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渐行渐远,直到三人消失在城内,男子才收回紧紧追随的目光,盯着桌角愣了片刻,猛然惊醒似的拍拍脸,“我干吗盯着那秋公子啊?”
回了神,他拿起方才看到一半的书本,正要继续——“十八!”有人叫他。
抬头一看,男子眉头皱了起来,招牌笑完全敛去,“三哥!”
彻夜未归,如今又从城外走来,绸衣全是褶皱,倦容满面定是一夜未睡,莫怪家中老爹常在耳边念叨念叨。庆元城周家老三——人称周十三,一桌子马吊的败家子之一,正是他的三哥。
“十八,你今天怎么将幡拉到西门来了?”周老三神情疲惫,却依然俊美,一举手一投足全是风采。见到弟弟,似乎有些意外。
他高兴,不行呀!看了眼兄长,男子不理。
“唔!”头痛抚了抚额,周十三也无意多留,冲弟弟打了声招呼后便离开,回家补眠也。
要知道,败家子的头衔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要有足够的银子让你花,要有足够的才华惹人非议,性格要放荡不羁,还得温柔知礼,怜香惜玉处处留情,非香衾不卧,非莺柳不拥。
男子目送他摇晃地离开,再次将眼光调回手中的书本,趁着无生意的时间,又翻了数页。
城内,傲凤楼酒家。
临街的二楼栏边坐着一男二女,正是白袍公子与他的两位美人丫环。趁着人声嘈杂,三人正低声讨论。
“公子,咱们该如何调查?怎么引那冒名者出来?”
“先看情形。”白袍公子啜了口茶,不多言语。
“可我瞧这地方人人乐呵呵的,看不出有什么血腥的事。”
“就是因为看不出,才要慢慢来。”敢冒他们的名做事,不管是谁,倒是挺有胆子。
“不如……咱们杀……”
“啪!”一支竹筷敲上女子脑门,打落她眼中突出的杀意。
“收敛些。”白袍公子淡淡瞟了眼,看向街道。
这庆元城,的确有些怪。
大元朝里,有谁不知“浅叶组”。不是因为它多么驰名江湖,也并非它高位显赫,只不过,它是一个杀手组织,一个神秘、凶残的杀手组,也是热血之士希望除之而后快的邪魔外道,更是让朝廷头痛难安的贼乱。
杀人前,被杀者必会收到一枚黄木雕刻的浅叶令;杀戮后,在场众物和尸体必定干净整齐,不显紊乱。这是浅叶组独有的特色,没人可以假冒。也没必要假冒。
令人头疼的,半月前,庆元城内,朝廷命官市舶司被人取了脑袋,尸身被扒了衣服吊在城楼上,裸露的身子上书有两字:活该。
活该就活该吧,除了朝廷外没人会介意,可偏偏吊着尸身的绳上悬了枚黄木令。一时间风风扬扬,从东传到西,从南传到北,传得大元境内人心惶惶,说这是藐视大元朝挑衅皇威,皇帝的位只怕保不住了。
传闻怎样对浅叶组而言并无影响,问题出在浅叶组独一无二的师爷庄舟身上。原因嘛,说来话长——人们口中凶残无情的浅叶组首领、他们的主子叶晨沙,近年来不事生产、五谷不分,迷上了游山玩水,总爱没事找事带着心爱女子借故游玩。听到有人冒充浅叶组,当然不会错过查探……兼游山玩水的大好机会。庄舟实在受不了主子的游山玩水,这次说什么也不让他插手,却命他一探究竟,顺便揪出假冒者回去复命。
∷裕萦白橥沉欤锓惨拢拊滴薰侍险饩竞晡舶偷牡姑故隆?br>; 倒霉也就罢了,临行前,庄舟居然笑呵呵地说:“凡衣呀,这谷里最能助我的人便是你了。你心思细密,平日就助我处理不少事务,这次去调查,也是我体谅你呀。知道你近来夜夜难寐,不如趁这机会散散心,顺便查查是哪个吃了熊心虎胆的家伙敢冒名杀人,简直不将咱们的主子放在眼里嘛。”
散心就散心,他绝对只是“顺着散心的便”去查,不会花太多心思。
唉——原本有三个美艳如花的护卫,本想全带出来,庄舟却说谷中事务繁多,硬是留下破梦,害他只能带着散烟和钓雪随身。唉——秋凡衣啜口茶,叹口气,再啜口茶,再叹口气。
近三个月来,他总在半梦半醒的夜里睁开眼,似是被噩梦吓醒,可醒来后却完全不记得梦到了什么,又因何而醒。庄舟认为他是太累了,大哥认为他是闷久了,主子虽无言辞关心,倒也会不时找些安神定心的挂玉命人送给他。
真是有些烦,看来还得找个解梦先生问问才是。
就这么叹气、摇头,一杯茶很快见底。
“公子,换这杯。”身着翠黄纱衣的散烟体贴地为他倒杯新茶,双手奉上。
“乖。”嬉笑着捏捏白嫩的脸,秋凡衣邪笑。那笑粲在阴柔的脸上,格外地惑人心魂。
任他细长白皙的手指在脸上徘徊,尽兴后收回。散烟脸色不变地坐回原位,对邻桌的窃窃私语毫不在意。
二人的大胆在钓雪眼中习以为常,但看在酒楼上其他人眼中,却是大大的惊异。
秋凡衣美目转了一圈,唇边扬起莫名的愉悦,似乎觉得众人不时偷瞟的目光十分……有趣。正欣赏着,楼梯边走上一位锦衣老者,绛色丝袍上绣着飞鸟花簇,富贵人家呀!
这老者在梯间顿了顿,突然老脸一垮,大叫着“林贤弟呀林贤弟”冲到秋凡衣邻桌边,而那同样老迈的“林贤弟”看到老者后,也跳起嚷道“施老哥呀施老哥”。
两人相见欢地拍了拍肩,爬楼梯上来的施老哥落座后,便抚腿长叹:“贤弟呀,我家老五已经三天没见到人影了。”
“我家老二也两天没回家了。”林贤弟做着相同的抚腿动作,同样长叹。
“败家子啊!”两人异口同声。
“不提也罢。”完美的双声叠音。
叹啊叹……叹啊叹……
三人觉得稀奇,盯着两位华服老者看了半晌,竟发现其他桌上的客人毫不吃惊,似乎见惯了此番景象。
“林贤弟?败家子?”默念着,左腮一颗美人红痣的钓雪,心头乍地浮起方才城外那解梦公子的话,连忙对秋凡衣道,“公子,方才那个解梦的不是说了吗,城南林家那个什么败家子得了花柳病。”
“管他呢。”散烟对那解梦男子没什么特别印象。
“他说的城南——”
话未说完便遭来打断,打扰之人正是邻桌上抚腿长叹的“林贤弟”——“什么什么?这位姑娘,你这话在哪儿听来的?”
“呃,无意听说。”老者过于急切的神情令钓雪侧身躲避。
“在哪儿听说,怎么个无意法?快快快,快告诉老夫。”林贤弟眨着昏花的老眼,眼中竟然闪着点点泪意。
“呃……只是……只是在街上,无意听着一个小贩谈起。”钓雪再侧了侧身,求助地看向秋凡衣,远离老者闪闪泪眼和喷得满身满脸的……唾沫。
秋凡衣放下杯盏,脸上的笑摆明看戏。
“是吗?在街上?小贩?”老者慢慢直起腰骨,发呆过后突然顿足捶胸哀号起来,“该死的小畜生,成天只知道埋在女人堆花柳巷子里,现在好啦,染上个奇怪破劳子病,啊,败家子啊,我林兴旺怎么养了个如此不听话的儿子呀!天哪,咳咳咳,施老哥,小弟不能陪你喝茶,得去找我那不听话的败家子,告辞告辞。”
号完哭毕,也不等“施老兄”回礼,一把老腰骨跑得飞快,“吱溜——咻地”,林贤弟一下便到了街心。
“贤弟慢走,下回什么时候,咱们再约个时间喝茶。”施老兄见人跑远,竟趴在栏杆上冲没影的街道挥手,口中犹自叫着下回下回,完全不担心他那贤弟儿子的病情。
“……知道了。下回。”远远的街心,竟真传来回应声。
“扑哧!”掩嘴低笑,散烟和钓雪美艳的脸上全是趣味。她们极少见着如此景象,只觉得新奇有趣。秋凡衣唇边依旧挂着笑,深黑的眼中却静如死水,没有情绪。
庆元果然是个奇怪的地方。自称林兴旺的老者腿上功夫不弱,而那“施老哥”……哼,接下来的调查似乎不只是散散心那么简单了。
低头饮茶,袅袅雾气扑面而上,掩住黑眸中难以捕捉的……闪逝杀意。
三日后,依旧是傲凤楼酒家,依旧是临街的二楼桌边。
八月的火热让人受不了,特别是正午时分,看到日头照在青石街上熠熠生辉,秋凡衣的阴郁心情更加深了几分。
趴倚着雕花木栏,坐没坐相的秋凡衣拉拉领口,拿着纸扇一搭一搭地摇着。
“公子,你在这儿看了三天,心中已知这冒名者是何人?”在身后为他打扇,钓雪好奇。
“没有。”如果光是看就能看出狐狸尾巴,他就不必让散烟去调查了。
眼光来回在街上溜着,秋凡衣多次将目光定在斜对面茶楼下的小摊上。盯了半晌,突地翻翻眼皮,咕噜道:“我肯定和这家伙犯冲。”
“犯冲?”钓雪摇着纸扇,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啊——“好大的招牌!”
一丈宽的绸布上书着两个大字——解梦!
招牌大,摊子也大才对,可这摊主居然缩在三尺方的小桌后,趁着阴影在——调戏姑娘。
“是城门外的那个男人。”钓雪想了想,记得。
“对。”秋凡衣点点头,眼下的灰色不减反增。
他与他,犯冲!
天气炎热,昨晚一夜无眠,也无心练功。待到晨光初起时,终于有了睡意,却被满街的叫卖吵得不安宁,眯了半刻工夫,终于受不了地爬起来。本打算与前些天一样,看看街上各样的行人,听听茶余饭后的闲话,顺道收集资料,查明冒充者是何居心。
本打算,本打算哪,他原本是如此打算!很可惜——坐在桌边,人没定神,眼里就飘进这巨大的招幡旗,行云流水般的两字与他昨夜的辗转难眠形成鲜明对比,而解梦先生神采奕奕的眼神,更是看得他眼皮沉重,心火大涨。
这人究竟是在解梦,还是借机戏弄那些姑娘家?那些姑娘家也有趣,乱七八糟的梦境被那男子的三寸舌说得天花乱坠,她们竟也相信。
虽说摊远人声小,他的耳力却是一等一的好,男子解梦的话全听在耳里,听得他不知该笑,还是该讽。
“十八公子,我两天前梦见好大一只青瓜,你说是吉是凶呀?”华服小姐如此说。
“大喜呀大喜,青者,生机也。姑娘可有许配人家?若是许配了,年头前必定成婚,夫婿疼你爱你,当你是宝呢。若未许配,年关前定有贵人上门提亲,好事近了。”
男子舌绽莲花,说得华服小姐红霞满面,欢欢喜喜付了十两银子,晕乎乎地走了。
“公子呀,老太婆昨儿夜里梦到火老鸦乱飞,会不会有灾呀?”一老妪颤抖着道。(注:火老鸦即是火灾时,在空中飞过的火星。)
“婆婆,恭喜您,火鸦为日,日飞岁长。这梦召示您老身子健康,长命百岁呢。”男子舌如沾了蜜。
“十八公子,我今儿测个字。就测你这‘八’字。”粉纱红裙、酥胸微颤的娇艳女子娇声啼着。
“八者发,姑娘的‘八’字写得秀丽细滑,近日定有财进。”闭眼吸了口香粉气,男子清朗的脸上的招牌笑多了份轻佻。
哼,不是发财就是长命,再不就姻缘近了,他似乎没别的解释。难道世人做的梦全一样不成?
秋凡衣撇撇嘴,正要移开目光,却见那十八公子突地站了起来,绕出摊子迎向对面走来的壮汉。壮汉身着锦衣,绘宝相花的官吏打扮,冲着解梦先生就是一拳,非常豪情兄弟的那种,随后两人偕同进了傲凤楼。
没戏看了。耸耸肩,秋凡衣扫向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