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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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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新城哪里理会他,只顾要推他出门,蔡煜道:“可是你却不知,陛下早安排了梅驸马,让他找人在路上弄死燕四,一定要绝後患,哥哥,陛下的心计深沈,燕四那厮自不消说自在陛下算计中,便是哥哥你,也一般地中了计,如今燕四生死不知,哥哥有没有想过,以後要怎麽办?” 
  他这麽一说,倒将罗新城问住,瞧了半天冷笑道:“你该不会是要我和你在一起吧?你自己小命顾得上不?却有闲心来管我?不看姑妈面,便一刀结果了你。” 
  说著一把将他推出门去,栓上门,坐下来,却只觉得心跳得厉害,看看天色,心想四郎定然已出城,此时却要镇定,莫让人看出马脚。 
  於是冲冲收拾了,拉开门,却见蔡煜还傻站在那里,看罗新城出来,便痴痴地跟上来,罗新城不去理他,只顾走,还没出二门,就见一个内侍匆匆进来,对罗新城道:“侯爷出来得正好,陛下要奴才来传侯爷进宫。” 
  罗新城嗯了一声,跟著那内侍匆匆出去,将蔡煜一个抛在那里,望著他背影,在那里发呆。 
  却说那日四郎出了夹道,果然没遇上一个人,在城门处掏出令牌喝开城门,便往北直走,因怕追兵上来,一直不停歇地赶路,因怕人认出,便留了一部大络腮胡子,头发也不梳发吉,只胡乱挽得,将金印隐在头发丛里,又戴了一顶白范阳毡笠儿,便越发地不易察觉。却是晓宿夜行,店也不住,只宿在荒山野岭,这般一直赶了十几日的路,便终於到了大名府地界。 
  这里离京城已是千里之遥,一路行来,渐渐地发觉这里百姓尽然只知崔大人,不知有皇帝,四郎竟然连个缉捕文书也不曾看到,他便渐渐大胆起来,有时候忘了戴毡笠儿,金印隐在头发丛里,却也不十分显,这一日行出一座大山,山脚田边却有个农人在那里作田,四郎便去讨水喝,喝罢道谢,因问道:“敢问阿公,此去大名府还有多少路?前头可有吃饭打尖的所在?” 
  那农人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位好汉,可是要去投青峰山入夥的?”四郎吃了一惊,顿时将怀里的短剑捏住,道:“阿公讲笑来,我清白男儿做甚要去入贼夥?不过是赶路人罢了。”那农人道:“却来老汉跟前胡扯,你头发里头隐著金印,又不是本地人,又这般一个长大汉子,老汉见得多了,不是来投青峰山的又是做甚?你实话说了,老汉便有主意给你。” 
  四郎一听这话,便知有门路,便辑手为礼道:“阿公说得不错,小人因在京中得罪了权贵,无处容身,正是要投青峰山去,那农人便笑道:”不消多讲,似你这等人,见得多了。”上前来拉四郎,四郎才要起时,看见那人伸手来拉,却是一双大手,精壮结实,倒好似有千斤力气,哪里是个老汉的手?正疑惑那样年老之人如何有这般一双手?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手腕一翻便是一柄尖刀当胸刺来,四郎便往後一跳,躲了过去,那人便撮嘴为哨,只听得几声哨声,从那田里便窜出七八个大汉,朝四郎直奔而来。 
  四郎心知不好,只因一时大意,不知这夥人何时跟上自己,眼见得来的七八个人,个个皆是好手,却也不惧,将棒一横,道:“好贼子,便只管上来!” 
  却先一棒撩翻那假扮农人之人,才问得一句道:“你们是甚麽人?” 
  一语未了,早有一条汉子赶到,挥手便过来,四郎只得放了脚下那人,回手一棒,逼出五六尺远,瞬间七八个人将四郎团团围在中心,其中一个却是长身玉立,面如冠玉,赫然便是小阳侯蔡煜,立时一愣:“小阳侯?如何是你?” 
  蔡煜狠狠啐了一声道:“好你个燕四匹夫,你算什麽东西,竟然也敢沾污我哥哥,今日叫你死在我刀下!” 
  四郎听他骂得难听,大怒道:“你胡扯什麽?你因何要杀我?”那蔡煜咬牙道:“不与他多话,上去拿下,剁著肉酱!” 
  一面说一面便逼上来,四郎便不再多说,一条长棒使开来,七八个人不得近身,顷间给他扫倒两人,却打断了胫骨,再爬不起来,蔡煜便叫其余的人都退後,对四郎冷笑道:“看你能撑得几时,你适才喝的水里,落有剧毒,哼,到真是好汉子,且看你撑得几时!” 
  这话一出,四郎果然觉得丹田处一股热蒸腾上来,顿时绞痛起来,不由睁圆了双眼,瞪著蔡煜道:“我对你……并无差错,何以如此相逼?” 
  蔡煜见他脸上变色,便道:“这厮药性发作,赶上去一发了帐!” 
  四郎当真神勇,肚内痛得翻江倒海,却依旧一条长棒叫对手近身不得,眨眼间又扫翻两个,余下几个一是畏惧,都有些儿不敢上前,四郎只觉得肚内越发痛了,眼前也渐渐看不清楚,因用棒撑了身体,心中暗道,蔡煜功夫比我差一大截,可恨先中了他暗算,便是死,却先要他命,因故作不支,扶著棒摇摇欲倒,蔡煜便道:“这厮不成了。” 
  挺刀便往四郎身前扑去,四郎却往後一闪,伸脚一绊,眼前阵阵发黑,身形稍慢,便给刀锋扫倒胸前,顿时将胸襟染红一片,那蔡煜却也给他绊得几乎倒地,勉强要支撑住,四郎早一当头一棒,眼前一黑,却不知那棒到底打到蔡煜身上没有,隐隐听得有人呼喊四郎,但肚内已经痛得刀绞一般,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血来,微张眼看时,却是一大口黑血呕出来,终於倒地不起。 
  罗新城其时正在廊下喂鸟,突然间心口痛得止不住,顿时扶著廊柱弯下腰去,哇地一声,便奔出一口血在地下,不由怔了,抬头看时,便见满天的乌云一层压著一层地,盯著地上那口腥红的血,不由浑身发起颤来,难道说是,难道是我那人出了事? 
  这一年十月初八,下了第一场大雪,京中四处,都是雪白一片,罗新城自昏睡里闻得梅香,因想,不过十月,如何便有梅花开了?想著便睁开了双眼,正疑惑间,只听得一个孩子清脆的声音叫道:“舅舅,湘儿来看你了。” 
  门帘一掀,进来个粉雕玉琢般的孩子,五六岁光景,一双眼睛黑如玉石,小脸娇嫩,五官像极罗新城,他身後跟著个温婉女子,容貌极美,对罗新城笑道:“他吵著要来见你,我说你病中,却偏是不依,陛下说叫我带他来瞧瞧你,身上可大好了?”一面说一面过来,扶起他来。 
  罗新城便靠在枕上道道:“原本没事,不过是偶感了些风寒,姐姐何必亲自过来?” 
  罗妃道:“还说这话,当日你人事不醒三天,把我和湘吓得六神无主,连陛下都变了脸色,好容易救回命来,不来看看你,叫我怎麽得放心?” 
  罗新城微微一笑:“生死有命,活著受罪,倒不如早死。” 
  罗妃变了脸道:“休胡说,我和湘儿就靠你,你死了叫我娘儿俩指望哪一个?” 
  赵湘便拽著他被子道:“舅舅不死,湘儿不准舅舅死。” 
  罗新城才要说话同,只听窗外道:“死呀活的,胡扯什麽呢?”罗妃与赵湘听了这话,都连忙站了起来,到门边接驾,果然赵湘带著两个内侍跨进门内,先到床边看了看罗新城,道:“今日气色好些。你们去吧,让他好好歇著,朕陪他说话儿。” 
  罗妃便看了自家兄弟一眼,带著赵湘去了,那孩子极喜欢舅舅,原不肯去,只是怕父亲,一边走一面回头不住地瞅著罗新城,满眼不舍,看看他母子都去了,赵昀便走到罗新城床边,伸手去摸他脸,罗新城便将脸一别,赵昀抬手便是一个耳光,顿时煽得嘴角渗血,罗新城道:“你杀了我罢!何必这般惺惺作态!” 
  赵昀咬牙道:“死,嘿嘿,你放心,朕活一日,你便活一日,朕死时,你自然可以死了。”罗新城大怒,狠狠地瞪著赵昀,却不说话,赵昀看了这神情,叹道:“你这付模样,可真是从小到大没变过,你那时还只湘儿这麽大,因人抢了你的短刀,便这般瞪著那人,朕一直记得,这般模样,叫人又是喜欢你又是恨你。” 
  罗新城便干脆闭上眼,当他是在梦呓,赵昀便叫内侍拿了个盒子过来,对他道:“朕收到崔去疾的回话了,你要不要看看?” 
  罗新城却只是不理,赵昀便叹了口气:“可惜了蔡煜这孩子,却燕四一棒敲在头颅上,送了命了。” 
  罗新城猛地张开眼,道:“你说什麽?” 
  赵昀便道:“蔡煜恨燕四,甚至比朕还恨,你说说看,他如何那般痛恨燕四?朕只是让他挑几个厉害的侍卫,去把那燕四给朕弄回来,死要见尸,活要见人,结果他居然亲自去了,真是可惜了,却死在燕四手里。” 
  罗新城坐起身来颤声道:“你是说……蔡煜?他……去杀四郎?他……当真死了?”赵昀点了点头,道:“有崔去疾亲笔书信在此,信上是这般说的,今日一早,棺木也运回来了,他家人已经看过,是他无疑。” 
  罗新城一阵心痛,蔡煜,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姑表兄弟,想不到,突然间想起一事,你说他,是燕四杀的?那麽,燕四还活著? 
  赵昀看他漆黑的眼珠里突然又闪出亮光来,不由心中恨极,咬牙笑道:“这时候才想起燕四来?嘿嘿,正是要和你说说这件事。” 
  一面说一面掀开手里的匣子,罗新城便嗅得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与辛辣的药味,赫然便是一颗人头,心立时狂跳起来,几乎便要跳出腔子去,这人双目紧闭,满脸络腮胡,浓密的长发胡乱地纠结著,额间发丛里,隐隐一个囚字,因伸手去摸,却颤抖得伸不过去,不止手在抖,连身体也在颤抖,牙关格格作响,却说不出一个字,那人头五官面目,便是闭著眼也认得出,那是四郎,燕四,高挺鼻梁,双眼又大又黑,唇角微微上翘,笑时便如花盛放,生气时便如凶神一般,可不便是他那又蠢又傻又笨的燕四郎? 
  霎时之间,赵昀的声音一下子远在天外,再听不清,眼前只有那四郎的脸,却再也不会笑不会骂不会说话,所谓魂飞魄散,因道:“不,这不是他,你又来骗我,从小到大,你便一直骗我……不知哪里找这个假人头来,不是,绝然不是……” 
  赵昀说什麽全然听不见,却见他放了那人头在一旁,又摸出个东西来,是个布裹著的东西,一层层打开了,却是血浸透了一个泥人,眉目如画,顾盼飞扬,还记得四郎说,这泥人哪有你一半好看?是啊,好难看,浸透了血,黑乎乎的,当然不好看。 
  赵昀将那泥人送到他面前,道:“这是崔去疾送来的,说死的时候,身上只有这个,因是你的泥像,所以著人送来。你却仔细看看,是不是他的?” 
  那罗新城一张脸恍若白纸,黑沈沈的双眼一片死寂,赵昀几乎以为他已死了,连忙将两根手指伸到他鼻下去试他呼吸,却见罗新城两眼一翻,顿时倒在床上,声息全无,赵昀大惊,回头喝道:“快,快去叫太医过来!!” 
   
   
   
  第十五章 
   
  少时太医赶来,诊脉後道:“这是激怒攻心,却又没见吐血,只怕郁积在心,那便不好,却要好生疏散,不要劳累,尤其不可劳心,只可静养。”说著开了静心调养的方子进来,灌下药去,果然不多时就微微张开眼,赵昀坐在床边守著他,看他睁眼,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便轻声道:“要吃些东西不?” 
  罗新城见了他,便皱眉:“出去。”牙缝里迸出两个字,却是冷得不能再冷,赵昀道:“又使性子了,吃点粥吧。” 
  说著亲自端过来,便要喂给他,罗新城便抬起一只手,指著门道:“出去。” 
  赵昀看他脸色惨白,只比死人多一口气,目光说不出的冷绝狠酷,一时气往上冲,恨不能将粥碗扔到他脸上去,却强自抑制住,转身便走。 
  罗新城倒回枕上,望著帐顶,心想四郎已是死了,我活著还有什麽意思?只是就这般死了,却不便宜赵昀那厮?咬著牙想,早晚要他死在我手里,报了四郎的大仇,安顿好姐姐跟湘儿,那时便寻了断。 
  他自小心胸便不宽厚,别人打他一下,哪怕一时不能还,却必是要寻机报复回来的,这一生,他只忍了赵昀一人,却因此对所有人都不宽厚,只因那些许宽厚之心,全丧送在赵昀的暴虐里。如今四郎一死,痛彻心肺之後,心里涌起强烈的恨意,对赵昀的恨从末如此时这般刻骨,心里打定主意,便要相机行事。 
  且说赵昀本以为四郎一死,罗新城痛不欲生之际,多半会有些儿颓伤,以他那性子,便不吵闹,多半也会迁怒於人,故意给自己找些麻烦和难堪,哪知自那日後,除了话语少些,行动却未见多麽偏执,赵昀原怕他寻死,或者不服药什麽的,闹一闹就过去了,偏偏罗新城不吵不闹,送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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