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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是正流行什么亚模儿嘛。我当那个……经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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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二十岁的巴黎(12)
我问那小侄女儿:“几年级啦?放暑假来找姑姑玩儿啊?什么时候回去呀?”小侄女儿说:“六年级毕业了。我不回去了,姑姑说这儿好,让我在这儿念书。”我一听,扭头对方姐说:“这不太好吧?”方姐说:“有什么不好?国内上学多贵啊,法国这儿是免费的!你看这条街上的阿拉伯孩子,都是没有身份的,照样念书!过两天帮她也报个名。何况,当模特儿也用不着太念书吧。”说着,她深情地注视着三个扭成一团的孩子,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安全与希望。
开学以后,我在某堂课上遇见小南,跟她说起这件事。小南说:“有什么奇怪的?跟你说吧,暑假的时候我回家,在机场出站口,听见一大群人正那儿叽叽呱呱,声震机场啊。我一看,哟,这不是方姐吗,还是老样子,化浓妆,穿得有点不伦不类,只带着个小女儿。可是她那帮亲戚朋友,分明拿她当公主一样,啧啧啧啧,从女儿赞到行李。你说那哥哥嫂子,还不赶紧把女儿送了来?”
我沉默一会儿,问:“那方姐呢?她高兴吗?”小南说:“怎么不高兴?那高兴是在法国从来没有过的。不仅高兴,还得意,声音都大了两三倍,中途照样夹杂着‘哇啦哇啦’,也不知说给谁听。我推车看了一会儿,就走开了。”
我说:“至少她还是有这一刻的风光与高兴的。那么,为了这一刻,所做过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值得的。毕竟那别的一切,旁人是看不到的。”
小南说:“也许吧。”
就这样结束了这个话题,我们俩分头默默发起呆来。
地铁的故事
地铁的故事
闻名世界的巴黎地铁(METRO),标志也是一个大大的黄色M,害得我曾经感叹:“巴黎的麦当劳这么多啊!”它有个别名叫做“傻子地铁”,就是说即便是个傻子,到巴黎的第二天,也就学会坐地铁了。
我是到巴黎以后一个多礼拜才学会坐地铁的……然而我的弱智事出有因。前文说过,第一次坐地铁就逃了票。检票机器一头,有一扇小铁门和三根一端并拢另一端呈放射状的铁棒拦着。那位猥琐师哥把票送入机器的狭缝中后,从背后使劲一推我,我连滚带爬就过了铁棒和铁门,他紧随其后也过来了——逃票成功。这以后的一个小时,在下班高峰的地铁里迂回往返,熙熙攘攘,人流如梭,墙上的地铁平面图五彩斑斓、错综复杂,我心急火燎,哪还顾得上钻研迷宫示意图?更糟糕的是中途还遇上查票员两只,害得我们烧着尾巴似的原路逃下楼梯——被抓住了怎么也得罚个3欧。
有了这样一段悲惨经历,地铁对我而言十分可怕,是名副其实“暗无天日”的所在。有一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下去买了一张地铁票,刚走到检票机器前,就看见小铁门另一端站着四位彪形大汉,面容比冰山更加冷酷。我也是没出息,竟然吓得掉头就走,车都不坐了。后来才知道,那是守株待兔的地铁保安,专逮不买票、从底下钻或者从上面跳过铁棒的人。可是,哪有这么傻的兔子,当着四个大汉的面还敢跳铁棒?这些保安,简直与《罗马假日》里面皇室派出来的“便衣”特工有异曲同工之妙。
后来找到住处安顿下来,又开始上课,坐地铁成了必须,这才发现迷宫示意图真的很简单。1到13这十三条市区线路和A、B、C、D、E五条通近郊的RER线路(RER即地区快线)构成一个网络,使你能够到达巴黎的任何地方。
市区线路大多在地下,但也有例外,比方说我非常熟悉的6号线,被称作“看得见风景的线路”,它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在地面以上高高的、带有拱形护栏的铁桥上行驶的,途中横穿塞纳河,埃菲尔铁塔近在咫尺,夜间景观尤其迷人。而RER线路,出了小巴黎的部分就完全在地面以上,与普通火车无异。
人们就像耗子,钻洞不止;又像蜘蛛,从蛛网的一股丝转到另一股丝。我很快就成为耗子、蜘蛛军团的一员,并且填表申请了专供25周岁以下人士使用的25欧元的特价地铁年票。地铁月票叫“桔黄卡”,年票叫“想象R”——是一张扫描上照片的IC卡,对着检票机器的“眼睛”照一下就行。有了它们,坐地铁就不用再零散买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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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二十岁的巴黎(13)
在世界大城市地铁之最的评比中,“最危险”的殊荣虽然花落纽约地铁,但在初来乍到之时,巴黎地铁已经足够让我胆战心惊了。那时候住在方姐家,城市的北部边缘,有一天看见小南进门的时候眼神飘忽。她说自己刚才从地下往地上走,后面跟着七八个黑人,从头到脚丁零咣啷挂满,还一边唱着那种说唱的歌,越靠越近。小南心说怎么办呢,舍卒保帅呗,于是把手提包往身后一扔,随即传来噼里啪啦一阵抢夺声,如同《狮子王》里那群得了食的土狼,小南这才得以脱身。
方姐家附近的地铁站,经常见到醉鬼,走着S型线路,骂骂咧咧,臭气熏天。反正我听不懂他们骂什么,也就无所谓。可是每次乘12号线,从学校到方姐家北上的一路,只觉得车厢里人越来越少,长相安全的也越来越少。夜晚孤寂的地铁中,独自一人和一个酷似本·拉登的乘客坐在车厢里,是一种什么感受?实在忍不住,到站后换了一节车厢,对面那个人模人样的乘客突然冲着你絮絮叨叨,接着又唱又跳——却原来是个疯子,那又是什么感受?在这里,你是会遇到的,会遇到的。
巴黎地铁虽然陈旧些、光线暗淡些,但它和这个城市一样是美的,美得有内涵。
即便后来有了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尽量不去危险的区域,终究还是有避免不了的时候。比如有一次,就是去年北上戴高乐机场的RER B线上,离目的地还有五六站,司机突然把车停下,停在两站之间,门封得死死,活活等了两——个——钟——头,活活把我的飞机错过去了,我看见不远处不断有飞机呼啸而起,急得差点把自己的手套吃了。一列车里怕是有一半人都要赶飞机,都在车厢里撞来撞去,有人砸门有人想从窗户里挤出去,均未果。后来车终于开了,原来前方站上死了人。
还有罢工,也是一般的烦恼。三月一小罢,五月一大罢,一年一总罢,小罢大罢我们都已经不放在眼里。记得头一回遇到公交系统总罢工,是在巴黎的第一个夏天,刚进地铁就发现气氛不对,检票机器无需插票,自动放行。下到站台,看见黑压压全是人,都在故作镇定地看书看报,这才反应过来可能是罢工。我跑去看电视屏幕,上面写着3号线33%,也就是说三辆车里面发一辆。
等了很久,一辆车拖拖拉拉进站来,驾驶室里面有三个人,个个面带微笑——想必是那两位闲下来的司机不甘寂寞,跟车沿途欣赏乘客的惨状。车停下,不用问也是个罐头,车皮都被挤得四面凸出来了,可是大伙儿依然要奋不顾身把自己塞进去,错过这一班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我被冲进去,稀里糊涂的,只觉得四肢都没有地方放,整个人是腾空的。那个夏天特别热,热,还有车厢里那种异常浓烈的、不纯粹的香水的味道。
车不仅开得慢,还隔三差五莫名其妙地停在隧道里,窗外一片漆黑,窗内时间空间都一片混乱。就这样跌跌爬爬到了歌剧院站,下来换车。一看正相反,人又特别少,等车的没有,要饭的、拉琴的统统没有,原来电视屏幕上显示着8号线出车率%——百分之零,你说多可气!
结果我不得不从歌剧院走到学校。正好还遇上期末考,我都已经迟半个多钟头了,可我后面还有一小半同学没到。老师愁眉苦脸地宣布考试延期,等罢工结束再说。
后来,日子长了,一年两年三四年了,那地铁就如同面包米饭一样渗透到日常生活的血液中了——在巴黎的生活,基本上有1/24都是在地底下度过的呢。为了使这1/24也有声有色,我开始无视那些“咬啮性的小烦恼”,转而欣赏地铁这一袭“华美的袍”,发现它的每个拐角,都有引人入胜的因素。
比起国内来,巴黎地铁虽然脏些、陈旧些、光线暗淡些,但它和这个城市一样是美的,美得有内涵。地面上雕栏的入口,已是一道风景;地铁内部,更不乏趣味——卢浮宫站自然是建成小小博物馆,站台两侧都是玻璃陈列柜,陈列着古埃及的文物;工艺博物馆站整个做成一艘潜水艇,前来参观博物馆的人们一下地铁就感受到科学的氛围;新桥站靠近钱币博物馆,站台的侧壁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钱币;当然还有巨无霸蒙巴纳斯站,有一条百多米的双向自动通道,墙面上从头到尾是一套详尽的地铁解说,开头是当年最早地铁段开工的照片若干,并用斗大的字庄严宣布“19年7月19日,地铁的世纪开始了……”
◇欢◇迎访◇问◇。◇
第14节:二十岁的巴黎(14)
我在等车的时候,很喜欢欣赏墙上那些巨大的广告——商场广告,化妆品广告,大减价广告……它们都非常精致非常有创意,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电影广告。我看见英国贺岁大片Love Actually的广告,八个大牌明星的脸分成两竖排对称排列着,呵呵,大约是英国最大牌的八张脸了,一个圣诞礼物的红蝴蝶结打在他们中间——这样一部电影自然不得不看。又看到Finding Neverlands的广告,前方是强尼·戴普亦正亦邪的脸,后面是三个穿白色睡衣的小孩子,天使一样飞起来——它让我想起原先在北外录了《彼得·潘》的磁带来听,当头一句“All children grow up; except one。”使我久久震撼,于是周末就去买了票子。还看到新版《傲慢与偏见》的广告,晨曦中达西回头望去,伊丽莎白向他走来——冲着对于原著的无限热爱,立刻把电影列入待看清单。也在地铁里看到《功夫》或者《无极》的广告,一看就感觉非常亲切……地铁是我的电影预告手册,在这些广告的陪伴下,从来不会寂寞。
当然,最引人入胜的因素在于人物,纷纷扰扰,不同寻常。原地驻扎的有披着头巾的憔悴妇人,幼小的孩子在怀中沉睡,面前的纸牌上写着“孩子饿了”;抓着粗长木棒和浅浅铁盆的盲人,空洞地注视着前方;卖CD、卖张贴画、卖各种稀奇古怪小玩意儿的小贩,常使我感觉重返夫子庙。跟随列车活动的也很多:车厢里随时跳上一个乞丐,发表一段简短的演说,然后举着杯子,从车厢的一头走到另一头,等待施舍,车到站后再换到另一节车厢去。还有一种难民,大约是法语说不太好的乞丐,给每人面前发一张打印好的小纸条,过一会儿收走,大意也是要钱——我开头还以为真是有难之人,后来渐渐发现所有难民的小纸条措辞完全一样,全部失业有两个孩子愿上帝保佑你,从2多岁到6多岁都是如此。此外还有兜售特制杂志的(例如填字游戏)、玩木偶戏的、变魔术的、跳舞的、诗朗诵的、传教的、问卷调查的……不胜枚举。
有些人物匪夷所思,比方说面对地铁里那些旁若无人、大声独白的人,我想不明白,只能用“艺术家多的地方精神不正常的人也多”来安慰自己。
记得有一回,上来一对年轻男女,男孩子头发胡子都很黄很长,穿得很破,极瘦,长相普通甚至略带猥琐,女孩子一张脸却像雕塑一样没有缺憾,笑起来牙齿特别美,打扮得也很干净。两个人在我对面坐定,我就开始在心里编故事。这时,男孩子突然站起来,走到车厢中间大声要钱,语言很诗意,说什么“为了矢车菊一样的双眼不再悲哀”,只有一位大妈给了一块钱。他转回来,两人说话,这时才发现女孩子行动说话都有点钝,虽然一直保持那样的笑容,但是明显不同于常人。车到站他们也没换车厢继续要钱,我心里更纳闷儿了,想到《新桥恋人》的两个主人公,揣摩着大约是他怕失去她,于是给她下了药。过了会儿,两人开始旁若无人地亲吻。亲完了,男孩子开始要电话号码,记在一个画满小人的本子上——敢情是刚认识。接着就更奇怪了,他又借了她的手机,开始给另一个女孩子打电话,还说:“我就是你早上在地铁上遇到的那个人,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再见你……”女孩子在一旁痴痴呆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