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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长艄公见状大骇,一抖手,朝武德归射出三枚丧门钉,然后转身就往江中挑跳去。
武德归怒道:“哪里跑?!”三叉剑猛然刺处,一道简洁的光芒划破虚空,将三枚丧门钉劈为两半,其势不竭,赶上已经纵身跃起的年长艄公,刺了个透心凉。
就在武德归击杀两名暗算者之际,一支冷箭夹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声音呼啸而至,速度恍如石光电火,武德归刚一转身,就被射中肩头。武德归只觉整个手臂就像被人剥了皮一般,疼痛难忍,手一松,三叉剑跌落在地。
东东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到此景,立即抱着美貌少妇纵跃到武德归身旁,将他纳于自己的庇护之下:“天寂!你也是渭州成名的高手,既然来了就明刀明枪跟咱们兄弟干一架!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远处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贫僧只是一个和尚,不是英雄好汉。”
武德归恶狠狠地骂道:“狗秃子!你既然是出家人,就不该管俗世的事情!”
淡漠的声音答道:“伏魔卫道,乃是出家人的本分。施主所到之处,免不了一片腥风血雨,贫僧焉能不管?”
圆觉双手合十,也不见他动作,已经来到东东儿面前,徐徐压向东东儿:“施主,回头是岸!”
东东儿一脸凝重地伸手拦住圆觉这招“阴阳双撞掌”,啪的一声轻响,二人三掌相交,历时胶着在一起,互不退让。新一轮的箭矢再次飞至,东东儿无奈之下,放开美貌少妇:“武兄,照顾思思!”挥舞左臂,凌空一阵乱抓,将射向他们的飞箭丝毫不漏地纳入掌中。就在此时,一支远超其余箭速的飞矢夹着摧槁劈朽的气势,射向东东儿身后的美貌少妇。
“无耻!”东东儿怒吼着一掌劈向飞箭。那飞箭与东东儿的铁掌甫一接触,立时从其中散布出一股雄浑的内力,震得东东儿身躯一颤。
圆觉趁机嘿的一声,运气发力,悍然压向东东儿。
东东儿同时与圆觉、天寂比拼内力,顿时显得力有不待,闷哼声中,脚下微微一退,嘴角渗出血丝。
茶铺内,小茜自觉大局已定,放下心头大石,转身对着易锋寒道:“大局已定,东东儿他们插翅难逃,我们快走。”
易锋寒点了点头,瞥了远处激战中的东东儿等人一眼,心下微叹,与小茜、大智道人一同悄然离开。三人走出渡口,径直朝一家客栈走去,刚刚进门,便听到南方传来一阵连珠炮响,仿佛平地风雷、晴空霹雳。
易锋寒、小茜的脸色同时一变,二人面面相觑,都感受到对方眼中的震惊。易锋寒拉住急欲施展轻功、纵身而出的小茜,以普通人的跑速一起奔出客栈,朝着南方望去,只见玄螭城内浓烟滚滚,五道黑色烟柱分别从城市中央及四门冲天而起。
小茜跺脚道:“那些盗贼打算攻占玄螭城!”
易锋寒皱了下眉头:“不可能,东东儿的基业在隆北,隔着重重关隘来夺取玄螭城毫无道理。何况至今为止,东东儿等人也只是农村地区发展势力,从无攻打城市的先例。”
小茜冷笑一声:“除了东东儿,你还能想出谁在进攻玄螭城?!”
易锋寒道:“应该是东东儿手下不错,否则以他们的小心,不会这么容易在人潮涌动的渡口大摇大摆的出现,现在看来,是故意吸引官兵的幌子,以方便同党办事。不过我还没有想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此时他们身后已经聚集了大量看热闹的百姓,刚才接待他们的客栈掌柜凑过来道:“二位客官知道是哪股盗贼干的?”
易锋寒表情兴奋地道:“是啊,我们刚从渡口跑过来,我听官兵们说,抓的盗匪头目是东东儿,好像还有武德归。”
客栈掌柜顿时来了兴头:“怪不得呢,我说哪个盗贼真的敢来玄螭城夺宝,原来是他们。”
易锋寒心头一动:“掌柜的知道他们的目的?”
客栈掌柜惊讶地道:“你们不知道吗?整个渭州都知道的!”说罢一脸狐疑地在易锋寒、小茜身上打量:“你们不是渭州人?”
易锋寒心头一凛,连忙笑道:“我和我妹妹第一次出远门,中途迷路,很多天都没有见到过人。”说着指向大智道人:“幸好碰见这位道长,带我们继续上路,所以最近的消息十分闭塞。”
客栈掌柜这才脸色缓和下来,同情地道:“是这样啊,你们家大人也是,怎么让你们两个娃娃自行上路?迷路还算好的,万一遇到坏人、出了什么不幸,我看他们怎么后悔都不知道?”
易锋寒心头颇嫌此人啰嗦,但又不敢直言,只得连声应是。
客栈掌柜埋怨了半天,方才解释道:“最近皇上大寿之日将近,李丞相从神州重金购得一尊镶嵌有舍利的玉佛,打算进贡给皇上。”
“镶嵌有舍利的玉佛?”小茜讶然道:“辟邪七宝佛?”
客栈掌柜点头道:“原来小姐也听说过这尊宝贝。”
小茜道:“我母亲信佛,所以我也从小耳闻目染,知道一些。”
客栈掌柜道:“原本给皇上贺寿,再怎么珍贵的礼物都使得。但是不知道哪个强盗说那宝贝并非李丞相私人所购,而是动用了国库资金,花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其实我们都是皇上的子民,给皇上买礼物也是正常的,对吧?可是这个消息传播开来,那些强盗们却不依不饶,先是紫荆山俞大麻子说要替老百姓取回民脂民膏,然后是桑榆五虎伏击了运送宝物的官军,接着天下盗匪云集响应,甚至传出谁拿到辟邪七宝佛,就可以号令渭州群盗、共讨朝廷的谣言。最近七天,每天都传出盗匪截击运宝官兵的消息,自从玉佛昨天运至玄螭城,我就在琢磨强盗们会在城外哪个地方下手,想不到东东儿他们居然敢硬闯城市!真是有种!”说到这里,似乎自觉语调不妥,轻声咳嗽了一下:“当今盗匪横行无忌、目无朝廷,竟然到了这么张狂的地步,唉!”
小茜听得柳眉倒竖:“岂有此理!这些强盗真是不知死活!”
易锋寒心头却在思索,东东儿此举绝非逞一时意气,就算不是为了执群盗牛耳,也是要壮大自己的声威,其志绝不在小。
***
等到远方硝烟散尽,玄螭城的好事者带来了辟邪七宝佛被劫走的消息,传言越来越离谱,最终说成东东儿手下悍匪刘方、邓璞三头六臂、撒豆成兵,率领着十万妖兵攻占了玄螭城,带着辟邪七宝佛凭空消失。
易锋寒和小茜从这些极尽杂乱夸张之能事的传闻中对比分析,基本确认了一些共性的消息,就是刘方、邓璞命令同党在各处城门放火,制造假象、分散官兵实力,自己则亲率匪众,突袭了城中官衙重地,将太守汪国士和运送辟邪七宝佛的押运官铁守敬击毙当场,夺得宝物后扬长而去,前后行动倏如闪电、一气呵成,毫无阻滞,在城外官兵回防之前,就已经全部撤离,整个过程没有留下一个盗匪尸体,也不知道是没有人员死亡,还是把尸体尽数带走,战斗过程堪称完美。
理清思路后,小茜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好厉害的匪帮,就算是朝廷名将,也难以像刘、邓二人这样如臂使手的指挥军队。”
易锋寒深表赞同:“是啊,倘若这些人为国所用,必然是一方良将,如今沦落为寇,可惜了一身本领!”
小茜不满地道:“这些强盗目无王法,你身为易水易家的子孙,不思考怎么缉拿他们,却在这里欣赏感慨他们的才能?!”
易锋寒淡然一笑:“我会思考的,不过目前信息不齐,我无法对东东儿一伙人作出准确的评价,现在冒然行动,无异自取其辱。”
小茜道:“你手下不是有鬼隐杀众这样的忍宗组织吗?只要你联系下他们,很快就可以知道你所需的消息。”
易锋寒将目光注视到小茜脸上,凝望半晌,悠悠地道:“我离开易水郡多日,哪儿那么容易联系到他们?此事不急于一时,以后再说吧。”
小茜焦急地道:“那怎么行?给皇上贺寿的宝贝在弘法郡被劫,我……嗯,春千户肯定脱不了干系的!春千户爱民如子,为弘法郡的安定繁荣劳心劳力这么多年,难道你忍心看他含冤入狱?!”
易锋寒微微一愣:“这倒是我思虑不周,没有想到这点,对不起,小茜,我待会儿就去联系鬼隐杀众。”
小茜急得眼泪珠儿都要掉落下来,闻言道:“你把辟邪七宝佛抢回来,我就不再气你放弃鹤剑的事情。”
易锋寒叹气道:“其实鹤剑有什么收下的必要?匹夫无罪,怀壁其罪,那把剑无益于身、招祸于外,实在是不祥之物。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耿耿于怀?”
小茜怒道:“只要你找出鹤剑的秘密,不难成为第二个鹤子期!天下第一高手,难道不是我们修道者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居然轻易放弃如此唾手可得的机会!还要我不生气?真是为狗不讨好!”
易锋寒微笑道:“是啊,成为第二个鹤子期,我都忍不住怦然心动。幸好我想到,我收下鹤剑。就只有成为第二个鹤子期这一条路可以走。”
小茜愤懑不平地道:“有话直说!不要给我打禅机!烦!”
易锋寒不以为忤地昂首道:“鹤子期的修道心得,你如果知道了,毫无疑问会指导着你前进,那么在功力突飞猛进的同时,自己修行过程中的体验就会被剥夺,当你成为第二个鹤子期的时候,你会发现举目茫茫,自己一路上都是踏着前人的脚印而来,如今前途已经没有了脚印,何去何从?焉能不茫然失措?嘿,我自幼便被称为天才,家学渊源也是第一等的修道心法,师长好友均是当世才智之士,无论从先天的秉赋天资、还是从后天的教养熏陶来说,我都没有任何理由把成为别人作为目标,即便那个人是曾经的神话人物。我,要做的是超越前人,做我自己!鹤子期的成就,不应该成为我的终点,最多是我修行道路上的一个路标,迟早我要经过而去,朝着更高远的目标前进。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精力,放在找寻成为路标的方法上面?有这个时间,我不如多走两步,还要靠他更近一些!”
小茜听得一愣,过了半晌,叹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口才比我好,不过呢,”哼的一声冷笑:“几千年来,从未有人超越过鹤子期,你也不要自视过高!”
易锋寒道:“修道先修心,就地仙者,必发天仙之愿。我能否超越过鹤子期,与我不想超越过鹤子期,差得远了。”
小茜跺脚道:“随便你了!”说吧气冲冲地推开房门,跑了出去。
易锋寒叹息一声,正要追赶过去,忽然心生警兆,转头一看,地上一滴血迹赫然入目,右手一翻,抓住刀柄:“出来!”
房梁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公子好内力。”话音未落,东东儿白胖的面庞已经出现在易锋寒眼前。
………【第三十三章 阴谋】………
易锋寒松开刀柄,悠然坐下:“原来是东东寨主,你干下如此惊天大案,居然还敢滞留于此,佩服,佩服。”
东东儿轻笑一声,从梁上一跃而下,毫无顾忌地坐到易锋寒对面:“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
易锋寒冷笑道:“以东东寨主的武功,真要走,又有谁拦得住?”
东东儿苦笑道:“倘若是我一人,自然是天高海宽,任我遨游。可惜思思……”
易锋寒倒是没有想到一个土匪头子会把女人放在心上,狐疑道:“敢问思思是……?”
东东儿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那是贱内。”
易锋寒却一点也不相信东东儿的表情,心头暗道:“那个少妇武功低微,倘若真是这小子妻子,他居然带着老婆当诱饵,足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必定是个心狠手辣之徒,我得提防着点。”口头淡淡地道:“尊夫人被抓了?”
东东儿点头道:“是啊,所以我不能走。”
易锋寒眼光瞥过东东儿的肩膀,只见一条不知深浅的刀痕斜拉尺许,从附近衣服上溅满的鲜血来看,仿佛伤得不轻,但是现在刀痕却既未凝固、也未流血,入目一片鲜红,心下暗道:“隔了这么久都没有结疤,当是强以内力封住伤口所致,此人功力绝对不在我之下,看他并无出手之意,想必对我也有忌惮,我动不动手?”
易锋寒正思量间,东东儿已经开口:“适才听闻公子说话,似乎是易水千户的公子?”
易锋寒沉声道:“不错,先父姓易名昌。”
东东儿闻言翻身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地道:“贱民东东儿,拜见易公子。”
易锋寒并不搀扶,冷冷地道:“东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