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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只是不醒,因说道:“傻子,你只管说我是傻子,你自己却不是?明明远走高飞,从此便是你我的好日子,却偏要来救这混蛋……天下人的死活你都顾全了,你自己的死活却不顾……”
一面说一面那泪走珠滚线一般地往下落,一滴滴落在罗新城脸上,身上烧得滚烫,手却握著冰凉,一时间心如刀绞,忍不住哭出声,头埋在他被子里,正哭时,却被人扯了扯头发,抬头看,却见罗新城两个指头夹了他一绺头发,正在那里轻轻往上提,眼睛却睁开了,四郎大喜,抹开眼泪扑上去道:“你醒了?”
第十九章
罗新城点点头,道:“你来了?”伤重无力,说出的话细微不可闻,四郎忙凑上去点头道:“嗯,我来了,我自然是要来?”
罗新城皱眉道:“姐姐……”四郎忙握住他的手道:“我安顿得好好的,便是姐姐要我来的,你放心他们没事。”
罗新城便笑了一笑,低声道:“……你的哭声好难听……吵死了……”四郎便道:“是,是是,我哭得难听,吵著你,是我不对。”
眼泪鼻涕都流下来,几乎糊了罗新城一脸,四郎知他好洁,连忙一顿抹了,道:“如今怎麽样?你留在这里,还是咱们走?”
罗新城道:“跟你走。”
四郎便点头道:“好,跟我走,以後再不要做这样的事。”
罗新城便点头:“嗯,以後,都听你的。”
四郎便去抱他,罗新城张眼却不见赵昀,便问道:“赵昀呢?”
四郎便踢了地下赵昀一脚道:“在这里呢,要杀了他麽?”罗新城便摇头道:“你……将他拉起来坐在那边,我有话和他说。”
四郎便去提了赵昀起来,提起来狠狠往椅上一顿,赵昀腿骨才接上,顿时痛得冷汗淋漓,四郎恨透了他,红著双眼,眼里含著泪,又去守著罗新城,罗新城见赵昀两腮肿得高高的,知是四郎手笔,忍不住好笑,对赵昀道:“我欠你的,都还得尽了……如今也没几日好活,你放不放我走?”
赵昀看著他,却不点头,罗新城道:“我知你定是不肯放,这也没关系,这会儿四郎与我便要出宫,我们能走到哪里,便算哪里,你要我们的性命,只管来取就是,湘儿是你亲生孩儿,只盼你饶了他的性命才好,至於姐姐,你若要杀时,我如今也救不得,只是她什麽都不知道,是我骗她出来的,望你让她从容走,别叫我地底下恨你生生世世……”
说到这里,又咳嗽起来,四郎忙扶著他,替他轻轻捶著背,又端过水给他喝了一口,拭了他额上冷汗,只听他道:“你放心,四郎不会杀你的,今日是崔去疾作下的圈套,但也是我教他的,原本我与四郎今日可到山东,再有几日便到了塞外,却是不忍天下苍生受荼毒,这才回来报信,我这一番辛苦,并不是因为要救你,你需要明白,我对你本是如父如兄般敬爱,却被你拿来当作禁脔,这些年受尽你折辱,只恨你不死罢了,今日里,便还清了我欠你的帐,从此生生死死,再也不要见面……”
赵昀口里塞了布条,瞪大了眼瞧著他,罗新城便笑了一笑,因问四郎:“我的驽箭?”
四郎忙从床头摸出来,罗新城命他放在赵昀跟前:“这是你送我的,如今把来还你,从此两清了,只盼你作个好皇帝,别叫人欺负我朝百姓。”
挣扎著说完,已经是双颊通红,喘不上气来,好容易平定下来,对四郎道:“我们走罢。”
四郎点点头,挥去眼边热泪,将他轻轻抱起来,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道:“你的事都完了吧?记得你应承我的话麽?咱们……放羊牧马去……”说到放羊牧马几个字,便哽咽难言,泪水直淌了满脸,当下将床头一件貂裘大氅拿过来,将罗新城全身都罩在内里,抱起他一步步走出寝宫,那宫里宫处横七竖八都躺的是侍卫与内侍,一个个都堵著嘴,捆在那里。
只见外面却是好大一轮月亮挂在空中,略略有些亏,却仍是大而圆,罗新成只觉得寒气袭来,喃喃对四郎道:“好泠,抱紧些儿。”
四郎嗯了一声,抱得更紧些,道:“马匹在後面,我背你过去吧。”
罗新城点了点头,只觉得睡意袭上来,靠在他怀中,闭上眼,四郎便抱著他,轻手轻脚穿过宫院,他在宫中当值多时,道路极熟,找到来路,将罗新城负在背上,墙角下取出长绳,抛过墙头,便拉了绳子三两下爬出宫去,这时便听得远处鼓躁起来,知道定是有人发现赵昀被捆在宫中了,跃过墙头,因想伤成这样,如何还骑得马?
便拉过栓在墙外的马匹,将罗新城轻轻放在马背上,看他睡得正熟,走到一间车马店外,四下静悄悄的,却都睡了,翻墙过去,拉出一辆车儿,将马套上,又将车内垫得厚厚的,这才把罗新城抱进去,看他仍是睡著,便轻轻吆喝一声,走到离城门不远的僻静处,便停下来,左右是逃不出去,让他好好睡一觉便是。
自己爬上车去,将身上大氅也解下给他盖上,摸他手脚有些暖意,便靠在车壁,歇息片刻,
到此地步,早已不再存任何妄想,只想跟他能在一起多久便多久,撑不下去,一起死了便是。
天微亮时,听得城门开,便跳下车来,虽然奇怪为何夜里不见人追来,却也顾不得这些,赶著马车出了城门,因想去哪里呢?罗妃与赵湘同崔恒被他安顿在乡下一户人家,给了那家些银两,说好明日去接,如今罗新城伤重不治,却也顾不得这些人了,便慢慢地赶车,路边有店,讨了些热汤水,给罗新城洗了手脸,叫店家熬些粥水,端上车去喂他,只吃得几口,便吐出来,吐出来粥里都合著血水,全变成红色。
四郎也不言语,拿巾帕替他擦了嘴角,罗新城便道:“真是……对不住……”。四郎笑道:“没事,这是你欠我的,下世好好地还来。”
罗新城也笑,此时日头升上来了,照得四下里金黄一片,罗新成便道:“你撩起车帘,我瞧瞧外面。”
四郎嗯了一声,果然打起车帘来,罗新城看了看四周,雪後初晴,到是好风光,因对四郎道:“我还记得你那小院呢,那个井台,我自来没见过那些东西,真是有趣之极。”
四郎便道:“离这里不远,我带你去?”
罗新城便点点头,四郎就去赶车,一路慢慢走著,生怕颠了他,不多时,便瞧见燕四的村庄,村头的酒肆也已经升上了炊烟,便有早起出门的村人瞧见四郎,都有些吃惊,因想这只大虫如何回来了?闻得他在京里杀了好些人,四下里还捉他,如何敢这般大摇大摆地回村?
这些人虽这般想,却也不敢来惹他,他两个便赶著车,到了自家门首,这里却著蒋进替他卖了,如今却还荒著,只等年後来修葺,四郎便扭断门锁,打开了门,看里面长了些荒草此时也都枯了,进屋去看,桌椅板凳床帐等还一如他当初离家时一般,便将里外都打扫净了,又拢了个火盆,去抱罗新城进来,罗新城不肯进屋,要在院中坐著,四郎便去将躺椅搬出来,厚厚地垫了被褥,让他舒舒服服地躺坐著,又将火盆搬到他脚下笼著,盆上却坐个茶壶,自己坐在一旁,跟他说话。
罗新城脸上的红潮已经退去,四郎用手去挨,觉著额头已不如夜里那般滚烫,笑道:“ 这便要好了。”罗新城点点头:“我也觉得好得多了,说不定咱们命没这麽苦,总要陪你放一回羊才算,不然这债拖到下世,好难还尽。”
这时茶炖开了,四郎去找了个碗倒了一碗,轻轻吹著,罗新城道:“跟你说个事,以後,莫叫我罗侯……”
四郎抬起头道:“嗯,不叫罗侯,那要叫什麽?”
罗新城便笑起来道:“你叫四郎,可知我小时候,家人都唤我做二郎?”四郎道:“为甚叫二郎?你家只你一个,要叫也该叫大郎啊?”
罗新城道:“我有个哥哥,生下来没几日就亡了,後来有了我,爹爹妈妈都叫我做二郎,後来爹娘都不在了,除了姐姐,二郎这名字没人叫了。”
四郎便叫道:“二郎。”罗新城便脆生生应了他一声,四郎道:“二郎四郎,听起来好像天生一对,是吧?”
罗新城抿嘴一笑,却又咳起来,嘴角浸出血丝,四郎替他擦了,喂他喝了些茶水,罗新城握住他的手道:“四郎,我拼著自己的性命救他,很是对你不起,你怪不怪我?”
四郎摇头:“你读的书比我多,明白的事也比我多,你要做什麽,我都不会拦著你的。”
罗新城靠在他肩头道:“我去救他,不是为了他,这一节你明白吗?”
四郎一时不答,想了一阵道:“他养育过你,又教你本事,你对他也不是全然无情,这不怪你。”
罗新城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我对他的情分,我十四岁那一年就已经耗尽了,四郎,我心里没有别人。”
四郎忙抱住他道:“我知道,我明白,你不用著急分辩。”
罗新城看他脸色憔悴,心中不忍,转过头,与他濡沫相吻,却是轻柔缠绵,全无情欲在内,四郎的泪便流下来,却不肯放开,正在温存,突然听得有人在猛敲院门,四郎只是不理,再吻得一阵,罗新城喘不上气来,因推开他道:“外头骂起来了,你去瞧瞧吧。”
四郎只得放开他,打开门一看,却见一个淡黄面皮的汉子站在门外,四郎却认得是本村的吴小二,因道:“你只管敲门怎的?”
吴小二道:“你这屋子早卖与我了,怎的扭了我的锁,来占我的屋?”四郎便道:“卖给你又怎的,我占了又怎的?”
吴小二跳脚怒道:“现在地契在我手里,你这贼配军,怎麽敢来强占我屋子?”一眼瞥见罗新城躺坐在那里,面色苍白,因指了大骂道:“你弄个病夫来,若死在我这里岂不脏了我的屋子,坏了我的风水?”
四郎听他言语辱及罗新城,顿时大怒,伸开五指,往那吴小二面皮上只一!,顿时打得满脸开花,几乎倒在地上,因捂了脸道:“你个不得好死的贼配军,你等著,我这就去首告,著官府拿你。”
四郎不耐烦与他多话,伸脚踢在他屁股上道:“要去快去,惹得老爷性发,一顿拳头了你娘的帐!”
说著扑地关了院门,复进院来,罗新城便笑起来道:“四郎便是这个脾气爽快。”四郎道:“再来时,把腿打折了他的。”
再坐得一会,四郎问他道:“你饿不饿?我去灶下做饭你吃。”
罗新城胸口痛如刀绞,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却不肯告诉他,听他问便笑道:“正好,有些饿了,你快去做来。”
四郎便将被给他掖紧些,火盆里添几块炭,看他闭著眼似睡非睡,便轻手轻脚去做饭,罗新城听得他脚步声去了,慢慢张开眼,阳光却好照在脸上,暖融融地,甚是舒服,他打量著小院,墙角有些残雪未化尽,北角上有个井台,井台边搁著一只吊桶,一一扫过去,这是四郎从小儿长大的地方,跟自己那雕梁画栋的侯府自是不能相比,却只觉得这小院这般舒适宁静,闻著灶间飘出的柴火燃烧的味儿,因想,这样的日子,便是想多过一天也好,只可惜,怕是不能了,胸口处痛得难忍,身上却裹了貂裘,盖了许多被子,却仍是从骨头里冷,到此地步,却也不是怕死,便只是舍不得四郎。
这时候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侧耳听去,却好似有许多人的来到,因想这是先前那村夫去叫了人来了,四郎在灶间也听得外头声音,也走出来,对罗新城道:“你觉得怎样?”
罗新城道:“还好。”
四郎拿了朴刀与哨棒道:“自那一回杀人,你总说我杀得人太多,我便发誓以後不轻易伤人,今日里却顾不得许多了。”
罗新城笑著摇了摇头,听得院门被人敲响,便指了指道:“去吧,自己小心。”
四郎便过来,蹲低身子在他脸上亲了亲,这才站起来,走到院门边,冷冷地道:“只管敲什麽鸟?”
不料院门拉开,面前站了许多人,当先一人便是赵昀的贴身内侍黄公公,另外有数十名侍卫,都骑著高头大马默不作声站在门外,簇拥著一辆黄盖朱轮八宝车,四郎愣了一愣,只见那内侍正自车里搀下一个人来,一身明黄便服,戴一顶软唐纱翅帽儿,帽檐上缀著一粒明珠,肤色黝黑,身体瘦削,拖著一条伤腿,被内侍扶著,一步步挪过来,却正是皇帝赵昀。
四郎一怔,将朴刀插在腰间,却挺棒立在门首,瞧著赵昀一步步过来,却不说话,那赵昀拖著腿走了几步,到了四郎面前道:“让开!”
四郎将棒一横,道:“你想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