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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钧和方无应互相看了一眼,方无应说:“那位拿毛笔写字的,也在么?”
小伙子挠挠头,咧咧嘴,好像不知道该说啥,倒是那位短发姑娘嘴快:“那位啊,也在办公室,酒还没醒,睡着呢。”
雷钧默默叹了口气,和方无应上了二楼。
他们来到队长办公室门口,雷钧敲了门,里面传出中年人的声音:“请进。”
推门进去,雷钧出示了工作证件,又介绍了方无应,那位邢队长人倒是挺热情的,不过在雷钧问违章人员在何处时,他的表情有点为难。
“在里面房间。”他指了指隔壁,“写完了诗之后就大醉倒地,怎么都弄不醒,我就叫两个小伙子把他扶上来了,先叫他在这里面睡一会儿。”
“我们想看看他,可以么?”雷钧问。
邢队长点点头,走到里间,推开门:“看吧,他还没醒呢。”
雷钧走进房间,那里面的沙发上,躺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脸冲着里,正呼呼大睡。头发的确盘在头顶,但是身上却穿着一件蓝色工装服,裤子则是一条牛仔……
那把“管制刀具”就摆在他身边,雷钧认得出来,那是一柄古剑。
第二十八章 违章罚单:来自谪仙的见面礼
“先让他睡,我们在外面谈吧。”邢队长说着,让雷钧他们出来。
俩人坐定之后,邢队长给他们谈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发现超车的是他们队里的两位交警,本来限速一百,此人将小卡开到了140,车身以S形往前冲。
“我们交警一看就知道司机是喝了酒的。”邢队长表示理解地摇摇头,“一般喝了酒的,就爱上高速去撒酒疯。”
“听说……撞了是么?”雷钧小心翼翼地问。
“不太严重,车身擦了一下。”邢队长说,“交警想要他停下来,喊话他不听,警示灯也不行……总之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司机似乎完全不明白。”
“能明白才怪。”方无应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句。
“带回来以后,没法录口供,全队的人都围着他看,又唱又跳的。”
“又唱又跳?”
“就拿着那把管制刀具,在大厅里舞来舞去,几个小伙子都抓不住他。”邢队长指指里屋,“唱完了,又要毛笔,我还以为他主动要求录口供,结果他兴致大发开始作诗,写‘黄河之水天上来’……”
雷钧只觉得舌底泛起苦水。
“基本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多谢你们的协助。”雷钧说,“现在我们就把他带回去。”
邢队长十分合作,他指挥两个年轻交警把昏睡的人帮忙搬扶到楼下雷钧的车里,将他安排在后座上躺着。
一切安顿好了,看着雷钧他们上了车,邢队长才说:“违章罚款通知,已经寄去你处了。”
他的表情笑眯眯的,完全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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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无应苦笑:“好的,我们会承担所有损失。”
车开上公路,雷钧郁闷地拍拍方向盘:“真好,人还没到,先弄下一份罚单。”
“反正是公款,你担什么心?”
“……挪用公款替私人出罚金,这算不算违法?”
方无应正色道:“怎么叫挪用?局长当然会审批同意的。雷钧,你该换一种思维:如果他撞伤或者撞死了交警,那不是更完蛋?”
“那就叫他把牢底坐穿!烂在牢里!谁也不去保释他!”雷钧恨恨道,“就让他跟萨达姆一样……”
“……萨达姆是谁?”
雷钧被后座伸过来的脑袋给吓了一跳!他一个急刹车,三人一起往前冲——
“唉哟!”
车停下来,方无应扭头看着后座捂着脑袋的男人:“……萨达姆也该系保险带呀。”
“行了,他知道什么是保险带。”雷钧看看后座的人,“您还好吧?我刹车太猛,多有得罪。”
“呃……”男人按着自己的脑门,哼哼。
“您把那保险带扣上。”方无应比划着,“对,你是那根带子?看见它的头了?插进去,不对是下面!对了,你给它插进去。”
雷钧等到后座的人把自己折腾清楚了,才深吸一口气:“还记得自己叫什么么?
后座的男人摸摸额头上的包:“……记是记得,可如今我不太肯定。”
方无应笑道,“自己的名字都不能肯定了?”
“我觉得应该是,但是大家都说不是,尽管我觉得我没出问题,可大家都觉得我出了问题,我越想说明白,就越说不明白,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咦?!你们怎么会说长安话的?”
雷钧叹了口气,小声和方无应说:“没听说诗仙是个话痨啊?”
“……他这是太糊涂,又喝了酒,思维混乱了。”方无应十分理解,“我要是犯糊涂了,比他话还多。”
“好了,你仔细听着。”雷钧打断后座男人的絮叨,“你啊,你姓李,叫李白,字太白,还有个号叫青莲居士,你看我说得对不对啊?”
后座的男人脸露惊讶神色,他一把扳住驾驶座的沙发:“你怎么知道我?这儿的人都不认识我——还有,你怎么会说长安话?!”
雷钧指指方无应,“他也会说长安话。刚才不是告诉你怎么使用保险带了么?”
“长安话里没有‘保险带’……”
“是的所以我们用了译音,你就记住那玩意儿叫保险带就行了!”
他看起来大约183公分,剑眉入鬓,眼睛微微有点凹,脸上线条刚硬,年龄在四十岁上下。
“喂,你又乱动什么呀?”
“我的剑……”
方无应拍拍驾驶台:“在这儿呢!没丢!”
“哦,那就行了。”李白放下心来,“你们也知道我?”
“全中国……不,很可能连带着无数外国人都知道你,但是他们却不认识你的脸。”雷钧笑笑,“谪仙,酒喝得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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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酒!真好酒也!”
“什么酒你喝得赞不绝口啊?”方无应来了兴趣,他扭头看着李白,“说出来让我们也去买!”
“唔……”李白摸摸没刮干净的胡子茬,“就这么小一瓶,琉璃似透明。”
“哦哦!啥名字?!”
“唔,恍惚记得那上面写着:红星二锅头……”
方无应转过身来四处看。
“干吗呢?”雷钧看他。
“找面墙来撞!”
雷钧叹了口气,再度发动了汽车。
“真是好酒……”
“三块五的二锅头,真是好酒。”雷钧恨恨换挡,“喝了就去撞警车,真是好酒!”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方无应打断李白的吟哦:“喂喂,错了!”
“何处出错?”
“那诗是给白云边酒厂的,你喝的是红星二锅头,得给人家北京牛栏山酒厂另写一首!”
“写什么写?”雷钧说,“你还想再灌他一瓶啊?”
“原来那酒家叫牛栏山么?”李白皱皱眉,“唔,这‘牛栏山’三字,可不太好入韵啊!”
“啊哈哈哈哈你就写‘将车买酒牛栏山’嘛!”
“不妥不妥……”
“全都给我闭嘴!”雷钧抓狂,冲他俩吼了一声,车里终于安静了。
……但是一路上,却总能听见方无应低低的笑声,以及李白在那儿颠来倒去“牛栏山”念个不停。
第二十九章 李白的现代历险
全局的人,围拢着李白观看。
被观看的人反倒完全不在乎,低头擦拭自己那柄宝剑。
“衣服,哪儿来的?”方无应作为主审官,首先开了口。
“人家给的。”李白头也不抬地回答,“是个好人,说我的宽袍大袖不方便,就找了他自己的衣衫,然后问我要去哪儿,说可以免费带我去。”
苏虹大惊:“那辆福田小卡,难道就是这个人的?!”
李白抬起头,神情迷惑:“……福田小卡?”
“就是你开的车呀!”
“哦哦!”李白恍然大悟:“原来这铁坐骑名叫福田小卡?此车与比丘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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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无应摇头:“没关,和佛教一点关系都没有——先不要管那些,总之那车的牌子叫福田!”
“可‘过去诸佛……’”
方无应不耐烦地打断他:“不要给我讲授佛学!此福田非彼福田!你先告诉我此人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他姓王,名胜平,是他写给我看的……他听不懂我说话,我就把我的姓名写给他看,结果他说我的姓名好生奇怪……李白二字到底哪里奇怪了?!”
“好吧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小武赶紧安慰,“那……这个王胜平现在何处?”
“本来应该在客栈。”
雷钧觉得一阵头晕:“哪里的客栈?”
“……不知是哪里的客栈,我依稀记得那客栈名叫‘县政府招待所’——这‘招待所’就是客栈之意么?他带着我找了好几个‘招待所’,似乎囊中羞涩,要寻便宜住处。”李白说,“可为何他不寄宿农家?那样就一个子都不用花了嘛。”
“这儿没农家可以寄宿。”苏虹悻悻道,“诗仙有所不知,如今农家乐的价格更高。”
雷钧眼看李白又要糊涂,赶紧打断苏虹:“既然车是人家的,你为何单独开车跑出来?”
“他说他要即刻赶赴洛阳。”李白想了想,“说要……哦对了,交货。”
雷钧想起邢队长说过,福田小卡上有两台小型电动农具。
“可他人呢?怎么换了你开车?”
“他病倒了哇!”李白很不满地说,“腹痛难当,我叫来客栈主人,主人说这事儿不归他管,叫我俩自己上……呃,上医院!真是人心不古!见死不救!”
大家面面相觑!
“那后来呢?”
“我不知那医院在何处,就只好把他扛在肩上满街转,逢人便问此地何处有大夫,却无人肯理会我……”
“……大家恐怕被你吓住了。”
“后来王胜平神智略微清醒,他指点我拦下一辆铁坐骑……”
“估计是的士车。”凌涓低声说。
“那坐骑主人便将我俩带去一处乱糟糟的医馆——就是那客栈主人说的医院。”
“他现在怎么样?”
“怕是还在医馆里。”李白说,“医馆里有好多身着白衣的女子,她们将王胜平安置到一张床上,拉了床就跑,我拦不住……”
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郁闷。
“后来又有白衣女子来找我,叫我写一份详单。然后反复比划医药费三字。我料得那是在说银子,可我身上并无分文……”
“那……怎么办?”
李白低头,继续擦剑,过了半晌,他才抬头:“我找人打听到一家‘质舍’(唐时称当铺为质舍),将身上的官凭金龟卖了。”
方无应他们的脸上,露出非常惊讶的神色!
“谁知那质舍主人好生小气,挑剔金质不够纯,又说不似古物……我便怒道,这金龟乃贺工部得蒙圣上所赐,是出入庙堂之凭证,怎会有假?啊啊结果那人竟拿牙齿咬,还咬了俩牙印!这官凭又不是糕饼!这要是咬坏了往后叫我如何……”
“等等!”苏虹打断他,“我记得……这金龟被贺知章充当了酒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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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被我用重金赎回,因贺工部不久就告老还乡了,所以我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做留念。那质舍主人无论如何也不肯给换金银,只给我一大把纸!”李白一脸愤然,“我知那纸能易物,王胜平告诉过我,但纸张怎么能和金银比?太不可靠!”
“那你怎么办?”
“没弄到金银,我只得拿着那一大扎红彤彤的‘飞钱’(唐朝纸币名称)回了医馆。”李白哼了一声,“那些白衣女子倒是很喜欢‘飞钱’,二话不说就都收了去……”
“全拿去了?!”
“不,留了一些。”李白放下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搁在桌上,“对了,各位,这纸上到底是何人?怎么这些飞钱上全都是他一人的画像?”
“目前没法和你解释这些,诗仙,咱有更重要的事儿办。”雷钧说。
“对,首先得找到王胜平,还要找到那家当铺,把贺知章的金龟官凭拿回来。”凌涓说,“看来,此事得通知公安机关。”
苏虹又问:“谪仙,后面的事儿呢?接着说。”
“我在医馆门口守了一夜,后来白衣女子又来找我,问我是不是王胜平的家属,又说他是‘胃出血’,还问之前是否有饮酒。”
“明白了。”苏虹翻了个白眼,“你看你看,就因为你爱喝酒,拉着人家喝,把人喝到胃出血。”
李白搔搔头发,有点尴尬:“我也不知他不经酒。后来我进医馆看王胜平,他又说了什么大恩大德之类的话,我说人命关天,岂能坐视不管?然后他又叹道,说他三日之内要到洛阳,怕是得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