碗排起了长队,店门一开,就按次序到柜台付钱领牌,然后按次序进入小店,把碗放到灶台前的高台上,等着萧掌柜的牛肉面挨个儿“临幸”自己的大碗。
“挤什么,讨打吗?”面馆里细皮嫩肉的伙计像瞪着水光灵动的细长眼睛,傲慢地冲着外面心急的众人叫嚷着“不排好队就不卖了。”
自打萧允他放生了那只被自己救治痊愈的狐狸,离开京城来这里开起这家面馆不久,这个少年就突然出现在他店里,初时也不依规矩,走到灶台里就把卤牛肉给啃了。吃完又没钱付账,非打赖在他店里做工抵债,怎么撵都不走的情况下成了此间“伙计”。
小伙计名叫胡玉,长着一张细皮嫩肉的俊俏面孔,还有一双勾人的凤眼,可就是傲慢任性,什么都不会。让他生火,他不小心把自己的衣服给烧了,让他洗碗,他不小心把碗给摔碎了;让他算账,又发现他原来不识数,最后只好让他在柜台帮忙看着钱匣子。萧允只当他是哪个士家走丢的纨绔子弟,把他暂时收留在店里,等着他家人找来。哪知留了将近两年,还是没有人来探访。胡玉也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痴”,长成了会数数和擦桌子的少年。成天一得空就往萧允床上爬,被赶下来了就拿食客出气。
这天胡玉好像有气一样,一个一个往抽屉里砸着铜钱:“慢慢吞吞的干什么,这边还赶着收档去给人送饭去呢……”
“我说小胡,这规矩可不公平啊,我们每天在这儿伸长了脖子排队,你那边放水给人留面还带跑腿的”徐三麻子凑到他面前“我说,哥平时帮你挑那么多柴,什么时候你也给哥哥留一碗送过去?”
“你就做梦吧,知道这面是给谁留的吗?”小玉哥看了一眼店里正在忙碌的背影,故意拉长了声音“是给东南城外的丁老爷——你跟人家比,你比得过么?下一个!”
“哎……”胡大爷走了上来“我说小胡,这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