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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前面的一个十字路口转右走,那里的街道显得更加冷清。刘世俊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疑惑:“怎么你们家那么大的一幢楼房,也不请个把两个佣人或者保姆呢?”
陆云霞望着刘世俊咯咯直笑:“大哥是不是当我们家是大资本家啦?其实我们家除了房子大一点,跟附近别的家庭没有什么区别。我们家的原则是自己能做的事,就不用别人代劳。全家人平时也只有晚餐才在一起吃饭的,中午是各人解决各自的。虽然请个保姆要比现在方便得多,但爸爸妈妈毕竟是穷过来的,经常教导我们说虽然现在生活好多了,但不能忘记过去,我们可以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却不能过奢侈的生活。我也同意这个观点。现在看着有一点点钱,但是万一一招不慎,也有可能倒退几十年的,要是熟悉了奢侈的生活,到了这个万一的时候怎么办?”
刘世俊叹道:“只可惜现在许多大款刚富起来就变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哪里管明天是什么样的。他们不是挥金如土,就是吃喝嫖财;不是惹事生非,就是横生枝节。反正就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有钱。”
陆云霞望着远方,似乎看到了流逝的岁月:“其实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我小时候是在农村长大的,八岁的时候,爸爸来到省城搞建筑,靠着一个当时当着一个不小的官的亲戚帮忙,爸爸承包了许多工程,成立了自己的建筑公司。到了九二年,手头攒了点钱,爸爸把建筑公司交给别人管,自己开始办厂。靠着那几年的经济热潮和亲戚的帮忙,爸爸的厂发展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东明集团。说是集团,其实应该称为公司才准确。不过,说句玩笑话,在我们老家,爸爸的知名度比美国总统还要高。”
刘世俊哑然失笑。陆云霞想想觉得好笑,也不禁自己笑了。
陆云霞又道:“我是在老家读完小学之后才跟着爸爸妈妈出来省城的。农村的艰辛生活,我全尝过。因此我希望大哥正确看待我,不要把我当成什么千金大小姐之类的。我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比别人高贵的地方。”
陆云霞之所以告诉刘世俊这样的话,是看到刘世俊隐隐有了自卑的情绪,她要让刘世俊知道,自己和他一样是凡人,希望以后在相处中平等对待对方。刘世俊是一个极易动感情的人,听了这话立刻就感动了起来,心想:今生今世,即使不能与陆云霞一辈子厮守,但人生有此红颜知己,夫复何求?
正想到这里,却听有人在拼命嘶声大叫:“姐……姐姐,救……救……救命啊!”声音是陆云天发出来的。两人定睛一看,只见陆云天拼命往这边狂奔,满头大汗,人也显得非常狼狈,一边跑一边大叫着。在他的身后,七八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提着木棍,红着眼睛紧追着。看样子陆云天又闯祸了,陆云霞不由眉头一皱,急忙想着对策。
没等她想好对策,陆云天已经跑到两人跟前,躲在刘世俊身后。他急促地喘着大气,头上的汗珠像雨点般往地下滴,头发湿得像刚刚洗过一样。他用袖子上下擦了几把汗,但汗水刚擦了又马上冒出来。他右手作梳子状梳了梳头发,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刚才我跑得快不快?要是参加奥运会百米短跑比赛的话,能不能拿到冠军?”
陆云霞恨不得打他一耳光,瞪着眼,急切地问:“快说,发生什么事啦?”
陆云天涎着脸:“姐,我好无辜……”没等他开口解释或者狡辩,那七八个少年已经追到面前,而且迅速把三个团团围了起来。只是他们见陆云天刚才似丧家犬般落荒而逃,现在却喜笑颜开地站在这里,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似乎有恃无恐。他们弄不清刘世俊和陆云霞这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路数,一时间竟然不敢乱动。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把目光集中在一个把头发染成黄色的少年身上。这少年看起来约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套李宁牌运动服,鞋子也是李宁牌的。他长得不错,可以算进英俊这一类,只是一张脸用力绷紧,似乎不会笑,用时兴的说法,真是“酷”得可以。
陆云天就冲着这“酷哥”大叫道:“大头六,今天到此为止,你可以收队啦。”
“大头六”眉毛一竖,正想发火,忽然又抑住了,只是“嘿嘿”冷笑,却把目光紧盯着刘世俊,等待着刘世俊的反应。他想首先弄清楚刘世俊的来历。要是刘世俊只是个无名小子,不足为患的话,他立刻就连他一块收拾。
刘世俊冲着众人友好地笑了笑:“大家黄昏好,有话慢慢说。动手动脚不好的。”
对方一个十五、六岁模样,既长着满脸青春痘,又满面戾气的少年手拿木棍一指,努力用恶狠狠地声音道:“你小子算老几,也敢在我面前说话。惹老子发火,连你一块收拾。”旁边几个少年一边用不停木棍戳着地面一边叫着:“臭小子,少管爷爷们的闲事。”
刘世俊和蔼可亲地道:“我叫刘世俊。我看大家还小,就斗胆劝大家几句。今天这事我看大家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人们常说化干戈为玉帛,也就是这个理。大家讲的是义气,没有化不了的仇。”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个头较矮,头发又曲又乱得像一蓬乱草的少年跳了出来,斜着眼打量了一下刘世俊,指着刘世俊骂道:“真他奶奶的,你说你叫刘世俊?刘世俊是什么小鸟?大哥,让我先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陆云天见刘世俊站出来了,胆子跟着胆了。他从刘世俊背后探出半个脑袋,连连摇头晃脑,吱吱连声:“我说你小子别出来混啦,回去洗尿布吧。连我大名鼎鼎的姐夫刘世俊是谁也不懂得。前些日子,飞虎帮的老大阿飞就是我姐夫搞定的。误相的话,你们赶快溜走,否则一会你们不要跪下来求……”他说得正兴起,不妨被陆云霞回脚狠狠踩了一脚,连忙把话吞了下去。
“大头六”的头其实并不大。作为老大,他考虑得当然比其他人要多一些。他不知道刘世俊究竟好不好惹,但是能打倒阿飞的人应该不是容易对付的主。他更知道自己不能示弱,否则这老大就当不长久了。他略一沉思,淡淡地道:“阿飞的事,与我们无关。今天的事,不是你说算了就算了的。就这样放了你们,不但兄弟们不服气,以后我们也甭想出去混了。这样吧,我跟你单挑,要是你赢了,你们可以走,否则别怪我们兄弟们手下无情。”
刘世俊面无惧色地道:“好啊,单挑就单挑。一言为定。”陆云霞从后面扯了一把刘世俊的衣服,低声道:“大哥。”刘世俊笑了笑,轻松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陆云霞无奈地道:“棍棒无眼,小心为好。”刘世俊点了点头。
“大头六”脱去外套,接过一根木棍,对刘世俊道:“你要不要木棍?”刘世俊摇头。众人立刻让了开来。“大头六”不再说话,冲上前来,一棍棒往刘世俊横扫过来。刘世俊慌忙用尽全力后退,好容易刚避开这一棒,又觉得眼前棍影闪动,原来“大头六”用棒往刘世俊脸部戳来。刘世俊慌忙又往旁边躲避。“大头六”戳了个空,举棍劈头盖脸地打下来。刘世俊看清楚棍的来势,轻轻一闪,棍打了个空,敲击在水泥地上,震得“大头六”的虎口隐隐作痛。刘世俊趁势飞起右脚把木棍踢开。“大头六”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多了一个人,再仔细一看,只见刘世俊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右手的拳头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打过来。眼见无法躲避,“大头六”无奈地闭上眼睛,心叫“完了”,随后就等着疼痛的降临。然而过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这种情况的发生,“大头六”慢慢张眼一看,只见刘世俊的拳头几乎贴着自己的鼻子,却没有打过来。“大头六”惊魂初定,叹道:“你们走吧。”
“谢谢!”刘世俊显得彬彬有礼。三人抬腿要走。只听有人一声大喊:“慢着。”一位少年冲出人群,持棍横扫过来,刘世俊伸右手一挡,棍棒打在手臂上。刘世俊强忍住剧烈的疼痛,趁那少年还在高兴的时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用力一脚直往那少年的腹部踹去,只听“哎呀”一声惨叫,那少年抱着肚子蹲了下去。刘世俊顺势把木棍夺了过来,横步立棍,威风凛凛地喝道:“还有谁不服气的,尽管放马过来,我刘世俊奉陪到底。”
“妈的,丢人。”“大头六”狠狠地朝那少年骂了一句,用力一跺脚,喝道,“走。”转身就走。其他人也跟着走了。
夜幕已经降临,晚风携来一丝寒意,一切已经平静下来,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陆云霞关切地问:“大哥,你的手还痛吗?”刘世俊揉了揉手臂,笑着摇了摇头。
陆云天笑嘻嘻地道:“我就知道姐夫是生猛海鲜,英雄了得,无人能比,孤独求败。姐夫能不能教我两手?以后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要是再敢来惹我,我就用你教的功夫把他们打趴在地下求饶。”
刘世俊还没有开口,陆云霞已经忍不住喝道:“阿天,你给我照实说来,这些人为什么会追着你,还要打你?你是不是惹事生非啦?”
陆云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不问我自己也觉得稀里糊涂,他们为什么会莫明其妙地追我赶我,还要提着木棒来恐吓我呢?我知道了,也许他们是妒忌我长得帅,气愤了吧。”
陆云霞见他竟然不承认错误,气得脸色发白。她停住了脚步,声音也高了许多:“当面撒谎。哼,再不实说,我回去就告诉爸爸妈妈,看你能躲到哪里去,还用不用回家吃饭睡觉?”
陆云天顿时泄气了,口气也软了下来:“好姐姐,乖姐姐。看在我的好姐夫的份上,今天又是你二十周岁的大大生日,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好不好?姐夫,你快帮我说句公道话呀,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眼巴巴地看着刘世俊。刘世俊笑道:“你已经把你姐姐气成这样了,再不说交待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话,要是把你姐姐气出病来了,更加不好啦。”
陆云天不满地撅着嘴,半晌才极不情愿地道:“姐,我现在跟你说实话啦。你首先不要生气,更不要告诉爸爸妈妈。”陆云霞默不作声。陆云天这才说道:“前些天我在一家游戏机娱乐室里玩游戏,看到有个女孩子长得特别漂亮。姐,我想她可能长得比你还要漂亮,要不然我也看不上。她可能对我也有点意思,我看她的时候,感觉她也在看我,于是我就上前跟她搭了几句话。她倒是没什么,只是我想不到她就是刚才他们那帮人的老大‘大头六’的马子。因为当时我也有几个好兄弟在场,加上有人出来劝架,结果他们也没敢跟我怎么样。只是我想不到他们那么无耻,会来守着我,趁我出来闲逛落单时下黑手。我跑回来时就碰到姐姐姐夫喽。你们等着,改天我也拉一大帮兄弟去找他们算帐,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陆云霞冷笑道:“好啊,去啊。你不是有很多好兄弟吗?到时候要不要我也给你加油去?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走在大街上也被人家追着打,原来竟然是跟人家争风吃醋。哼,我这就告诉爸爸妈妈去。”话未说完,她气匆匆地就走。
陆云天苦苦哀求刘世俊:“姐夫,我知道你的心肠好,你就大发慈悲帮帮忙吧,不然这回我就死定了。”
刘世俊马上觉得心软,快步追上前去拦住陆云霞:“算了,阿霞。今天怎么说也是你的生日,开心点,犯不着为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生气。再说了,我看阿天已经很有悔改之意,你就再给他一个机会改正吧。”
陆云天在旁边恰到好处地央求:“好姐姐,我真知道错了。”
陆云霞突然哽咽,继而哭了起来,泣声道:“你整天就知道说你知道错了,这是第几回了,你又改过没有?你知道不知道,爸爸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也只有你一个弟弟。想想小时候,你整天跟在我后面,我说什么你都听。那时候爸爸妈妈出来闯荡,我们姐弟俩相依着跟爷爷奶奶一起过。现在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却偏偏不学好,整天跟些不三不四、不务正业的人混在一起,还跟他们称兄道弟的,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伤透了爸爸妈妈的心?你按住胸口问一问自己,你对得起他们吗?”她越说越激动,更是泣不成声。
陆云天觉得鼻子酸溜溜的,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扑通”一下子跪在陆云霞面前:“姐,你别哭。阿天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我再跟那些兄弟来往,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陆云霞破啼为笑,嗔怪道:“知错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