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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看着眼前两个男人,一个是陪伴她一路成长的父亲,一个将是伴她度过余下一生的丈夫,她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了,她的决定会不会使父亲伤心呢?卫卿紧张的看着她,压抑着声音喊:“周是——”
周是冲他微微一笑,面对父亲,认真的说:“爸爸,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她父亲当然明白女儿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几不可闻,从小看到大的女儿就这样交给另外一个男人,心中怎么舍得!
他将他们的手按在一起,语重心长的说:“卫卿,周是现在年轻漂亮,活泼可爱,希望数十年后你还能这样想。俩个人在一起,就有了责任,肩上就有了担子,要对对方负责。卫卿,周是年轻,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你要教她,牵着她的手一起往前走。”
卫卿点头:“伯父放心,我会的。”他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握着周是的手,真正感觉到肩上的重责大任,感觉到丈夫的定义。婚姻使一个男人真正成熟,那种魅力由内到外,令人折服。
周是听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在卫卿的手背上,哽咽着喊:“爸爸——”她父亲像小时侯一样摸了摸她的头,说:“诗诗啊,以后可不能这么任性了哦,要懂事,听话,不可以再乱发脾气了。”周是泪眼模糊,连连点头。
她父亲看着女儿,十九岁就要离开自己了,委实太快了!突然说:“诗诗,你妈妈如果还在的话,她也一定会同意的。”说完这句话,他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睡吧。”脚步蹒跚的回房。
周是看着父亲略显佝偻的背影,心想他一定是想起过世的妈妈了。仰起头说:“卫卿,我们不要这么快订婚好不好?我爸爸他一个人,太孤单了!”卫卿擦着她的眼泪,叹息说:“每个人都有他自己要过的生活,你也一样。你再爱你父亲,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是不是?”周是垂着头,知道他说的确是事实,默不作声,可是心中的不舍仍挥之不去。
第二天,卫卿笑说:“伯父,我跟我爸妈说了我们订婚的事,他们希望你这次和我们一起上北京,出席我们的订婚典礼。”卫爸爸卫妈妈得知周是她父亲同意订婚后,当然很高兴,尤其是卫妈妈,当下就催着他们完婚。俩位老人为了表示慎重,便想办个隆重的订婚典礼。
周是听的一惊,急忙问:“什么订婚典礼?我怎么不知道?”卫卿便笑说:“我爸妈想借我们的事,请亲戚朋友一块聚聚。”周是一听他的意思,岂不是要大摆酒席,大宴宾客?照他们家那种身份地位,说不定还要上小报的花边新闻。到底还想不想让她安安静静的念书呀!当下便表示反对,“卫卿,我不要什么订婚典礼,卫爸爸,卫妈妈还有我爸爸同意了,就可以了。”
周是她爸爸似乎一夜没睡好,精神有点差,说:“你父母的好意我知道,不过我也不赞成大张旗鼓。诗诗还在念书,典礼这些事还是等她毕业以后再说。”卫卿听他的意思,如果要结婚,还要等周是念完研究生才行,不由得有些急,可是又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十九岁本是花样的年华,相对于结婚确实太年轻了。
对于周是父亲的提议,卫家表示理解。事关儿女大事,两方家长至少也要见个面。周是父亲因为扭伤,腿脚还没大好,行动不便,于是卫爸爸和卫妈妈便亲自南下,可以看出对这门亲事的重视程度。
周是十分紧张,从听到卫爸爸卫妈妈要来开始,便坐卧不宁。卫卿安抚她:“没事,我爸我妈你又不是没见过,紧张什么。”周是说:“那不一样,这次是在我家。我怕做不好,失礼就难看了。”她再能耐,也没经历过这种大阵仗。卫家不是普通人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
卫卿搂着她笑:“你急什么!有你老公在,你只管放宽心好了。”一切事宜都是卫卿在处理,接机,酒店包厢,菜单……等等琐细的事情,考虑的周全妥帖,连她父亲当日见面的衣服都想到了。
周是跟在一旁,头靠在他手臂上,说:“卫卿,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这么能干。”遇事不乱,镇定自若。周是依偎着他,完全一副小女人样。卫卿见她崇拜的目光,男性自尊空前膨胀,亲了亲她,宠溺的说:“这些都是男人的事,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周是无语,还真是大男人主义,才说两句就飞上天了。
两家父母见面那天,周是跟父亲打扮的焕然一新,先到酒店包厢等候。卫卿亲自去接机。中午时分,卫爸爸卫妈妈已经到了,寒暄过后,纷纷落座。周是跳起来倒酒,卫妈妈忙说:“诗诗,你坐着,让服务生倒好了。”周是她父亲笑说:“没事,她年纪小,让她倒去。”
卫妈妈心想,怪不得周是这么伶俐,原来是父母教的好。
席上两家父母少不了互相称赞,卫妈妈直夸周是聪明懂事,连卫爸爸也说周是这孩子看着就喜欢。说的周是脸都红了,拉着卫妈妈不好意思的说:“卫妈妈,你再说,我可抬不起头来了。”卫妈妈笑:“诗诗,还叫卫妈妈?”
大家都笑着看着她,周是红着脸看了眼父亲,见他一脸笑意,于是乖乖的喊:“妈妈!”然后又对着卫老将军喊了声“爸爸。”俩老人笑着点了点头,十分高兴。卫妈妈摸着她手笑吟吟的说:“哎呀,我们家诗诗就是会说话,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来,这个给你——”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对玉镯子,通体翡翠,纯无杂色,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卫妈妈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这些老古董,不过,这玉镯是妈妈爸爸的一份心意,你就收下吧。”老人家观念传统,以玉做订婚礼,希望能给他们带来幸福美满。
周是知道推辞不得,接在手里,说:“妈妈,这镯子很漂亮,我很喜欢。”当下便戴在手上,大小正合适,显然是以她的尺寸订做的。她这举动令卫妈妈十分开心,直说她戴着好看。
卫卿也跟着凑过来,挑眉说:“周是,原来你很适合戴镯子嘛!”她因为常年学画,身上自然而然有股艺术气质,安静时,端庄典雅。周是将镯子拨来拨去,笑说:“戴这个要穿旗袍才好看。”她忽然想到,以后若结婚,就穿旗袍好了。看着卫卿,不由得微笑,拉着他的手又摸又蹭,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幸福。
卫卿被她那样看着,心里一动,俯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只戴着这个,更好看。”眼睛盯着她身上的衣服,不怀好意。
周是蓦地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推开他,端端正正坐好。这人,成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满脑子下流主意!
当天下午,卫爸爸卫妈妈就走了。因为临近开学,没过两天,周是和卫卿也回到了北京。
第四十一章 摩擦
研究生的日子也就那样,画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和以前没多大区别。周是学的是油画,纯艺术,光是画画用的材料就耗资不菲。虽然她拿的是公费,每个月还有补助,还是不得不另找兼职。暑假助教的工作,因为她父亲的腿伤而搁浅。幸而老师找到她,说画班扩招,急需人手,问她平时有没有空去教学生。她一口答应下来。
宿舍另外一个女孩是由外省考入她们学校的, 很不容易,叫陆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扎着马尾,性格内敛,见人微笑,不大爱说话。她有亲戚在北京,每周末都会去舅舅家。周是一见她就很喜欢,不抽烟不喝酒,也不褒电话粥,安安静静看书画画,觉得学校生活十分满意,人生从此圆满。
卫卿最近十分忙碌,打电话说要努力赚钱养老婆。听的周是又气又笑,说:“干嘛要你养啊,我自己会赚钱。”得意洋洋的告诉他,当一天助教,有好几百大洋,小日子舒服着呢。她对金钱欲望不大,够用就好,当然偶尔也会想买一两件奢侈品。卫卿笑骂她没出息。
她不满的嘀咕:“就你一身铜臭味有出息!我怎么没出息了,将来是另外一个小陈逸飞。”她年轻,有的是资本,所以敢口出狂言。陈逸飞的油画享誉海内外,运用西方绘画技巧,赋予作品东方神韵,东西完美结合,可以说是当代画坛举足轻重的人物。她十分羡慕,拿他当偶像。
卫卿听的笑,说:“好好好,我们家周是将来一举成名,天下皆知,我这个当丈夫的也跟着沾光是不是。”又说:“说到陈逸飞,我当年在上海还见过他,很有艺术气质的一个人。”周是感慨:“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卫卿见她唏嘘不已,笑说:“你啊,听评书掉泪,替古人担忧。有这份闲心,还不如出来陪你老公吃饭呢。”周是摇头,“不行,我下午要去画班上课。很多人想考我们学校的美术系,因此学生还挺多的。”
卫卿听的不满,“你一个学生,怎么比我当老板的还忙啊!”他好不容易有时间,叫她出来吃饭,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周是苦着脸说:“我又没有敷衍你,人家是真的要去上课——人家认真学习,努力工作有什么错嘛——”卫卿无奈,“那你总不能把你老公晾一边不管吧?”
周是忙说:“我哪有!我每次给你打电话,你不是说在开会,就是要出差,你还恶人先告状!”卫卿投降,“好好好,咱们俩算扯平了,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了。我跟你说正经事啊,下周日我要去参加一朋友的婚礼,你要跟我一块去,到时候可别说没空,别又给我说忘了!”
越是节假日,她越得去上课,可是不能再拒绝他了,上次她故意溜走一事已让他大为不快。只好闷闷的说:“好吧,我跟老师请一天假。”自从俩人关系确定下来,每逢他要出席什么场合,总喜欢带她一块去,在人前大大方方介绍这是我未婚妻。卫卿也是想让她尽早适应这样的社交场合。
开始一两次,周是觉得还挺新鲜好玩的,盛大的排场,红男绿女,衣香鬓影,美酒佳肴。可是去的多了,她就不愿意了。他那些朋友,不是满口生意经,就是开一些她听不懂的玩笑,心里很不乐意。她不但一个不认识,连一点共同的话题都没有,只好打扮的漂漂亮亮,像个花瓶一样站在一边傻笑。那样陌生的场合令她很不自在,而卫卿却如鱼得水。
她有些郁闷,俩人的差距如此明显。
周是整理好教材,提着东西去附近的画班上课。老师安排她去教补习班,这些学生大多有一定绘画功底,想进正规院校继续学习。因为艺术生考试也快到了,因此补习班人满为患,不得不再开出一个小班另外授课。
名义上是助教,其实就是实质上的老师。她老师通常讲一讲绘画理论,应该注意的技巧,然后就让周是给大家演示,让周是讲解绘画过程中怎样才能将一幅素描画好,有哪些地方需要特别处理。到后来见她经验积累的差不多了,直接跟学生介绍:“这是周是周老师,以后你们的课程由她来教,希望大家积极配合周老师的工作。”
周是看着底下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她,第一次独撑大局,难免有些慌张。话都说不利落,故作镇定的说:“大家好,我们现在开始上课。”也不管底下的人有没有在听,认真尽责的完成每一堂课应该教授的内容。
这些人大部分是快参加高考的学生,比周是小不了一两岁,真正年少轻狂,气焰嚣张,目中无人,一开始挺瞧不起她,故意起哄,闹的不成样子。周是也不生气,向他们展示自己过硬的实力,当着他们的面完成一幅大型油画。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这才算将动乱镇压下来,大家乖乖听话。
一伙学生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问:“小老师,你这幅画上的小孩怎么穿成这样?”这些学生十分调皮,见她年轻,全都称她为小老师。周是笑说:“这是喇嘛,我上次到云南,在寺庙里看见这小孩,拍了下来。”说着把照片拿给他们看。又说:“下课了,你们该回去了。”拿起画笔,埋头继续未完成的部分。
过了半天,觉得光线暗了下来,一抬头,不知不觉已到傍晚时分。忽然有人站起来,按了下墙上的开关,教室顿时明亮起来。周是看看周围,只剩他和自己,其他人早就走了。那些学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来,明天不来的,换来换去,没几个认识的。
她之所以记得他是自己的学生,是因为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第一次看见他一个人躲在后面不理人,就想这小孩长大了肯定是个祸害,才多大,已经把整个补习班的女生迷的晕头转向。柔声问:“天快黑了,你还没走啊?”他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重新坐下。
周是见他桌上摊着素描本,笑问:“在画什么?”拿起来看了看,很平常的人物头像。有些惊讶,说:“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