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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强,亦不敢迫他作困兽之斗,可见一斑。所以他徐子陵只能智取,不能硬拚,否则不但救不回曹应龙,说不定连自己都要赔进去。就在此时,安隆飞掠的风声生出轻微的变化,显示他从高处下跃,落到实地上。风声再起,该是斜冲而上,重回瓦面,然后迅速远去,接着是长江联众人等疾追的衣袂声。徐子陵倏地停下来,心叫侥幸,若非他纯凭耳力追踪,定要中安隆移花接木之计。原来他从风声微妙的变化里,准确无误地掌握到安隆和曹应龙给另一对人掉包,而扮作曹应龙的人由於没有被封穴道,虽放软身子,因为仍是清醒,自然是提气轻身以迁就同伴的提携,故在重量上即时露出破绽,被他察觉。可以想像安隆这两名手下,从某处忽然分头逃走,定会使追兵手足无措,把人追失。说到底成都终是安隆的地头,要撇开外来人的追踪,理应轻而易举。待两帮追逐的人马远去后,安隆才提着曹应龙施施然离开,在横街窄巷左穿右插,不片刻输墙来到一所普遍的民居,进入屋内。徐子陵小心翼翼的尾随而至,换了是寇仲或跋锋寒,纵使武功比得上他,怕亦不能像他般大半凭感觉追踪,令高明如安隆也茫然不知露出行藏。正要从横巷闪出,徐子陵心生警兆,条地止步。只见那目标民房的墙头处现出一道似实还虚的人影,迅速绕墙疾走,最后更跃士屋顶,巡视数遍后,才消失不见。以徐子陵的胆子,仍要倒抽一囗凉气,因为他认出这个黑罩黑衣的人,正是 影子刺客 杨虚彦。若自己贸然扑上围墙,必难逃过他的耳目,给他和安隆联手夹击,包保没命离开。心叫好险后,徐子陵看准时机,毫不犹豫地贴墙翻进宅子的后院,移往屋后,功聚双耳,刚好捕捉到安隆的说话。这邪道中殿堂级的高手沉声道: 这叛徒显曾自动把大半功力散去,才会只两个照面就给我手到擒来,否则会颇费一番周张,若落到长江联手上,更将大大干妙。 杨虚彦似在检视曹应龙的情况,轻声道: 龙叔从少侍候师尊,一直忠心耿耿,现在忽然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其中情况定要弄个清楚,若隆老你不反对,虚彦就把他拍醒。 只听这番对答,便知安隆和杨虚彦关系密切,而曹应龙则是石之轩的侍从,以往对杨虚彦亦是忠心一片。安隆道: 且慢!假若应龙不肯合作,我们是否该下辣手迫供。 杨虚彦淡淡道: 他不仁我不义,他有甚么好怨的。 徐子陵听得一阵心寒,用刑迫供本乃平常之极的事,在战争的年代更是每天都在发生,只是杨虚彦说时不带任何情感的波动,对象更是长期和他有合作关系的同门,从而可见此人的铁石心肠和没有人性,难怪他能成为当代最出色的刺客。安隆哈哈笑道: 不愧石大哥的得意弟子,来吧! 一阵掌拍之音,接着是曹应龙的呻吟声。徐子陵心中叫苦,假如现在这一老一嫩两大魔头向曹应龙施刑,自己难道就那么躲在一旁只听不理吗?杨虚彦的声音响起道: 究竟发生甚么事?龙叔竟会落至这等田地? 曹应龙呻吟道: 我输了!兵败如山倒,一切都完哩! 安隆冷笑道: 听说是徐子陵放你走的,他还因此与飞马牧场的商美人反目,应龙的面子真大。 曹应龙苦笑道: 隆爷手下留情吧!我这条命是以多年劫掠回来的藏宝和自废武功换回来的,与面子大小没有半丁点关系。 杨虚彦沉声道: 那么大笔财富,你拱手便让给人吗。 曹应龙道: 少主着我把六处藏宝地点,绘成图卷,当时我正随身携带,若我被杀身亡,他们也能从我尸身搜出来。这又岂是贪生怕死,乃人之常情,就是那么简单,少主该体谅我的苦况和处境。 安隆淡淡道: 你既自认是贪生怕死之徒,我们还有甚么好怪你的。只是不明白徐子陵为何会立即赶来四川?你刚才见到安某人更出手反抗,是否做过甚么亏心事? 曹应龙答道: 我的确有对不起少主的事,就是私自留下一批藏在成都的财宝,以供养老之用,至於徐子陵入川来干甚么,应龙确是全不知情。 杨虚彦出乎意料之外的笑道: 原来是一场误会。既是如此,我们也不忍心和龙叔计较,你走吧! 曹应龙呆了半晌,惨然道: 我行藏已露,这样走出去,唉!少主不用耍我啦!少主更不会容我落在外人手上,索性给小人一个痛快吧! 呀! 一声闷哼,声音倏止,似乎是曹应龙被弄昏过去,接着安隆道: 他这番话听来全无半点破绽可寻,你相信吗? 杨虚彦冷笑道: 以寇仲和徐子陵的行事作风,怎会为财宝不惜与飞马牧场反目。这叛徒定是出卖我们的秘密以换命。此事非常严重,幸好我闻得风声后,立即邀青漩到成都来碰面,徐子陵纵使到幽林小谷去,只有扑个空。 外边窃听的徐子陵心中一檩,才知石青漩现身成都,竟是为赴杨虚彦之约,幸好给自己误打误撞听到。奇怪的是安隆乃这里的地头虫,为何竟不知自己已抵成都。旋又释然,因为除杨虚彦外,安隆和他的手下都不认识自己。但杨安两人又怎知他徐子陵来四川呢?该是长江联内有他们的线眼,亦因此可及时把曹应龙擒回来。安隆压低声音道: 虚彦有多少成把握可令石青漩上当? 杨虚彦平静答道: 十成把握。因为自懂人事后,她只见过师尊一脸,那时她不过十岁。 徐子陵心头剧震,把握到杨虚彦玩的是甚么把戏,石青漩虽冰雪聪明,说不定亦会中杨虚彦的奸计。安隆叹道: 当时石大哥若狠得下心一掌把她了结,那他便到达不动情的至境,不死印法更可功行圆满,岂知那么一着之差,唉! 杨虚彦冷冷道: 师长有事,弟子服其劳。但此事却千万不可让师尊晓得。所以必须先从这叛徒囗中查清楚他究竟透露多少秘密给徐子陵知得。必要时我们还须改变计划,又或先把徐子陵杀死,否则你和我均休想活命。 徐子陵整个人轻松下来。虽说如若两人分头行事去对付石青漩和曹应龙,教他如何分身?不过现在至少石青漩那边尚未是十万火急,假若能救走曹应龙,已可令两人心有顾忌,不敢对石青漩轻举妄动。同时也感受到杨虚彦和安隆对石之轩的恐惧,从而推测出石之轩这天生邪人的可怕。不过石之轩对石青漩显然不能泯灭其父女之情。安隆若无其事的道: 放心吧!以他目前的功力,只要我施出离魂功法,保证他没有半丝秘密能隐藏,个半时辰后,在南市我的老铺碰头巴。 杨虚彦答应道: 一言为定,让小侄为隆老开路。 外面的徐子陵知他出来在即,忙飞身避往远处去。寇仲倏地扎醒过来,头痛欲裂,喉咙乾涸,浑身冷汗。刚才他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见自己来到一个明如白昼、***辉煌得异乎寻常的巨大厅堂,一队乐师像着了魔似的拚命吹奏,却没有发出丝毫乐声;他们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到看清楚点时,发觉他们满脸都是深刻的皱纹,个个行将就木的样子。在这座仿似隋炀帝杨广遇弑身亡那座可容数百人的宫殿内,聚满宾客,分成一组组的查鬲声喧哗谈笑,看清楚点,赫然竟是李世民、突利、伏骞、王世充、李密、萧铣、香玉山等等认识的人,均对他视如不见,迳自饮酒作乐。忽地有人在他耳旁笑道: 你终於来了! 寇仲别头瞧去,竟然是李秀宁,想说话,只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李秀宁旋又变作宋玉致,以怨恨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他想往她扑过去,景物又变,厅堂变作千军万马的战场,人人拚死厮杀,他和战友正处於下风,正亡命逃走。身边的人似是宣永、陈长林、徐子陵等,一个接一个溅血掉往马下。他想拔出井中月,井中月却只剩下半截,然后醒过来,不住喘气。月色洒遍窗台和院子,秋蝉的呜叫方兴未已,还隐隐听到院墙外不远处从树林中流过来溪水淙淙的流动声音。头痛逐渐消减,寇仲在榻子坐起身来,才发觉手上正拿着李秀宁经商秀徇转给他仍未启封的书信。禁不住摇头苦笑,把信收在包裹鲁妙子遗着的防水布内,贴身藏好。正要起来,洛其飞匆勿赶来道: 刚接到消息,杜伏威的轻骑兵渡过长江,向沈纶的营地推进,我们必须立刻起程。请少帅定夺。 想起刚才的噩梦,寇仲珍而重之取出压在枕底的井中月,点头道: 我们立即动程。 只待半晌,徐子陵立知不妙,皆因杨虚彦并没有如他所料出来巡察。徐子陵腾身斜掠,两个起落驾轻就熟的回到适才窃听的位置,果然不出所料,屋内已是空无一人。徐子陵扑上瓦顶,纵目四顾。对方若是从秘道离开,出囗该是附近十多间空房屋的其中之一,不可能在很远的地方,而出囗的房舍当备有车马,以方便把曹应龙运离 险境 ,好让安隆安心施展邪术。念头才起,一辆马车从南方数百步外一所房子的院门开出,蹄声踏踏的跑到街上,望东而行。徐子陵连忙伏下,定神观看。两道人影同时从那院落跃起,正是安隆和杨虚彦两人,都是迅如鬼魅,分别落到左右房舍瓦面处,然后消失到暗影里,如若有人跟踪马车,定逃不过他们的耳目。徐子陵心中冷笑,认清楚马车的式样,这才回到地面,绕道往前拦截。寇仲立在船尾,江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他却像尊石像般纹风不动。若让李世民得到巴蜀,那他势将成另一个秦始皇嬴政,重现大秦在战国未期的形势,既有关中淆函之险,西北的兵马,关中的富足和巴蜀的铜铁,天下谁还能与其争锋?这令杨公宝藏变得更为重要。自己真是粗心大意,竟一直没想过巴蜀的战略意义,唉!早知道些又如何,他寇仲又有甚么办法。惟有寄望 武林判官 解晖是个野心家,并不甘心臣服於李阀,又或宋家的影响力能令解晖保持中立,或是采取观望态度。不过若师妃暄亲自出马,李阀成功的机会实是非常大。他开始有点明白刚才为何做了个这么可怕的噩梦。马车逐渐接近。别无他法干,徐子陵准备全力出手,破车救人。他敢肯定安隆和杨虚彦没有跟来,只要不是这一老一少两人,他有把握将曹应龙抢回来的把握。驾车者是名大汉,虽是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但只属一般江湖好手之流,在他手底能撑上三数招,已可教他大感意外。棘手的是在车厢里,无论他如何运功聆听,除去曹应龙重浊的呼吸声,再听不到任何其他异响,但他却肯定有人在车内,因为驾车大汉曾多次回头向车内的人作报告。安隆既能委此人以押送的任务,这人自有足够能力去完成。他已顾不了这么多,若不趁安隆不在之际出手,他将再没有机会。起始时他有点奇怪为何安隆不乾脆俐落的在原地施术,旋则释然,皆因想到邪道中人互相疑忌,而安隆施法时可能相当损耗功力,故不愿有杨虚彦在旁,更不希望在未复元前和任何人动手,故须另觅秘处进行。马车在三丈下的街道缓缓驰至,在屋瓦上的徐子陵正蓄势待发,倏地人影一闪,不知从何处抢出一个人来,栏在车前。驾车的大汉骇然勒马。只见那人年纪在二十四、五间,长得虎背熊腰,非常威猛,虽不算英俊,但五官端正,微往上翘的下唇显出他既自负而极有个性,站得很有气度和硬朗,今人印象深刻。驾车大汉本要破囗大骂,可是定神一看后,露出认识的神色,立时把粗话吞回肚子内,愕然叫道: 解少爷! 车内曹应龙重浊的呼吸声倏然而止,接着有人掀开车帘,望向正移到车侧的拦路者娇柔地道: 妾身如花,乃安爷小妾,这位大概是解文龙解少爷吧,未知拦着妾身马车去路,所为何事呢。 徐子陵立时头皮发麻,知道上当。
第二章 救人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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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置身南市充满节日气氛,挤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上,鞭炮声震耳欲聋,一盏接一盏的孔明灯给升往天空,与天上的明月争辉。徐子陵尚是初次目睹这种奇灯,却无暇深究它们为何能飘上高空去,他现在只想尽早找到安隆和杨虚彦约定个半时辰后碰面的老铺所在,偏是问过十多人,安隆虽无人不识,但谁都不知他设在南市的三间铺子,那间才是老铺,教他大感头痛,只有决定逐间去碰运气。转进另一条交错的大街,情况更是热闹,卉锣鼓暄天之下,有人在车马道上舞着灯龙贺节,行人道上挤满围观的人,气氛热烈。徐子陵定神一看,舞龙者均身手不凡,窜高跃低,做出种种高难度的动作,全体服饰划一,该属本地某一帮会的人,此时与民同乐,打成一片。龙舞确是精采,只是他心不在此,好不容易挤进一条横巷,正想离去,给人拦着去路,笑道: 子陵兄别来无恙? 赫然是 多情公子 侯希白,手摇摺扇,俊脸含笑,一派洋洋自得的样子。徐子陵心叫不妙,表面当然若无其事,淡淡道: 离川入川,侯兄的动向确教人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