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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话到嘴边又落下,他闭上唇,轻轻将他揽进怀里,“心里委屈吧,痛苦吧,累了吧,想哭吧?”怀里的荷衣在颤抖,心绪虽然杂乱,却依旧分得清眼前的男人不是钦涯。
他抚摸她的头,“荷衣,想哭就哭吧。”
木纯儿在他们身后,该是醋意的。可是,那一刻,她觉得荷衣需要一个这样温暖的怀抱,她再也经受不起折磨。或许,于子期是可以代替她心中的那个男人的,祝福他们吧。
若是换到前世,钦涯这么搂着她,她一定会哭,哭得肆无忌惮,然后就会笑着对钦涯说,我没事了。再没有哪个男人,可以给她那种感觉。她从于子期怀里安静地挣脱出来,“子期兄,谢谢你。可是,你永远不是钦涯,你的幸福也不在我这里。可是钦涯他真的回不来了,在梦里他说他要离开。你知道,我的梦从来都是很有征兆的。”
这句话,如此坚决,连木纯儿听着也痛心。原来,真的没有人可以代替,就正如她不能代替荷衣在他心中的位置一样,“姐姐,你让我试一试搜魂大法吧,或许我可以成功。”
荷衣转头,是那木纯儿一脸认真的样子。
于子期来不及消化荷衣刚刚语出伤人的话,坚决说:“我们试一试。”
木纯儿从怀里拿出依玛留下的那本,仔细翻阅。书上的字是郝尔漠国最古老的经书字符,荷衣和于子期凑近脑袋,左看右看都无法读懂,“纯儿能看懂吗?”
木纯儿翻着泛黄的牛皮书页,信誓旦旦地说:“姐姐放心,我从小生在地宫,是宫主最宠爱的女佣,怎么会看不懂她的书。我还帮她布过阵呢。”
独经上,搜魂大法的解说所说,欲布此阵,必怒天颜,选之搜魂人所在方圆三百里最阴之地。读到这里,木纯儿泄了气,“还要找到最阴之地,我不会看风水的。”
于子期重复道:“方圆三百里最阴之地?”
木纯儿失望地说:“如果找不到最阴之地,整个阵法都没得布了。我们得赶在月之初七前找到那个地方,还要从这里赶去那个地方。”
于子期算了算,喃喃说道:“还有五天时间,不用找了,我知道这方圆三百里之内的最阴之地在哪里。别说它是方圆三百里的最阴之地,就是整个天下的最阴之地它也当得。”
木纯儿脸上露出疑问的表情,眉毛轻轻挑起,“子期兄怎么知道?”
于子期轻轻笑,“我是古域国人,当然知道。况且,阴阳,天文,地理之事,我颇有研究。荷衣你还记得那片乱坟场吗?一年前我要带你离开青楼必经之地的乱坟场?”
荷衣点点头:“记得,爹爹和哥哥也埋在那里。”
于子期说:“这就是了,那里便是古域国最阴之地。古域国八成冤死的人都埋于该地,不仅如此,那里阳气稀有,离阳光距离最远,地理位置极适合蓄养阴气。还有五天时间,袁嫫嫫说过今日子时和月之初七子时方可布阵,今日子时我们无法赶到蜀都城了,只待月之初七。即日动身。”
木纯儿点头,水汪汪地看着荷衣。
“嗯。”荷衣轻轻点头,姑且一试吧,无论能否见到钦涯,能否阻止钦涯的死,她都该相信只要尝试就有成功的希望。
“纯儿,你赶紧去备一辆马车,顺便通知娇娘。我们大家准备出发。”于子期微笑地说道。
闻言,木纯儿点头,雷厉风行地照办。
赶往蜀都城的一路上,马车并不颠簸,一路平缓地前行。古域国的经济一派繁荣,路上行人匆匆忙忙,押着货物的马车一辆一辆的过往。荷衣坚持从车厢里出来,同于子期并排坐在车头。
于子期驾着马,扬着鞭,“荷衣,又要回到和你相识的地方了。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留给你快乐的记忆?”
荷衣苦笑,算是快乐吗?家破人亡,夫妻成仇,陷身青楼,该算是快乐的回忆还是上天在惩罚她前世的那一晚错误?
于子期本不想让她回忆前世,却偏偏让她忆起,扯来扯去都是前尘往事,“子期兄,一开始我是不是对你很无礼?”
“那不是无礼,人之常情。换成是我,我一样会反感讨厌甚至打骂,毕竟是我亲手杀了岳家父兄,我能理解当时你的心情。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没有仇恨,只有冷漠,不愿意责怪任何人,包括不愿意爱上任何人。”
第三卷 续 第207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19)
见荷衣沉默,于子期唏嘘地说:“其实,我们该往前看。”
荷衣勉强一笑,看着前面的方向,“是该往前看,可是当下的坎都没有过,总得过了才能看见前方。”
前方,会有她的停泊港湾,只是她愿意与否。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荷衣的视线里,一个青衣女子正面走来。那模样,跟兰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姐姐?”
这条街市,是另一座小镇,虽是小,却繁花似锦,人来人往。于子期赶着马车,视线里的青衣女子多了,没有注意到荷衣所说的“姐姐”,“什么姐姐?”
荷衣眼睁睁地看着兰香,嘴里大声叫道:“姐姐?”顾不得马车正在前行,跃身跳了下去,像一支箭一样射出去,拐了脚也不知道疼。
那个青衣女子匆匆而行,三两步就绕过马车走了。荷衣拔腿追着,“姐姐……”眼见距离越来越远,她索性直呼其名,“兰香,你站住啊。”
那个青衣女子手握长剑,剑鞘撞击着腰间的玉佩,叮铛作响,听到有人在叫喊停住了脚步,转头时冷眼打量着荷衣,思索半天,没有什么印象,冷冷地掉头走人。
“姐姐,你别走啊。”她心生疑问,如果姐姐没有死,她怎么变得如此冷漠,连她都认不出了?
于子期紧追,“荷衣,你看见谁了?”
“兰香,你看见兰香了吗?就是她,前面那个女子。”荷衣指着兰香离去的方向,手指颤抖。
于子期顺着荷衣所指的方向望去,然后就是一个青衣女子出现在他的视线。那个背影,如实的很像兰香,“怎么会是兰香姑娘,她不是已经在狼崖的时候就已经……”为了证实眼前的人不是兰香,于子期冲着青衣女子走去,拦在她身前,“对不起,姑娘……”眼见她的时候,大为所惊,“兰香?”
青衣女子挑着怒眉,戒备地握紧剑,“你是什么人,为何挡我的路?”
于子期震惊地睁大眼睛,兴奋的说:“兰香,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于子期,你还活着?”
青衣女子冰冷的甩下一句话,说:“我们认识吗?我怎么不记得你,麻烦你让开,本姑娘还要赶路。”说罢,躬起背,似乎自己正是一只准备打架的猫,张着爪子,怒眼瞪着看似一只挡路狗的于子期,“麻烦让开。”
于子期并不罢休,拉住她的手,“你不认识我,你总该认识荷衣吧?”
青衣女子手中的长剑欲速出鞘,厌烦了于子期的蛮缠,准备干戈一场,却在听见荷衣的名字时缓和了架势,“你说谁,荷衣?”她的口气依旧冰冷,神情依旧冷艳。
这就对了嘛,于子期松下心情,“认识荷衣吧?”
青衣女子手中的剑飞速抵住于子期的脖子,狠狠地瞪大眼睛,道:“说,是不是岳荷衣?她现在在哪里?”
“姐姐,是我,我是荷衣啊。你不认识我了?”荷衣轻轻牵起青衣女子的手,轻声说道。
“找的就是你。”青衣女子推开于子期,一把紧紧地掐住荷衣的手臂,似乎要把指甲掐进她的肉里,“跟我走,否则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荷衣的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疼,“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她就纳闷了,天底下不可能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根本就是兰香,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于子期拦下她,“看来你不是兰香。她是岳荷衣,可是你想把人带走得先过我这一关。”说罢,从青衣女子手里抢过荷衣,“纯儿,你和娇娘带荷衣先回马车。”
繁华街市,人心慌慌,眼见于子期和青衣女子刀锋相见,叮叮铮铮的声音不断刺耳地响着。
阮娇娘轻声说:“纯儿,你们先回马车,这里交给我和于子期。”话语间,透出冷冷的气息。她那双眸子戒备又犀利。
荷衣不解的问道:“娇娘,她不是兰香,她能是谁?”
阮娇娘猜测地说:“不太清楚,或许她是兰香,但是受人所控制。也许什么人在狼崖救了她的命,然后毁了她的记忆,利用她办事。玄武就是这样的状态,见了我跟仇人一样,恨不得一刀杀了我。当初,我以为这是妃后所为,收买了我手下的人。可是妃后已经丧命于郝尔漠国。看来,这件事真的有查头。”
“那么,那个青衣女子是兰香姐姐,没错?”荷衣紧追着问道。
刀锋相见,胜负在眼前清清楚楚,青衣女子始终不是于子期的对手,捂着胸口,“你等着瞧,我一定会再回来拿人的。”逃走时,轻飘飘地踏上屋檐。
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往蜀都城时,已经是初六。路经天下第一青楼时,那里的招牌已经改为沁园茶楼。阮娇娘回首,望着自己曾经辛辛苦苦开的青楼,难免伤感,撩着车窗帘子,再久也不会觉得手酸,直到沁园茶楼消失在她的视线,她仍旧望着它的方向。当初这座青楼是她特意请的风水先生,选的地址,每一根梁木,每一块基石都是她亲自过手的,再怎么也是有感情的。而如今,却成了别人的茶楼。
难免伤感,难免心酸,难免不舍,此时的娇娘就是这种心情。
“娇娘,以后还想当老板吗?”荷衣心里明白,知道她心里还装着她的青楼。
阮娇娘这才放下帘子,轻轻笑道:“不想再做青楼生意了,那些姑娘是无辜的。”
荷衣不以为然地说:“其实,没有娇娘的青楼,她们一样会去别的青楼,沦落了风尘就很难再回归正路。有哪个男人会收留她们?再说,少你一家青楼,这些青楼仍旧会继续开着,就会有许许多多的姑娘陷进去。我的意思不是问娇娘还要不要开青楼,是想问你以后可否想过再做买卖,什么买卖都成,跟青楼不沾关系?”
一路上,木纯儿手捧细心研究,一直没有插话,这会儿惊叫,“姐姐,这书上所说,阵法若布置不成,将会……”
荷衣急忙问道:“将会如何?”
第三卷 续 第208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20)
木纯儿尴尬地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是我看错了,姐姐你要相信我纯儿的本事,我一定可以成功的。”
他们安顿在一家不算太大的客栈,赶了几天的路,都累了。
是晚,于子期轻轻扣着荷衣的门,一声,两声,声声刺耳。荷衣趴在窗台,听见敲门的声音响起,戒备地问了一声:“谁?”
于子期清着嗓子说:“是我,我来看看你睡了没?”
荷衣开了门,探出身子,轻声说道:“子期兄,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我想来看看你,明天初七了,怕你会紧张。”于子期迈开步子,走到荷衣屋里。
门敞开着,谁也没有关它的意思,都站在门口互相望着对方,“突然不紧张了,心里似乎觉得钦涯他就在我的身边,很近,很近。”
“我怕你紧张,所以过来看看。”于子期突然口齿不清,“那个……其实……”
荷衣弯着眼睛,似乎笑得很真,“要不,子期兄陪我聊聊。”说着,掌了一盏灯放在桌台,“坐着聊。”
聊什么呢?他真的只是怕她紧张才过来探望,他心里慌张,就算正如他所想,她是真的紧张,他又能对她说什么呢?
“那个……”突然,他像个害羞的姑娘似的,口齿不清。
荷衣依旧笑得很真,“好吧,我们不聊钦涯,不聊搜魂大法。无论明天有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认了。”
于子期这才小声说:“真的不紧张了?”
荷衣如是说:“不紧张,想想明天我们应该是胜券在握的。否则,袁嫫嫫也不会死去。”
于子期不解地道:“袁嫫嫫的死和搜魂阵法的成败有何关联。”
荷衣平静地笑道:“我也是刚刚才想通的。梦里的时候,冥王告诉过我,月圆夜前,不会有人死亡,也不会有人出生。可是,袁嫫嫫是怎么死的,怎么可能死?要么她就像兰香一样并没有死去,要么她真正死了,天命出现变数了。这个时空太多太多怪异的事情,有时候不是我们能解释的。”罢了,不提。
“我们不提这个了,认识子期兄这么久以来,还没有听过你的故事。”也说不定,明日是劫难,何必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