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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囚記-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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绱耍醽淼臅r間裡,趙耕也就與他二人行同陌路了。

  就在趙耕入住的第四天下午日落時分,趙耕玩耍回寺,半途聽到林裡傳來擊棍聲,於是悄聲掩了過去。

  見到的卻是淨一淨二兩個和尚雙雙裸著上半身,手上各拿一根木棍練武。

  趙耕本來就對武術好奇,此時見到的又正是與自己在同一寺廟投宿的兩人,於是找了一個可以藏身的大槐樹幹後方靜觀。但見二人手中各握一棍,只見:

  雙棍朝天,身如達摩;

  四目相交,步若銅鐘。

  一個是掃、掛、戳、攔,漁宮蕩舟前後忙;

  一個是挑、托、提、崩,罡風掃葉撩兩旁。

  瞧這個,橫斷碑石、旋天攪地;看那個,霸王展旗、左點右劈。

  真個是棍身如龍撸暮#瑮U頭似雨點八方。

  兩人一來一往相鬥有了一炷香時間,此時只見淨二右手握住棍把,左手輕扶棍身,突然一個弓步踏出,棍梢瞬時上挑,往面前哥哥淨一的下巴送出。

  然而棍梢方才平胸,便聽嗑然一聲兩棍相擊,淨一喝到:「肏!你這招『孤雁出群』,打的是哪裡?瞧,要不是我急收了撩你下陰的一棍,你還不成了個比丘尼麼?」

  淨二紅著一張臉道:「放你媽的屁,你以為我這『孤雁出群』就會用老?我才正要變招你就收了招!」

  「你還狡賴!」淨一唰地一聲,又將已放至肩上的木棍一式『打棍尋山』,兩膝一屈,隨著掍梢又指向淨二。

  「得得,」淨二往旁跨步躍開,抓起了地上的衣裳抹去一臉汗水道:「欸!真累了,哥,你說師傅能找到這兒嗎?別要是唬騙咱們吧!」

  此時淨一也拿著自己的上衣擦著汗,半晌後才回道:「肏,管他這個老禿子,你以為我還真看上他那三腳貓功夫?還少林寺學來的,我還是達摩他老子咧!」

  淨二將半溼的衣裳套上,道:「達摩不是天竺國和尚嗎?那你不也就是天竺國的小捲毛了?」

  啪了一聲,淨一扔了顆石子,還好只打在淨二手持的掍身中央。

  「肏!我是小捲毛,你是我弟弟,不也是小捲毛?」淨一怒道。

  淨二洠в谢刈欤值芏酥昧搜b後,便併著肩往臁笏路较蛐腥ァZw耕躲在樹後,直到兩個小和尚消失在山嘴裡,方才羨慕地獨自一人慢慢蹙回寺中。

  接連幾日,趙耕途經此處,總會注意傾聽,只要兩個和尚又在此習武,便同樣避於樹後窺視。發現兄弟二人武藝,淨一確實要比弟弟高上一截,有時練棍有時習拳,偶或半生不熟地練練提氣彈躍的輕功。趙耕也就趁自己在寺內獨處時,依淨一教導淨二如何提氣,如何邭猓偸遣坏靡I。

  如此又過了數日,當趙耕知道這兩個和尚不過是撸Х缴仓皇墙枇舸藦R而已,因此再見此二人趾高氣昂的表情時,便克制不了地顯露出不悅,此後見面時反像是兩方有仇似地冷目以對。

  「哎呀,有句話叫什麼少年時候血氣很旺戒之在鬥,大概是這麼說吧。趙小少爺,您一個人出門在外,可千萬鬥氣不得呀!」

  「我也不想呀,可這兩個禿子實在是太欺生,要不是我不鬥氣,而且又是佛門淨地,早找他們打上一架了!」趙耕和梢公說時,仍帶有怒意。但其實他心裡清楚自己不會武術,雖知兩個小和尚只會粗湽Ψ颍珔s絕對能輕易制服自己。

  此時,小船往北航行了有五七浬水路,趙耕邊搖著櫓邊又和老船公說著撸Ш贾莸钠渌腥さ氖隆

  天熱的關係,趙耕忍不住停了櫓,將櫓柄夾於腋下,把頭頂上的竹笠摘下當扇子扇風。

  哪料,梢公才一抬眼,便露出驚異表情,趕緊四處張望,急道:「這不得了,你快將帽兒戴上,快!」接著便壓低聲音,彷彿怕讓河裡的魚兒聽去一般:「你讓那兩個小和尚給剪了辮子了?」

  原來趙耕笠下一頭亂髮有如豬鬃般冒出頭皮的僅有幾分長,這種長度待要結辮恐怕還要再等上半年八個月。

  趙耕瞧看了梢公的表情,趙耕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心中又想到自己為了這辮子的事,卻又頓覺委屈,扇了幾扇後便將竹笠往頭頂一放,回道:「您老人家問這話怎麼和衙門問案的一個樣子!還能讓那兩個禿驢把我剪了辮?我早將他們剪成了太監。您別瞎猜,我這辮子是自己剪的。」

  梢公露出更加難以置信的表情:「自己剪的?哎喲,我看您還是快快回家吧,當心闖出禍來!」

  「來不及啦!禍已經闖出來了,」趙耕一付無所謂的神情說道:「關也關過了!」

  「你是說,」老人身子往前挪了挪:「讓官府捉去問話,下大牢了?」

  「是呀!真是,不就是剪了辮子,值得大驚小怪的,」趙耕嘟著嘴,狠搖了幾櫓道:「莫名其妙把我關在嘉興衙門牢裡一個多月!」

  「用刑了?」老人擔心地問。

  「那倒洠в校冠w耕輕描淡寫地回道:「只問我住哪兒呀?到江南去為得啥呀?還有幹嘛把頭髮給剃了呀?」

  「那您又幹嘛把髮給剃了,真不想婚想出家?」

  「誰想出家了!我還想找那兩個禿子算帳呢。」趙耕憤憤地說著。

  原來趙耕待在臁笏箩醽淼哪嵌螘r間裡,兩個和尚益發見他不順眼,經常藉故尋事刁難。

  寺裡洠в需従亲陨絺任謇镞h處的一流小溪擔來的,撸Х缴灿梅垦e的一缸水,小和尚不准趙耕使用,說是要水自己去擔。然而缸中的水總維持著七分滿,趙耕就是自己挑了水來傾入缸內,小和尚也說這水大部份是二人挑來的。

  趙耕只是敢怒不敢言,還好吃飯睡覺各管各的。

  趙耕成天在外玩耍,回寺裡隨意吃了寺僧備的簡單齋飯,因為洠в兴蓻_洗,自己又懶於走到五六里路到溪裡。就這麼一晃十來天過去,頂上髮辮長期未洗,都結了板。不久,果然惹上了頭蝨,每到晚上搔癢無比難以入睡。此時,去了兩次溪裡刷洗,但髮中已藏有蝨卵,再想清淨已極不易。

  也合該有這一天,上午巳時,巡廟和尚發現寺裡神案上的三只小銅香爐不見了,趕忙通報廟祝,廟祝待天黑趙耕回寺後便開口相詢,趙耕回說不知。但廟祝竟說有人指控說一早有人見到趙耕拿了後才出寺的,還道怕是拿去變賣了。

  趙耕辯道不是,要與舉發者對伲藭r廟祝才說,舉發者便是已於今天正午離開廟裡的那兩個和尚,離廟尋他們的師父去了。

  趙耕雖一再辯解,但廟祝卻說了,廟裡齋飯實在有限,還是請趙耕離寺。

  趙耕本來就是借住此處,人家已算是對自己有恩,如今話都說到這份上來了,心中儘管充滿委屈,但也只能認命。此時趙耕身上盤纏所剩不多,心中便打定主意,離寺後便逕返徐州府。

  趙耕走在路上越想越是憤恨難平,心想那兩個小禿子竟然誣陷自己,就這麼離去實在心有不甘。

  卻突然間想到了初來寺裡時,有天見到兩個小和尚走在山裡路上,後面跟著三五個五六歲的毛頭小娃兒,邊跟邊在身後耍嘴道「禿子下雨免打傘,太陽照得光燦燦!」。兩個和尚急轉身做勢要打人,孩童便一哄而散。

  淨二高聲回道:「禿子怎麼著?禿子不長頭蝨!」。

  趙耕這會兒長了頭蝨,離開寺廟後,奇癢難耐。這下便想到了孩童與淨一淨二的這件事,趙耕想想,淨二說的這話倒也不無道理;才這麼想,便立刻找了一處樹蔭,拿起包袱裡隨身帶的一把利剪,一咬牙索性將辮子給剪了,洠в戌R子便摸索著將殘髮慢慢去掉。

  剪了髮辮後的趙耕不禁覺得好笑,這下雖不用再為頭蝨煩心了,不過自己卻也成了一個禿子;尋著路旁一處集子,挑頂竹笠戴上後便邊玩邊走地慢慢往北踱去。

  「洠氲讲烹x開杭州三天,」趙耕繼續說著:「才到了太湖南岸,就讓兩個軍爺一把押進了嘉興大牢!」

  梢公聽了也覺得好笑,於是說道:「洠в眯叹秃茫罱鼛讉月裡,都說有些和尚、道士專剪人髮辮哩!傳言說他們有著什麼妖術,拿了別人髮辮或衣袖片兒什麼的,就能施法叫此人魂兒出福В瑢L嫠中┕串斈兀 

  趙耕回道:「這些我在嘉興牢裡聽說了,我才不信這個。我和衙門說了,我說我這是自己剪了自己的辮子,又不是去剪別人的,這有何干?有人施妖術要自己去替自己幹壞事的嗎?」

  梢公歪著脖子想了會兒後道:「說的也是,」卻又不解地問:「那怎麼還給押了個把月?」

  「官府說得更莫名其妙咧!說自己剪的那罪要更重了!你說氣不氣人,還說理嗎?」趙耕又使勁地搖了幾櫓,船奮力往前游去,把個老梢公欽羡得,憶起了自己幾十年前也有這般力道。

  趙耕又道:「不過幸好也洠ξ矣眯蹋眯桃矝'用,難不成一用刑我就承認自己派遣自己去幹壞事兒了?」船又往前快行了一箭遙,「衙門只是差人去查了我的底兒,終究是將我放了,但還是押我前後共三十七天。」

  趙耕離開嘉興衙門後,即便是資斧尚豐,也毫無興致再四處撸ПU。何況身上已所剩無幾,於是一路算計著身上所餘,省吃簡用返回徐州府。

  趙耕一路上少不了對兩個小和尚的裕洌徽撗g是否存在,但斜門卻是夠斜門了,也許可用「心談t臁惯@句成語吧!趙耕洠в邢氲降氖牵斔麤'有受到任何刑罰而離開嘉興牢房時,淨一淨二兩個和尚,卻正在杭州知府衙門裡,撕心裂肺地受著酷刑!

  *** *** ***

  趙耕與老梢公說了離家這段時間裡的種種,自己彷彿又重新過了一回這段日子。

  望著偏西的太陽,唐家灣已在視線裡了,趙耕其實仍有充足的力氣再多划幾浬河路到達唐家灣渡口。但他想到了老人家還要獨自一人回去,再晚了恐怕天黑之前回不了出發地。於是找了一處渡口前的卵石子岸邊,趙耕和老梢公告辭後,依舊又是提氣,又是氣叩ぬ铮闹泻鷣y搞了一陣子後,方才躍上了岸,這一躍卻又讓那艘破舊小船搖晃了老半天。但這回老人家卻是皺著一張笑臉,右手握緊船櫓,左手揚在半空中緩緩地朝趙耕摚е

  離家鄉已近了一大步,趙耕沿著河灘草地,尋著船伕們過往所踏出的小徑往前走。

  此處已屬邳縣地境,心想到了邳縣隨處找個地方留宿一夜,身上僅剩的錢,除了還夠一日買食外;其餘的還可用於明日,攔艘小船折往西行,天黑以前便可到達徐州府了。雖然趙家莊離府尚有百來里路,但徐州府那個冒姓角交兒,上門商借幾兩銀子是不成問睿摹

  趙耕一個人走著,當初離家時洠в凶⒁獾剿闹茱L景,這回用心去瞧,真是美呢!

  雖說走在人工河道的岸邊,但每隔一段路便會經過一道道的小河,縱橫交錯,構成了一片龐大的水呔W,而這些河流又與沿海海岸線相通,這兒真是集了江湖河海四種美於一處。

  趙耕心中認為這就是隋煬帝所開鑿的吆樱蠋熣f隋朝當年開鑿吆訒r,役丁死亡者十有四五,強徵了河北諸軍達一百多萬,還說男丁不夠使,又抓了女工。光是監工的監造人數便有五萬,弄得許多人家鬻賣妻兒的。

  但趙耕清楚記得,老師末了竟感嘆一聲說:「在隋之民,不勝其害也;在唐之民,不勝其利也!」

  趙耕慶幸自己不是生活在千餘年前的隋代,洠в惺苓^隋民之害,自己雖也不是生活於唐代,不過現今,由這一路來所見到吆由萧镀A不絕、風帆似牆的繁景可知,得利的可不僅是有唐一代而已。

  趙耕心中能想到的層面非常湵。J為其實人生的境遇何嘗不是如此,許多不幸的遭遇,經過一段時間後,往往驗證出其實那竟是福而不是禍,反之亦然。因此,人生似乎不該對一些事過於計較,但,王八羔子!兩個死禿子,我咒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往西邊望去,棉花田自腳下延伸到遠處看不見的盡頭。

  趙耕摸摸身上的棉布衣裳,想到了回到家中,父親也許不會再要求他立刻成婚了。但,誰知道呢?

  今年因為黑瘦病的影響,選繭留種的工作是不用做了,蠶種勢必得用買的。至多再幾天,等趙耕回到趙莊,應該也不用談沖喜的事了。

  趙耕想到這兒,遠遠地便見到如豆一人步履急促地自遠處迎面走來。過了約半炷香時間,兩人已相離不遠,趙耕看出了來人是一名身著迦衣的光頭和尚,這立刻又讓他想起了淨一淨二。

  想起了便又有氣,過去總聽人說出家人不會打誑語,洠氲竭@兩個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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