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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的香港;还没有苏之含的孑然离世;没有梅里雪山
艰险酷寒;没有不辞而别的今宵梦寒。那晚在跑马地的奶茶店里;
灯光温情似水;所有的忧郁在浸没在甜腻的忌廉里化作绕指柔。Siva将戒指放在奶茶里;问我是否愿意与他一起走。
那一瞬;他看着我眼睛里的天真;慢慢地;想起了一些掩埋在时
光爬过的轨迹里的往事:初次见面的图书馆外;梨花正开得妖娆;
一团一团似缥缈的雪色雾气;他走进阅览室看到温书中困倦的我
,花瓣落满了我面前的书页;海边的咖啡馆外,他在蔷薇从中埋
下淡蓝色缎带;于隐秘处写着“我爱这个陪我来看海的女孩”。。。。。。一帧帧画面似记载了六年的老电影;又鲜活明丽地回放。抱着谋害的意图,却衍生出一段禁忌的恋情哽咽在喉。
他曾那么爱落微,落微是他掌心的一颗朱砂痣。为了救回落微,
他不惜做违法的事情,试图用宿主的血来换取她的新生。没料到
,找到身为宿主的我,事情又生出诸多枝节。
是按原计划去地心找到落微,用宿主的血换回她的命;还是不要伤害人命,扪住良心永远离开香港,彻底忘却从前,再不考虑“复活落微”这件事?如今的Siva;真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
他开车送我回家收拾行李,两人在车上并排而坐却各怀心事。我满心期冀逃离苏之含的虎口,与Siva一同离开香港这片是非之地;他满心愧疚,不知这一去是登入天堂还是永堕地狱。
我们的车汇入本港的车水马龙之中,车窗外;繁华街市上橱窗琳琅满目,霓虹灯光影婆娑。香港真是太寂寞太寂寞的永夜之城,夜幕下人人藏着心结。晚风微凉,他借着等交通灯的片刻,望着身旁座位上的我,迟疑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50%愧疚,50%疼惜。
车停在小区门外,我打开车门回身拎包。Siva从驾驶座上躬身过来;在我的左脸颊上烙下一个吻。看着我的背影被无限拉长,直到消失在夜晚的深处。隐隐约约的,他有末路的预感。一曲终了之前,音乐总会达到极盛,艳丽盛大的旋律后是嘎然而止的久久沉寂。
那晚夜色明媚,他没有驾车离开,而是在撤离抽烟,仰望这栋楼的灯火。这时,一直纠缠他的捕魂者又一次在夜色里现身,似鬼如魅,在Siva耳旁呢喃蛊惑。
“怎么了,Siva?你怕了?后悔了?不忍心了?舍不得用她来交换你最爱的谢落微了?”捕魂者故意激他,“胆小怕事的苏瑾瞳,如果你现在放弃,不带上官星见去地心,不去我们伟大的达斯蓝,那么你之前所作的一切枉费了。谢落微再也别想复活,你永远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见Siva眉头紧锁不发一语,捕魂者得寸进尺地威胁:“不光是谢落微不能复活,我们达斯蓝马上要加冕的女皇莉莉安殿下也不会放过你。”
扔掉手里的烟,Siva不屑地嗤了一声:“女皇?那是你们那个世界的说法,对于我这个21世纪的中国人来说,毫无约束力。”
“那可不一定。我们达斯蓝隐匿在地下千万年,虽然至今仍保留着相当于你们人类西方世界18世纪的君主旨,可不代表我们比你们若。你别忘了,我们达斯蓝信奉的是灵力和法术,你们人类说的那些‘科学’、‘民主’、‘法治’,对我们来说,都是废话!”
捕魂者原本就是受了幕后人的指示,专程来中国诱惑Siva的。现在见Siva不吃他这一套,心里不免有些急了,使出了杀手锏:“苏瑾瞳,别忘了,你曾经发誓要帮谢落微找出袭击她的真凶,难道你就这么放弃了,让你喜欢的人离开得不明不白?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一番话说得Siva无言反驳,神色焦躁地又点燃一根烟,闷头吐烟圈。
烟雾缭绕整个车厢时,他拿出手机打我的电话。
电话通了,可是没人接。他凝神一想,觉得不对劲,于是不依不饶地继续拨我的号码。这次的电话仍被摁掉了,然后接到一条冷冰冰的短信,用恍若路人的语气说:“不想接,别打了。”
刚刚还暖意融融地因为一个晚上的离别而亲吻,此刻怎么像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用如此冷漠的语气拒绝?难道是苏之含发现了他们的逃跑计划?
Siva越想越不对。
捕魂者曾在我面前出现,故意要我不要管谢落微的事情,勾起我的好奇心。现在见事情有变,他立刻在一旁火急火燎的怂恿:“她一定是改变想法了。女人都是靠不住的多面派,已是一个想法。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她是贱命一条,不要管这个臭丫头想不想走了,反正她一定要走。趁没人关注的时候,我用法术将她劫走,我们一起回达斯蓝吧。”
这时的Siva继续往我的手机上发短信。
“星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我已经收拾好证件,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接你妈妈,然后出发。”
“星见,星见,给我个答复?”
几分钟的等待竟让他备受煎熬。他火急火燎地紧盯着屏幕。快回啊,快回我的短信啊,星见。
星见!星见!
数千个念头像罐装饮料里的气泡,汹涌执著地不停往上冒、往上冒。他只觉得脑袋快要炸掉了,矛盾而痛苦。
该怎么办呢?
该放弃救落微,还是舍弃星见的生命?
无论选择哪一方面都会留下此生最大的遗憾呢
“还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们明天就行动,将她绑到达斯蓝,直接去见莉莉安殿下,当着殿下的面杀了她,换回落微的命。”捕魂者冷笑,“怎么?你怕良心上过不去?”
“苏瑾瞳,你以为—你还是个好人吗?从一开始,你接近上官星见就是为了要她的命,呵,只有杀了她,才算皆大团圆。”
“还犹豫什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她该死,谁让她是谢落微的宿主!!”一连串的逼问让Siva毫无退路。
在他几近崩溃的时候,手机“嘀”的一声,显示出一条来自发件人“星见”的新短消息。终于等到了,Siva忐忑地想摁下查看键,又心虚地松开。如此反复几次,终于下决心摁下,打开了新短消息。
这条短信 字字决绝,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发泄、在憎恨。
“你,让我太失望了,你用阴谋对待我的真心,要将我置于死地。瞳,你问问你自己的良心,怎么能忍心下手?”
看消息前,Siva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看完消息后,整颗心沉入无底的深渊中,再也发不出半点声息。原本前倾的后背猛然一松,失魂地跌坐在座位上。
“怎么?她发现了?那我们现在就动手!”捕魂者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人回达斯蓝交差就好。没等Siva说话,第二条、第三条短信又发过来了:
“我已经想清楚了,不会跟你去任何地方。你要的不是我的新,而是我的命”
“瞳,收手吧,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收受吧。就当没有遇见过落微,就当没有遇见过我。。。。。。”
“这丫头看来什么都知道了。Siva,依我看,趁夜色黑,现在就动手吧。”捕魂者还想继续山东,Siva已经沉默地开车从我家楼下离开了。
“Siva?Siva?”捕魂者叫他的名字,他不肯吭声。
车厢里很暗、很暗,暗到看不出Siva脸上的表情,我想那一定是哀伤的神色,哀伤刻骨。
月躲进灰暗的云层。天空尽头闪烁着不知名的星,像是上帝的眼睛在安然地审视人世的悲欢离合。
Siva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机屏幕上哪几条字字决绝的短信一直历历在目。他不知该往哪儿去,只能机械地往前开车,手脚僵直,哀伤浸透骨髓。只觉得天地广阔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茫茫然,不知该前往何处。
车开到环海公路,他摇下车窗让海风吹进来。有液体沾湿了脸庞,Siva深受去擦可怎么也擦不干净。刚放下揉眼睛的手,他悲伤地发现,原来,一次又一次打湿脸庞的,不是从车窗外溅进的浪花水滴,而是自己的眼泪。
是失去后,在黑暗中无声留下的眼泪。
“Siva……”后座上的捕魂者迟疑地呼唤他的名字。他仍是不应,泄气地急刹车停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在环海公路上狂奔。用力过度的感情总充满裂痕,他对于落微太过挂念,以至于今天落到这样悲戚的境地,再无路可退了。
明明是深夜,海岸线尽头却折射出宗教意味一般救赎的微光,闪烁几秒,随即消失在视野中。他沿海岸线狂奔,知道精疲力竭、挪不动脚步,喉头涨满血腥的滋味。暗夜的公路上四下无人,
潮汐拍打岸边的礁石,捕魂者出现在他的面前。没有感情的捕魂者虽然不能明白Siva心底的暗涌,却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在剧烈波动。
“我要去地心,去达斯蓝找人帮我复活落微。”血丝的腥味还未消,Siva打定了主意。捕魂者心下愕然:“你不带上官星见去?”
“不。我一个人去。”
“疯子!”捕魂者低低地咒骂一句,又问,“你真的决定一个人去?”
“嗯。我不能连累星见。”
听到这样的答案,捕魂者瞬间变了脸色,冷笑着说了句“那我也帮不上忙了,你自己保重吧”后,就消失在夜色里。
陌生的星宿藏匿在天空的尽头。海面风声猎猎。公路上Siva落单的身影,恍若被遗忘在广袤洋面上的无人岛屿、沧海里的小小蜉蝣。
第二天,他独自去了梅里,音讯全无。
Siva离开后的一个月里,我母亲与苏之含相继辞世,瑾年、Rihanna和我跟去梅里后同样杳无音讯,留下瑾尚心急如焚地等消息。
这一夜,香港晚风微凉,瑾尚倚在Siva办公室宽大的沙发里,目光定在前方40厘米14英寸的电脑屏幕上无法移开—
3月14日 晴
落微:
几经周折,今天终于见到那个上官星见了。
照片上堪忧几分像,真人简直是一模一样。当时她在图书馆里自习,面前摊开的一本书页落满了雪白的梨花。那一幕让我怔住,以为是你复活了。
微,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梨花盛开的时候。你站在树下笑得一脸明媚,比春天还温暖。跟上官星见说话的时候,我甚至会紧张,也几次想叫她“落微”。知道她站起来收拾书本离开的时候,我才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女生,其实并不是你。
。。。。。。
4月11日 晴
落微:
记者招待会开完了,在所有媒体前我说了自保的谎言,隐瞒了过去真实的一幕。如果事情败露,不但会牵扯出你的事情,更会牵扯到那个世界。。。。。。
你不知道,她眼神里的光芒多么像你。
不,或许该说,你的眼神多么像她,因为她就是你的宿主。
你就是她。
他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一旦凝视着你,你的灵魂都快要出窍,令人着魔,这不是神圣感,是带着惊恐的臣服,好像世界末日就只能指望她一样。以至于我打算在蓝山咖啡里下药时,手停在半空中,不认了。
。。。。。。
“以至于我打算在蓝山咖啡里下药时,手停在半空中,不忍了。”瑾尚也停在这一夜,默念着这一句,拳头渐渐收紧,又无奈地松开。
去往梅里雪山的路上,瑾年、夏吉和我一同跌落入江水中,唯独命大的夏吉被颠出车子,冲上悬崖下的沙滩,捡回了一条命。
其他人随着湍急的江水与泥沙消失在警察和救援人员的视野里。一连几天搜救后,除了确定“夏吉平安无事,顺利回到香港”外,其他人都是生死未卜。焦急的瑾尚只恨自己当初没有跟着一起去,大不了同生共死,不用在这里干着急。
略显疲惫的夏吉踩这小碎步端来一杯咖啡,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端起咖啡只喝了半口,瑾尚低低地咳嗽,一面皱起眉头:“速溶的?我只喜欢现磨的蓝山。”
“呵,你们真不愧是兄弟。”夏吉感慨地说,“连对咖啡的偏好都一模一样。”
“不只是咖啡,我们还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刚刚做完假肢手术的瑾尚吃力地从沙发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到落地窗户前,呼地拉开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
哗——
眼前陡然一亮。
“多美的夜景……”伫立在一旁的夏吉喃喃地说,与瑾尚一起默然地站在第42楼的床前,居高临下,香港的夜色尽收眼底。
对面墙壁上悬挂这Siva去年的相片,照片被处理成温暖的棕色调,在木相框里安静地看着同父异母的弟弟。
剔透的泪光在瑾尚在眼眶里闪动:“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弟,我们喜欢同样味道的咖啡,也喜欢上同一个女人。可是……”愤怒在他脸上轻轻燃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