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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在平时,易天行见到如斯异树美景,定会停下来欣赏一番,此时却因急着给玄媪喂药后赶快离开,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心中暗骂了一句:“妈的,我是不是太白痴了?天天走的路,居然也会走错?”心有所牵之下,竟然完全没有起疑细想。
“这位公子,请留步!”一个娇柔曼妙的女人声音懒洋洋地喊道。
易天行心头一凛:“什么人?我居然没有察觉?”身子霍地转了过来,真气满布全身,目光如电,扫视四周。
随着一声轻笑,远方金针松林之内,响起适才的声音:“你怕什么?本宫又不是妖怪,不会吃了你的。”
易天行暗自恃道:“距离如此之远,这个女人的声音竟然有如近在咫尺,内力之高,已然在我之上。”口中却不甘示弱:“在下尚要医治病人,没有工夫陪你,告辞!”说罢转身欲走。
“慢着!”那个声音惶急起来,随着异声大作,宛如戈壁狂风穿过古城废墟一般,凄厉尖锐:“你在医治玄媪?!”
易天行听到对方说出玄媪的名字,更是戒心大起,头也不回,脚下加速:时迟,那时快,几句话工夫,易天行已经进入洞中,刚刚松了口气,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易天行猝不及防,手中的汤药顿时打翻,身体也跌倒在地。那道吸力将易天行抽出洞外之后,力量有增无减,强拉着他向金针松林滑去。
易天行惊怒交加,几番想稳定身形,但是倒在地上的身体,不好用劲,四周又找不到可以借力的东西,手足乱舞之中,已经滑入金针松林之中。
吸力骤然而止,易天行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暴喝声中,右掌猛然一拍地面,身体弹飞丈许,一个翻转,飘然落地。出现在易天行眼前的,赫然竟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易天行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座宫殿,恍若身处梦境,他自幼在芙蓉城长大,皇宫虽未进过,却也见过外观,光以这座宫殿的外装而言,其雕工之精致、用材之考究,就算白象王朝的皇宫也得自愧不如。要建立这样的宫殿,除了金钱物力,不知要动用多少人力,怎么可能在位于蜀州极西之地、蛮荒未辟、杳无人烟的深山中出现?而且这座宫殿顶部的装饰挂件,全是罕有的珍宝,任是易天行见惯了奇珍异宝,也不禁为之咋舌不已。
“怎么样?好看吗?”易天行眼前一亮,一个装束华美、相貌妖媚的云裳少妇徐徐走了出来。
易天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仔细打量了那个少妇一番,然后望了望宫殿顶部,撇嘴道:“庸俗到极点了。”
那个云裳少妇笑盈盈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声音一寒:“你说本宫?还是宫殿?”
易天行一脸满不在乎地道:“你问什么,我便答什么。你说呢?”
云裳少妇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展颜笑道:“当然是说宫殿。公子未免太不懂货,居然说这宫殿庸俗,你知不知道上面挂着的珠串是……”
“紫芝鲛珠,乃是南海紫芝岛特产的紫芝鲛人腹中所孕,虽然珠径不大,但是由于这种珍珠补气益血的药效很高,产量又小,所以售价很高。”易天行粗鲁地打断道:“哪有外檐珠坠也用真正的珍珠做的?就算钱多,也不是这么个用法,而且,紫芝鲛珠并不是观赏类珍珠,用在这里,除了暴露使用者的俗气,我看不出还有什么意义。”接着一口气说了十几次用料过于贵重的地方,最后不屑地总结道:“黄金造马桶、七宝饰夜壶,也没有这么大的铜臭味道!这样炫耀富有,八辈子没有见过钱么?”
云裳少妇听得脸色发青,勉强笑道:“想不到公子对建筑别有见解,看来本宫这么做,真是暴殄天物了。不谈这个,公子既然来了,不如随本宫进来坐坐?”说罢也不待易天行回应,径自转身向宫殿大门走去。
易天行嘿的一声:“我可以说不吗?”说着昂首大步,跟了过去。
此时的山洞中,一面晶镜精光大放,镜面上清晰地显现出易天行的身影以及周遭的环境。玄媪一脸肃然地望着这面镜子,既像自言自语、又像念咒一般嘴唇张合了几下。
走在宫殿长阶上的云裳少妇忽然转头一笑:“公子为什么要救治玄媪这个魔头?”
易天行淡淡地道:“我只是在救一个需要救治、值得救治的人。”
“可是玄媪是魔教中人。”
“魔教中人跟值得救治有什么关系?玄媪前辈并不算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易天行道:“其实当年赤身教肆虐期间,我曾祖动过纠集同道、杀上红山的念头,但是调查之下,并没有查出玄媪前辈本人有什么确凿的恶迹,事情就拖了下来,直到赤身灭教、玄媪前辈失踪,此事自然也就作罢。我在救治玄媪前辈的过程中,也问过她一些以前的事情,证实了这点。顺天门的事情,玄媪前辈手段的确毒辣。”易天行说着声音一顿:“不过换作是我,结果不会有区别。至于赤身教当年的罪恶,不应该算在她一个人身上,况且,她也作出了纠正。”
云裳少妇讥嘲道:“你是图她可以给你好处吧?居然这样昧心说话。没有她撑腰,赤身弟子怎么可能横行无忌?听说你被魔教中人出卖过,想不到竟然还会为魔教长老说好话!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你的朋友?!”
“魔教中人?”易天行警觉起来,一脸不解的神情:“谁?”
“你倒挺能装啊?”云裳少妇笑了笑,一字一顿地道:“白浩然。”
易天行心头大惊:“你怎么知道?”
云裳少妇抿嘴一笑,得意地道:“本宫能在这种地方修建宫殿,要打听一点事情,难道还有困难?”
易天行生出莫测高深的感觉,正色答道:“赤身虽然是魔教旁支,目标并不一致,玄媪前辈跟白浩然,不能混为一谈。”
云裳少妇盯着易天行:“你真的可以对魔教无怨无恨?”
易天行嗤道:“怎么可能?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仇人,自然不会放过;妄加牵连,不是我的爱好。”
说话之间,二人已经来到正殿,其中卫士雄壮、宫女美艳,人数颇为众多。一路行去,云裳少妇所过之处,卫士宫女纷纷跪地俯首相迎。
易天行一面走,一面仔细打量这些卫士宫女的外貌,发现他们竟然个个目蕴精光、神气内敛,显示出不低的武功修为。
云裳少妇似乎发觉了易天行的小动作,微微一笑:“怎么,本宫这些手下,公子还看得上眼?”
易天行点头道:“宫主的手下,人才济济。”
云裳少妇笑道:“本宫手下,这样的家伙起码超过万人,公子喜欢,大可带走。”
易天行闻言一愣:“宫主麾下,有万人之众?”
云裳少妇吃吃笑道:“当然有,否则你当这座宫殿是天上掉下来的?本宫不仅有万名死士,还有遍布九州的情报网络,只要本宫一句话,本宫想知道的,一定可以知道,本宫想得到的,一定可以得到。”说着坐到殿首正中的凤椅之上,随手拿起旁边紫檀架上的翡翠杯,在手中轻轻转动:“知道这个杯子的来历吗?”
易天行眉头一皱:“这个杯子质地翠绿剔透,通体毫无杂色,是上等的翡翠。雕工细腻圆润,也是出自名家。这种东西,一般是进贡皇室的。”
云裳少妇撇嘴道:“你答的这些,随便找个人就能回答,再想想。”
易天行心念飞转,想了片刻,正想认输,忽然灵机一动:“社稷杯!”
云裳少妇发出畅快的笑声:“不错!正是社稷杯,你怎么猜到的?”
易天行心底寒意大盛,这个社稷杯乃是当年卢勇席间宣布立卢乾为太子时,饮用过的杯子,卢乾登基后视若至宝、供奉珍藏,谁知后来无故失窃,卢乾因此龙颜大怒,下令严查,结果牵连甚广、死者逾万,杯子却没有找回,此事闹得非常轰动,就连蜀州都有耳闻,想不到竟是眼前这个女人偷走,可见其势力之可怕:“这个翡翠杯,若无特别的典故,也就是个值钱的杯子,宫主怎么会出题考我?我知道的,也就社稷杯,瞎蒙的。”
云裳少妇笑道:“你倒坦白。”说着目光一寒:“只要你答应带本宫去见玄媪,本宫就把这些人送给你。”
易天行冷冷一笑:“你不是知道地方吗?我又拦不住你,要去请便!”
云裳少妇叹气道:“本宫找这个老魔头多年,一直被她的颠倒乾坤秘魔**蒙蔽,虽然近在咫尺,偏偏不知道她的下落。本宫也曾几番进洞,但是最终都走入歧途,无功而返。你却不同,她要你帮忙救治,一定不会施法隐蔽。”
易天行哼道:“你们的恩怨,我没有兴趣掺和。而且玄媪前辈的走火坐僵已经好了,以后自己运功调养即可,根本无须我再帮忙,从我今天迷路得迹象来看,她可能不会再让我见到她。”
云裳少妇柔声道:“公子,你就当帮本宫一个忙,好吗?”说着眼圈儿一红,仿佛就要掉下泪来:“玄媪杀了本宫全家,你刚才说过,玄媪为一个人报仇杀人满门都不算过分,本宫为了满门杀她一人,难道就过分了?至于公子今日迷路之事,是本宫施法转变山洞路径引公子来此,并非玄媪不愿再让公子施救,公子可以放心。”
易天行心中暗道:“老子放个屁的心,关我什么事?”想着翻了个白眼:“不过分,不等于我要参与。还有,玄媪为什么杀你全家?玄媪如果滥杀无辜,以她强傲的性格,一定不会刻意隐瞒,我曾祖不可能查不到线索?”
云裳少妇勃然怒道:“玄媪杀本宫全家是事实,本宫报仇天经地义,你管这些干什么?!一句话,这个忙,你帮是不帮!”
易天行暗自提运真气,徐徐道:“宫主既然不好名言,也就是说,你们一家算不得什么良善之辈了?”
云裳少妇闭口不答,脸上厉容隐现、眼中凶光毕露,猛然出手。云裳少妇甫一动作,整个宫殿都充满了呼呼风声,强劲的真气从四面八方涌向易天行,压迫得他难以呼吸。易天行勉力挥掌相抗,但是四周巨大的压力令得他动作滞缓,刚刚抬起一尺,便被云裳少妇抓住喉咙,举了起来。
忽冷忽热的真气顺着易天行的喉部诸穴,朝着经脉奔流而去,所经之处,一会儿如炙热的铁浆,一会儿如冰凉的寒流,令得易天行痛苦难当,想要反击,手脚只一动弹,骨髓中便如有钢针一般,酸痛难忍,顿时失去力量。
云裳少妇恶狠狠地道:“怎么样?答不答应?!”
易天行横下心来,含糊不清地嚷道:“老子不答应!有种就杀了老子!”
云裳少妇哼的一声,手下一用劲,易天行几乎窒息,同时经脉中的外来真气激荡起来,犹如潮水起落一般,不住冲击经脉,极寒极热之中,夹杂着抽筋般的刺痛。易天行毫无还击之力,只得一味咬牙苦撑,好几次都差点昏厥过去。
过了良久,云裳少妇忽然松手。易天行颓然跌倒在地,浑身酸痛胀麻,竟然连坐起来的力量也没有,只能不住喘气。
云裳少妇俯身对着易天行,温柔地道:“本宫一向最欣赏硬汉,公子既然能熬过透髓震经的酷刑,本宫也就不再强逼公子了。只是想不到公子文质彬彬的,性格竟然这么强硬。公子不是有势力强大的仇人吗?只要你帮本宫报仇,本宫也将助你报仇。你难道真以为靠一群野人就可以战胜白象王朝?真的以为你有能力可以对抗魔教?”
易天行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道:“我的仇,自己会报。报不了,是我无能,我不怨谁。宫主不必费心了。”
云裳少妇咬着下嘴唇:“本宫的势力,你也见识过了,本宫虽然不是九州任何一国的君主,但是享受和权力,都远远超过他们。只要你帮本宫报了仇,本宫的所有势力都归你所有,你好好考虑一下?只要你一句话,你就可以呼风唤雨,掌握强大的权力,到时候,你要谁死,自然有人帮你动手;你要什么东西,自然有人帮你拿来。你难道不想?”
天行淡淡地道:“所以我不要。人的**,会毁灭自己的。越强烈的**,越危险。这个道理,我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而且,这种强烈的冲动过了,转过头一想,我有手有脚,没有权力又不会死,与其做它的奴隶,不如做我自己的主人。用处没有害处大的东西,就不要了吧。”
云裳少妇闻言也不生气,柔声道:“你呀,怎么说都不明白,世界上哪有你这样的呆子?”说着脸凑到易天行耳边,轻声笑道:“其实人的**有很多,不是个个都危险的。”
易天行感到耳朵发痒,正欲呵斥,鼻中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