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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记忆中的记忆（1）
本该尘封的往事，忽然因为偶尔间出现的小事件旧事重提，莫青天慌了心绪。那是宛如前世的过往，这些他希望就让他们喝下孟婆汤全部消弭吧。
仿佛在欣赏一部由自己主演的电影，虽然知道那个女孩子就是自己，却没有任何真实感。
站在黑暗的角落，叶阑珊看见披着满肩大卷长发，妩媚动人的自己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跑向跨坐在拉风摩托上抽烟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幻觉里攀在窗栏上告白的家伙！
妩媚的自己踮起脚尖吻他脸颊，被他抓着细腰扯进怀里，发出小小的愉悦的笑声。
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响彻整条街，滚滚烟尘过后，三，四台颜色各异的机车一字排开停在他们面前，摘下头盔的少年人异口同声，“大哥，大嫂。”
大嫂？！他们叫自己大嫂？
阑珊脚下一绊，险些滑倒。
但是阑珊却看到另一个自己脸颊通红，顾盼间有繁花肆意盛开。男人爽朗大笑，将她紧紧搂住。
似乎做了马赛克处理，无论阑珊转到哪个角度都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长相，分明知道他在说话，却听不见他的声音，那些话语是直接送入脑海的，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阑珊的太阳穴猛烈抽搐，钻心的痛仿佛要撑破头皮跳出来，她抱住头蹲下身。
又是一阵机车的轰鸣声，几台摩托相继咆哮离去。那个装扮光鲜亮丽的自己戴着银色头盔坐在男人身后，时而柔声细语，时而娇憨的笑。
似乎预感到什么，顾不得疼痛，阑珊瞠大双眸站起身。
他载着她冲在最前面，没有任何减速的拐弯。
就在那个拐角……
就在那个拐角！
“啊！”她下意识捂住唇，惊恐的尖叫直上云霄。
〃阑珊，阑珊，阑珊……〃呼唤由远及近，穿透嘎然而止的梦境扑面而来。
叶阑珊缓缓睁开疲倦的眼，刺目的光亮让她眯起眼，狭小的视野中是满面焦急的莫青天。
〃蝎……〃微微勾唇，她的手指滑过他惨白慌张的面容。
——不哭，阑珊，不哭……
那是谁的声音，是谁在用那个暖如春风的熟悉的声音说话，直说得她心口骤痛，无法喘气。是谁……是……
〃青天……〃那是谁的声音？她记得，却无法读出那个人的名字。
莫青天紧紧抓着她的手，强打精神挤出一丝笑。〃你终于醒了，你昏睡了三天，把我们都吓坏了。〃
〃对不起……〃她慢慢说着，慢慢打开一朵笑。〃我做梦了……〃
〃是吗。〃他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了绽放在她精致面容上的花朵。〃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笑容盛开，她的目光落在遥远记忆的某一点上。〃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另外一个我……和，和……〃
青天的心凛凛一颤，尽力维持的笑容出现一丝破裂的痕迹，〃睡了这么久，饿不饿？〃
她仿佛听不到他的声音，自顾的歪着头思考，〃怎么才三天……我还以为过了一辈子……〃
〃傻阑珊。〃他扶她坐起来。
〃他是谁？〃她忽然问，随后附加一句，〃是我以前喜欢的人吗？〃
青天心疼地握紧她细长的手指，心里咯噔一颤，〃……〃
她孩子一样的皱起眉，美丽的眼睛清澈明亮，〃骑着很拉风的摩托车，很多人叫他大哥……叫我大嫂……〃面颊泛起红云，她羞涩地垂下头，“我却想不起他的名字。”
“思春的猫梦到白马王子，给青梅竹马说说他长什么样子。”莫青天不无酸味地说，心底压抑不住的慌张疯狂滋生。
阑珊偏着头努力搜索梦境的碎片，但是其中除了若干场景和物品的影象，再无其他，“我忘了。”
本该尘封的往事，忽然因为偶尔间出现的小事件旧事重提，莫青天慌了心绪。那是宛如前世的过往，这些他希望就让他们喝下孟婆汤全部消弭吧。
〃想吃什么？我去买给你。〃莫青天问。
“冰激凌。”
〃等我，我去给你买。〃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他站起身。
才迈出两步，身后便传来她的叮嘱。〃要香芋味的。〃
〃知道了。〃青天回头，笑着回应。
记忆中有着什么与面前的场景重叠，之后再重叠，不停的浮现交错。叶阑珊瞠大双眸，惊恐涌满眼角眉梢。〃我和你一起去……〃她话还未说完，人已从病床上滚下来，奋力爬向青梅竹马——莫青天。
莫青天被吓了一跳，慌忙返回身扶她。〃阑珊，你才刚醒过来……〃
〃让我和你一起去！〃她抓住他的手臂，手指抠进肉中，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
骨裂般的痛，莫青天没有挣扎，反而抱住她纤细的身子。〃只是一个冰激凌而已，我五分钟就回来，不要担心……〃
〃我想一起去。〃她大睁的眼睛里装着满满的惊恐，〃让我和你一起去……〃
〃好，好，我先扶你起来。〃他点点头。
她凝视着他隐隐透露出哀伤的面孔，轻轻摇头说……声音听起来那么安静，仿佛是从心里发出来，而非嘴里。〃青天，我好害怕，好害怕……我怕你也不回来了……〃
〃不会的。〃他咬紧下唇，强迫自己微笑。
第六章 记忆中的记忆（2）
〃会的。〃她的表情麻木而茫然，声音清清淡淡。〃好可怕……那么大的卡车直直的冲过来，仿佛一瞬间就会将人……碾碎……〃
〃阑珊，不要说了！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莫青天紧紧抱住女孩，轻轻摇晃着她冰冷的身体。
叶阑珊却展开安静之极的笑。〃我好害怕，好象被什么掏空了，连呼吸都没有了……〃
青天却抖得比她更厉害。
被紧紧拥抱着，竟然如此温暖，笑意爬上阑珊的眼角，却始终没能抵达漆黑的瞳仁。〃我没有发疯，现在很清醒，不要紧张。〃
〃你不对劲，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莫青天放开叶阑珊，凝视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突如其来的风平浪静让他恐惧，陷入极端的焦躁之中，恨不得一巴掌撕开笼罩在她身上死一般的静寂。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她问。
一句意图不明的简单的问题，他却无力回答。
她拍拍他的脸，笑容那么淡那么淡，淡到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我只是想吃冰激凌，香芋味的冰激凌，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
〃恋人未满〃，布局简单而考究的酒吧。
坐在吧台前，叶阑珊捧着冰激凌微微仰起脸，弥漫着暧昧光晕的灯光撒在她和冰激凌的身上。少女纯洁无瑕的面容上闪耀着梦幻的彩色泡泡，“梦里那个人，是不是也时常带着我吃冰激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莫青天烦躁地双手攥成拳，冷着声音挨个敲碎洋溢在她头顶的梦之泡泡，“没有那个人。”
“在吃醋吗？”眯成缝的双眸在他俊俏的脸孔上扫来扫去，铿锵有力的下结论，“你在骗我。”
“看来我被计划性怀疑了。”全心全意的呵护只换来令人心伤的置疑，他笑不出，声音更加冷森。
“你说谎的时候总是板着脸，无比严肃。”她揭开缘由。
他禁不住柔了眼角，抓起她沾满冷饮汁液的手指轻吻，“小坏蛋。”
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酥麻顺着手臂俘虏心脏，涌起阵阵悸动，她红着脸慌忙甩开，换来他低低的笑声。
“坏心眼的蝎子！”粉嫩的拳头忙不迭砸上他厚实的肩膀。
轻松抓住猫咪不安分的小爪子，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他俯头在她耳边低喃，“演出开始了。”
小型的旋转舞台，精美如人偶的歌者抱着吉他坐在中央，嘶哑的歌声诠释着感伤的恋情。
“我等着见你一面等过这些年，我想要从从容容说着好久不见，我一厢情愿认定你都不会变，那一年那个春天。
我想要说的全都写在眼里面，我也曾想过一切可能沧海桑田，风影缠绵穿过长发谁的思念，牵挂的你走的那么远。
哈罗~就红了双眼，哈罗~又过了一年，哈罗~在天黑以前想的万语千言，哈罗~却停在你的脸。
哈罗~何必再相见，哈罗~回不到从前，哈罗~我瞒不了心痛的那么明显，哈罗~难道这就是再见。”
再见，就是不再相见。
叶阑珊恍恍然凝视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脑海中再次浮现着支离破碎的场景碎片，不停的飞旋堆积，无论怎么拼凑都无法组成完成的图案，永远是模糊不清的一片片。
冉冉浮升的感伤，应和着歌者忧郁的嗓音弥漫心间。
梦里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永远无法相见了吗？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蓦然束紧的手臂和带了淡淡哀伤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莫青天紧紧抱着她，落寞地说，“有我在你身边，还不够么？”
心脏再次泛开麻痹的痛，叶阑珊倒吸一口冷气，险些落下眼泪。
莫青天收紧手臂，恐怕不经意的放松她会消失不见，“忘了那些荒诞的梦，不要让我担心。”
那不是一贯的莫青天，此时脆弱的他让人心疼心怜。垂下头，阑珊快快收拾起满脸的悲伤，戴好顽皮的面具，瞟，“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需要检讨？”
他陡然硬了声音，脸色难看之极，“没有。”
“又板脸，说谎的蝎子。”说着玩笑话，她顺便捏捏他的脸，坏心眼猫咪开始吃豆腐。
看来是神经过敏了。莫青天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可以了吗？”
真是敷衍意味浓重啊，她搔搔头，颇为困惑，“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导火索在不留心之间被点燃，引信发出滋滋的燃烧声。“不再纠缠，很难吗？”
叶阑珊不复嬉笑时的轻浮，沉了沉表情，“莫青天，你实在不是高明的骗子。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存在的必然存在，我是不会放弃找寻答案的。”
“叶阑珊。”低咆声起。
霎时间剑拔弩张。
“莫青天？”雀跃的清脆女声插进来，驱散大半暴戾气氛，美女甲笑眯眯走近战场。
莫青天当即换上有为青年的斯文神情，转过头，微微笑起。
“叶阑珊？你你你，你也在……”看到情敌，美女仪态万方捧胸做昏倒状，“你们……竟然在约会……”
阑珊不屑的凝视着两个人伪装到近乎完美的面具，“脾气这么差的蝎子也有人觊觎，干脆送给你好了。”说罢，跃过他走向门口。
第六章 记忆中的记忆（3）
莫青天阴沉着脸，煞气迸发。
“原来在吵架啊。”美女甲喟叹，拍拍曲线皎好的胸。
“要喝什么？我请。”他突然发出声音。
“金汤尼。”美女毫不客气，跳上吧台前的转椅。
“一杯苏打水。”他对酒保说。
“喂，不要这么小气嘛……”美女小小声发出抗议。
被抱怨的人并未听见美女的抱怨，酒吧门口沸沸扬扬的喧哗吸引了莫青天的全部注意力，待美女转过头，他已跳下转椅，龙卷风般奔向喧闹中心。
门口，几个小痞子花哨打扮的青年将叶阑珊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位左颊有道狰狞刀疤的年轻人。
“哟，这不是叶阑珊吗？几年没见你出落得更漂亮了。”说着，伸手去抓她散落肩头的发。
不动声色向后退出半步，远离刀疤男的掌控，叶阑珊颦眉，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这一号人物存在的可能性，“你认识我？”
“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可是远近闻名的小美人。”咧开嘴，他扯出色迷迷的笑。
“……”她怔住。
“这么漂亮的人怎么可以满脸寂寞，没有人陪我们陪你。”随着轻佻的语言，男人瘦骨伶仃的大手爬向她的肩膀。
阑珊拍开男人仿若瘦鸡爪的手，“不要碰我！”
男人一愣，随后嗤笑出声，“不要假装纯情了，当年你和莫晓勇形影不离的恩爱模样，真是羡煞旁人！”
“莫晓勇”，“恩爱模样”，几个重点词语狠狠敲入脑海，叶阑珊只觉一阵眩晕，忽然想要呕吐。
“怎么？不舒服吗？让哥哥来抚慰你受伤的心灵吧！”说着酸溜溜的话语，狼爪再次袭来。
“住手！”单手将狼爪格开，莫青天及时赶到，将阑珊拉至身后，护食野兽般低咆，“请你们放尊重！”
“尊重？”一句怪叫后，哄笑片片，刀疤男举手制止同伴愈加响亮的笑声，“你是晓勇还是青天？”
“青天。”他老实回答，扭头看向倚在身后的女孩，她睫毛低垂，没有表情的脸孔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刀疤男睨视，“难怪这么乖，很会打架那个在三年前已经……”
“住口！”忍无可忍的怒喝炸响，莫青天额角青筋迸出，“既然知道，请不要再来骚扰我们了。”
“乖乖牌到底是乖乖牌，难怪那家伙以前一直要把弟弟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