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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大夫,快——快给我女儿看一看,孩子可还保得住?”
进来的大夫年纪六旬左右,面色发黄,小眼微眯,身材很是纤瘦,他被柳氏疾步拉着走到床榻前,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伸手拿出一方丝帕铺在柳慧娘的手腕上,开始把脉!
众人均是屏气看着这位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如何?”
柳万财黝黑的面容上满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怒瞪了一眼李氏,方才走上前仔细盘问。
老大夫一幅十分难为的摇了摇头“五个月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而且,还是个儿子,真是可惜了。”
“那大人身体如何?”柳氏急忙问道。
“大人身体伤的不轻啊,怕这一两个月内都不能下床走动,要吃些滋补的药膳慢慢调养着,究竟今后会不会落下病根,对生育有没有影响,还是要看她心里想不想的开了。”
柳慧娘听到容大夫的话后,煞白的脸上满是心灰意冷“娘,我不活了,我的孩子——。”
“慧娘,我可怜的孩子。”柳氏扑在床边上也跟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李贵,你现在可看到了,一大一小一死一伤,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柳万财跨步上前,一把拽住李贵的衣领,威胁的瞪着他。
“柳大哥,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商量啊,都是一家人,咱们没必要弄得这么难看。”秋婶子急忙上前拉扯,希望柳万财能放开自己的儿子。
得了柳万财一个拳头,李贵反而要冷静许多,他声音有些沙哑,强忍着开口“柳叔,刚才我李贵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秀兰欠下的这条人命我还了,要打要杀随你开心。”
“你——!”柳万财怎么都没有想到李贵嘴巴这么硬,说什么,怎么闹,他都要誓死保住李氏。
他脸色暗了暗,朝着李氏看了一眼,眼神里充满着晦暗的杀意。
“你想要一命赔一命?哼!休想,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大伙都看到是林秀兰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害死我那未出世的孙儿,今日这事情我一定要告到官府,必须将她绳之以法才行。”
“柳大哥,有话好好商量,我想秀兰应该也不是有意的,自家的私事,咱们还是不要弄到官府这么大吧。”站在门外的一位长工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便主动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
“是啊,咱们都在一个院子里生活了这么久,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大不了让李贵休了林秀兰就是,从此后,慧娘就是李贵的结发妻子,这样看行不行?”随着那长工的话,一名妇人也跟着插话。
“不,我不会休弃秀兰,如果休了她,大丫、二丫岂不是没有亲生母亲了吗。”李贵丝毫不曾犹豫的摇头。
他和秀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青梅竹马,一起走过了几十年的岁月,早已经谁也离不开谁,如果休弃了她,他不知道自己今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
柳万财看向李贵,冷笑一声“只怕这事情由不得你,李嫂子,你说,今日这事情该当如何?是将这个歹毒的女人送到官府去,让青天大老爷定夺,还是咱们私下里解决?这李贵在咱们横曲县怎么着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这等子丑事传扬出去,怕他今后的名声就如粪坑里的屎一般,又臭又硬了。”
“这——。”秋婶子为难的抬眼看向自己儿子,心里也满是不知所措,可衡量了一阵,怎么都觉得先保住自己的儿子才是关键。
于是狠了很心“好,今日我就代表李贵说话,休——休了林秀兰。”
李氏在听到自己婆婆最后那句话时,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瞳孔放大,眼神内满是绝望的神色。
“不可以。不——我不能休了秀兰,娘,孩儿求求您了,您收回这句话吧,秀兰这些年在咱们李家温柔贤惠、相夫教子,对待您就像亲生母亲一般,您怎么能这么狠心?”李贵跪在秋婶子的面前,昂着头满是痛惜的说道。
“贵儿,娘这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娘?”秋婶子低垂着头,一脸失望之色的看着自己从小拉扯大的儿子,这一刻,她心里对李氏也升起了一丝埋怨,随即眼神内变得更加决绝。
“你不用劝我了,今日这休妻一事我说了算,休书待会儿我让帐房的李先生拟写好,给了林秀兰,你今日就收拾了自个儿的东西离开吧。”
秋婶子在不去看自己的儿子和李氏一眼,撇过头去,可脸上也满是悲痛之色,脑子里满是这些年里李氏对她的各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如果没有今日的事情,她又怎么会舍得休弃这样的好儿媳?
李贵抬眼看了秋婶子一眼,随即轻笑一声,可这一声笑里隐含着太多的无奈和悲痛“娘,从小孩儿就觉得一切听从您的安排就是对的,孩儿认为这是我对您生养之恩的最好报答,所以,你让我娶了柳慧娘,我即便心里在怎么挣扎,却依然听从了你的安排,可今日,我发现,这就像是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洞,我将自己掉入了这个黑洞内,却连带着将秀兰也拉了进来,如今,她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而你们却还要逼迫她,你们可知,我今日休弃了她的话,她还有活命的机会吗?而且,秀兰也怀了我的骨肉。”
“什么?”
李贵最后这句话,让全部的人都震惊了,可他却笑了,转过身,将李氏搀扶起来。
“既然你们容不下她,我也只好跟着她一起走了。”
说完话,他面色无比温柔的看着李氏,而李氏在听到李贵这些从未和她说过的话后,心里暖的就如吹暖花开一般,刚才的绝望、悲伤、和浓浓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变得不再那般重要,这世界上似乎在没有比这个男人刚才那段话更动听,更能温暖她的心的话了吧?
看着他们浓情蜜意的眼神,柳慧娘脸色阴沉的坐了起来“你们想走?没那么容易,今日我的孩子被这个贱女人害死了,她必须要一命偿一命,爹,我要林秀兰这个贱人去坐牢,将她送到官府去。”
柳万财心里冷笑一声,他一直都在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李贵拉下马,今日他既然作茧自缚,就莫要怪他狠心绝情了。
“好,来人,将林秀兰这个狠心歹毒的女人抓起来,扭送到官府里去。”
站在门外一直忠心与柳万财的长工们立刻走进了屋内。
“谁敢,柳万财,这是谁给你的权利?”李贵挡在李氏的身前,指责的看向柳万财。
“哼!谁给我的决定?我这些年对你父子忠心耿耿,换回来的是什么?既然你无情就莫要怪我无意了,为了我可怜的女儿和我那未曾出世就夭折的孙儿,今个儿,她林秀兰必须要去官府里走一遭,你们夫妻二人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咱们的事情就没完。”
柳万财黝黑的脸上一脸的阴霾“愣着干什么?把这个女人给我绑了。”
“是。”
几个长工不再犹豫,立刻上前,两个人将李贵拉扯开,后面的两人随即将李氏的双手背与身后,拿着早已经准备下的绳索,正打算将李氏捆绑起来。
“大小姐到!”突然从门外传来一声娇喝,让屋内乱作一团的众人皆是微微一顿。
柳万财率先醒过神来“愣着做什么?咱们今日处理的是家务事,别说大小姐了,即便是老夫人也做不了主。”
“哦?”门外一声轻哼,随即,一身蓝衣轻纱长裙的少女轻抬脚步走了进来。
“柳副管事好大的口气!那我倒是好奇了,既然是你们的家事,又为何要用夏府的长工?难不成是你花了银子雇佣来的不成?”夏清歌眼帘轻扫,将屋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看来这场赌局,李贵没让她失望,是个好苗子,能对自己的妻子负责的男人,能在权利和结发妻子之间选择后者,就这一点就能看出,李贵是一个心底淳朴之人。
柳万财看了夏清歌一眼,眼神里满是不悦和鄙夷,她不过是出生在修国公府罢了,这些年,她过的连他们这些下人都不如,今日到敢跑来这里多事。
“大小姐说笑了,这些人都是和小的称兄道弟的兄弟,今日,小的家里出了这等子事情,他们看不过上前帮忙,似乎不为过吧?”
“自然是应该的。”夏清歌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才抬头看向一旁的李贵夫妇二人。
“柳管事的说的在理,既然你有这么些兄弟出面帮忙,那我和李大哥亲如兄妹,今日,你们也别把我当什么主子,我就以李大哥的妹妹来管这件事情吧。”
“大小姐,您这怕是为难小的们了,您身份在这里摆着,咱们看着您在这里,哪里还好意思处理这些琐事。”柳万财脸色更是阴黑,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半年多不见,在修国公府里倒是把她这小姐的气派给磨了出来。
“是啊大小姐,慧娘他爹说的对,您毕竟是咱们的主子,今日这场面不适合您在这里,再者说了,您看看我家慧娘现如今成什么样子了?即便您是站在李贵这一边的,可总是要凭理说话吧。”柳氏也毫不客气的开口。
夏清歌轻笑一声,对于柳氏夫妇二人的话并不意外,从前的夏清歌就是受到这样的待遇,对于他们的嘴脸早已经习以为常。
她并未回答他二人的话,而是朝着一旁的大夫看了一眼“刚才我听说你就是咱们镇子上最有名的容大夫是么?”
容大夫脸上满是一副高傲的神情,一双细小的眼睛内放出一抹得意的光亮“那都是村子里的村民们胡乱称呼的罢了,小姐莫要见怪。”
夏清歌勾了勾唇,站起身朝着柳慧娘走去,坐在床沿上,轻轻抬手拉过柳慧娘的手把脉,后者明显有些慌乱,手不自觉的想要往被子里退缩,却被夏清歌狠狠握住,丝毫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葱白如玉的手按在柳慧娘的脉搏上,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左手拂过右手的衣袖,收回了手,这才微微一笑的看向容大夫“容大夫能得到这一个镇子上百姓的拥护,自然是医德兼备之人,你给我说一说,你刚才为柳姨娘把脉时,脉象如何?您又凭的是什么来断定柳姨娘怀的就是一个儿子?”
刚才她虽然不再这里,却早已经派了巧兰飞身上了房顶之上,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她。
对于这个老头子把脉断男女的说法险些笑掉大牙,就怕连未来世界那般科技发达的社会,中医把脉也为曾听说过能把出男女身份的。这老头明显就是在忽悠这些丝毫不懂医术的村民罢了。
“这?”容大夫抬眼看了夏清歌一眼,面前的女子不过十三岁的模样,她哪里懂的医术这些?可刚才她把脉的模样却十分准确,心里有些犹豫不敢开口。
“呵呵,容大夫怎么不开口了?莫不是刚才诊脉时有什么忽略的地方?若不行的话,你现在可以在确诊一次。”
“不——不是,刚才老朽已经把的很清楚了,柳姨娘脉象凌乱虚弱,实乃流产身体大量出血的原因,若不调养好的话,恐今后会落下病根,至于把脉断男女这门医术是祖上传下的,只怕老朽给大小姐说了您也不见得明白。”容大夫额头參出细汗,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刚才已经把脉,如今若再次上前确诊,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哦,原来是这样,那真是我学艺不精了,刚才我把脉时,发现柳姨娘脉象平稳,气息均匀,丝毫没有任何异样。”
容大夫有些灰白的眉毛明显颤了颤“哼!小姐真是学艺不精了,老朽学医半辈子了,怎么可能连最基本的诊脉都出问题?再者说了,柳姨娘刚才大量出血是有目共睹的,难道老朽还故意编造谎言不成?”
夏清歌淡笑一声,转过脸轻声吩咐“巧兰,将德生馆的马大夫请进来吧。”
“是。”站在门口的巧兰转身折了出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位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材高挑,身穿粗布蓝衫,模样清秀,眉宇之间满是温和之色。
“小人见过大小姐,大小姐安好。”马大夫儒雅的行了一礼。
“马大夫不必多礼,马大夫在咱们这个州县内都是极具声望的,不如就让他在为柳姨娘确诊一下吧。”夏清歌淡然说道,没有多看容大夫一眼,可后者蜡黄的脸上明显闪过惊慌之色。
“马大夫,请吧!”巧兰站在他的身边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