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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肯娜媚也并不意外:“图坦卡蒙法老乃至我父亲在世的时候,阿蒙大祭司都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何况是一个初来乍到全无根基的法老,他说出这等话我也并不意外。只是公然吐露上埃及和下埃及的字眼,也很令人惊讶,这是有恃无恐了。”
想起图坦卡蒙身前暗中彻查的神庙资产;当时阿肯娜媚也是为之咋舌的,有这等财力及八万依附的民众,就算养一支军队也是做得到的。眼下阿肯娜媚没有太好的法子,只是希望登基仪式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至少双方要维持表面的和平。
妮法娜拉也是明白其中关键的,她笑着道:“法老虽要对众神献祭,但谁也不能否认卡纳克是法老的财产,这座伟大的神庙从两百年前就破土动工了,凝结了数代法老的心血,大祭司不过是个看门人罢了。”
“谁说不是呢?”阿肯娜媚笑道:“妮法娜拉,至少你在卢克索就干得很好。可是诺曼大祭司呢,却把看门人做成了看门狗,让法老纡尊降贵去教训狗,也是可笑。”
妮法娜拉也失笑,想到诺曼那副胖得走不动路的样子,觉得皇妃的话说得真是有趣,但二人同为祭司,是多年同事,妮法娜拉还是有些不安:“如今我们不知道对方会怎样动手脚,未免有些被动,皇妃殿下,您记不记得当日在卢克索……”
阿肯娜媚当然记得,那时祷告图坦卡蒙健康的石板被人篡改了,虽然自己尽力补救,法老却仍然被人毒害,这是阿肯娜媚重生以来的第一憾事,她不由就想了许多:“你的意思是,有人会故技重施吗?几次三番都是这种手段,未免太过愚蠢了吧。”
“手段虽然愚蠢,却很奏效,毕竟在埃及这片国土上,信仰是最最要紧的。”妮法娜拉不无担忧地建议道:“主殿就在不远,检视一番总是有备无患。”
阿肯娜媚想想这话在理,对方要害人,不拘手段如何,奏效了就行,于是她也换了一身低阶祭司的衣服同妮法娜拉前去主殿,因为第二天的隆重仪式,一应物事准备好之后,是不准任何人留在那里的。阿肯娜媚和妮法娜拉的身份又不同旁人,对神庙内部十分了解,轻易就通过后殿的小道来到了正殿。
卫兵们都在阿蒙神广场上巡逻,后殿住着重要的人,地域又狭小,守备非常有限,二人没被发觉。主殿内一应码放着法老登基所需的一切器具,妮法娜拉是做熟的,只要扫了一眼,就发现大致并没有什么不对。
阿肯娜媚又上前检查细部,尤其是法老需要手执的两根权杖。
第一根权杖写着“权力主人”——即法老的真名,赋予他未来主持重大祭祀仪式的使命。而第二根写着“魔杖”,是一根团结他子民的牧人手杖。阿肯娜媚先前告诉赛那沙,他的法老真名是图特摩斯五世,并非一时心血来潮,是她结合赛那沙此人的军人出身,离开埃及前一早就决定好了的。
事实证明,妮法娜拉的担忧没错,那根镌刻法老真名的权杖,果然出了问题。如果明天赛那沙手执这根权杖在万众瞩目下登基,引起暴~乱都是有可能的。因为法老真名被换成了赛特之名,埃及传说中暴戾凶残的战神赛特,豹头人身,象征寸草不生的沙漠,因为杀害自己的哥哥奥西里斯法老而被认为是邪恶的力量。
设下这个陷阱的人,心思不可谓不恶毒。
连妮法娜拉都很意外,这些物事都是阿蒙神的祭司们一手布置的,要说他们不知情,根本没有人相信。但是这样的手段,无疑是要置未来法老于万劫不复之地,不可谓不恶毒,但是现在要赶制一根真名权杖,根本是不可能的。
在她的忧心忡忡中,阿肯娜媚却把权杖按着原样放了回去,在卫兵回来之前,拉着妮法娜拉小心地退了出去。
直到回了室内,阿肯娜媚都不发一言,妮法娜拉也难得急了起来,如若用了那根错误的真名权杖,后果不言而喻;但是法老登基没有真名权杖,后果同样不堪设想,这是把相关众人都架在火上烤:“皇妃,这要怎么办?”
“怎么办?就这么办!”阿肯娜媚气定神闲道:“要是现在发难,不但打草惊蛇,也不能把反对者置之死地。不如等他们发难,让幕后主使现身,再一网打尽。”
话是这么说,但是皇妃是达到目的了,可是法老该怎么办才好,妮法娜拉很有些为难。
阿肯娜媚似乎胸有成竹,对着窗外道:“阿努比斯,你在不在?”
妮法娜拉惊讶地看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那人戴着一个木制的豺狼头面具,根本不知长得什么样子。他进来后站在房间的阴影里,等着阿肯娜媚的吩咐。
“明天法老出现的时候,把那样东西准备好。”然后阿肯娜媚沉吟半晌道:“你现在就回一趟底比斯,把涅弗尔拉带来,就说我请她明天观礼。”
阿肯娜媚交代完,阿努比斯简略道应承了“是”,就再度消失在黑夜中。
妮法娜拉不知怎么的,就对明天的仪式充满了信心,何况她是主要祭司之一,若是要看一出波澜壮阔的大戏,实际上已经占据了最好的席位。
黎明如期降临,宣布了太阳再生,战胜了恶夜的黑暗。赛那沙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主殿,两名服侍法老的祭司,一位脸戴鹰隼的面具,另一位戴朱鹭的面具,站在赛那沙的两侧,分别象征皇家保护神荷鲁斯和象形文字及神奇科学的主宰者托特。
两位祭司在赛那沙不着一丝的身上淋下两大瓶视线准备好的尼罗河圣水,好洗净他的人性身份。接着他们取九种香膏油脂从头到脚将他粉饰得神灵般高贵芬芳,以使得未来法老敞开他的精气中髓,让他的双眼不同常人,可看到宇宙世界的真理。
法老的服饰装扮也焕然一新,两位祭司为赛那沙穿上金白两色的古式缠腰布,系着优美的蓝色腰带,带子的两端长长地垂在前面,覆盖在古埃及人称为“索什”的垂褶量很大的裆前垂布上。
法老的腰上还要挂上一条新鲜割下的牛尾,代表皇家权力的召唤。颈上配饰一条七圈的五彩宝石大项链,手臂和手腕上戴上铜手环,再穿上白牛皮凉鞋。接着,两位祭司递给赛那沙一根用来打击敌人和消灭黑暗的狼牙棒,在他的前额绑上一条称为象征“直觉感官”的金色缎带。
最高级的祭司们都开始念起了咒语,站在最前列的是诺曼和妮法诺拉,皇太后则在旁微微含笑,一副高贵慈祥的模样。在接受了祝福和权柄之后,法老就可以在众人面前亮相了。
“你愿意接受权力的考验吗?”代表荷鲁斯的祭司问道。
赛那沙回答:“我愿意。”
荷鲁斯和托特牵着赛那沙将他带往主殿的下一个区域,那里安置着法老王座,王座上摆放有两顶皇冠,由另一位祭司保护着它们。
荷鲁斯上前举起下埃及的红皇冠,一顶高耸的螺旋状高帽,戴在赛那沙的头上,然后托特再为他戴上那顶椭圆形黑顶的上埃及白色皇冠。
&;quot; ;‘两种力量’皆与你同在,”托特高声宣布:“你将治理和统合黑土地(农田)与红土地(沙漠),你是南部的灯芯草和北部的蜜蜂,你使这两块土地绿意盎然。”
“只有你可以接近这两顶皇冠,”荷鲁斯说,“它们所具备的闪电将歼灭所有的篡位者。”
荷鲁斯将两根权杖交给赛那沙,妮法诺拉紧紧盯着,心里暗道:来了!
“光荣的时刻到了。”荷鲁斯宣布,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的动作突然停了,赛那沙直觉不对,他盯着荷鲁斯手上的两根权杖,即使他只是粗通象形文字,但是他也看得出那根权杖的名字不是实现约定的图特摩斯。
他厉声问道:“告诉我,这上面是谁的名字?”
那个祭司被他严厉的声音唤回了神智,但是这样的错误仍然令他恐惧,他低颤着声音回道:“是邪恶之神赛特!”
赛那沙想过自己一路可能会充满艰难险阻,但是他没想到这些人的心思这样恶毒,用或者不用这把权杖,他都会在登基的当天颜面尽失,成为他帝王之路上抹不去的污点,但是他不会坐以待毙:“把负责人带上来。”赛那沙的目光准确无误地看向诺曼,诺曼丝毫不怵,回望着法老那双年轻耀眼的双目,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对抗:“工匠都是依附神庙的,花不了多少时间,我要亲自过问。”
诺曼心里乐开了花,就是要你追究,追究了才有好戏。
卫兵的效率很快,负责人很快就被带到了主殿里,赛那沙低头去看,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但他眼圈发黑、精神萎靡,一看就不是一个得力的人,而神庙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这样的人,就算没出岔子,显见也是不在意的,赛那沙正要开口,纳菲尔提提却已经怒斥道:“怎么会是他?他不是阿伊的儿子吗?”
那个人讨好地一笑,但那笑很是阴沉,一看就不安好心:“陛下,我的父亲虽然已被处决,但是我是无罪的,我托身在神庙,靠自己的手艺吃饭,有什么不对吗?”
明面上没什么不对,但是这种人的存在就是谬误。赛那沙大致知道阿伊是谁,心想眼前的事情极难善了,他稳住心神,直接发问道:“这个权杖是你负责制作的?”
“嘿嘿,是啊!”阿伊的儿子有恃无恐,就连皇太后心里也惴惴,这可不是一个犯人应有的态度:“不过我是无辜的,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对那人听命行事呢!”
皇太后惊慌起来,她觉得诺曼不会无缘无故扔出这样一个人来,要泼脏水,范围总是很小的:“是谁?!”
“连我父亲都死在她手上呢!”阿伊的儿子嘻嘻笑道:“我可怕她呢,怕她也会弄死我呢?!”
皇太后的脸已经抽搐起来,亏了这好演技,其实她心里都快笑出声来了。难怪难怪,昨晚阿肯娜媚一定要把涅弗尔拉接来,原来她已经识破诺曼的这一出闹剧了。这场闹剧简直天衣无缝,不但搅黄了法老的登基,还可以让未来的法老夫妇从第一天新婚就产生嫌隙,简直恶毒至极。
诺曼抓紧了机会道:“你怎么能胡乱攀诬皇妃呢?你这个低贱的罪臣之后。”他的样子却是明显的幸灾乐祸:“就算法老是皇妃临时找来的挡箭牌,皇妃不愿他掌握真正的权力,但是又怎么会使这么阴毒的手段呢?”
赛那沙有些怨责皇太后嘴太快,把话题一路朝不利的局面上引过去,让他如今想要补救也很困难,他只好道:“这件事事关皇妃,且只有这个罪人的口供,并不足采信,一切等典礼完毕再行处置。”
说完他就要站起身来,如今没有任何把柄,对方又一口咬定是阿肯娜媚皇妃所为,赛那沙除了一肩扛下,根本别无他法。
皇太后却似乎不了解他的苦心,当下就跋扈道:“阿肯娜媚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情!我现在就召她出来对质,既然她威胁你,你一定能够指认吧?”
阿伊的儿子眯起了眼,果然这皇太后和诺曼祭司说的那样,一点激将法都受不了,他连忙点头:“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一定可以指认!”
皇妃很快就倒了,她身穿一袭亚麻长袍,戴着一串镶珍珠的金项链、紫晶耳坠和碧玉髓手环,皇冠上装饰着两根长羽毛,雍容华贵地走了出来,正是赛那沙当日在卢克索神庙外见到的那个秀丽女子。赛那沙木然地看着她,她的到来对局势没有任何帮助,无论怎样申辩,对方只要一口咬定是她就行了。
他却没有注意到,诺曼的脸扭曲起来。阿伊的儿子因为背对他跪着,根本无法接收任何信号。
皇太后指着皇妃道:“你看清楚了,就是她吗?”
皇妃就是从隔壁房间顷刻而来的,做此装扮的没有第二人,阿伊的儿子大仇得报在望,指着皇妃就大叫道:“就是她!没错,就是她!阿肯娜媚皇妃!”
纳菲尔提提突然就大笑起来,笑得所有人摸不着头脑,只见皇妃笑盈盈地把头上的皇冠摘下来,她面目只是秀美,绝算不上多美,但是她接下来轻轻柔柔一句话却把诺曼打入地狱,把赛那沙送入天堂:“我不是阿肯娜媚皇妃,我是皇妃的同胞妹妹,四公主涅弗尔拉!你这个骗子,你根本没有见过我的姐姐,你连我和她都分不清楚!”
感谢阿肯娜媚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