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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悠二颔。
“我明白,不过我有事想请问一下。”
说着,一边放下登山背包,取出保温瓶。
“……?”
夏娜默不作声,瞪着悠二。
悠二就是在她的注视之下,灵巧的撑着雨伞,一面打开可充当杯子的瓶盖,将瓶内的液体倒出。
是热咖啡,已经搀好奶精了。
“来。”
他递出冒着热气的杯盖。
因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无计可施的夏娜只好接过杯盖。
好温暖。
不仅仅是杯盖,同时也感受到除了在店面的买卖以及使用力量以外,手与手的碰触。阔别许久的淡淡温暖。
夏娜将杯盖拿至胸前,以雨伞挡住脸,呆在伞的暗处说道:
“好吧,要问什么?这杯咖啡就当作交换回答你吧。”
虽然连一句谢谢也没有,不过悠二也不多作奢望。反正他也是不请自来。
“嗯。”
悠二随口回应一声,同时做好心理准备。
直到心情沉淀下来,可以清楚听见雨水打在雨伞上的声音,才再度开口。
“你之前说过,我一旦消失,其他人就会忘了我的存在,对不对?”
“没错。”
夏娜无情的表示肯定。
悠二慢慢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夏娜这种几近无情的坦率感到畅快的理由。
这个少女从来不做无谓的安慰,不会以多余的矫饰隐瞒自己的真性情。面对任何问题,她会毫不隐瞒的给予明确答复。所以自己对此感到愉快又欣慰。
(总而言之,意思是说我所需要的不是安慰。)
悠二……这么说固然有点奇怪……借由与夏娜的交谈,逐渐了解自己的心态。看来,他并不是一个会自我陶醉在悲壮情绪的人。
当然夏娜也不可能因为悠二而改变说话的方式(悠二可以肯定)。她只是不了解什么叫做安慰罢了。
这个吻合的结果甚至让悠二觉得好笑。
好笑转为微笑,悠二再次询问。
一个希望获得率真回答的问题。
“夏娜,亚拉斯特尔,那你们呢?你们也会逐渐忘记我,再也不会想起我吗?”
“……”
其实这对夏娜而言是个微不足道的简单问题。只要与其他问题一样随意回答就好,但不知为何,竟一时语塞。
于是此时亚拉斯特尔答道:
“不会,因为我们目睹你‘原本的模样’逐渐消失的过程,我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对于存在之力的振幅以及任何状况都能感应得到。”
“……是吗?”
夏娜呆在伞下说道:
“没错,不过到头来就跟一般的记忆一样,会逐渐被后来生的事件所埋没。”
“你们愿意这样保护我,这样就够了。”
夏娜并未正眼看悠二,但不知为何她明白他现在正面带微笑。为了逃避这种让人浑身不自在的肯定,她一声不响的啜饮咖啡。
“……”
热腾腾的。
但是……
“沙糖!”
“我有加进去啊。”
悠二这次出声笑道,并从登山背包里取出为预防临时需要而另外准备的沙糖棒,一边问道:“对了,你们打算整晚都呆在这里吗?”
夏娜抓起三包沙糖棒,全部倒进杯中。
“没错,反正已经习惯坐着睡觉,如果有任何状况,亚拉斯特尔会叫醒我……”
没有搅拌的用具,夏娜毫不客气的开口索求。
“汤匙!”
“啊!”
忘了带。乍看之下做事很有技巧,但总会丢三落四的。这就是为什么会加上“感觉好像”的缘故吗?悠二本想回家拿汤匙,但突然觉得这么做会很好笑。
“对了,为什么一定要在屋顶上埋伏?你们不在身边保护我就没有意义了。”
“……意思是要我们进屋吗?”
夏娜拿起雨伞瞪视悠二,实在不习惯这种太过亲昵的态度。
“让女孩子在雨中一整晚坐在屋顶上,老实说会让人睡不着觉。”
“不管我的事,不过……亚拉斯特尔?”
“嗯,说得也是,之前从来没有保护某样东西的经验。”
“我希望是‘某个人’,不是‘某个东西’。”
悠二明知是白费力气的抗议,却仍然姑且一试。
果然两人……
“随便都行啦!”
“没错,一点也不重要。”
不约而同地如此回答。
“……好吧,进屋也行。”
雨伞内的夏娜双眼圆瞋。
悠二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
“你要是敢乱来,我就一拳把你打飞!”
“……我还不至于有那种特殊的嗜好……好痛?!”
喀的一声,装有咖啡的杯盖命中脸部,悠二险些从屋顶滚下去。
“等……等一下!”
事实上被喊住的是悠二才对,但以现在的情况却不得不如此回答。
原本打算让他们睡在目前无人使用的父亲书房,正欲走出房间之际,突然被夏娜与亚拉斯特尔拉住……应该说,接收到制止的命令。
虽然压低音量以避免被一楼的母亲现,但仍然极力出声音表示抵抗。
“我要你们进屋,但没说要你们和我睡同一个房间啊?!”
夏娜边在床上跳来跳去,边说道。
“我们进屋是为了保护你,为什么要跑去睡其他房间?”
“别挣扎了,就睡这里!”
亚拉斯特尔完全以命令的语气下达指令。
此时夏娜把这个能够表达意志的坠子从颈子取下,塞进枕头下面。
“……你在干嘛?”
“看不就知道了,我现在要换衣服,你快躲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枕头下面继续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
“规矩就是这样,听清楚的话就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话虽如此……悠二心想,一边左顾右盼,正巧现(?)一个壁橱。
“……”
目光转向夏娜,只见夏娜颔。
“一般都是自己送上门的不之客,才会躲到这种地方吧?”
悠二面对壁橱,嘴上不停唠叨。
身后传来……
“敢偷看你就死定了!”
听口气绝对不像是开玩笑的威胁。
(晕,那种身材有什么好看的啊)
悠二叹了一口气,一边打开壁橱的门。下层塞满了旧漫画跟未使用过的被褥,所以爬到上层。这里也堆了许多旧玩具等等杂物,所以只能尽量蜷缩着身体抱膝而坐。灰尘沾满了眼睛鼻子。
此时正好与位在眼前,不知为何一直无法丢弃的大型机器人软胶玩偶四目交接。
“等一下,我先进去再说,好痛。”
屁股压坏了买来一直摆着没做的塑胶模型外盒。
“你在蘑菇什么?赶快关上啦!”
“那么急干嘛啦?反正你的身材又不怕别人看……噗呼?!”
喀的一声,这次是闹钟命中后脑勺。幸好是塑胶制品,悠二很没出息的松了一口气,从里面拉上壁橱门。
“……”
隔着壁橱门的另一端,听见夏娜正在床铺一带出窸窣声响,从衣服的摩擦声判断,应该正在脱衣服。
“……”
刚才虽然是在开玩笑,但实际面对这种情况其实蛮尴尬的。咳咳!悠二故意咳了几声,开口询问以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
“……你有没有带睡衣……哇?!”
又有某个硬物打中壁橱门。
“不是说不准偷看吗!”
“才没有!看壁橱门不就知道了?!”
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开始自行解释起来。男人在这种场合下永远是弱者,处在壁橱门的黑暗之中,悠二抱着苦涩寂寥的心情品尝难得的人生经验。
“喂,我在问你有没有带睡衣?”
“没有啦,只有替换的内衣而已,身体脏了亚拉斯特尔会帮我净化,换衣服只是一种心情而已。”
“哦——那就好,……啊,差点忘了,床铺旁边的抽屉有一套运动服,你拿去穿吧。”
要是让她穿着内衣睡觉,到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思及此,突然浮现一个疑问。
“嗯?对了,你有带行李吗?”
“东西大致都有带齐。”
“在哪里?”
啪的一声,听起来像是布或什么东西摊开的声音。
“就在亚拉斯特尔的火雾战士身穿的黑衣之中。”
悠二想起来了。
这个声音确实是在教室遭遇袭击时,如同一道铁臂保护自己的黑衣……
“喔,就是那件大衣吗……记得好像连刀也收得进去。”
就像某个很方便的口袋一样,悠二以自己可以理解的方式融会贯通。
这是,床铺又传来轻微的衣物摩擦声。
(替换的……内衣……?)
忽地,从先前的对话浮现的字汇,让悠二不自觉用力屏住气息。
一瞬间的想象之后,紧着这是强烈的内疚袭来,为了制止自己继续想象便开口说道:
“对了,我要在这里头待到何时啊?”
得到语气冷漠的答复:
“当然是半夜。”
“太夸张了吧!”
悠二全身虚脱。
整个体重顺势压向垫在屁股下的塑胶模型纸盒。折断的支架贯穿纸盒,刺中屁股。
“好痛?!”
他反射性跳了起来。
“啊!”
等现之际已经太迟了。壁橱门倒下,悠二往壁橱外摔了个倒栽葱。
在颠倒的视野之中,正好全部脱guang的夏娜手上,抓着一件悠二看不出形状的小碎布伫在原地。
“……”
面对这个乎意料的状况,夏娜也一脸错愕的盯着倒栽葱的悠二。
“……”
柔亮的黑之中,衬托出一个瘦小的、毫无瑕疵的、形同白瓷一般的躯体。
这是一个尚未育成熟,胸部很明显还不够丰满,但以流畅利落的曲线所勾勒而成的轻盈身影。
悠二顿时看得出神,全然忘记自己正面临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
(……好美……)
半夜,奇迹般似的只被揍得鼻青脸肿而逃过一劫的悠二,痛得醒了过来。
“……”
凭借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路灯微光,颠倒的视线在一片昏暗之中,仍然往床铺位置移动,只见一个裹着毛毯的小丘。
然而……
在床铺前方的地板,插着亮晃晃的武士大刀“贽殿遮那”。
保持着滚落之际的姿势,眺望这个意思清楚明白的象征,悠二低语道:
“……下次,恐怕被看了也不会帮我治疗吧。”
“那当然。”
亚拉斯特尔不知从何处以鼻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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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明之后万里晴空。
清新的晨光也透过窗帘映入房间。
由于顾虑到敌人有可能趁着拂晓动攻击,亚拉斯特尔在枕头下面一直保持警戒,不过整晚并未生任何状况,也没有任何人出现,因此熟睡中的夏娜并未受到打扰。
另一方面,在“贽殿遮那”对面墙边的地板上,于半夜再度入睡的悠二像只蓑衣虫般全身裹着毯子梦周公。
位于他以毛巾所卷成的枕头一旁,闹钟突然铃声响起。
悠二在半秒内察觉声音来源,看也不看边伸手往闹钟的开关一敲,让它安静下来。
……恩……
睁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所看见的物体是——金属球棒。
平时,他并没有抱着这种东西入睡的嗜好。纯粹出于预防万一,亦或是白费力气的小动作。当然他所提防的对象,并非床铺上的少女。
悠二猛地坐起身,本想伸伸懒腰,不料全身到处酸痛
“啊,好痛……”
是睡在地板的关系吗?感觉身体特别痛。相反的……昨天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地方,已经不再疼痛了。是夏娜手下留情的缘故吗?还是自己年轻力壮,恢复力强的关系……恩……就当成是后者好了。
悠二目光移动向床铺上的小丘。大概是闹钟的铃声只响了半秒就被关掉的关系吧,完全没有醒来的动静,只听见轻微的呼吸声。如果除去矗立在前方、令人触目惊心的武士大刀,这个光景看起来到也是算天下太平。
忽地,像是那把武士大刀提醒了什么似的,悠二望向自己的胸前。
他不经意看一下
灵火出现了。
“……哎!”
和昨天骇异有所不同的叹息。
绝望和恐惧已经渐渐淡去,几乎完全感受不到。
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才会出这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