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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脑门掠过去。
就连叶佟安这个神经粗钝的男子汉都觉得脚软,不要说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了,沈钰心又是一声尖叫,本能地向后躲。
她撞到栏杆,随着几声喀嚓脆响,历史悠久的实木栏杆断裂身亡。沈钰心重心不稳,一头朝楼下栽了过去。
“小心!”叶佟安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原本拎在手里的背包掉了下去,把一楼的地板砸出一个大洞。沈钰心身子悬空,全靠叶佟安死拖着才没步上背包的后尘,她吓得小脸煞白,连叫都叫不出来。
两个人形成电影里经典的命悬一线场景,由于栏杆的断口到处都是木刺,叶佟安不敢硬拖,又不能松手,一时僵在那里,急得满头是汗。
闻夕城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两个年轻人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沈钰心已经稳稳地站在安全地带了。
“喂,你没事吧?”叶佟安抓着她的手,查看有没有受伤。
沈钰心经历了这么个鬼屋惊魂的小插曲,胆子竟然大了不少,顺过气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好刺激哦!”
叶佟安怒瞪她一眼:“我吓得心跳都要停了,你还觉得刺激?!”
沈钰心顽皮地吐吐舌头,不怀好意地看着他,问:“你是不是担心我啊?”
叶佟安脸一红,冷哼一声,梗着脖子转过身,说:“我去把背包捡回来。”
“我去。”闻夕城伸手拦住他,徐徐下楼,叶佟安看着他的背影,开始眼红那厮临危不乱的气度。
***
背包捡回来了,沈钰心连连道谢。叶佟安心里有点泛酸,随即鄙视自己这没来由的醋意。
他纠结了几秒钟,还是板着一张脸,默不做声地又把包接了过去,然后不由分说拉住沈钰心的手,小声问闻夕城:“我们要去哪里啊?”
“找个干净地方休息。”闻夕城穿过走廊,外面完全黑了下来,只有一扇窗的走廊更是暗得吓人,像一条张开嘴的巨蛇,冒出森森寒气。
他走到尽头,推开一扇摇摇欲坠、满是灰尘的木门,借着手电筒的光芒,看清了这里杂物少一些,至少能容纳他们三个席地而坐,于是闻夕城勾勾手指,一行三人进了房间。
到处都是土,连墙上都落着一层浮灰,空气中尘埃密布。沈钰心咳了几声,小声说:“我们一定要在这种地方休息吗?”
不过这个问题等于白问,答案是让人绝望的,李公馆周围方圆数十里荒无人烟,她可没胆子去挑战那荒原夜路。
至于其它的房间,不用想也知道必然如此一般,脏乱不堪。
所以他们很认命地找了块平整地方铺开野餐布,把墙脚擦了擦,像天桥下的流浪者一样靠墙坐下来。
沈钰心举着手电把房间扫了一圈,发现窗边丢着一架钢琴,破破落落,式样古旧,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头,她慢慢靠近,伸手按下几个键。
灰尘之下,掩盖着年代久远的音符,像一个迟暮的美人,乌木般的头发渐渐枯槁,象牙白的脸庞尽是憔悴。
“那是李家用过的琴。”
沈钰心才刚开始伤春悲秋,闻夕城突兀响起的声音让她吓得手一抖,手电筒砸在琴键上,弹了几下又掉到地板上,发出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声响。
嘈杂过后是一瞬间的寂静,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然后叶佟安摸着胸口,长叹一声:“幸好我没有心脏病。”
沈钰心自觉理亏,拾起手电,闷不吭声地坐回去,憋了半晌,实在忍不住好奇心,遂开口问:“这架钢琴怎么没人要?材质不错,翻修一下能卖不少银子。”
“因为招灾。”叶佟安掏出一叠资料,“李家留下的旧家具不少,也拍卖过几回,不过买回去的人都会倒霉一阵子,直到他们把东西脱手为止。几经周转,别人也认清了它们‘霉’的本质,只好扔回来听天由命了。”
根据资料记录,这架钢琴本来是被一家乐器行抬去镇店的,结果当天夜里就发生火灾,库房烧得片甲不留,放在大堂里的琴却丝毫没被波及。店主人赔得哀哀叫,只好又把它送了回来。
“唉!”沈钰心靠在墙上,闭上眼睛,陷入玫瑰花瓣满天飞的幻想中,自言自语,“一个穿着旗袍或蕾丝洋装的美少女,灵巧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把满腔心事化作音乐倾诉出来,那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在这种又脏又乱又阴森的鬼地方,你还浪漫得起来啊。”叶佟安坏心眼地插话进来破坏她的美梦。
“喂!”沈钰心好不容易营造起的自我麻痹的气氛被破坏殆尽,又跌回恐怖鬼屋的现实世界,她不满地给了叶佟安一肘子,“你别老把‘飘飘’挂在嘴边,万一招来了怎么办?”
“有我在,你怕什么?”叶佟安不知道哪来的英雄气概,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沈钰心笑弯了眉眼,又开始冒梦幻泡泡:“骑士,你要保护公主吗?”
叶佟安脸又红了:“你又不是公主,我也不是骑士,就俩草根平民,顶多唱唱老鼠爱大米,别扯那些勇者斗恶龙。”
这个人脑袋里装的都是柏油吗?沈钰心气呼呼地拉开背包,掏出一瓶矿泉水砸在他身上,恶声恶气地说:“喝水,少说话!”
好嘛,女生真是爱发脾气的生物。叶佟安乖乖地喝水,然后看她又递了一瓶给闻夕城,这回腔调柔和了许多:“闻大哥,你也喝水。”
差别对待,真不公平!于是叶佟安不平则鸣:“你认识他的时间比我短,干吗对他那么客气?”
闻夕城眼中隐隐含笑,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傻小子不知在吃哪门子暗醋。
“因为你言语无味面目可憎。”沈钰心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又转向闻夕城,面部表情迅速转晴,“闻大哥来讲讲李公馆的故事嘛。”
接收到沈钰心充满期盼的视线以及叶佟安以眼杀人的目光,闻夕城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这房子建成至今,在此寿终正寝六人,忧郁成疾含恨而终一人,暴病身亡十九人,意外事故死去四人,投井一人,上吊二人,你还想听什么?”
沈钰心瞬间石化,沉默了片刻,她抖落一身冰渣子,老老实实地缩回叶佟安身畔。
叶佟安哈哈大笑,像拍小狗一样拍拍她的头,暗中朝闻夕城竖起大拇指——在煞风景的本领上,这位仁兄显然比自己高明许多。
这么一笑一闹,一直笼罩在他们之间的疏离感渐渐消散,沈钰心又贡献出一堆零食,三个人围在一起吃吃喝喝,谈笑之间,渐渐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鬼屋之夜索然无味,只能自己找乐子,叶佟安提出试胆游戏,建议楼上楼下每个房间都游览一遍,结果由于沈钰心誓死反对而取消。
作为补偿,沈钰心跑到钢琴前头演奏了一曲,拙劣的技巧弹出鬼哭神号的音调,让叶佟安听得冷汗直流,恨不得把耳朵戳聋。
不知不觉已到深夜,三个人并排坐在墙边,对着窗外的月亮呵欠连连,沈钰心眼皮直打架,脑袋靠到叶佟安肩头,含糊不清地说:“认识你真高兴……”
“哦?”叶佟安竖起耳朵,小声说,“我、我也一样。”
两个年轻人对看一眼,背景似乎又绽开玫瑰花,空气里洋溢着幸福的芬芳,连琴声都来助兴,耳畔飘来阵阵优美的乐曲。
乐曲?他俩回过神来,齐齐打了个寒颤,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好像真的有音乐声从楼下传来,华丽又浪漫的怀旧舞曲,夹杂着一片人声喧哗,甚至还有隐约的歌声——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是做梦?还是幻听?两个人哆哆嗦嗦地抱成一团,颤声道:“真的有鬼!”
闻夕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推开房门,把他们两个拽了出去。
走廊里灯火通明,织花地毯、描金画框、水晶顶灯,一片金碧辉煌。
***
所有破旧残败的衰样都没了,李公馆恢复了昔日的豪华气派,下面大厅里正举行宴会,推杯过盏,热闹非凡。
衣袂飘香、云鬓花颜,绅士淑女们谈笑风生,在乐声中翩翩起舞。
真是浮华美景如梦幻,旧时韶光今重现。
扒在二楼的栏杆处往下看,叶佟安揉了揉眼睛,小声嘟囔:“我一定在做梦……”
沈钰心一记铁砂掌拍醒他,然后甩着手叫:“手很疼,我没做梦!”
一对笨蛋!闻夕城斜了他们一眼,说:“回光返照而已,这房子寿数到了。”
是吗?两个人半信半疑,倒没有那么害怕了。沈钰心眼冒红心,对着下面的繁华景象喃喃自语:“好美哦!”
闻夕城指了指坐在琴边那个身着淡蓝色绣花旗袍的妙龄女子:“她就是李绮白。”
“啊?”叶佟安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又掏出资料来比对。
李家三小姐,容貌出众,才学过人,可惜命不长,才十九岁就忧郁成疾,英年早逝了。
“那个人又是谁?”沈钰心指着正与李绮白低声交谈的戎装青年。养眼的俊男美女,背景是乱世之中的歌舞升平,让人陡然生出恍惚之感。
叶佟安翻了半天资料,抓抓脑袋承认:“不认识,没记载。”
“陈隽生,李绮白的同窗好友。”闻夕城带着他们下楼,“这个宴会就是为他饯行的。”
“饯行?”沈钰心跟在叶佟安身后,东张西望,对四周的奢华排场啧啧赞叹。开始她还小心翼翼,怕撞到来来去去的仆人和客人们,后来发现他们如立体电影一般从她身边穿行无阻,胆子才放大了一些,干脆走到李绮白身边去。
像个光明正大的偷窥者一样,细品那一段被尘封的往事。
逍乐时中有,春宵飘吾哉。寒鸦依树栖,明月照高台。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歌声缠绵,弥漫开淡淡的忧伤,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他邀她共舞一曲,她浅笑着拒绝,慈眉善目的李夫人过来解围:“绮白舞跳得不好,你们去花园里走走吧。”
两个年轻人离开宴会大厅,在花园里漫步,月光皎洁明亮,花香醉人,歌声远远地飘过来——
玉漏频相催,良辰去不回。一刻千金价,痛饮莫徘徊。
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待到收复河山,再来干一杯胜利的酒,再来听一首团圆的歌,再来,邀她共跳一支舞。
她含泪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执起她的手,满腹柔情化作四个字:珍重,再会。
欢乐时光匆匆而过,他辞行,奔赴战场,她送别,忍着泪水答复他:我等你回来。
这一方世外桃源般的宁静天地,远离了战场烽烟,留下的只有等待,不知何时是尽头的等待。
“好感动哦!”像背后灵一样跟在李绮白身后的沈钰心吸了吸鼻子,回头问,“后来呢?”
“他战死了。”闻夕城平静地给她这个把人炸翻天的答案。
沈钰心跳了起来,当场飙泪。
叶佟安忍不住喟叹:“太可惜了。”
这幢老房子的回忆就像不连贯的电影片段,一幕幕闪过。李绮白在舞蹈老师指点下,一遍遍重复着单调的步伐。
在鲜花绽放的庭园里,在阳光明媚的花房中,伴着悠扬的琴声,从生涩到娴熟,裙裾飞扬,舞步翩跹,度过一个个漫长的日子。
绮白的舞越跳越好了。李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女儿,快了,等抗战结束,他就回来了。
李绮白脸颊泛红,在画布上信手勾勒,描绘出那个戎装青年俊朗的面容,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谁都知道她爱着他,她在等他。
沈钰心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她把头抵在叶佟安背上,小声抽泣着。
结局像所有不幸的爱情故事一样,毫无希望:他战死沙场,以身殉国,噩耗传来,李绮白悲痛万分,一病不起,就这么香消玉殒。
曲终人散,李公馆的旧梦被尘埃封存,浮光散去,四周依旧是夜阑人寂。三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满眼破败,面前就是那个背包砸出的大洞。
良久,闻夕城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上楼。叶佟安如梦初醒,拉着仍沉浸在伤感中的沈钰心跟上去,一路无话,又回到那间琴房。
气氛沉闷而压抑,逼得人透不过气来,叶佟安大气都不敢出,轻声问:“难道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此旁观?”
闻夕城在钢琴前坐下,试了几个音,问:“你听见脚步声了吗?”
“什么?”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慢慢走上楼,脚步声沉稳有力。可是再仔细一听,却什么都听不到了,让他们一时分不清这声音到底是真的,还是浮现在脑海中的幻境。
“对不起了。”闻夕城的脸色在月光下白得透明,声音带着隐隐歉意,叶佟安还没来得及发问,只觉得身体一轻,后背像被什么抓住,嗖的一声飘到天花板上。
他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