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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这么多人,妾身为什么只要害他一个。。。”王妃看着瑞王,喃喃道,然后就似乎是笑了一下,一松手,两枚断掉的指甲就掉在了地上。“因为。。。”她低低而笑:“。。。因为其他人最多也只是能够得到王爷您一时的宠爱罢了,可是他,对王爷来说,却是不同的。。。”
她笑着,有眼泪流了下来:“王爷是喜欢他的。。。不是对其他人那样的宠幸,而是真正的喜欢。。。这么多年了,从妾身进府直到现在,他就一直在这里,所以,妾身嫉妒他。”
瑞王眸色沉沉:“。。。你几年前就已嫁入王府,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动手害他?”
王妃用丝帕抵住眼角,却依然挡不住涓涓而下的泪水:“。。。因为,那时候他还没有让王爷当真喜欢上,可是渐渐地,直到现在。。。”她慢慢走了两步,来到了瑞王面前,想要用手去擦净脸上的泪痕,却忽然又住了手,然后将抬起的手臂指向瑞王的胸口方向,纤细的手指轻轻触到了男子的心脏位置,目光恍恍然,低低喃语道:“。。。可是现在,他已经在这里了。”
瑞王素青色广袖下的双手蓦然握起,然后又缓缓地松了开去。。。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和那个人在一起看天上秋月圆满,悄上梢头?他记得一些,也忘了一些,可那似喜还嗔的清雅容颜,略显纤瘦的身影,和那总是温柔如水的声音,想必却是不会轻易忘掉的罢。。。
‘世子。。。’‘王爷。。。’那个人这样唤他,而在两人缠绵的时候,因为受不住而泫然欲泣的时刻,就时常会叫他‘勖。。。’,这个人的眼睛是琥珀一样的颜色,也是当初被他一眼看中的重要原因,深褐的色泽,晶莹而剔透,含笑不语的时候,那水红色的柔软双唇就也会微微翘起,秀长的眉眼略略弯着,眼睛的颜色就仿佛更深了一些。。。但现在,他狭长的眼睛已经合上,用薄薄的眼帘盖住,并且再也不会睁开。。。瑞王看着沉睡的青年,想开口对他说,‘其实本王,当真心下是十分喜爱你的。。。’可是现在已经太迟了,这个人已经死去了,这一句话已经没有机会说出口,这个人也没有来得及听见,就突兀地断送在了这一场离别当中,永远也不会再有吐露出来的时候,哪怕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他也再听不到他说这一句话了。。。
他余下的感情实在是太过稀薄,那些浓烈的,已经早就统统在很久以前都交给了一个白衣隽然的身影,而现在,却有人用一缕缠绵的柔情,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笔淡淡的痕迹。。。
“王爷要怎样惩罚妾身呢?”王妃瘦削的双肩似乎是在微微颤抖着,语气仍是平日里的温柔模样,但里面却分明是已经开始有低低的哽咽之意了:“妾身害死了他,王爷要怎么样呢?”
瑞王没有说话,最后看一眼那含笑静躺着的人,半晌之后,无声地拿起沉重的棺盖,缓缓地合在了棺木上,将那人永远留在了黑暗当中。。。“。。。本王不会惩处你。鄞羲是本王的嫡长子,你是他母亲,是王府里的正妃,所以,本王不会对你如何。”他严丝合缝地合上了漆黑的棺盖,腰上用丝穗拴着的玉玦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晃动,灵堂里冷风游荡,白纱轻卷。
王妃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很难再发出什么声音,身上也冷得很。。。久久之后,才涩然道:“。。。王爷这是恩断义绝了么。。。”她慢慢垂下长睫,声音里已经有了哽咽:“在京中的达官贵胄府中,王爷平日里这样对待妾身,其实已经算是好的了。。。妾身知道自己是应该知足的,可是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到王爷喜爱的是别人,妾身就难受得很。。。本来是想要不在意的,可是无论妾身怎样努力,也没有法子做到。。。妾身骗不了自己,没有办法去继续做贤良的女子,让夫君不但是身在别人那里,现在,就连那一点真心,也已经渐渐到了别人的手里。。。”
她忽然发觉到了有什么冰冷的液体不断地开始滑过面颊,直滴到地上,于是便急忙用手拿着丝绢去擦,那茜红色的薄帕很快就沾满了泪渍,水滴洇透在了上面,使得那帕子仿佛是变成了血红的颜色,就好象是手上染了一滩的血水。。。她怔怔看着手心里的丝帕,突然之间,失声而泣。。。。“。。。妾身很喜欢王爷。。。大婚那夜王爷揭开盖头的时候,妾身就知道从此王爷是妾身的天,是妾身的良人,是妾身一生的依靠。。。妾身真的是不想去害人的。。。明明是不想这样的,这样去害一个人的性命。。。可是偏偏。。。身不由己。。。”她纤长雪白的手指紧紧抓着丝帕,泪水成串地沿着面颊掉在地上,在冰冷的地面间绽出小小的水花。她脸色苍白,双脚终于无法再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于是便不再勉强自己,缓缓滑□子,斜斜跪坐在地面上,低低地哽咽着哭泣。。。“王爷,是妾身错了吗。。。妾身喜欢王爷,真的是错的吗。。。”
她不能放下,也没有办法放下,缘起缘灭缘自在,情深情浅不由人。她能够怎么办?她不是佛祖,也不是圣人,没有慧剑斩情丝的大智慧,大毅力,她只是一个小女子,一个渴望夫君爱怜体贴,却无论怎样也得不到的女人罢了,她没有办法不嫉妒,而当这嫉妒在心底最深处的阴暗角落里生了根,发了芽,终于开出畸形的花朵,结出了有毒的黑色果实之后,她又能怎么办?她害怕过,自责过,痛斥过自己,可是那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拔不出来,日日诱惑着她,就仿佛脑海里有一个邪恶的声音在时时刻刻地催促着她,终于,她颤抖着身体向它屈服,屈服于这个可怕的念头,做出了她一辈子也不能忘记的恐怖事情,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逐渐扼杀在最好的年纪,将一个温雅和善的青年亲手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的脸色白得发青,无声地哭泣着,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双肩慢慢地颤抖战栗,带动着连全身都渐渐地剧烈颤动。明明是披着斗篷的,可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仿佛是坠进了冰天雪地当中,身心俱寒。。。她成功了,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她的夫君依然不会爱她,并且甚至会厌恨她,可是这似乎,也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已经习惯了做他温顺贤惠的王妃,看着他宠爱各式各样的男人或女人,假装微笑,假装大度,假装不介意,假装没有任何酸涩,假装自己从来不会妒忌。。。可是即使是所有人都相信了,甚至连她的夫君都相信了,但她依然没有办法,能够将自己也永远欺骗下去。。。
瑞王定定看着妻子失色的唇瓣和苍白的面容。他沉默了许久,灵堂里的烛光越发昏暗,映着他的脸晦昧不明。。。情之一字,求之不能,难顺人心,即便是他自己这样冷薄的人,也仍然早已把那镌深入骨的情思牵系在一个人身上,扯也扯不断,辗转反侧,哪怕是明知道那是错的,应该遭到所有人的诅咒和深切的谴责,可他仍然还是心甘情愿地堕入到这万劫不复的伦常颠覆当中,并且时时刻刻都想要将那人也一同扯进这不能回头的深窟泥潭里。。。
窗外涌进的风终于打熄了蜡烛。黑暗中,冷风吹起了他的发丝,瑞王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就坐在了停放着棺材的长桌上,闭了闭眼,在谁也看不见的情况下,不知道究竟是为了谁,为了什么,然后就与他正跪坐在地上哭泣着的妻子一样,突然间无声地流下一滴泪来。
一百二十九。 闲看廊外日月长 。。。
时值正午稍过,难得天气十分晴朗,日色亦是熙熙明丽,叶孤城右腕微微一抖,那剑尖上落着的梅花便掉了下去,坠在地面间。叶孤城收了剑,稍微理了一下衣袂,然后便往回走。
一路零星有不畏寒的花木静开,积雪已然消融,天色明净,依稀似是有澄澈的轻雾笼在满园里一般。叶孤城眼见着一只才长成的鹤从身前不远处半飞半奔着掠过,惊起几只在地上四处蹦跳着觅食的麻雀。又走了一阵,才总算是快到了寝殿,叶孤城腰间挂着随身的佩剑,遥遥地,忽然就听见有低回的箫声悠悠传来,叶孤城听见这熟悉的音色,不觉就在眉宇间有微微舒融的迹象,仿佛就像是一掊乍暖的风烟。一时间很快便走得近了,等到就要经过窗下之时,箫声忽然停了,随即里面隐约就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爹爹歇一会儿,喝些水。”
依稀是孩童甜润的嗓音,从深阔的内殿里传来:“梨子是润喉的,用冰糖煮了以后很好喝。。。爹爹还要一碗吗?”他话刚说完,就有一道低冽的声音响起:“。。。不必。”两人似是又说了几句话,然后那箫音就重新响了起来。叶孤城见他父子两人正在认真教习,因此也就不急着进去打扰,只静静站在外面。今日是入冬之后难得的晴朗一天,甚至还有几片云朵在天际漂浮优游,微风寂静,连衣袖也似乎吹不起,叶孤城站在一株枝干虬美的树旁,鼻端能够嗅到一股阳光和梅花混合在一起的干燥芳香,午后淡薄的日光中不知道在何时混进来一道风,吹过了树梢,把几朵花吹落于地,以叶孤城的耳力,甚至能够听见落花坠地时发出的极微小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叶孤城微微眯着眼眸忽然抬了抬,就见远处从泊泱殿走出来一个蓼蓝色的的小小身影,手里拿着一管碧绿的玉箫,顺着石阶走了下来,一直朝着西面方向去了。
叶孤城这才脚下举步,走进到里面。想来是方才叶玄来的时间有些不好,西门吹雪似乎是午间刚刚沐浴过,只穿了一件白色长衫,黑发披散在身后,直至此时叶玄已经离开,这才开始动手整发束冠。叶孤城站在他身后,唇角微翘,淡淡说道:“。。。西门,可要我帮忙?”
西门吹雪不置可否,似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便说道:“。。。方才,为何不进来。”叶孤城走上前去,从他手里拿过玉梳,闻言,便道:“刚才我见你们父子两个正忙,又何必进来打扰,因此便只在外面等一等就是了。”说着,用手顺了顺男人漆黑的发丝,替他慢慢梳着头。西门吹雪从镜中看见身后那人的映影,便道:“。。。你方才练功完毕,眼下可要沐浴。”
叶孤城细细梳理着对方那已经干得差不多了的长发,眉尖略弯,道:“。。。不用。午间我自睡上一时,待晚上再说罢。”眼角的余光掠过腰畔的玉色长剑,忽然就在语气当中隐约夹杂上了一丝淡笑的意味,道:“莫要忘记,等一下你还要给我将剑擦得净了。。。总还要擦满一个月才是。”西门吹雪闻言,形状冷峭的眉峰便稍稍舒松了几分,沉声道:“。。。自然。”
男人不比女子,需要精心梳妆打扮,每日里只在梳妆台上便要耗费颇多的时间,不过是只需稍微梳顺了发丝,挽上一个简单的男子发髻便也就罢了,因此叶孤城很快就为西门吹雪收拾妥当,只结上了发,拣出一支上好的羊脂白玉簪替他固在上面就是,随后又为其修了修鬓角。午后日色融融微暖,静谧而安然,两人一坐一立,不时喁喁低语几句,倒也十分平和。
叶孤城从镜中看见西门吹雪那张一如既往的冷峻中带着几分苍白的容颜,那模样似乎并没有因为时光的逐渐推移而有什么改变,因此目光就在上面停了停,仿佛有一瞬间的出神,随即便说道:“。。。西门,你的样子,似乎还是仍与多年前之时一般。”西门吹雪听闻,也不说话,只认真凝视着镜中另外一张面容,然后就简洁地说了一句道:“。。。你,也没有变。”
叶孤城心下微笑,眼底却是依然没有办法显露出来,只用了浸过水的一幅白绸,给西门吹雪擦了擦刚刚修好的鬓角。平生不是没有见过各式各样千娇百媚,姹紫嫣红的艳色,只是,到底心里真正在意的,终究只有眼前这一个人罢了。。。
菩提众生百万,大千世界三千,平生却独有你我甫遇,一朝相见欢。。。
西门吹雪从叶孤城腰间解下佩剑,道:“。。。你且休息罢。”一面将剑身从鞘中缓缓抽出,取了干净的布巾,开始仔细擦拭起来。
叶孤城闻言,便自己走去床榻前,脱了靴子,解去外衣,然后又放下最里面的一层湖水色帐子,这才舒身躺了。
眼下虽然是冬季,然而这一天的晌午日头却是有些暖的,叶孤城一开始时还并没有立即入睡,而是侧身躺着,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本已经看了大半的书卷,慢慢地一页页翻着,腰下则扯过一条薄被盖着,看了一阵之后,手上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