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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慧忍装作一心一意阖目诵经的样子,不理会她的戏谑。 贺公主在寺里学会了绣花针绩。她每次上山时,总要带来一件自己的绣活儿。在慧忍修行山间或是洞中,今天,观音石像的肩上披着绣了花的披风;明天,慧忍打坐的蒲团上面又多了个绣着莲花的罩子,后天,释迦佛祖石像上添了件大红金绣的小袈裟,绣满莲花的帷幔…… 山花开了,野果熟了,她会在佛像前的竹筒里插送上几束鲜花,或是一把缀着宝石般红果的枝柯…… 当然了,还有她亲手为翰成哥做僧衣僧鞋僧袜,还有绣有佛字的枕套…… 山间佛前,洞中案几,处处透着她的气息,处处可见她的女红,随处都留下她的用心和痴情…… 有时,就是皇兄太子在跟前,她也不避讳。太子对翰成摇头一笑:“唉,尽是父皇母妃把她给宠坏了。” 一次,翰成在山岩下修行,公主依旧在山顶撒花瓣儿玩,见翰成始终不肯理会她时,公主在山顶寻一枝带刺的枯枝,咬着牙、闭着眼,朝自己脚踝划了下去,随即在山岩上突然惊叫了一声! 翰成在山下听到公主的惊叫,骤然慌了神,以为她在上面出了什么事,急忙三步两步窜到岩顶,看见公主正揉着眼睛,眼泪汪汪的样子。低头又见她的腿踝上正流着血,忙问怎么啦? 公主哭道:“翰成哥,有条蛇咬了我一下。我只怕,快要死了……” 翰成一听,连伤口也顾不得看,急忙俯下身、爬在伤口上就吮,过了一会儿,细瞅了瞅伤口说:“不大像是蛇咬的,有些像是什么刺划的。” 公主却偷偷捂嘴一笑。 翰成一边从怀里取出止血散来撒在伤口上,又扯了条衣服里子为公主包好了伤口,怪她不该跑这么高捣乱,一边挟携着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山岩。 待下来之后,翰成小心地托着她,轻轻放到一块石头上想让她坐下。没料到,此时的贺公主突然伸出双臂来,一下子吊在了翰成脖子上再不肯松手。 翰成满脸涨红,一边去扒她的双手、一边小声道:“妹妹快别闹了,太子看见可了不得……” 公主嘻嘻一笑,又嗔着脸说:“哼!怕什么?皇兄看见,我就一口咬定说是小和尚使坏……” 翰成实在是哭笑不得! 见到儿子到底逃脱了一场大灾厄,身子和神智也一天天渐渐康复时,李妃心下越发感念佛祖佑护,从此也越发十分地虔诚礼佛了。初祖庵通往五乳峰山腰的路虽说不远,却也颇为陡峭。李妃不能常到山上去,因而时时挂念山上的儿子。从山顶到山下的寺院原有一条引泉下山的水栈,是前朝北魏一位公主出家建寺时一并修下的。后来,因山泉常常断水,寺里又打了一眼水井,水栈渐渐就不大使用了。 太子迁到后山以后,娘娘命侍卫把水栈修复完好,言说平素可以拿这些山泉水来洗衣浇园。众人便破竹架杆地,很快修通了栈道。水栈直通向庵寺的后院一处天然石坑的蓄水池,上面盖着一只硕大的竹筚子。山顶太子有什么事要告诉山下的母妃和公主时,便写在纸上;装进小竹管里塞好塞子;然后放到水栈里;令它顺水流到山下寺里,正好落在竹筚上。这样;娘娘和公主随时都能得到山上太子的情形,自然也就放下了心。 初来山上的那段日子;李妃人虽在寺里;心下却每天担忧不已,怕武帝会派人寻来,强逼自己和公主回宫。后来;直到张宫监寻到山寺,娘娘才知道武帝眼下并没有强迫自己一定要回宫的意思。这才渐渐安下心来陪着女儿;希望终能躲得一时之祸;将来不拘是在山寺还是宫里;最终能过上宁静舒心的日子。 当初朝廷废除佛道两教时;因寺里几位老尼皆系前朝大魏拓拔氏皇室后妃公主和当朝宇文氏皇室后妃公主,朝廷破例为她们留下仅能维持活命的寺田。如今骤然平添了十来个吃饭的,寺田便显得不足了。李妃命众人又在寺里寺外开了好些荒地,种了好些瓜果蔬菜的,做起长久过日子的打算来。 武帝派出的人好几天里都未能查明太子的下落,后来还是武帝自己蓦然想起:太子眼下肯定和李妃在一起!于是写了书信,派一位亲信悄悄来到初祖庵。 见了武帝的御书,李妃不敢隐瞒实情,忙回信请陛下放心,说太子眼下正在山上疗毒理气,过一段日子,即使陛下不催,她也会赶他下山回宫的。武帝见了李妃的信,心想太子在宫中身心疲病,如今和他母亲、胞妹一起,在世外山中宁静疗养一段,对他的康复确也不无益处时,便悄悄加派了四名武功高强的近侍赶到山上,专门保护太子。    
少林方丈(第三十章)(6)
为了隐瞒太子行踪的真相,武帝对东宫两位属官透露,说太子是被他派出去微服私巡,考绩地方官吏去了。如此,朝中众臣起初闻听太子离宫之事时虽私下颇多议论,有说太子微服私巡去了,也有说太子被武帝安排到哪个行宫疗养去了,因见陛下避口不谈此事,不知内里还关乎到朝廷的什么机密,便无人再多嘴打探了。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少林方丈(第三十一章)(1)
布衣荆钗的李妃坐在院中的槐树下,正捧着一个笸箩拣白果,一抬头,蓦见从外面走进院子一个男子来,先是吃了一惊,待认出来客竟是一身便装的陛下时,竟楞在了那里…… 独孤氏闻听太子失踪的消息后,惊得眼都直了!她万没有料到:自己时时处处为他担心,白天黑夜替他操心,出宫这般惊天的大事,他不告诉自己一声倒也罢了,竟然连太子妃也不肯说一声! 虽说她安插在东宫的心腹已经言说,太子此番是陛下直接派出宫私巡去的,然而这话能瞒得过外人,却怎么能瞒得了独孤氏?太子遇毒后,她几乎天天都要到宫里一趟,和太子妃两人轮流守在太子身边,一天到晚又是煎药又是烹茶的,以太子眼下遇毒未愈的身子骨,走路尚且不稳,还常常伴以胸痛发作和狂躁痴呆之症,又如何当得出宫私巡和跋涉之劳呢? 太子如此倒也罢了,独孤氏只不明白,陛下为何要隐瞒真相? 气恨之余,又担心太子出宫的行踪万一被那些仍要加害他的奸人察出,在宫外继续加害于他时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独孤氏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陛下对外人隐瞒太子出宫的真相,陛下对外人言说太子是他派出宫私巡的话,竟是为了太子安全做的遮掩! 她当即便悟出:眼下,太子一定是和李妃在一起! 独孤氏不觉松了一口气:太子和他母妃在一起,确比在宫中有益恢复一些。 只是她仍旧还是不大放心,当即派了一位亲信,带了自己的书信悄悄出京赶到嵩山觐见娘娘,并查实真相。家人很快就带回了李妃的回信:不出自己所料,太子果然就在山上。 李妃在信中令独孤氏和太子妃勿须挂念,又交待太子在山上的实情不可使外人知悉,又说太子眼下正在山上疗理修养,待元气康复后自会及时归京的话。 独孤氏见了娘娘的书信,不觉念道:“阿弥陀佛……” 太子出宫转眼近两个月了。 独孤氏不知太子恢复的怎么样了,却突然闻听朝中纷纷扬扬地开始有了各种私议。独孤氏思忖:太子若在山上继续久待,行踪迟早会被外人知晓。她着实担心:若有人决计要加害太子的话,仅凭山上的几个人,只恐怕难保太子的万无一失。 独孤氏决定亲自出京上山一趟,请太子立即回宫、以息动荡。 独孤氏没料到,中岳嵩山的景致竟是如此奇幽绝秀、美奂绝伦。 春和景明的四月天,一路之上,草木新发、青翠怡人。官道两旁偶有一丛碧桃或几簇杜鹃明灭于崖壑之间。常年待在京城府中,乍一来在这山原旷野,眼前的天地万物仿佛骤然浩阔起来,忧烦多日的心神也骤然轻松了下来。 独孤氏虽系女儿身,因出身武将世家,儿时不仅喜欢披览群书,也颇学了一些骑射本领。这次出门,虽说套了一乘带篷的马车,行至半途,兴之所致的独孤氏忍不住跳下辇舆,要过一名卫士的坐骑,竟自纵马而驰起来。 跟随的家人和卫士起先还要帮她扶缰牵马的,后来见三十多岁的隋公夫人竟然夺过马缰,兀自打马飞奔起来,那一路飒爽的英姿,那熟练自如的骑术,直令跟随的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来到初祖庵,独孤氏先到后面的禅堂拜见了太祖之女,也就是前朝魏废帝的皇后、武帝的姑妈昌平公主,一并拜会了前朝魏文帝之女晋安公主,也就是当初被奸相宇文护废弑的孝闵帝的皇后。昌平公主自宇文氏废帝后,坚决不肯享受建立在大魏皇室子孙尸骨之上的荣华富贵。于是愤然出家山寺、发誓永绝与家族的往来;晋安公主也因夫君闵帝当年的暴死而骤然看破红尘幻相,毅然莲台剃度,一心一意礼佛诵经了。 独孤氏望着两位一身僧衣、苍老瘦峋的老尼眼下这寒凉晚景,不觉记起这两位当年既贵为皇家公主、又是至尊皇后时的绝代风华,那时曾为多少女子仰视羡慕啊!一时间,不禁感叹起人情世事的沧海桑田来。 见过两位前朝皇后,独孤氏方才来到李妃的寮房,姐妹二人执手垂泪了好一番后,独孤氏才拭了泪,急切地询问起太子的情形来。李妃情知她今天见不到太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只得悄悄令左右上山去通告一声。 因知太子眼下身子尚虚,既不宜下山露面,也经不得陡岩攀爬的劳累时,孤独氏说,这点山道算得什么,执意坚持自己亲自攀到山上去见太子。 李妃只得随她,一面令人先行到山上告知太子,一面令张宫监和两名武士陪护独孤氏一路上山。 独孤氏随三人一起,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整整攀爬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来到了太子疗养的这处山岙子间。 两月未见,独孤氏见太子的气色神智果然比在宫里康复好些时,不觉满心满脸的喜色。此时,见太子竟是一身的灰布僧衣,下面打着绑腿,脚踏一双罗汉鞋,俨然一位带发修行的菩萨僧时,心下微微一惊,再细细察看太子的神情时,不觉感到有些惊骇了:太子的神情举止竟然透出了一种过去从不曾有的宁静和超然! 独孤氏突然心绪惶乱起来:太子再在这山间久耽下去,一旦朝廷中诸王大臣议论纷纷,有人以此为由乘机攻击太子,再提废立事小;设若太子真的被移了性情时,事情可就大了——自从自己身临嵩山,便已隐隐感觉到:这山、这林,这里的岩石溪流,处处无不渗透着禅天佛地的玄幽和魅力。    
少林方丈(第三十一章)(2)
她清知:禅佛原本就是最易移人性情的。太子若长期待在这里,极有可能会被禅玄佛机潜移默化。人一旦痴迷遁入其间,很可能会因此厌倦红尘世事坚心皈依空门、出世向佛的。 太子一旦移性痴迷,女儿一世清冷事小,若齐王以陛下没有年长之之,按旧制定例“兄终弟继”为由而被册为太弟的话,将来一天掌领大周朝柄,只怕那时不独杨家一门会满门不幸,就诸多亲友九族也要罹遭大难了! 既然太子已恢复得差不多了,独孤氏决计说服太子下山,以免夜长梦多,骤生动变! 当独孤氏对太子说起陛下在宫中因对太子牵挂过度而憔悴伤神,又说太子离宫后,陛下对外人遮拦,言称太子系朝廷派出私巡的话时,太子脸上不觉有了几分动容。可是,一俟她开始劝说太子,为防动变之故,请太子跟自己一起下山回京的话时,太子开始显得犹犹豫豫并吞吞吐吐起来。 “太子,你若在山上继续待下去,恐怕时日不久,朝廷就有动变的可能啊。”独孤氏焦急地说。 太子闻言淡淡一笑道:“父皇治下,有何动变?无非就是另立嗣君吧!我正求之不得呢。” 独孤氏大惊失色:“怎么?太子你、你莫非真想放弃重任,真的忍心太子妃和阐儿她们孤儿寡母的,却自己一人在这里独享清静?” 太子怕独孤氏伤心,忙说:“夫人,我也不知以后的情形会是怎样的结果。只是一时半会儿的,我想我是不会就回去的。眼下,山上有个慧忍法师,每天要为我煎药调理、养气疗毒的,如今才刚刚开始恢复,恐怕还要等一段日子才能好利索。” 独孤氏说:“太子可以带上慧忍法师一起回宫,随时为太子疗伤,比待在山上岂不更方便?太子不知,自太子出宫后,太子妃因牵挂你,黑天白夜地流泪挂念,人实在瘦了不少。更不用说还陛下,还有阐儿和两位小公主,三个孩子始终都在念叨他们的父王。太子不在宫中的这些日子,兄妹三人读书习武样样都很知道用功。每次我进宫时,都要一起挤在我怀里,向我询问他们的父王眼下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宫?还说父王答应要帮他们抓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