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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进山(1)山崩
师父一喝酒就喜欢睡觉,因此我美美地补了一觉,一睁眼已经中午了。我和师父穿好衣服,吃了一顿不知什么性质的饭。
我一边与师父抢咸菜一边想,到底要怎么提小黄鹂的事,还没等想好,师父已经麻利地收拾好餐具,跨上背包就往外走。我叹了口气,也背上竹篓跟上去。一开门就见门口蜷着一直毛茸茸的小黄狐狸,听见声音它立刻就张开眼睛,黑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可怜兮兮地仰视我们。
师父“哼”了一声,朝我使了个眼色,大步流星地走了。我蹲下来试探地问:“小黄鹂?”它忙捣蒜似的点头。我把它抱起来,觉得比一般人家的小狗崽还要轻,想想抱着太费事,就顺手揣进怀里。
小狐狸顺从地缩在我胸前,一动也不动。我悄悄问它:“你怎么变回来了?”
小狐狸脸红红的,摸了摸鼻头,说:“我昨天晚上没有睡觉,所以今天没有体力维持人形了。”
我有点惭愧:“那对不起啊……”
它摇摇头,很享受地蹭蹭脖子,对我念了句听不懂的咒语,我立刻就觉得肩上的重量轻了许多,好像什么都没有似的。我以为它把我的竹篓变没了,赶紧回头去看,却发现主楼还好好的挂在我的肩膀上。我很感激地冲它笑了笑,它也冲我笑了笑,转过头又向走在前头的师父念了一句。
我对它说:“你可真善良呐,师父对你不好你还帮着他。”
它狡黠一笑,露出狐狸原有的本色,小声道:“才不是呢,刚才我念的是‘换移诀’,是把你身上的重量转移到他身上去啦……”
我抬头一看,果然师父的脚步慢了下来,与我的距离也越来越短。我偷偷地笑了,想不到师父也有被捉弄的一天。
小狐狸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啊……叫他不等我,现在他想走也走不了啦……”
师父背着两个人的行李在前头慢腾腾地晃呀晃,为了不使他怀疑,我也在后头慢腾腾地蹭呀蹭。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我都觉得之前吃的早饭是上辈子的事了,我们这才勉强回到昨天上来的山路上。
可怜的师父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我神情悲痛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老肩:“师父,该吃饭了……”
师父咬了咬牙,抬手要打我,可惜连瞪眼的力气都没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数落我,声音虚弱得堪比被狗追那次:“……你这熊孩子……老子都累成这个德行了,你还……还净想着吃……撑……撑死你得了……你……哎?肿么回事?我我我我……天助我也!”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本已经累得烂泥扶不上墙的师父突然像个水泥桶似的奔下山坡,然后径自在下头欢乐不已。我低头与小狐狸对视一眼,不知道人被累傻了它还能不能治。
我小跑着跟下去,然后完全震惊了。昨晚的大雨导致山体塌方,大大小小的碎石把山口堵得严严实实,想要出去只有变成多脚蛇了。
师父拉着我欢快地跳起了圆圈舞,边跳边对我说:“徒弟,这就是老天的安排!山路堵了,那群驴友再也上不来了,再也没有人跟我们抢古寺了!这群没有信仰的人,一场小雨就都给吓跑了,师父我真想追到山下去笑死他们啊!啊哈!啊哈!啊哈哈哈哈……”
我被他转得晕头转向,但幸好理智还在,忍不住纠正他:“师父啊,先别高兴得太早了,他们是上不来,我们更出不去,你就是想追下去笑话他们都没有机会啊……”
师父明显顿了一下:“我们为什么要下去?”
我扶着脑袋十分无奈:“因为我们的馒头也是有保质期的啊……”
小狐狸因为受不了如此剧烈的转动,早就被甩了出去,跌在草地上翻滚了好几米才勉强停住,听见我们的对话,忙举起右手:“我可以用法术带你们出去!”
师父听见了,立即丢下我,奔过去狗腿地握住它细细的胳膊使劲摇晃:“亲爱的小仙女,你真是为师的好徒弟,比你那没用的三师兄强多了。多亏有你,我们才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样就能一心一意地住在这里了……”
我白了他一眼:“师父您什么时候收的新徒弟啊……”
师父回瞪我一眼:“刚才。你有意见?”
我说:“当然有!我的意见是我们为什么要‘一心一意’地住在山上……”
师父脸上一抽,表情略微有点不自然:“这个……为师昨日在梦中用意念与法海师兄相见,他说佛祖前几天吃了不干净的贡品,今年恐怕就无法降世了。师兄他看来相告,让我们先回去吧……”
我又翻了个白眼:“所以真相就是你算错了真佛降世的时间是吗?”
师父僵着老脸:“理论上是这么说没错……”
我继续刨根问底:“那么刚才你领着我们回到这里是准备下山的对吧?”
于是师父当场坐化了……
第四章 进山(2)破屋
我们又回到那个破茅草屋,上下翻新了一番。师父既劳累又快乐,而我却只有劳累,一想到以后好久都吃不上街角姚西施的桂子豆花,我就快乐不起来。
小狐狸休息好了,又变成了俏生生的“小黄鹂”因为从没干过这种事,所以显得兴致勃勃,见我在一旁长吁短叹,便溜过来搭话。
小黄鹂悄悄问我:“昨天忘了问你,你找古寺是为了什么愿望?”
我趴在暖烘烘的茅草堆上,懒懒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不用花钱地云游四方把。”
小黄鹂很惊讶:“为什么?这算什么愿望!”
我说:“这有什么,我就是喜欢这样自由自在的。”
小黄鹂问:“什么叫‘自由’?”
我解释说:“‘自由’就是没有束缚,但也不是毫无束缚……额,大概就是这样了!”
小黄鹂没听明白,歪着头又问:“那什么是‘束缚’?”
我挠了挠光秃秃的头皮,觉得很伤脑筋,这两个词都太抽象了,想了老半天才说:“打个比方吧,你说你是住在山林里面好,还是把你关在笼子里好?”
小黄鹂说:“当然是住在林子里好啦!我十二姐说被人抓进笼子里可吓人啦……”
我说:“这就对了,住在林子里就是‘自由’,被抓到笼子里就是‘束缚’,这下明白了吧?”
小黄鹂很用力地直点头,我更得意了,自己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对比论证了。
只听师父在屋外叫:“和谐!过来!”小黄鹂脆生生地答应一声,一蹦一跳地奔出去。
我很大声地叹了口气,跟着走出去,为小黄鹂的新法号惆怅不已。一出门就看见师父挥汗如雨地耕地,手里拿着一柄钉耙,看见我立刻吆喝道:“徒弟!快去打水!”
我拎起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水桶默默地走,心里很痛苦,看来要扎根基层打持久战了。
小黄鹂抱着一只小桶从后边赶上来,十分得意地报告道:“看我厉害吧,我能变出来好多东西呢,你这个桶就是用石头变出来的等我再修炼一段时间,我们就能住上大房子了……”
我脚步一停,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桶:“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沉。”
小黄鹂:“……”
我们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走着,小黄鹂的耳力很好,没一会就找到了叮咚作响的山泉水。小黄鹂欢呼着跑过去,把鞋子脱掉坐在泉水里洗脚,还用小桶装了水,扬起来装“天女散花”。我坐在草地上,托着脸看她玩水,心情渐渐好起来。
她招呼我:“小和尚!快来打水!”
我摆摆手,应道:“我不要去,你才洗了脚,又让我去打水!”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讪讪地把脚缩回来。小黄鹂自小长在山里,没有什么“男女之防”,她仰面倒在草地上,两手交叉在脑后,右腿搭着左膝盖,露着两只雪白的小脚,还一晃一晃的。我低着头取水,眼睛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等我们慢腾腾地拎着水桶回来,师父正蹲在地下撒种,看来以后的斋菜可以自产自销了。但是地里长得出青菜,却长不出馒头,而只吃青菜有不是那么回事,毕竟我们又不是兔子。于是我明白,下山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第五章 下山(1)会议
哲学上说:“理想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
哲学家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曾经我不相信,但残酷的现实将这两句真理以闪电的形式横劈在我光秃秃的头顶,于是——
现在我完全信了,未来也将深信不疑。
拿下山这事儿来说吧,就冲师父那不作死不休止的态度,哪怕是遭遇地震海啸火山爆发甚至于地球毁灭,不等到真佛降世我们是出不了山了。如今我们正过着斋菜自产、衣服自制的男耕男织生活,基本自给自足,要想下山,唯一的机会就是——买!馒!头!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每次吃饭我都死命地啃,希望尽快把下山提到日程上来。因为我知道以师父的狗屎运,指不定哪天就会把做馒头的方法研究出来,这样我就真得当一辈子的野人了。于是我常常幻想,要是我们上山的时候正赶上旱灾就好了……当时我也没意识到,如果真赶上旱灾,那么我就算是下了山也同样没什么意义了……
——“年少无知”这话还果然不是糊弄人的。
小黄鹂算是我唯一的盟友,虽然我还没有正式地询问过她。她见我每次都吃得如此迅猛,对我简直又敬又怕。有一回吃饭的时候,她似乎忍了很久,最后一副再也看不下去了的样子,小声对我说:“小和尚,我们的粮食真的这么缺少么……不然我少吃一点,省出来给你吃好啦……”听得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就这样,我的猪队友因为严重的智商问题遗憾“扑街”了……
闲话少叙。总之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我得到了临时下山的豁免权。下山前夜,师父组织我们临时开了个小会,会议名称就叫作“论解决未名山常用生活食品短缺问题的分析报告”。
我无奈地打了个哈欠:“不就是买个馒头,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师父一瞪眼:“嘿!小孩子家的懂得什么!为师这是在教导你,很多事情不告诉你怕你吃亏!”
我撇了撇嘴,实在懒得理他。
师父的官瘾早就病入膏肓了,从前大师兄二师兄还在的时候,每天早上要求做早课。别人师徒打招呼,都是双手合十,见礼道:“阿弥陀佛”或者“我佛慈悲”。我们嘞?倒也是双手合十,说的却是:“吾皇万岁。”——当年没被五马分尸算是把我们这辈子的人品都用尽了。
至于小黄鹂,她没参加过此种活动,因此显得兴致勃勃,会议期间还常常举手与师父积极互动。师父当然很高兴,觉得这个徒弟收对了,因为当年我们师兄弟一起开会的时候,向来是没人搭理他的。最后闭会的时候,师父特意大大地表扬了小黄鹂一番,并以组织的名义交给她一个至高任务。
只听师父神秘兮兮道:“小和谐,你既已拜入我门下,就要遵守本门门规。明天你与你三师兄一起下山,你三师兄聪慧有余,方向感不足,你要多多提携他,务必将他完整地带回来……”说着抖抖随身携带的防狼神器鸡毛掸子,继续道:“否则就要按门规处置!”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什么“提携”,他是怕我偷偷跑走找了个细作才对。不过我也不怕,就小黄鹂这智商,我搞不定她我就不姓“小”……哦不,居然被她洗脑了,是“和”!
这边小黄鹂估计没听懂师父文绉绉的威胁,开始还一句一点头地答应,等到最后听见完不成要受罚,就不肯点头了,反而转过来看我。
我知道这所谓的门规,第一次听说我也跟她一个样儿,吓得每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修行。但当年我才四岁,小孩子难免贪睡,有一次睡懒觉起晚误了早课,师父为了“立立规矩”,当场叫师兄把我按在床上。两个师兄平日里对我很好,这个时候却没人帮我求情,只知道死死地按着我的手腕。我吓得哇哇大哭,以为他要用鸡毛掸子打我。结果挣扎间脚下突然一阵奇痒,低头一看,却是师父用鸡毛在搔我的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