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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漫-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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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擦拭嘴角的血迹,学着于子期的样子轻轻拈起她的手腕。不懂脉相的她尚且知道,她的手指下,阮娇的脉搏微弱,连她胸前喘气的起伏也平平的。

    荷衣能做的,只是轻轻擦去阮娇娘嘴角的血迹,指间轻轻将阮娇娘凌乱的发丝撩到耳根后,然后紧紧握起她冰凉的双手。不知何时,那双冰凉的手在荷衣手里越发越觉得滚烫,还伴着混乱的挣扎,任凭荷衣给她哪般的安慰也无法平息阮娇娘的躁动,“娇娘,你醒一醒,娇娘,你这是怎么了?”荷衣六神无主,束手无策地惊呼。

    洞口外的女佣大吼道,“里面的,给我安静点。”

    荷衣顾不得惹不惹女佣不高兴,哀求道:“你进来看看她,看看她呀,拜托你救救她。”

    女佣仍旧是一个不太年轻的妇人,走近来时,一脸的无情,“别叫,让人听见了。”这洞底只与妃雅老妇人的陵墓一地之隔,隔音效果不佳。若不是如此,每每清明安达在墓外向妃雅忏悔的时候,她也无法听见。

    荷衣用哀求的口吻道:“拜托你救救她。”只见阮娇娘拼命地挣扎摇头,冒了满额头的汗水,口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钦涯的名字。

    女佣把阮娇娘打量了一番,低沉又冰冷的声音回旋,“这已经算你们运气好了,喝了圣水不但没有生命危险,反而还红光满面的。”说罢,她用余光瞧了瞧荷衣,瞧见她的脸色红润起来,“你,别叫了。”话说完,半点没有人情味地走了。

    女佣不说,荷衣倒没有发现,阮娇娘原先苍白的脸上多了几丝血色,只见她从念叨着“钦涯”的痛苦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荷衣欣慰的笑脸恍惚在阮娇娘眼前,“娇娘,你终于醒了。”待她听清荷衣的声音,这才发觉自己身在何处。

    “岳姑娘……”

    荷衣含泪微笑,道:“娇娘,先别说话,休息一下。”

    阮娇娘轻轻笑了,“我没事。”这一刻感觉到体内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充实她,似乎全身都因为这股力量而有力劲了,“岳姑娘,她们给我治病了吗?”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又立即否认了,“不可能,我怎么突然……”她的脑袋靠近荷衣,嘀咕道:“我体内的伤,怎么突然好转了?”

    荷衣一脸疑云,“刚刚老妖女……圣水?她说,圣水也是有脾气的,会不会是服了圣水的原因。我也服过了,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娇娘道:“不管了,我进来的时候,把这里找了个遍,仍旧没有发现他们把钦涯关在哪里。你确认你们是一起被抓进来的吗?”

    “钦涯?老妖女说会把钦涯交给他的仇人。娇娘,你有没有办法阻止?”

    阮娇娘一阵摊软,“没有办法阻止了。那些人来势凶凶,都是钦涯曾经结下了血海深仇的人。只有看于子期他是否有办法。”希望她留给他的暗号,他能看到,“岳姑娘,钦涯自有钦涯的命,不是我们能强留的。”阮娇娘也累了,无法再以她微薄的力量庇护钦涯了。曾经她只是暗中为他积善,帮他安抚死者的亲属;或者是挡一些仇家的报复;亦或者一同去在意钦涯在意的人与事,爱乌及乌地照顾了荷衣。而这一次,不再是单势力的仇家,是钦涯曾经结下的所有仇恨,一并化作一股强大的势力向他气势汹汹而来。即使是阮娇娘的门徒没有背叛她,即使是她依然还拥有以往的力量,她也仍旧只是一只落单的猛虎面对如山如海的群蚁。

    荷衣否定,“不,娇娘。钦涯吉人自有天相,他不该如此薄命。”纵然他今生有再多的罪恶,都不会薄命。都说了,善人自有善报。他的前世种下了诸多的善因,来世不应该得到善报吗?荷衣不认命,不相信就这样失去了钦涯。冥王只是说,来世会困难重重,但没有说会再一次生死离别,“他不该薄命。”她坚定地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一遍又一遍。

    阮娇娘与荷衣的不同处只在她认命,同是痴情的女人,她却少一份坚定的信念。她苍凉地笑了,道:“岳姑娘大概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天平盛世了,郝尔漠国也好,古域国也好。”

    第183章恩怨(七)

    二十六年前,古域国皇帝仗着自己兵强马盛,势力雄厚,兵分四路向周边四国发起战争,欲一统天下,却始料不及四国的反抗速度之快,反抗能力之强。加之自身军队兵分成四路,削弱了自己的作战力量,不得不与敌国僵持在持续战争中,对其无法攻克。最终达原国,南海国,北都国为了和平主动提出议和,请求停战,愿意每年向古域国纳贡。

    郝尔漠国是四国中最顽固的国家,对古域国的进攻强强防守,用妖惑的阵法击退了敌国的进攻。即使是四路兵马集合,也仍旧久久不能将其拿下。郝尔漠国虽是顽固,却寸步不敢离开自己的领土,没有妖法,它的军队什么也不是。

    战争,以此告终。

    说到此,阮娇娘故意询问荷衣,“岳姑娘认为岳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闻言,荷衣脸色一惊,顿时又黯然,“我爹爹?”

    阮娇娘被细绳紧紧捆绑住,不能动弹,只得静静地卷在地面。荷衣的体力渐渐恢复了,身子骨也能活动了,下意识地觉得刚刚磨擦着地面向阮娇娘靠近时,屁股磨得火辣辣的疼。她试着站起身,颠簸地走近阮娇娘身后,道:“娇娘,我先帮你解开绳子。”别看那绑紧阮娇娘的麻绳又细又轻,荷衣却摸不着头绪。它根本没有头,如蚕丝一样缠在一起,一卷一卷地绕在阮娇娘身上,叫荷衣怎解?

    “岳姑娘不必费力气了。这绳子是解不开的,只能用刀割。”阮娇娘侧过头劝阻道。

    荷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任凭她如何拉扯、抓狂也无法解开那捆绑在阮娇娘身上错综复杂的细绳。一个习武之人被绑了手脚,一个普通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叫她们如何逃离这黑压压的洞底。荷衣只好作罢,一屁股坐在阮娇娘身前,面对面地问道:“娇娘为何要问起我爹爹?”

    “应该说这些恩怨也是由你爹爹引起的吧。”阮娇娘捏拿不准,猜测道。

    顿时,荷衣那表情尤如丈二和尚,“关我爹爹什么事?他是已死之人,怎么被扯进这场恩怨中了?”

    阮娇娘含笑,“岳姑娘认为岳大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岳一飞,古域国之岳大将军。他为人正直,精忠报国,视天下苍生为己任,上知天文,俯查地理,中晓人和。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他明明可以破解郝尔漠国的妖法,他却以敌国妖阵重重为由而退兵。

    阮娇娘故意笑道:“可是正人君子也有自己的爱情。这中间他是怎么爱上你娘的,我不知道。但是,他确实是把郝尔漠国的女人带回了古域国,并且劝阻皇帝停战。”

    荷衣费解,“我娘,古域国当今太后?她是我爹从郝尔漠国带回来的女人?”

    阮娇娘点头,“对,何妃非何妃。她是郝尔漠国安达国王的弃妃,妃妲。”

    荷衣恍然大悟,“难怪那个妃雅老女人硬要让我叫她姨娘。”

    二十八年前,安达国王迷恋妃妲,对妃雅的疼爱明显转移到她的身上,只因妃妲那张漂亮的脸蛋。然而好景不长,她受宠爱的期限只是两年。

    妃雅虽然心胸狭窄,为人阴暗,却一项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她眼里,妃妲是她姐姐,也是一个胸有远大抱复的人。要不,妃妲就不会害人性命吸人鲜血来永葆青春。她而认为,妃妲以人鲜血来葆住的青春只为博得安达的欢心。自从妃妲夺她所爱后,这姐妹间的仇是深深结下了。她几次设计陷害妃妲,安达不但不处罚妃妲反而把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

    安达心善,教诲她,做人不能太小器。他虽是宽容了她,却再也没有宠爱过她。

    妃雅三番五次用计陷害妃妲不成,起了毒心,自己拜师学了妖术,陷害妃妲性命。由于她学艺不精,惊动了妖术甚高的妃妲。一二再,再二三原谅她的妃妲终于忍无可忍,一气之下灌了她一瓶所谓的圣水。她瞬间容颜消逝,成了一个拥有美丽嗓子却满脸沧桑的老妇人。

    妃妲不料妹妹妃雅还有死而后生的一招,安排好一场诈死的好戏故意让人引安达前来,“姐姐你好狠,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终究还是不放过我。你就是想独自霸占着王,一心想除掉我。”

    那个时候的妃妲早已经练就了处事不惊的本事,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一脸祥和的笑容,“妹妹这是什么话,你始终是我妹妹,即使是再深的仇恨,姐姐也不会害你。可是,我也有发火的时候,这就是你的下场,别怪姐姐心狠。”她所说的下场不过只是毁了妃雅的容颜。而妃雅却上演了一场诈死的好戏,正巧被安达撞上,听到妃妲的那一番话。与此同时,宫中所有妃子相继死在妃雅的毒手中。

    安达心善,容不得他的王后,他的王妃勾心斗角。妃雅以及其她妃子的死,彻底粉碎了妃妲在安达心目中母仪天下的形象。他信奉神灵,任何亵渎了神灵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郝尔漠国皇宫的一片祥和之气,因妃雅的死而打破了,惹恼了列代祖宗。安达请示了大祭师,要将惹恼神灵的妃妲王妃赠送给敌军做军妓才能安抚神灵息怒,才能平息一场因神灵发怒而将降临的风波。

    荷衣惊讶道:“你说什么?我娘是安达送给古域国军队的军妓?”

    阮娇娘如实说:“她是被当作军妓送给了你爹的军队,但是你爹怎么爱上她的我就不得而知。也正是因为我四处查她妃后,才会惹来杀身灭门之祸。”

    荷衣甚至为妃后难过,她被安达送给敌军当军妓,该有多大的屈辱。是不是因为这样,妃后才用狠毒的手段一步一步地攀上了古域国太后的宝座?只有这样,她才有力量同安达对抗。如果是这样,那么钦涯的母亲,钦涯,还有荷衣都成为了妃后整盘棋中的一颗棋子。难怪阮娇娘如此猜测。

    谁让她今生投胎给妃后做了女儿,注定了坎坷一波接一波。

第三卷 续 第184章 恩怨(八)

    折枝,郝尔漠国第十八代国王。他的婚礼即便是冠上“空前”二字,也仍旧不能形容它的隆重,华丽,声势浩大。单是折枝吩咐礼部给莫桑阿琳做的宫服,就耗资超过两万石大米的价值。那洁白如雪,美丽妖娆的新婚宫服穿在任何人身上,都可以将她装饰得如花美眷。

    迎亲的马车装扮得如雪洁白,所有仆人穿着迎亲的宫服跟在马车左右。

    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郝尔漠国以白色代表和平,上至国王,下至普通百姓的婚礼现场都必须布置成白色。

    大婚仪式的最初,新人牵手走向郝尔漠国大祠堂,跪拜祖先。折枝的马车接来了一身洁白装着的莫桑阿琳,一个清纯美丽的好姑娘。就在不久前,他牵过荷衣的手,一样幸福地,微笑地向国民招手,示以爱民如爱子。

    而如今,他身边的人却不是荷衣,是因为传宗接代而不得不娶的女人。他的心有些拔凉拔凉的。

    折枝露着王者的笑容,坐在马车上,左手轻轻握着莫桑阿琳的玉指,右手向国民友善地挥摆。那张笑脸下面,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我要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国王,一定。不管要他自己抛弃任何个人的得失。

    早上林昭告诉他,“荷衣姑娘已经不在轩辕居了。”

    折枝闻言,只是冷静地传下命令,婚礼照常进行。

    所有的事交给于子期打理,他放心。留下于子期,无非是他们从结怨阵中出来后,折枝发现了猫腻。真正吸人鲜血,害人性命的人不只是依玛一个人。折枝每每查到父王禁止世人进入的皇陵时,就没有了任何线索。

    折枝记得他父王说过,那座特殊的皇陵是他母后一人的。曾经安达愧对他母后,后悔莫及。每每妃雅忌日,安达都会带着折枝前去皇陵扫墓,祭拜。也只有妃雅的忌日,折枝才有机会进去。

    莫桑阿琳身上泛着一味酷似山间野兰的味道。她的手轻轻落在折枝的手心,虽是马上就要成为他的人了,他却半点不对她上心。她心里窝着委屈,反手紧紧拉着折枝的,害得折枝一阵不适。

    折枝心说,这一场婚礼必定要伤害这个无辜的姑娘,好在她生性率直。她应该会看开一切的。

    身为一国之主的折枝,怎能查不到古域国大军正往郝尔漠国浩浩荡荡地赶来。只是,他捏拿不准,这场战事何时开战。

    郝尔漠国盛产妖术,它古域国大军竟然有胆子再来侵犯,许是忘记二十六年前被打得落花流水的那一战了?

    折枝并不担心国土会遭受到侵略,已经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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