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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策·合璧-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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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云一面整着新装繁复的领子,一面絮絮叨叨地说,就像没一次他们上场之前一样——虽说槐枫也算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在江湖上享誉已久的剑客了,可和楚云一起出门的时候,却总还像个孩子。

  “嗯。”槐枫乖乖地点头,一如往常,“子桓,我心好跳。”

  楚云神色一滞,拍了拍他的肩:“结婚嘛,人人都这样的——别怕,有我跟着呢。”

  “……嗯。”槐枫依旧是一脸茫然,直到楚云把他整顿好,要往外推了,他才忽然一把拉住了楚云的袖子,“子桓,我总觉得这个事情怪怪的。”

  “啧,”楚云拍开他的手,“还是不是男人啊!婆婆妈妈的——一个大剑客学人家小媳妇搞什么婚姻恐惧啊……”

  “不是,我是说……”槐枫把眉头拧成“川”字形,“我总觉得……”

  “有什么觉得的都等这事办完了再觉得——外面已经喊过吉时到了,那么多人准备了那么久了,单等着你一个呢,别让你爹娘操心了,快去。”楚云说着,就把他往门外推。

  槐枫被他推到门边,刚要扶上门把,却又不死心地回头:“子桓……”

  “啧!”楚云咬了咬牙,脸上挂下愠色来,“不是说好了乖乖结婚的么?——怎么?临到头了反悔?”

  槐枫一听“反悔”二字,被针戳了似地一跳,连忙摇头,拉开门走了出去——走了两步,复回过头来。

  楚云看着他那无辜的大眼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对他做了一个“快走”的手势。槐枫盯了他三五秒,才依依不舍地转过了身,向着新娘的花轿,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走的很慢。

  也不稳当。

  可楚云却听到他沉重而响亮——简直是宏大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地,砸向自己的鼓膜,每一下都穿透神经,直撞心脏,震得五脏六腑颤悠悠地疼。

  “子桓?”季彤探头进来,“你还在这愣着呢?——伴郎要上场了。”

  “就来。”

  楚云定了定神,拉平了衣服,悄悄地深吸一口气,站到伴郎该站的地方去,面对着槐枫,牵起嘴角,在脸上划出一个弧度完美的笑容。

  槐枫牵着新娘,缓缓走过人声鼎沸的大厅。

  总是囧呆的脸上映着新装的红色,显出一种古朴的生机与欣然。他对着楚云笑,对着父母和岳父母笑,对着门廊边上在场的每一个宾客笑——楚云发现,他从没见过槐枫笑得这样认真、费劲、全神贯注。

  宾客们议论着新娘不甚娇柔的身段、新郎高大俊朗的外观,道喜和善意的揶揄在不大的正厅里此起彼伏,人们带着旁观者的从容与参与者的自豪,互相调笑着,炒热这本就已经像炸开了的油锅一般沸腾的气氛……

  ——没有人发现,楚云在完美而僵硬的笑容下,默默咬破了唇角。

  “一拜天地——”

  司仪的号令洪亮而悠长,回响在山间,庄重而肃穆,一瞬间洗去了嘈杂与喧嚣,留下了人们期待的眼神。

  楚云退到一边,怔怔地睁大了眼,任视网膜上,落下那“喜庆”的画面:新郎服的槐枫身材笔挺,他手里牵着红色的绢,缓步,走到祭坛前去——绢的那头,连着紫渔的手,楚云知道,却不知怎么,就是瞧不见。

  视线里只有槐枫一个人,被徒然地放大再放大,大到了他举手投足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与表情,都清晰得像是刻上了楚云的视神经,生疼。

  槐枫在笑。

  他看着他的妻子——从今天起,红绢那头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了。她会陪着他,走下半辈子的路,就像自己陪着槐枫这几年一样。

  于是,从今以后,槐枫的身边,不再有他楚云的位置。

  “就算是月老的红线,这也太粗了吧。”

  百转千回,万般心思,归结到最后,竟只剩下对那红绸的这么一句抱怨——可转念一想,那红绸正是他自己挑的,只得微微摇了摇头,留下一声自嘲的苦笑。

  ——失神间,第二拜已随着那“二拜高堂”的司号溜了过去,在双方家长脸上,留下欣慰的笑容。

  是的,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幸福。

  父慈子孝、举案齐眉、阖家安乐。

  ——楚云用不易为旁人发现的节奏,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槐枫是应当站在阳光下,享受这样的幸福的。

  “夫妻对拜——”

  这一声,最是中气十足,仿若要划破天际,将这份欢欣与世上每一个角落分享——楚云却觉得,这一声简直像是一把锐利的薄剑,双面开刃,直刺进膏肓之间最脆弱的部位,又毫不节制地在腹腔之内肆意游走,舔过每一寸敏感的神经末稍……

  楚云是成名已久的剑客。

  在刀剑之下,他不知曾受过了多少次伤,自以为对“疼痛”的造诣已经到了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高度,然而今天,才知道,比起从身体内部迸发的剧痛,那种浅薄的皮肉伤简直不足挂齿。

  “靠,好痛……”

  楚云刚想叫唤一声,一个突如其来的事实,扼住了他的喉口,让他一时间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

  槐枫,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过头来,望向了楚云的方向。

  那一瞬间,脑袋的爆炸声和心脏的破碎声同时在楚云的耳边响起。

  双方家长露出了些许惊异。

  宾客们窃窃私语。

  司仪好奇地望了过来。

  楚云的脑袋里嗡嗡地轰鸣,克制不住地全身颤抖——槐枫墨黑的眸子直通心底,藏不住犹豫、困惑和恋恋不舍,夹杂着层层叠叠连楚云也不明白的情绪,沉甸甸地,落进楚云的眼眶里,那刹那天旋地转,视线模糊,脆弱和不甘像台风过境铺天盖地将理智、礼法和隐忍几乎一股脑席卷而去……

  楚云知道,若是自己点点头,以槐枫的一根筋,说不定,会外套一扔,直接拽了自己的手冲出门去也未可知。

  然而……

  楚云斜眼过去,看到槐枫父母鬓边的苍白,和鱼尾纹包裹的殷切……

  各种复杂的思量在胸腔里互相撕咬,把理智的神经拉扯成了一条绷直的细线……

  时间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每个万分之一秒都有了放大成了一整年的分量,漫长的沉默里,楚云看到了六年份共计两千多天的欢乐,一天天从自己眼前蹦跳过去,逃进紫渔殷红的嫁衣里。

  牙关咬得生疼。

  手臂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然而最终,楚云还是抬起了胳膊,对着槐枫,打了个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明白的暗号。

  槐枫驯从地转过身,对着紫渔拜了下去。

  楚云长舒一口气,回过味来,才发现全身上下每个关节都刺骨地疼痛,手脚冰凉,汗湿重衣。

  之后的婚宴,在楚云的记忆里,模糊成了一张色调昏暗的抽象派作品。

  他仿佛是吃了些东西,但是不记得吃了什么;也大概和许多人说话,说了什么,却没印象。

  据多年之后,季彤回忆,当夜楚云的表现,简直正直得令人乍舌,言谈礼仪举手投足都极其得体,除了季彤、秋函两个本就心知肚明的以外,整个松派上下,三四十口人,也都算是和他朝夕相处日也相对的,竟没有一个人瞧出他的不正常来。

  “高啊,”直到脊背佝偻,两鬓斑白,季彤提起这天晚上,还是难免要咂着嘴摸着下巴巍然感慨,“小白比你还紧张,生怕出什么纰漏;我连圆场的腹稿都打好了,衬手的棍子也准备好了,就等着你要马脚一露,就给你敲晕了扛下去——谁想,师兄你竟当真能镇定自若,人前人后滴水不漏——高,实在是高!兄弟我不服不行啊……”

  高?

  高!

  高……

  在人前掩盖得究竟能有多高明,楚云不得而知,然而他确知道一点:自己是喝高了。

  明面上,是由于槐枫酒量浅。

  私下里,是楚云着实不想太清醒。

  楚云陪在槐枫身边,一桌一桌地敬酒,一杯杯帮槐枫挡下来,接二连三地往嘴里倒——利落豪迈,引得槐枫的乡人连连叫好。

  槐枫心知他体弱,生恐他多喝,几次劝,劝不住,只好上手抢。

  “子桓,你不能再多喝了。”紫渔正在敬自己的家人,槐枫愁她没瞧见,把楚云拉到一边,“汪二先生说了……”

  楚云“pia”地一把拍开:“别闹!伴郎可我就我一个,我不喝还能有谁喝?”

  “我自己喝……”

  “就你那点量——等等还洞房呢!”——“洞房”两个字一出口,楚云的舌头就和牙齿打了架,脚下也不稳当了。槐枫连忙靠过去撑在他身后:“小心啊——就说不要喝了……”手绕到他背后,像平常那样把他带进怀里。

  “啧,”楚云硬挣了两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仔细你媳妇看见了。”

  ——紫渔果然看见了。

  然而,大概是楚云这半个多月准备期间的表现让她放下了警惕;抑或拜过天地高堂之后,有了正室的底气。她只是略停了一下,便回过神,带着笑容,向他们走来。

  那是一个用单一形容词无法形容的笑容,在外观上,它体现为“两边嘴角对称,三十度向上,坚固定型”,在表层上,它包含了“自以为美丽”、“自认为从容”和“自觉充满圣母光辉”等诸多复杂元素;在深层里……究竟是“自负”还是“自卑”更多一点点,就有待考证了。

  带着这样僵硬如面具般的笑容,紫渔把槐枫从楚云身边拖走了。二话不说地,连看,都没多看楚云一眼。

  “靠,”楚云盯着不远处那摇摆幅度过大的臀部,终于忍不住暴了粗口,“奶奶个熊,这酒怎么他妈一点力道都没有!”

  话音未落一仰头,一整壶陈年的女儿红,就这样烟消云散。

  可任他怎么灌,就是灌不醉。

  反而越发地清醒而敏锐起来,以至于连场上最细小的声响,都能挑逗他的听觉神经;最微妙的动作,都刺激着他的回路反应:紫渔凑在槐枫鬓边耳语;紫渔轻擂着槐枫的胸膛发出“咚咚”地响声娇笑着说“你坏死了”;紫渔拉着槐枫的手,把头偎依在他的肩窝里……

  直到槐枫在众人的怂恿下,把紫渔打横抱了起来,推推搡搡地走向洞房,楚云才想起,身为伴郎,还有一个帮新人打帘子的责任。

  楚云放下酒坛,施展了一点轻功,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纵身掠过小院上空,在帮空中秀了一个漂亮的扭腰回转,轻盈地落地:“请~”

  他弯腰,亲手为新人撩起厚重的门缦。

  紫渔的脸上,并不是没有得意的傲然。

  槐枫转过头要找他的眼睛,却被人推搡着进了门——楚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再抬头了……

  直到最后一个客人闹完了洞房走出来,楚云亲自帮新人掩上了门,指挥帮衬们打扫了杯盆狼藉的现场,打发了该打发的一切;方才转过身,一步一顿,走下那石板的台阶。

  神使鬼差地,就溜回了洞房的墙根。

  酒劲居然到现在还隐而不发,这不禁让他有点胸闷。

  不受控制的双脚,也让他气恼。

  房里传来细碎的调笑,渐而化作了暧昧的喘息,又拉扯成错落的呻吟……一点一滴,钻进楚云的鼓膜里,像是一把残酷的锉刀,在已被拽得无比纤弱敏感的神经末稍上,执着地撕咬……

  记忆的盒子被轻易地掀翻,陈旧的温暖洒了一地,楚云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在深夜空无一人的院子正中,呆呆望着浓紫的天幕上苍凉的一轮白月,痴痴地,笑了。

  “我的贝贝,长大了。”

  他这样说着,在连回忆都被咀嚼得索然无味的时候。

  他命令自己微笑,可眼泪却提前挤进了唇间——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固执地把那酸涩的口味,解读成祝福的甘甜。

  胸口的钝痛让他终于撑不住,缓缓地靠着墙滑落在地,像初生的婴儿一样,把自己颤抖地蜷紧。

  乌木的发簪“咔嗒”一声,断成两截,落在地下。

  长发瞬间像瀑布一样奔腾而下,漫了一地。

  东方微微泛出白金色的华彩,铺在楚云蜿蜒的长发上,闪现出深雪般清凉纯净的色泽。

  ——不过一夜之间,便褪去了一袭浓厚的乌黑,留下一片无限接近透明的白。

  “哇,师兄,你这头发……”

  次日晨,季彤大吃一惊。

  “才染的——怎么,你不知道眼下这银发流行?”楚云挑眉,轻佻地一撩发,笑得花枝乱颤,风情万种。

  热闹终究要归于平静。

  何况来参加婚礼的,多半是当世重量级的剑客——久不在江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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