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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就叫车。”
他说完,也不管雷钧的反应,挂了手机。
“这人!怎么这么任性?”雷钧瞪着手机半天,终于还是没了辙。
把车开到局大门口,下了车。
不到半个小时,雷钧远远就看见一辆的士,以接近拿罚单的速度径直驶到局大门口,“嘎”的一声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一身病号服的方无应下来,车里司机“喂喂”叫了起来:“你还没给钱呢!”
只见方无应笑嘻嘻地弯下腰:“师傅,找他要钱。”
他说完,转头又伸手拍拍雷钧的肩膀:“哥们儿,先帮忙付账。我去换件衣服。”
雷钧很想骂他两句,转脸看见的士司机一脸不善盯着自己如同鹰盯蛇,他只有自认倒霉,掏出了钱包。
“您这位是真生病了还是怎么的?说了我不拉病号,他非说他不是病号,说衣服被人偷了……一上车就跟催命似的叫我快开快开!我这胳膊差点没被他拉脱臼了……”
的士司机一叠声抱怨全都吐给了雷钧,付钱还白白听了一通抱怨,雷钧觉得自己肯定是招谁惹谁了。
“我说,他真是病号?”司机找了零钱,又看看雷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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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钧苦笑:“他是受伤了,真的。您没看见他胳膊上还缠着纱布?”
“我怎么看着不像?浑身哪儿有毛病啊这位!比我还他妈结实呢!”
送走司机,雷钧又等了一会儿,才看见方无应换了常服从局里出来。
“我说,你真的能随意活动?”雷钧怀疑地看着他把纱布的布头塞进袖子里。
“有点疼,不碍事。”方无应轻描淡写地说。
“肯定浑身疼!想骗谁啊你?多处软组织挫伤!医生说了让你躺着……”
“唉唉不要啰嗦了,快上车。”方无应催促他。
“你就是个怪胎!”雷钧嘟囔着钻进他的老富康里,“这换了谁不得躺个半年?伤那么重居然还能活蹦乱跳。怪胎!非人类!外星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外星人?”方无应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室,“哼哼我是氪星来的!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既被你知晓,当心我灭口啊哈哈!”
雷钧无奈地转头看他:“我说,你到底干吗非要跟着来呀?”
“你一个人说不清楚。”方无应神色自然地说,“而且她是在我手上弄丢的。”
被他这么说了之后,雷钧不好再问下去,他发动了车。
苏虹对他们的到来表现出了不同一般的热情和惊恐,虽然这两者并存感觉很诡异。
“……该不会,局里又决定开除我吧?”她惴惴不安地问。
“乱想!”方无应劈头一句,“你以为领导们都没事儿干,成天研究你那点屁事儿呢。”
苏虹这才松了口气:“哦,那你们都跑来干吗?”
“谁愿意和他一块儿来呀!哼,豆包不发威,当我是窝头。”雷钧气呼呼地说。
“嘿嘿,是我错啦,豆包局长!”方无应跟在他身后进了客厅。
俩人进了客厅,方无应看见了桌上一堆药盒,还有两板吃了一半的胶囊。
“病好了点没?”他问。
苏虹抽了抽鼻子:“比昨天强点了,昨天才是快要死了,差点打了120。”
“是怎么搞的?”雷钧问,“单纯感冒?”
“不知道是什么引起的。”苏虹摇摇头,“起初是浑身骨痛,有点像发烧前兆,但又不发烧,头也疼得要死过去了,昨天凌晨又突然呕吐不止,明明我什么都没吃,吐又吐不出来……”
雷钧看了一眼方无应:“听起来很严重?”
“要不怎么说快打120了呢。”苏虹揉揉胳膊,“喝点什么吧,清茶可以么?一分钟就好。”
“谢谢。”
苏虹转身进了厨房,方无应忽然轻声对雷钧说:“注意看她的胳膊……”
过了一会儿,苏虹端着两杯茶出来,她将茶杯放在雷钧他们跟前。
“你的胳膊……怎么了?”
被雷钧一问,苏虹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的胳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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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臂上,出现了明显的青紫痕迹。
“啊啊啊!这是怎么搞的?!”她失声道,“我什么都没干呀!”
方无应起身,抓过她的胳膊看了看:“疼么?”
“不疼呀。我也没伤过这儿……”
“血小板减少?”雷钧问。
“才没有!我健康得很。”
方无应一直抓着她的胳膊低头看,这时候他忽然抬头对雷钧说:“位置是一样的么?”
雷钧一愣:“……位置?”
“被绳子绑的位置,你亲眼看见过的,是一样的么?”
雷钧猛惊了一下!
“……这,的确是一样的。”他也站起身,拉过苏虹的另一只手看了看,“的确是在这个位置,而且是反绑到背后。”
苏虹被他们一人拽着一只手,她有点尴尬:“两位,检查完了么?”
俩人醒悟过来,同时松手,回到沙发里。
她不太自在地揉揉胳膊,又低头看了看:“奇怪……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第九十七章 于以采苹 南涧之滨
大概是因为在生病,苏虹并没有打扮得像往日那么光鲜,不过她的穿戴仍然整整齐齐,甚至上了淡淡的妆,但就算如此,仍然可以看出面有病容。
“唔,想问问,这两天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么?”方无应问。
苏虹怔了一下:“这……”
“没别的意思,因为有关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所以才得问问。”方无应说,“当然如果你觉得太隐私不愿说,也行。”
苏虹看看他和雷钧,垂下头,又抬起头。
“子宫一直在出血,明明不在经期。”她低声说,“……昨天去做了B超检查,结果是正常的,医生说我内分泌出了问题,给开了一堆药调养,但是没效果……”
“多久了?”雷钧问。
“就是你们回来不久,我自己……也被吓着了。”苏虹有点尴尬,但她看出方无应和雷钧表情都很严肃,也就显得自然了,“到现在还这样,西药看来没用,我本来打算明天去中医院。”
“怎么会这样……”方无应也困惑了。
雷钧想了想,看看他:“会不会是遭受了某种虐待?比如……”
他没把话说完,方无应也领会了他的意思:“真要那样就太糟糕了,我们得尽快过去。”
他们在那儿自说自话,把苏虹弄得更糊涂了。
“喂喂,你们怎么开始对暗号了?”她有些不满,“到底在说什么?”
她这么一问,那俩又都沉默了。
“哦对了,小武告诉我,方队长你受了重伤?”她忽然想起来,“重伤怎么还从医院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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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钧一脸无可奈何:“叫他不要跟着来,他非要跟来。昨天在医院里还被纱布裹得像个木乃伊。”
苏虹更加惊讶:“伤得那么重?!那你跑出来干吗?”
“因为这整件事,我得担负主要责任。”方无应说,“也许……还包括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对此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也是我坚持要过来的原因。”
苏虹的脸一下红了!
“瞎说些什么呀。”她轻声责怪道,“这种话是可以乱说的么?”
方无应也觉得有点尴尬,他咳了一声:“其实,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
苏虹等他把话说完,可这家伙又不吭声了。
雷钧知道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了,他用手指轻轻蹭了一下鼻翼,咳了一声,才道:“苏虹,我们这一次去唐朝,见到了小鹏。”
“……小武和我说了,大致的情形不太好。”苏虹说,“谁都没想到他会变成那样。”
“嗯。这个,关于小鹏的事儿我就不重复了,过两天你上班可以看详细会议记录。”雷钧顿了一下,“不过呢,除了小鹏,我们这次还遇到一个人……”
“谁?”
“……梅妃。”
苏虹怔了一下:“哦,那个被赐一斛珠的女人。唐玄宗的妃子。”
“我们发现了一件很惊人的事情。”雷钧慢慢说,“她,梅妃……她的脸,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房间里,死寂一片。
苏虹的表情,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看着雷钧。
“你明白我的意思么?”雷钧试探着说,“不光容貌,还有嗓音,举止动作,全都和你一样。”
苏虹从呆愣里醒过来,她干笑了一下:“怎么会?世上另一个我?”
“或许不是‘另一个’,而是同一个。”方无应突然道,“如果一定要找到一点区别,你比她……比梅妃,年轻七、八岁的样子。”
苏虹不自觉地伸手摸摸脸颊:“可能我保养做得好,梅妃又没有美容院可以去。”
“唔,我不是在开玩笑。”方无应说,“她看起来35岁左右,但除此之外,其它的特征和你完全一样。”
苏虹看着他,慢慢放下手:“……你该不会暗示我:我就是梅妃吧?”
方无应和雷钧都没做声,但是俩人的表情全都默认了这一点。
苏虹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怒容:“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是梅妃?!”
“可是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全天下长得像的多得是!还有像赵本山的猫呢!”
“但你怎么解释你这两天的病?”方无应紧跟不放,“还有你手腕上的瘀伤?你怎么解释?”
“……可、可这和梅妃有什么关系?!”
方无应叹了口气,他慢慢的,把在唐朝那几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全都说给了苏虹听。
“……因为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你身边,所以觉得有必要亲自来说给你听。”方无应说,“另外,小武今天中午打电话告诉了我检验结果……”
“什么?”
“就是那块织锦上的血渍。”方无应顿了一下,“DNA的鉴定结果,那就是我的血。并且不是40年代留下的,而是一千多年前的。就是说……我们不幸已经参与到历史里去了。”
房间内,长久的沉默。
苏虹的目光定定盯着她脚前的地面,良久,她摇摇头:“我不相信。”
方无应和雷钧都有点失望。
“我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是另一个人。”她继续说,“梅妃什么的……怎么可能是我呢?如果真的是我,我怎么会不知道?”
“这一点,我和小武也讨论过。”雷钧说,“我们倾向的结论是:你曾经被做过脑部手术。当然,因为梁所长的所有资料都毁掉了,这个我们无法考证……”
“无法考证你们就这样瞎掰我的过去?!”苏虹又生气了,“好好的,干什么给我安排一个古人的过去?!”
“如果施行了手术,你的过去记忆完全可能被冷冻起来……”
“我的头部没有伤痕!没有做过手术的痕迹!”
一直在旁静静听着的方无应,突然开口道:“……苏虹,想问你一个问题。”
“干吗!”
“告诉我,你父母的情况。”方无应突然说,“还有,你幼年生活的情况。”
他这句话说出来,雷钧和苏虹同时脸色发白。
“……父母在外地,”她说,“关系不亲密,很久没有联系了,至于幼年情况……那么多年了,我哪里记得?不要告诉我,你非要知道我是上哪个托儿所的吧?”
“就算在外地,那么,请你告诉我他们的联系方式。”方无应紧追不放,“托儿所的名字我不想知道,那小学的名字呢?你在哪儿读的小学?如果是六年制的学校,六年级的班主任姓什么?教什么课程?小学同学的名字呢?哪怕告诉我一个名字……”
“我不记得了!”苏虹突然发火,“为什么我要告诉你这些?!”
“你不觉得这不正常么?”方无应继续有耐心地问,“难道你没有发觉:自己的过去是模糊一片么?是的,谁都不会没有父母,所以没人真去打听你这种问题。也真有与父母关系不好,几十年不联系的人存在。独自生活、与家人老死不相往来的,在国内也越来越多。可是苏虹,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们闹翻,以至于这么多年不联系?”
“……”
“也许你报得出他们的姓名,或者甚至我去调查,他们也真的存在——”方无应到这儿,表情有些为难,“可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
“你说什么?!”
“或许这只是在手术后,从外界灌输进来的信息。”
虽然觉得不忍,但方无应坚持说下去:“所有输入你脑部的信息,其实都是虚假的,只不过是……是梁所长想让你有一个常态的思维,是他为你虚拟了‘苏虹’的过去,还不明白么?你所认定的真实,其实并不是真实。如果那一切是真实存在的而不仅仅是某种假定概念,你不可能会感觉模糊……”
苏虹突然站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