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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正中央的红木椅上，闻府现任当家人闻离英正襟危坐，不时的有下首坐的人凑上来轻言几句，看上去气氛和谐而热闹，闻离英刚刚才回应了大儿子请示的关于闻氏书院的事情，抬头就看见了牵着文婉清进来的文闻氏，一瞬间的呆滞之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惊喜的神色。
“怎么这么晚才到？路上可有什么事？那是婉清吗？”闻离英一开口，原本还是嗡嗡作响的大厅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刚进门的文闻氏和文婉清身上。
大堂里的闻家人全都是文闻氏的直系亲属，嫡亲的大哥二哥，大小侄儿侄女，文闻氏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是有些担心在这么多的目光注视下，自家的女儿会不会被惊吓到，转念又想到了之前文婉清在大嫂那边的表现，心中又有了几分笃定。
领着文婉清站在大堂中央，文闻氏就要蹲身行礼，只是身子还没蹲下去，与之一帘之隔的侧堂内，就传来了文闻氏的母亲赵氏的声音：“是蓉儿回来了？”
闻离英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摆摆手示意文闻氏不用行礼了：“去吧，你娘知道你今天要过来，早早的就等在堂里了。”
文闻氏脸色微微一红，想到之前拽着二嫂在水榭里聊天，在这个日子里确实不是那么的合适，好在是在自个儿家里，要是在文府，恐怕早就被公公婆婆厌弃了。
“谢谢爹，一会我再带着婉清来见您。”回到了闻府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即便文闻氏已经出嫁有些年头了，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还是摆出了小女儿般的娇态，而听出了文闻氏话语里的意思，闻离英脸色未变，心底却琢磨起来，女儿指名要带外孙女给自己看，是发生什么事情么？
“婉清给外祖父请安。”
六岁的女童身穿嫩黄色的小褂，映衬着白净的小脸红润的颊，大大的眼睛闪闪发亮，没有任何的闪躲回避，规规矩矩的姿势保持的稳稳当当，红润的小嘴一张一合，声音还带着几分孩童的软糯，让人打从心底里欢喜起来。
“婉清乖，起来吧。”原本就没打算让两个小辈在这个时候行礼折腾，在看到婉清大方得体的动作之后，闻离英连忙招呼着文婉清起身，而文婉清不骄不躁，规规矩矩的立直了身子，跟在了自家娘亲身后。
“去吧。”闻离英只有闻蓉这么一个女儿，哪怕那时闻蓉选择的夫君并不入闻离英的眼，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争执早就被抛到了脑后，偶尔女儿回娘家一次，老两口都是喜悦多过翻旧账的，这会见到了进退有度的外孙女，闻离英更是喜爱非常。
两个丫鬟伸手挑起了隔帘，闻蓉带着女儿闻婉清往里走，刚刚才在隔帘前露了脸，就看到坐在软榻上的老夫人坐直的身体，连原本窝在她膝盖上撒娇的女孩子也被带起了身，其他的女眷更是大喇喇的将视线投了过来，仔细的打量着。
“你爹又跟你啰嗦啦？”老夫人上上下下的看了看文闻氏，抬手轻拍了一下坐在她身旁的女孩子，示意她让开了些许位置之后，冲着文婉清招了招手，“婉清丫头，过来外祖母这儿，有多久没见外祖母啦？”
得了老夫人招呼的文婉清上前一步，在蹲下行礼问安的一瞬间，她没有错过老夫人身旁女孩子眼中的那抹神色。
第八章 小表姐 文蕊华
“娘。”文闻氏看到了闻老夫人的动作，心底又是一片热乎乎的，当年因为她执意要嫁入文府，几乎伤透了双亲的心，在闻府的家世背景下，文府一个新晋入京的家族确实是不足以与闻家的嫡女匹配的，尤其是在闻府的谋划中，文府几乎是连一个边角图都占不上的。
但是时过境迁，曾经的争执终究还是过去了，闻老夫人对于女儿的上门每每都是和颜悦色的，而对于文闻氏的嫡女文婉清，虽然有时候觉得这个小女童太过欢脱，但是真到文婉清离开之时，闻老夫人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些许的清冷。
“婉清见过外祖母，外祖母身体安康。”
文婉清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今天以来行的第几个礼了，但是上辈子在皇室生活，哪怕她是三皇子的侧妃，一旦参加皇家的宴会，行礼的次数只会多不会少，女子的行礼更多的是姿态而不是气力，所以即便文婉清小小的，依旧能够在此时此刻稳如磐石。
“哎，哎，安康，安康。”
当着宗族的女眷，闻老夫人毫不掩饰自己对出嫁女儿的喜欢，原本她招呼文婉清过来预想到的画面是一头欢蹦乱跳的小鹿冲入她的怀中，却没有想到她面对的竟然是文婉清进退得宜的小模样。
在座的女眷里有几位也曾经见过文婉清，在他们的印象里，嫡系的女儿嫁入了一个京城从五品的小官家中，几年下来养了一个女儿，虽然活泼有余却也是被宠坏了的孩子，上不得大台面。
而她们此时此刻的表情取悦了闻老夫人，对于文婉清的欢喜又多了一分，一直随侍在闻老夫人身旁的大丫鬟向来贴心，闻老夫人稍稍抬手，她就走到了文婉清的身旁，扶着文婉清的手肘站起了身。
“婉清姐儿，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
闻老夫人的心情好，整个侧厅里的气氛自然也好，文婉清在大丫鬟的帮助下踏上脚踏，乖巧的坐在了闻老夫人的身侧。
“外祖母。”
重活一世，文婉清已经忘记了当年那个傻乎乎咧着嘴开怀大笑的小丫头，对于闻老夫人的亲近，文婉清并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却也表现不出来太多的亲近，她感受到闻老夫人搂在她肩头的触感，她微微上翘了嘴角，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闻老夫人打量着文婉清的面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但她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疑虑，转头看着文闻氏，母女俩交换了一下眼神，闻老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转头继续慈爱的看着文婉清。
文婉清坦然的与闻老夫人对视了一下，随后她就感到手肘被人碰了碰，文婉清转过头，因为她们的到来而被忽略的女孩子正满面笑容的看着她，一双眼瞳漆黑如墨。
“祖母，婉清表妹来了，您就把蕊华丢到脑后了，蕊华就算是再沉闷，祖母您也不能这样偏心呀。”成功的文婉清和闻夫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女孩子似乎是有些害羞，一边笑一边脸颊还微微的泛红，似乎是在为自己的争宠而不好意思。
“那是，天天看着你祖母已经看腻了，这会子你表妹来了，祖母当然要抱抱她了。”闻老夫人一脸的笑容，完全没有因为亲孙女的指责而变了脸色，两人一来一往的看上去虽然热闹，但是明眼人也看出来了，闻老夫人是对闻蕊华打从心底里的欢喜，否则闻蕊华的态度不会这么的自在。
“祖母既然这样说，那蕊华可要请姑姑评评理了。”十三岁的闻蕊华娇俏的站起身，修长的身子显得亭亭玉立的，她下了脚踏抬脚向文闻氏走去，垂在脚边的裙摆如同一朵花一样，让人看着就舒服。
文闻氏看到闻蕊华向自己走来，脸上瞬间绽开了一抹笑容，同样都是大嫂闻邵氏的女儿，闻蕊华比闻仪华显然更受女眷的喜欢，闻仪华天资聪颖，为人端庄大气又讲规矩，闻蕊华娇俏可人，嘴甜心软，在内宅里下人中，有什么事情求到二小姐面前远比直接向大小姐或者是夫人求助要容易的多。
“蓉姑姑，今天蕊华要麻烦您了。”闻蕊华站到了文闻氏面前，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行礼的身姿却是规规矩矩，文闻氏自然不会眼看着闻蕊华将礼行到底，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托起了闻蕊华的手肘，将她下垂的身子抬了起来。
“说什么麻烦，蕊华要是真有什么事情要麻烦姑姑了，姑姑绝对不推辞。”将事情的起因从头看到了尾，文闻氏当然不会真让闻蕊华说出要她评什么理，她将闻蕊华的双手攥在自己的手中，冲着上位的闻老夫人说道，“娘，这才多久没见，蕊华就成了大姑娘了，后年的及笄礼一办，家里又要准备热闹了。”
“那是，三皇子妃可说了，正宾她请，赞者她来，只有个有司，让我们自己看着办。”闻老夫人将身旁矮桌上的点心推到了文婉清面前，一手拽着文婉清的小手往矮桌上带，一边转过头来看着文闻氏，虽然话语像是在抱怨闻蕊华的长姐嫁入了皇家就大包大揽起自家儿亲妹的事儿，连长辈都越过去了，但是在场的女眷却没有一个人会真的这样想。
先君后臣，先国后家，三皇子妃愿意给闻家这个面子，哪怕她是为了自己的亲妹而费心，那也是皇家的恩赐，闻老夫人说出这句话，绝对不是真的抱怨，而坐在下面的闻家女眷们，也适时的表现出了自己的羡慕嫉妒。
“老夫人看您说的，这样的及笄礼我们就是想求都求不到。”
“三皇子妃这么早就为蕊华姐儿安排好了及笄的礼，蕊华姐儿以后也是个有福的。”
起了话头的文闻氏笑眯眯的看着猛然被这么多人夸奖而涨红了脸的闻蕊华，而坐在上位上用小手捏了一块点心往嘴里送的文婉清则微微眯了眯眼睛，闻蕊华眼底的那丝怨怼并没有被她错过。
第九章 三皇子夫妇驾到
“姑姑，您实在是……”
闻蕊华被一干女眷调侃的面色通红，原本想借着姑姑文闻氏给自己解围的行为也没有得到预想的结果，闻蕊华终究还是顶着张通红的脸孔坐回到了闻老夫人的身侧。
“祖母~你看姑姑啊~”
闻蕊华娇俏又气恼的表情取悦了闻老夫人，她一手搂着刚刚吃完点心双手捧着半杯茶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打量着这一切的文婉清，一手安抚的拍着闻蕊华的后背。
“好啦好啦，祖母知道你是个好的，姑姑调皮不乖，一会祖母骂她啊，你是个乖巧懂事的，祖母欢喜你。”
闻蕊华自四五岁的年纪就陪在了闻老夫人身旁，她自认自己在几个姐妹中对闻老夫人的心思把握的最牢固，知道闻老夫人这会是打算借着嬉笑将等待的时间打发过去，她自然也是全力配合的。
“谢谢祖母。”
闻蕊华淘气的用眼角瞥了瞥一脸笑意的文闻氏，故意表现出一副骄傲得意的模样，明显就是拿打趣自己来哄着祖母开心，这样的她不但让一干女眷内心赞叹不已，也让话题的挑起人文闻氏心头产生了一丝愧疚之意，伸手自腕上退下了一个羊脂玉镯子。
“蕊华来，姑姑刚才逗你玩呢。”
闻蕊华没有错过文闻氏的动作，却还是噘着嘴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眼睛却眨巴眨巴盯着文闻氏手中的镯子不放，那副想要又不敢要的模样再次逗乐了闻老夫人，让她拍在闻蕊华后背上的手掌不由的使力起来。
“怕什么，赶紧去接着，你姑姑手上的，可都是好东西。”闻老夫人笑的开怀，文婉清却微微下垂了视线，闻蕊华在闻老夫人身上下的心思可不少，竟然连这样的彩衣娱亲都肯做，悄悄环视了一下侧厅里的女眷，除了极少数的眼神不清外，大部分的人可都是表现出了对闻蕊华大加赞赏的态度，有些即便是觉察到了闻蕊华的用心，也还在感叹眼前女孩子的聪颖。
闻蕊华逗乐了闻老夫人，得了准信儿便站起了身，重来一次走到了文闻氏面前行礼接镯子时，她几乎将大家闺秀的姿态展现到了极致，文婉清记得表姐闻仪华与三皇子定下亲事之后，皇家派了教养嬷嬷进闻府整整待了三个月。
显然，教养嬷嬷教出了一个三皇子妃，也教出了一个宗室儿媳的候选人。
接了赏的闻蕊华褪去了一个手腕上的玉镯，交给了身后随侍的大丫鬟，顺手又把文闻氏给的白玉镯带上了手腕，显得非常喜爱的模样，收礼的人开心，送礼的人自然也开心，文婉清看着自家娘亲那副满意的表情，伸手又自点心盘子里拿起了一块点心。
闻老夫人见文婉清如此喜爱糕点，那盘子里原本有八块的四色点心一眨眼就只剩下两块了，有些担心文婉清吃多了一会宴席上吃不下，勉强吃下了也会不克化，正打算招手叫丫鬟将盘子端下去，一阵沉闷的炮仗声传入了她的耳中，让她瞬间便喜上眉梢。
坐在下首的闻氏女眷们一阵喧闹，显然也是猜到了今日这趟宴会的正主儿该是要入门了。
“老夫人，大太太身边的陈嬷嬷来了。”
负责掀帘子的丫鬟朗声通报了一声，尽力的盖过了外院炮仗的动静，顺着敞开的帘子走进来的，是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