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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舞-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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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漪慢慢走向陈紫翰,把自己的头埋进他的怀里。他的胸单薄瘦弱,但是很温暖。烛影轻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是在梦里么?不,不是梦。王漪突然从沉醉中惊醒,这到手的幸福就让它失去吗?不,不要!她不能让他在这场无谓的党派之争中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王漪突然道:“你快走吧,赶紧跟我走,远远地离开这里。”陈紫翰一脸惊疑,道:“为什么要走?你父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王漪道:“不是因为这个,现在跟你细说来不及了,我们得抓紧,现在能不能走出临湘城都还是问题。”陈紫翰急道:“究竟何事,如此惊慌?你不说明白我不会走的,况且还没跟我家人告别呢。”王漪叹道:“你这个死脑筋的书生,唉,是朝中和你叔父有矛盾的一股势力今晚要对你家不利,怕是要……”陈紫翰急问:“怕是要怎样?”

  王漪只好说道:“怕是要满门抄斩。”她不敢说是自己的父亲和伯父是这场祸乱的主谋。陈紫翰拍案而起:“什么?我陈家向来本分,以德育人,以德亲民,从不触犯国家律令。凭什么对我们陈家满门抄斩?王法何在?天理何在?”王漪苦笑:“真是书生意气。朝中皇帝年衰,党嗣之争并非一天两天,三太子、七王子、晋王爷,谁找到机会都会置对方于死地。谁跟你讲王法啊?”陈紫翰委顿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就这么走,我要告诉父亲去,和陈家同死共生!”

  王漪道:“现在军队大概已经进入临湘城了,想走也走不了。唉,你不走,我陪你就是了。”王漪坐到椅子上,思绪却很乱,一边是新欢情郎,一边是至亲血肉,等下伯父到了,该怎么面对两方。陈紫翰见王漪坐下,急道:“我的傻姑娘,你又不是陈家的人,等下若把你牵连该如何是好?你赶紧回家去吧,我想即便将我们抄斩,至少还有绑缚京城面见天子的机会,到时我一定会在天子面前辩白是非,你不要担心。”王漪仿佛很虚弱,挥手道:“好了,你别讲了。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顿了顿,又道:“难道你还不把我当陈家的人吗?”

  陈紫翰心头一暖,搂住王漪的肩头,突然问道:“对了,漪儿,这件事情你怎么会知道的?”王漪一怔,不知道怎么开口,难道告诉他是她的父亲和伯父要害他们全家吗?

  恰在这时,马蹄声、兵铁交击声、甲衣抖动声四起,宁静的临湘夜晚仿佛从天降下来的一阵怒涛。临湘的夜打破了宁静,百姓们探头张望,却被士兵粗暴地喝止。沧浪轩的大门就在那一刹那被撞开,正要开门张望的家丁被撞翻飞出好几丈。两排甲衣铮铮,长枪烁烁的士兵向两边展开,最后进来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剑眉虎眼,铁甲银盔,手中长枪横持,气势盛然,进门便一声厉喝:“京城骁骑都尉王椴亲来宣读圣旨,陈兴舟出来接旨。”

  陈家的家丁哪见过这个阵势,吓得蹲在地上瑟瑟发抖。陈家老小惊闻异声,纷纷穿衣开门。王漪和陈紫翰在阁楼上将下面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王漪从怀中取出一块红巾蒙在脸上,对陈紫翰道:“等会儿你躲在阁楼上,哪儿也别去,也别发出声音。说罢,提剑倒握,凝视窗外,准备随时冲出去。陈紫翰慌道:“漪儿,你想干吗?你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很危险……”

  话说到一半,陈紫翰就说不下去了,他全身筋脉突然一算,便说不出话来,也动了不了了。是王漪点了他的穴道。她的眼中竟露出了温柔的神色,轻声道:“其实我的心里不愿和他们作对,因为要杀你们全家的人正是我的父亲和伯父,马上的将军是我的堂哥,请原谅我刚才没有告诉你。也许我的抵抗也不会改变结果,但是我还要试一下,因为……”她顿了一顿,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不想你死。”说完,她撩起脸上的红巾,轻轻地将香唇贴在陈紫翰的脸颊。陈紫翰突然发现原来她羞红的脸更好看。

  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王漪又将红巾蒙上,翻身跃出了窗。黑夜中的红衫,留给了陈紫翰一个远去的背影。一颗粉泪悄落在窗台。

  年迈的陈兴舟在夫人的搀扶下,带着其他三个儿子和沧浪轩几十名子弟走出来,齐齐跪下。陈兴舟道:“草民陈兴舟接旨。”

  王椴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尚书陈沧南、刑部侍郎陈紫圳意欲谋反,先已伏诛。前文图阁大学士陈兴舟有从犯行为,划为一党,罪诛九族,满门抄斩。”

  陈兴舟大骇,连呼:“冤枉啊!老臣辞官回家,多年未见胞弟,皇上明查啊!冤枉……”陈家弟子一起喊起冤来,书生意气面对铁刃霍霍也只有喊了。王椴充耳不闻,长枪一挥:“全给我拿下。”沧浪轩百余人尽皆舞文弄墨的书生,面对全副铠甲的士兵就像小孩子对抗大人,只有束手就擒的份。王椴道:“给我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不可走脱了一个人。”又枪指阁楼道:“那边阁楼的灯一直亮着,给我上去搜!”

  几名士兵持枪便要冲上阁楼,只见一个红衣女子从天而降,身法迅快至极,剑不出鞘,剑柄急刺而下,闪电般击中最前面两名士兵的“气海穴”。两名士兵没有任何反应,低哼一声,应声倒地。王漪说道:“谁也不许上去。”声音异常冷静,又异常冷漠。随即转握剑柄,踏步上前,在兵刃间游弋。剑舞如蛇,十几名士兵竟连她毛发都没削去一根。

  王椴怒喝:“哪里来的女子?胆敢阻拦本将捉拿钦犯?”见那王漪身手不错,知道不是一般的士兵对付的了 ,于是下令道:“孤星、北斗何在?”两名士兵翻身而出,他们的装束与其他士兵有些不同,除了膝、肩覆有铁甲,身上其他地方都是布衫。两人双目如电,面无表情。其他的士兵都自觉地退后,王漪感觉到了那股杀气,忖度此二人决非一般士兵可比。当下凝神聚气,蓄势待发。

  北斗突然跃起,衣袖暴长,袖中翻飞出一根长索,呼啸向王漪挥去。那索不但来势如惊雷出世,索上竟还缚有七枚暗镖。而孤星侧身在地上一蹲,双手多了一对铁轮,向王漪脚上砍去。两人几乎是同时向王漪攻击,速度极快,出手如电。王漪见那索来势迅猛,若要用剑硬挡,极有可能两败俱伤。于是硬生生的一个倒插柳,将整个身子向后仰去,索擦着鼻尖而过。几乎在同时,孤星的铁轮也砍到了,躲过了索再躲铁轮已经,没有可能,王漪无奈只得拿剑硬挡。“当”地一声,剑鞘被深深砸出了道口子,王漪的手臂也被震得发麻。

  只一招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王漪红袖一挥,急欲转身,北斗的索却又攻了回来。只听“嗤”的一声,左臂血踊,竟被索上的暗镖划了一下,幸好镖上无毒。王漪剑不出鞘,与两人缠斗。北斗长索飘忽不定,如灵蛇出洞;孤星铁轮势大力沉,如猛虎下山。转眼王漪就渐渐处于下风,顿时险象环生,眼看就要招架不住。北斗冷冷说道:“拔出你的剑来。”王漪道:“我的剑从没出过鞘,出鞘就要死人。我不想杀人。”孤星怒道:“太狂妄了,看招。”

  北斗、孤星连出狠招,两人一个攻击上盘,一个攻击下盘,搭档的天衣无缝。王漪往往躲了铁轮躲不了长索。而长索最致命的不是本身,而是索上的暗镖,防不胜防。不一会儿,王漪的手上又多了两道血痕,只是苦苦支撑。只听这时阁楼上陈紫翰喊道:“漪儿,你快走啊,这里危险!”王漪心中暗暗责怪,这个呆书生怎么跑出来了?又后悔因为怕伤着他而点穴的力道太小,过这么一会儿穴道就自动解开了。

  王椴下令道:“来人,把那阁楼上的书生拿下。”王漪大惊,要是紫翰落到他们手中,要想再救回就难上加难了。王漪将心一横,厉声道:“谁敢动他?”

  那一刻,火把闪烁的黑夜里凭空多了一片红光。红光像是一件血色的纱覆盖了朦胧的夜,在漆漆夜色中分外妖艳。刺目的血色,染红了月色。这一刹那,大地沉寂,时空凝滞。

  红光是火热的焰,却让人瑟瑟发冷;红光是凄凉的风,却让人感觉被灼烧。

  红光乍现之后,转眼又恢复常态。王漪的剑已出鞘,那柄一直藏在鞘的剑浑身血红色,在朦胧月光下发着暗光。剑尖正一滴一滴往下滴血。

  北斗和孤星怔怔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四周悄然无声,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突然,北斗的长索断成了无数节,孤星的铁轮裂成了四块。

  两道血光从他们的喉中喷射而出,刚才还骁勇无比的两人轰然倒地。

  王漪的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杀人;这把剑陪了她那么久,她第一次让它出鞘。

  王椴的脸色更是苍白:“血……血影剑?王家的血影剑!!你是漪妹?”

夜残血 剑生歌
独眼龙尖锐的嗓子阴森森地说出“‘大侠’红叶”,三个人的目光突然一起转向老掌柜。

  “刷刷刷”三道白光闪过,三人从椅子上跃起,手中刀已出鞘,刀光沉郁,暗而隐隐光泽,显是玄铁一类重铁铸成的宝刀。

  书生“霍”地站起,悄悄从怀中摸出一柄精钢铁骨扇,那姑娘的手也下意识的伸进了衣袖。

  老掌柜脸色顿时惨白,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吓得瑟瑟发抖:“大……大,大爷……”

  老者冷冷笑道:“红叶,你别装了。我们‘长白山三鬼’找你已经很久了,今天你还想跑么?”

  王漪单手持剑,剑尖抵着地面,斜斜地握着。猩红的的鲜血顺着血红的剑刃一滴一滴往下滴。她感到自己已提不起力气,她的手发软,剑突然很沉。两具尸体还躺在地上,颈间的伤口汩汩冒血。刚才还活着的两个人就这样被自己夺去了生命,她才十八岁,嬉戏的年纪,习武多年却是第一次杀人。她的心和手都在颤抖,胃似乎在翻滚。

  眼前的一片火把,一片刀光,似连成一片幻影,在天地间旋转。王漪提了提神,她不能让紫翰落到他们手中。

  王漪将血影剑提起,长跃而起,撒个剑花,剑舌似火龙向王椴飞去。王椴惊道:“漪妹,你对我也要下手?”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横握长枪,硬生生地接住王漪的剑。血影剑岂是凡兵可挡?王椴只觉两只手臂如巨石压顶,俱是一麻,片刻之间竟无知觉。王漪受了一阻,并不退却,发疯般剑势如雨:“我不让你们抓他!谁都别想抓他!”

  王椴惊呆了,看着她的眼神,似有无尽的哀怨和愤怒,两眼通红,像一头暴怒的兽。自懂事起,王椴眼中的漪妹一直是个乖巧、活泼的小女孩,哪里见过她这个样子。王漪剑剑是拼命的招式,王椴不敢再大意,因为王家都知道一句话:血影一出,血溅满屋。

  王漪突然一剑不顾自己,直挺挺地刺向王椴。这一剑把自己全身都暴露在王椴的枪下。她竟要和我拼命?王椴慌了,如过去挡,自己凶多吉少;如果趁空隙刺中王漪,竟要将堂妹杀死?叔父能饶了我吗?情急之中,王椴只好避重就轻,刺向她的肩头,希望她能回剑自防。

  王漪的眼里已经看不清剑和枪,她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他们抓走陈紫翰!

  当初,是他不顾一切救了她一命。现在,她也要不顾一切救他一命。这不是一命偿一命,是生死契阔的相约。

  士兵们喝呼着上前,却谁也来不及挡这一剑。王漪拼命的疯态竟镇吓住了久经沙场的王椴。血影剑带出的一片红光,似残沥天边的晚霞,抹红了血腥的夜。这不是仇恨,而是无奈的抵抗。

  血影剑的剑刃贴上了王椴的,剑气割破了他胸前的护心镜,血已渗出。只要再深入一寸,王椴就会毙命。而王椴的枪尖也扎入了王漪的肩头,她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王椴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心软。

  她无意杀人,她不得不杀人,甚至是堂兄。她的头脑中已经没有什么概念,她只知道让这些杀气腾腾的士兵抓住阁楼上的他,他便是死!

  她不要他死!

  千钧一发的瞬间,士兵们的叫嚣仿佛一刹那停止,大地一片寂静,王漪的脑中仍是空白。

  然而,剑没有再深入。一双强健有力的手硬生生地夹住了剑刃。血影剑是天底下至锋至利的宝剑,是谁能够用血肉之躯能将她的剑夹住?是谁能够在电光石火之间如此迅速地出招?王漪侧首,看着这双手的主人,也只有他,她的父亲,“奔雷手”王听雷。王听雷倚在王椴的马侧,两手合拢,剑,便似嵌在石缝之间,动不得半分。

  耳后也传来一个声音:“漪儿,你不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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