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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爱遗落在北大-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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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一节,所以乍一见那个女生仿佛很白皙的脸,又加之本就是个近视眼,因此愈发显得这个女生朦胧之美了。于是乘机和她谈了起来:谈起了齐秦,谈起了路遥和《平凡的世界》;我说我的声音如何地神似齐秦,她说孙少平如何地酷似她哥哥。直到她说起她家住宁夏中卫,西接腾格里沙漠,东临黄河灌区,我才诧异于她皮肤的白皙了;也在这时,我才发现她的相貌颇有些胡家风味。于是,莫名其妙地便和这个宁夏的姑娘有了一段不深不浅的交往,而仅在十多天后便又无声无息地结束了这段奇遇。当时我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退却,可能只是不愿意改变一个人做梦的状态,尽管青春骚动的能量并不逊于内心自在的功力。 

  于是此后三年,我们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即使是见面也未曾打过招呼;在我仅是因为不知如何措辞以解释过去的行为,在她可能是已经将那段故事忘却——然而我实在不懂是她为什么那样漠然,仿佛真的我们从未相识。三年来我没有主动打破沉默的勇气,因为我猜她早已有了男朋友。 

  直到大四临近毕业时,我从我上铺的兄弟那儿得知她将赴广州,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干一份完全过渡性的工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见面了,而且不得不说话了,地点就在我那个终年不见日光的小屋。我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毕业了;她说她去广州只是权宜之计,肯定另有打算。我说我还记得那年初夏那段日子,所有你说过的话,包括你的家乡,你的兄长,以及你的梦想;她说你记性真好,每天要干这么多事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应该很累吧。我说什么时候有空我单独请你喝茶聊聊天;她说也成只是这段日子比较忙。我很无奈但很从容,她很礼貌且很热情,这是三年后我们的第一次谈话,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几天后她和很多人一同起程赴广州,很多人便都去送他们,我也起了大早随了众人去;且因为听上铺的兄弟说前几天她似乎应约来过,只是我不在屋;更因为上铺的兄弟和她是同班,也要同去广州。不知为什么,分别的时候显得特别的机械而麻木,可能是激情与眼泪早就在那旷日持久的每年一度的为了告别的聚会上耗尽了;且果然不出所料,她真的有男朋友了,只是他并未和她同去广州。 

  车开动的时候,我慢慢踱进了小南门,昏昏沉沉的,可能是起得太早的缘故,然而不经意的时候却发现太阳还是出来了。于是那个阳光刺目的下午就显得那么清晰,还有那个醉酒的夜晚,在4号楼302号房里握着她的手的感觉,我在一刹那间明白这些都已成为历史。于是我颇有些酸楚,但当我回头想看看时,穿梭的车流里已分不清她的去向了。我这才明白,一个故事真的成为故事,且只能成为一个我心中的沉默的故事。 

  大二的日子里在迷糊中度过的,因为燕园的人实在太多,车流实在太拥挤,空气实在太浑浊,节奏实在太紧张。我完全成了生活的奴隶,成天跟着时间不知方向地稀里糊涂瞎转;但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那时候真觉得自己控制了生活的节奏,而且真希望它越快越好。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在大二新年过后的第一节英语课上,碰到了一个令我呼吸加重、心跳加剧的眼神,尽管后来证实那纯粹只是一个误会。 


当爱已成往事
茉莉项链(2)

  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大而有神,感觉特能摄人心魄;虽比我高一级,却比我小一岁。河南南阳人,也就是《说唐》中天下第五条好汉伍云召曾经镇守过的地方,当然也就是诸葛孔明的故里。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裹着一条雪白的大围巾,就坐我旁边;课间休息时跑下楼去买了一个芝麻饼,就坐在我旁边吃了起来。我素来有个怪癖,不喜欢看女生在我面前吃东西,尤其是漂亮女性,我觉得那有失女性的风度,然而这一次我倒是耐心地偷窥完了她的整个吃相。一年多以后当我向她谈起这一节时,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特别地漫无节制,原因只是我坚持她吃的是芝麻饼,而她却说不是。 
  此后一个月,因为下课后临走前的那一个回眸的眼神,我的整个生活都改变了节奏,我似乎要让自己明白,我可以成为世俗生活的主人。我甚至在某个月圆的夜晚在五四操场空旷的寒风中长啸起誓,说明天一定要找到她。结果当然是找着了,不过不幸的是,我因此染上了二十年一遇的重感冒,呆在床上三天未能去上课,而且隐约知道了她班上有个男生同她关系不一般。这一点在大病初愈后的英语终考时得到了证实;当我见她考完后就迫不及待地交卷并连忙跟出教室想和她说句话时,一个男生骑着自行车唰地冲了出来,只嘲她喊了一声,她便头也不回地跟了上去,老远才听见她补了一声再见。 

  这样的情景在今天回想起来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当然是颇自信能将其一笑置之了;其实却不然,就在那时自己又何尝不是哑然失笑呢?可是就在此两年后,自己还不是又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搂着她的腰,在夜半的寒风中听她哭诉她男友离她而去的故事呢?尽管当时双手均已冻得发麻,却不愿须臾离其左右。试想,彼时是出于对不幸者的同情关爱呢,还是本自两年前那种为之心跳的感觉以及寒夜对月誓愿的青春激情?恐怕不好说,也不敢说。 

  大三时调房,住到了一个更不见阳光且墙壁渗水的小屋,而窗北的风景则由一棵大梧桐树变成了一面灰色的墙;然而此时我的生活,虽在梦中,却开始燃烧起了跳跃而出的激情。 

  那个女孩对于我的意义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但她是我迄今所能体认到的真正意义上的最大失败已然毫无疑问,更要命的是直到今天我还要故作坦然地和她及她的男友和睦相处。这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坐标,我开始对自我的无可奈何的尴尬性有所体会;我失去了一次走出昏梦的机会,也许是最后一次,但我敢坚定了执着昏梦中的真诚与理想的信念;因为我在这之后才逐渐明白:人的命运是先天注定的,人的职责就是走完命运所铺设的路——在青春的躁动和不懈的抗争结束之后。 

  我与她的相识相知一开始便是在一种明知故犯的负罪心理下进行的,因为在认识她之前,我正在为另一份感情而忏悔。起初我还在为自己寻找借口,以为那只是一种兄妹般的或同志式的情谊;但不久我即发现,我真的已经完全陷入了感情的漩涡,而再无能力自拔。 

  和她交往使我习惯了熬夜,并且使我有机会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目睹未名湖从黑夜中醒来的全过程;也难怪,和她的第一次印象深刻的记忆,就是发生在海淀牛肉面馆的通宵聚会上。 

  我真的很难平静而客观地描述我们的感情历程——如果这是真的话,哪怕极短暂。我只记得,一切都是那么昏乱,那焦灼,仿佛所有的故事都在如磐的黑夜中进行,而所有的梦完全被撕裂或压缩成歇斯底里的挣扎——其实,我和她的所有交往似乎都在夜里发生,除了少数几次是在日暮的临湖轩或京郊的旷野。 

  3月28日的黑龙潭之行是我们故事的起点。在那个疲惫的夜里,她呈现给我的是那样的善解人意和沉着稳健;也是在那个焦头烂额的夜里,我的心是那样的蠢蠢欲动,却又无可奈何。 

  4月12日的京郊荒野,是我们的故事演出到高潮时的剧场。当她说起黑龙潭的三个小水潭时,我在刹那间就明白了我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尽管我只是三者之一,但我毕竟是后来居上。 

  那一天,我们从下午四点一直坐到了晚上十点,她在我面前完全像一个温驯的小妹妹,尽管她看上去似乎比我成熟——可能她真的只是把我当作兄长了。 

  4月23日献血那天,当一切突然变得似乎无可挽回的时候,我的冷漠而贫乏的血猛地沸腾而燃烧起来——她告诉我,她已有所爱,但不是我。我疯狂了,开始疯狂地抽烟,然后是疯狂地绕着湖心岛乱走,最后是平静地将她准时送回了31楼。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苍白和无力,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与自己抗争的结果;这也是我第一次想要走出昏睡状态的失败,也可能是我青春激情的最后一次燃烧——尽管那一年我才二十一岁。 

  对于她我真的无力也不愿再交待什么,她是个北方姑娘,真诚而善良,多情而敦厚,因为有着离京别居的经历,所以特别地善解人意;因为从小有着别样的生活,所以特别地细腻而敏感,渴望长辈的真心呵护。她的故事一开始对我就是个错误,因为我从来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渴望心灵归宿的懵懂少年;然而这对我更像个借口,因为失去的将永远不会再来,它对我将永远是个隐痛。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遇着她和她的男友在一起的时候,能够真的坦然自若地会心一笑,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是也…… 

  北大四年就这样过去了,人生中最激荡跳跃的青春年华也随之消逝了,那些在未名湖畔彻夜拥谈、在录像厅里通宵不眠的荒唐岁月恐怕永难再有了。我开始有些留意“曾经苍海难为水”之类的句子了,但我真的不敢再回忆什么,因为回忆真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苦,使你不能忘情于过去,不敢正视于将来,还是且行且忘的好。或者如鲁迅那般,将往事都埋葬起来,做成坟,使之腐朽。这对后来的生命或许会有滋养作用,对过往的生命,则也可平添几分慰藉。或者干脆一把火烧了,连灰也洒向渺无人际的太空,永远地放逐于情世间。 

  然而有些人还是苦于不能忘却他们过去和现在正在做着的梦,既然如此,最无奈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习惯将一切视作天经地义、命中注定、与生俱来的必然,那么所有的梦便不会再缠绕你,你会在梦中生活得自信而健康,因为梦即是生活,生活即是梦。 

  是以悼红轩主人曰:“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去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我之错梦痴迷,远不及石兄之万一;但四年所历之情与之相较,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雪麓 

妻子匪哉

  “仁义”和敷衍常常造成追悔莫及的悲剧,但那时我们总觉得老皮这个“心太狠,心太狠。” 
  我们宿舍的老皮是个表面上随和谦逊、实际上冥顽古怪的老神经病。他第一是有才,所以就恃才傲物;第二是比大家长几岁,多一些生命阅历,所以对大家宽容谦让,以表示他不枉是个“大哥”。但他骨子里是缺乏大哥气的,他真情流露时,完全是个小弟弟或者是个老顽童。老皮的故事很多这里只说一件“妻子匪哉。” 

  老皮因为既有才又酷似“大哥”,免不了就有文学少女怀他的春。我们年级有一位他的女同乡,长得文静贤淑,略为白胖,经常来找他。我们宿舍最头疼的事情之一就是老皮有同乡来访,因为他们一见面就说他们的家乡话,中国人不懂,外国人不会。这位女同乡每次来找老皮,第一句话就说:“妻子匪哉!”两个人的嘴好像上发条似的,不断发出各种舌前音和唇齿音,听来听去,除了“妻子”,就是“匪哉”。我后来忍不住便问老皮,“‘妻子匪哉’是什么意思?”老皮说:“就是吃饭了吗?”我们于是恍然大悟。从此,便把那位女同学叫作“妻子匪哉”,简称“匪哉”。经常说“妻子匪哉来了”,或“匪哉好像很久没来了。” 

  匪哉隔三差五地来看老皮,日子久了,傻子也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我们这些学文学的男人大多有一个臭毛病,叫做兔子不吃窝边草。好男儿志在四方,与自己的同乡谈情说爱,总觉得有点错位,甚至有乱仑的感觉,非得找一个别人家乡的花姑娘,才觉得占了便宜,英雄,有本事。匪哉在我们的眼里,是蛮不错的一个江南闺秀,可是老皮大概从小就生活在杏花春雨里,感觉麻木了,对人家渐渐地越来越不亲热。每次见了面,说完了例行的“妻子匪哉”之后,老皮就少言寡语,做君子科,恨不能匪哉马上离去,而匪哉这种江南少女又一味地温柔敦厚,一点“匪气”也没有。她能主动地来找老皮,已经算是十分勇敢了,不可能像东北姑娘似的直奔主题:“我挺稀罕你的,你稀罕我不?”甚至像西北姑娘似的一刀见血:“我要你哦!”所以,老皮和匪哉坐在一起,徒有脉脉之态,而无含情之举。偶尔对答数句,又言不及义,魂不守舍,往好了说是清雅玄妙,往坏的说简直是特务在接头。 

  孟子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我们都很同情匪哉。我有时在一旁对老皮说:“今晚上有好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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