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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首,双眸射出令人我见犹怜的惧意,显是不堪再受刺激。寇仲隔几采手抓着这金枝玉叶的尊贵粉臂,沉声道: 秀宁勿要惶恐,长安已成权力倾辄、不讲伦理人情的战场,我们必须勇敢面对一切。 李秀宁从衣袖伸出纤手,按上他手背,似从这充满情意的接触中得到鼓励和力量,道: 说下去! 寇仲反手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腕,紧握一下,依依不舍地收回手。苦笑道: 他只是一句';竟有此事';便算数了事。既不追问细节详情,更蓄意避过此话题,由此可知他不但有杀你二王兄之心,连找他不会放过。 李秀宁出奇地平静,轻轻道: 你打算怎麽办! 寇仲露出充满信心的笑容,欣然道: 我本来心疲力竭,再无斗志,幸好握过秀宁的手儿,竟似立即得赐神奇力量。哈!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大家走着瞧好哩! 李秀宁霞生玉颊,嗔怪的白他一眼,娇羞的道: 你这人嘛!从没有正经话。 寇仲几乎乐翻,凑过去低声道: 秀宁还有甚麽心事话儿向我倾诉。 李秀宁大窘道: 快给我滚,小心我向宋家小姐告你一状。 寇仲乐不可支的去了。沙芷菁绷紧俏脸离开,烈瑕追在她旁,到下楼梯前还故意向徐子陵三人摆出个不在乎的表情。连向爱风花雪月,不理人间恩怨的侯希白也感吃不消。跋锋寒皱眉道: 这小子是否一心找死? 徐子陵淡淡道: 他比任何人更贪生怕死,目的只在激怒我们。 侯希白不解道: 惹怒我们有什麽好处?我们对付起他来绝不会讲甚麽江湖规矩,必是不择手段务要令他横尸街头。 徐子陵道: 说说容易,但真实的情况却是无从入手。他住的地方是有我师公坐镇的凌烟阁,又与赵德言等人结成一气,加上他行踪飘忽,我们那来下手的机会? 跋锋寒道: 纵使他有恃无恐,这样千方百计的迫我们收拾他,对他仍是有百害无利,他该不会如此不智。 徐子陵道: 这个很难说,凡事因人而异,即使聪明如他者,亦会被仇恨蒙蔽理智。照我看他正进行个阴谋,目的是借毕玄或师公两方面的夹攻来对付我们,至于其正的情况我们耐心等候。 寇仲此时在梯阶现身,登时吸引全厅食客的注意。只见他神采飞扬的在徐子陵旁坐下,数名夥计忙殷勤招待,少帅前少帅后的叫个不停,招呼周到。跋锋寒道: 少帅没碰上烈瑕和沙家小姐吗? 寇仲正回敬每一道投向他的目光,颔首微笑,一副心情大佳,刻意收买人心的模样,在座者不乏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更有不少是他扮丑神医莫一心时的旧相识。可是当他目光落在另一角桌子围坐的四个人时,立即目光转寒,适在这时跋锋寒的话传入他耳内,剧震道: 甚么? 跋锋寒淡淡道: 听不清楚吗?须否我重覆一趟? 寇仲双目杀机闪闪,低骂道: 这杀千刀的直娘贼,一趟又一趟的在我大岁头上动土,敢情是活得不耐烦。 转向徐子陵以目光示意道: 你看! 徐子陵朝他目光瞧去,立即面色沉坐在对角桌子者赫然是梅珣、诸葛德威、王伯当和久违了的独孤策,美人儿帮主云玉真的陈年旧情人。这几个人分别与他和寇仲有解不开的仇怨,这样聚在一起说的当然是如何对忖他和寇仲的话。四人里除诸葛德威垂下目光,不敢看他们,其他三人均以恶毒的目光回望!并挂着看你们如何凄惨收场的轻蔑笑意。寇仲沉声道: 我对烈瑕这小子是忍无可忍,你们有甚麽好计谋可收拾他。 侯希白叹道: 他虽是依附傅大师骥尾到长安来,终是李渊的贵宾,摆明着对付他会令我们与李渊的关系更恶劣。 跋锋寒冷然道: 做得手脚乾挣点不就成吗? 寇仲以目光徵询徐子陵的意见,後者苦笑道: 烈瑕这小子奸狡似鬼,想令他投进罗网难度极高。而我们际此四面受敌的当儿,更不宜轻举妄动,以防因小失大。 寇仲沉声道: 容忍像烈瑕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不是我寇仲一贯的作风。不过三位老哥的话各有道理,我们就来个折衷之计,一边等待和制造机会,一边透过种种途径对他作出反击。 跋锋寒皱眉道: 如非动刀动枪,如何反击他? 寇仲压低声音道: 例如尚秀芳、又例如常何。他们都可分别影响他与师公、沙芷菁的关系,最理想是能令他失去靠山。他被驱离皇宫之日,就是他命丧於子陵真言手印之时。他娘的我会施尽浑身解数,令他不能寿终正寝。 徐子陵道: 李渊有甚麽话说! 寇仲道: 他仍是心中犹豫,因颉利开出骗人的退兵条件,令他心存侥幸。他***,我们只有五天到十天的时间,一是卷铺盖回家,一是发兵举义。 转向侯希白道: 侯公子可打者仰慕我们申文江申大爷的幌子,登门求见,公然成为我们和福荣爷间的联络人,此事非常重要,细节由你自己决定。 侯希白欣然道: 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好哩!我不去见申文江,别人才会奇怪。 寇仲转向徐子陵道: 陵少负责去与未来娇妻谈清说爱,对付的当然是我们的头号劲敌石之轩,更要设法联系上老封,让他老人家晓得事情的紧迫性,务要在五天内弄清楚谁是支持我们的人。 跋锋寒道: 希望我也有任务分配,因为我现在很想杀人。 寇仲苦笑道: 我本想说你的任务是等待瑜姨,例如独坐此处直至等到她来见你,但却知你定然不肯答应。 跋锋寒吁出口气,微笑道: 不瞒各位兄弟,实情是我感到如释重负,因为我曾尽过力,她既选择爽约,我该算是已有交待,不用心存歉疚,感觉上好多哩!我和君瑜间的事就这麽了断,你们以後不要枉费心机,明白吗? 三人听得你眼望我眼拿他没法说不出话来。就在此时可达志现身楼梯处,一面凝重的朝他们走过来。寇仲连忙起立,拉开空椅子,笑道: 达志请坐。 可达志却不领情,冷锐的目光扫过四人,才在空椅後止步,最後盯着跋锋寒。跋发寒眉头轻皱,目光转厉,淡淡道: 你在看甚么? 徐子陵怕两人一言不合,大动干戈,忙插入道: 有甚麽话,坐下再说。 可达志像听不到徐子陵的话般,与跋锋寒眼神交锋,沉声道: 我在看你如何反应,芭黛儿刚抵长安。 跋锋寒色变道: 甚麽! 可达志转向寇仲道: 我来找你们非是通风报信,只是念在昔日龙泉的情份,顺口说上一句。 寇仲正为跋锋寒担心苦笑道: 那甚麽事能劳驾你呢? 可达志淡淡道: 圣者要见你,只限你一个人,就看你是否有此胆量。勿怪我不告诉你,不论在陶池发生任何事,即使李渊也干涉不了。 寇仲道: 见你们圣者须大胆才成吗?这该是文会而非武斗,圣者总不能迫我下场动手,又或设伏杀我。 跋锋寒像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般,直勾勾瞧善桌上碗碟,脸色转白,可见芭黛儿在他心中所占的位置和份量。可达志沉声道: 我这么说,是要你明白我只是个奉命行事的小卒,临池轩非是由我作主话事。少帅若认为没有冒险的必要,大可拒绝圣者的邀请,包括我在内,没有人认为你是胆怯,反只会认为是你的明智之举。 寇仲心中一阵温暖,可达志肯这样提点他,摆明是深心处仍视他为兄弟。欣然道: 圣者既开金口,又派出你老哥作使者,我当然不可令他老人家失望,也很想听听他有甚麽话好说的。 可达志叹道: 早晓得你如此。马车在正门恭候少帅大驾,请少帅动身。 寇仲向徐子陵和侯希白打个眼色,着他们好好开解跋锋寒,偕可达志去了。寇仲和可达志离开後,徐子陵和侯希白目光落在跋烽寒处,均不知说甚麽话好。跋锋寒露出苦涩的笑容,叹道: 她因何要来呢?大家不是说好的吗! 徐子陵轻轻道: 感情的事非是人力所能控制的,钱寒该借此机会把事情弄清楚。 跋锋寒颓然道: 还要搞清楚甚麽呢? 侯希白道: 要弄清楚是自己的心,坦然面对心底的真情,勿要欺骗自己,以致害己害人。 跋锋寒摇头道: 在与毕玄的决战举行前,我不想分心想其他事。 侯希白道: 逃避并不是办法,心结难解反会累事。 徐子陵道: 照我看,芭黛儿於此时刻到长安来,是要阻止你和毕玄的决战。 跋锋寒摇头道: 她不是这种人。她到长安来是要目睹我和毕玄的决战,若我落败身亡,她将为我殉情而死。唉! 徐子陵愕然无语。跋锋寒回复少许生气,迎上侯希白热切关怀的目光,点头道: 希白的话很有道理!我现在只想回兴庆宫一个人独自思索和她两者间的事。坦白说,我自离开芭黛儿含,从没有拿出勇气面对或反省,此刻得你提醒,竟然大感有此必要。 顿顿续道: 毕玄只邀寇仲一人往见,摆明在羞辱我跋锋寒,我会令他后悔。 接着长身而起,道: 你们不用送我回兴庆宫,做人当然有做人的烦恼。 跋锋寒去後,两人你眼望我眼,颓然无语。此时梅珣离桌而来,笑吟吟的走到两人身旁,两人做礼起立欢迎。梅珣笑道: 徐兄侯兄不必多礼,小弟说两句话便走。 徐子陵道: 梅兄请坐。 梅珣欣然入座坐好后,梅珣道: 小弟有一事相询,两位若不方便回答,小弟绝不介意。 徐子陵心中既担心寇仲,更记挂跋锋寒,那有与他磨蹭的心情,只想早点把他打发走,道: 我们正洗耳恭听。 梅珣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好整以暇的道: 宋缺不留在梁都,忽然赶返岭南,且自此足不出户,即使少帅动程来长安,他仍不到梁都主持大局,此事很不合常理,两位请予指教。 徐子陵心中暗叹,这叫纸包不住火,敌人终於对此起疑。要知寇仲在长安的安全,一半系於宋缺身上,若被晓得宋缺与宁道奇决斗致两败俱伤,需一年半载始有望复原,对他们的处境当然大大不利。淡淡道: 宋阀主向行事难以测度,我们这些作後辈的不敢揣测。 梅珣耸肩笑道: 果然不出我梅珣所料,徐兄不但没有一个合乎情理的答案,还闪烁其词,小弟明白哩。 哈哈一笑,长身而起道: 江湖上有一个传闻,说宋缺与岳山决战,後音落败身亡,而宋缺亦在岳山反望下负上重伤,必须闭关静养。初听时我还以为是好事之徒造谣生事,但目下看来其中不无道理。哈!小弟说完哩!请代小弟向少帅问好。 哈哈大笑,回到独孤策、王伯当和诸葛德威那席去了。徐子陵和侯希白对视苦笑此正是波未平波又起。马车朝皇宫驶去。寇仲和可达志并肩坐在车内,都找不到要说的话。右转进入光明大道,望东而行,寇仲终於开腔道: 可兄怎可容烈瑕这种卑鄙之徒搅风搅雨? 可达志木无表情的道: 现在主事的是赵德言,又或暾欲谷,圣者不会理这些闲琐事,何时轮到我可达志表示意见,要怪就怪你自己,偏要到长安来胡混。 寇仲苦笑道: 骂少我两句行吗?你怎能不助我对付烈瑕那狗娘养的小贼? 可达志道: 不理他不成吗?给个天他作胆他也不敢公然来惹你少帅寇仲吧! 寇仲道: 若他肯来让我喂刀,我是求之不得。何用央你帮忙。他最不该是去纠缠沙芷菁,对她你该比我有办法。 可达志愕然道: 甚麽? 寇仲重复一趟道: 你说这小子是否可恶。 可达志的面色直沉下去,没再说话。马车驶进朱雀大门。
第 六 章 险死还生
一贯看似冷漠无情、专志剑道的跋锋寒,事实上他的感情极为丰富,只因受过往的经历磨折,故把感情深深埋藏,因为害怕再遭这方面的打击。在这强者称雄的时代,他发现 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 的道理,更希望能练成感情上刀枪不入的铁布衫功夫,不受任何感情的牵累。可是傅君瑜和芭黛儿的接连现身,使他躲在保护罩里的心儿受尽伤痛。徐子陵在往玉鹤庵的途上,心中却在思索跋锋寒的境况,包括他童年时的凄惨遭遇与现时的苦况。当年赫连堡之役,徐子陵、寇仲和跋锋寒三人面对颉利和他所率的金狼军,以为必死无疑时,跋锋寒曾真情流露,心中惦记的正是芭黛儿,由此可知他对芭黛儿未能忘情。若跋锋寒不能解开心结,与毕玄之战将必败无疑。玉鹤庵出现前方,即可见到石青璇的喜悦涌上心头,与心中的忧虑汇合而成的复杂难言心境,感触倍生,不由暗叹一口气,正要举手叩门。就在此时,心生警兆。此念刚起,两股凌厉的刀气从後方上空分袭头背而来,速度惊人。杀气刀气,一时把他完全笼罩其中。只从对方发动攻击后他才生出感应,可知对方是一等一的高手,不易应付。如对方尚有帮手,此战实不乐观。心念电转下,他的心神晋入井中月离而不离的武道至境,一览无遗、无有遗漏地精确掌握到身处的境况,同时晓得正陷身九死一生的险局。正如李渊所言,临池轩的景色不在凌烟阁之下。陶池大小与烟池相若,不同处是陶地由大小不一的十多个湖池串连而成!形状各异,殿宇亭台或临水、或筑於河溪、贴水借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