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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赵好民急切地问：“静静，阳阳生什么病？住哪家医院？我立即开车过去。”
“赵叔叔，不要开车来，坐火车吧，我去火车站接你们。”
“好，我们立即过去，一会儿我告诉你我坐那趟车。”
屋内，其他两名警官和一名法医一直在默默地忙碌着，他们绝不肯放过任何需要检查的疑点。其实这屋内摆设相当简单，正对门是一张老式方桌，两张单人床靠东边的窗户并在一起，紧靠床另一边的是张旧写字台，写字台上放了一台电脑。
警察终于允许乔静离开了，乔静踉踉跄跄走出了那个小院，她知道赵叔叔和林阿姨几个小时以后就会赶到省城，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亲口告诉他们阳阳已经走了，永永远远地走了……
三 惊恐的乔静
乔静低头走出小院，下意识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行，她感觉自己似乎是在梦游，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她使劲儿用右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左臂，发觉真的很疼，只好在心里再一次告诉自己：这是真的，阳阳被人杀害了，让我怎么告诉赵叔叔？赵叔叔和林阿姨将如何面对这一切？
快走出杏园村的时候，乔静突然想起自己是骑自行车来的，她想回头去推自行车，这时，电话铃声响起，看一眼手机屏幕后她知道是导师打过来的，电话接通，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导师在电话里问她：“乔静，你为什么不来开会？昨天不是说好今天下午三点半开会吗？”
乔静赶紧说：“啊，啊。”
“乔静，你生病了？你在宿舍？”
“李老师，交通学院我一个老乡妹妹在杏园村被杀了。”
“什么？有人被杀？你在杏园村？能不能立即回来？”
“我还得去火车站接赵叔叔呢，他女儿被人杀了。”
李老师停了一下，然后问：“乔静，你现在就去火车站？你怎么去火车站？”
“我骑自行车过来的。”
“乔静，现在先把自行车随便放一个地方，你打车去火车站，我给你报销，我马上派你师兄大志到火车站等你，你吃中午饭了吗？”
“没呢。”
“先找地方吃饭！然后打车去火车站！”李老师用命令的口气说。
乔静这时根本感觉不出饥饿，只是感觉口干舌燥，于是，她在马路边上的一家小超市买了两瓶水和一个面包，出了超市，她打开一瓶水，抬头一口气把它喝干，立即，有一个老头拎着一个黑塑料袋来讨她手里的空塑料瓶，她赶紧把空瓶递给人家。老头接过空瓶并不走开，而是眼巴巴盯着她手中的塑料袋看，乔静立即把装着一瓶水和一个面包的塑料袋再次递给人家，老头向乔静深深鞠一躬以后离开。乔静回头再次走进那家小超市，又买了两瓶水和一个面包。
乔静仍然觉得自己在梦游，因为自从打开杏园村小院的那个北屋房门以后，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就离开了肉体，她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该做什么。
电话铃声响起，这次是赵好民打来的，他告诉乔静：“静静，我和你阿姨六点半到省城，你在出站口等我们。”
乔静只能一个劲儿地说：“好，好。”
离六点半还有两个多小时，乔静知道时间还充足，她不急着找出租车，就慢慢向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乔静，你现在在哪儿？”师兄大志在电话里问她。
乔静向周围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站在北方商厦旁边。”
“乔静，在北方商厦一楼找个地方坐下等我，我立即赶到。”大志用命令的口气对她说。
“好的。”
乔静慢慢地踱进商厦一楼，她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心想：好了，一会儿师兄就来了，我可以不用独自一人惊慌惊恐了，还可以问问师兄，我该把赵叔叔和林阿姨安排在哪里，然后再如何开口把不幸的消息告诉他们。
“是乔静吗？我是赵旭阳的班主任张老师。”乔静在北方商厦一楼坐下没两分钟，张老师就打来电话。
乔静赶紧回答：“是我。”
“乔静，赵旭阳的家长过来以后你带他们到我们学院招待所住，二楼210房间，我们这边有人接待，记住了吗？”
“张老师，我记住了。”
“赶到校门口后你打我的电话，我在招待所门口等你们。”
“好，我记住了。”
乔静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因为，自己不满五岁时爸爸就出车祸去了，多少年了，她和妈妈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的磨难。今天以前，乔静觉得无论怎样的磨难，她都能顽强地承受，可是，直到亲眼看到赵旭阳和杨晓刚被害现场，她才知道这世间原来还有自己心理上根本无法承受的磨难。乔静立即又想：面对这一切，我都承受不了，赵叔叔和林阿姨呢？让他们如何承受？
其实，赵旭阳最近几年很少跟乔静来往，她来省城读书一年多了，就带着王利敏和杨晓刚去医学院找过乔静一次，每次乔静想到交通学院来看望她，她都以自己学习紧张为由拒绝。乔静时不时会给赵旭阳发条短信问好，可赵旭阳一般都是连回都不回的。乔静从来不跟赵旭阳计较什么，因为她知道赵旭阳受妈妈林秀丽影响太大，而林秀丽始终把乔家母女当仇敌一般对待的。乔静知道如果不是赵好民的坚持，林乔两家早就该断绝往来了。在妈妈张倩敏的教导下，乔静从小就知道无论林秀丽和赵晓旭如何对待她们，她都该牢记赵好民的好，牢记赵家对乔家的恩情。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四 童年的记忆
在北方商厦一楼，乔静啃了两口面包，觉得实在咽不下去，喝两口水以后开始闭着眼睛想心事……
十多年前，在小城中心医院家属院内，两排筒子楼之间是一块宽广的空地，空地上长有两棵高大茂密的梧桐树，这便是孩子们的乐园，特别是放学以后或者周末，孩子们一堆儿一堆儿地聚在空地上玩耍。
一天，还没上小学的乔静和赵旭阳在一起玩儿乔静在乡下生活的奶奶给缝制的一个新毽子，毽子是由六个花花绿绿的方布小口袋组合而成，每个小口袋里都装有小米糠，摸上去软软的，既好看又好玩儿。乔静和赵旭阳学大孩子的样子你一脚我一脚向空中踢毽子，两张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上都挂上了好些黑道道儿。
“阳阳，回来吃西瓜！”林秀丽在北楼一楼的一个房间门口高喊。
赵旭阳快速从乔静手里夺过毽子飞快地向自家跑去，乔静跟在她身后一边哭一边喊：“给我毽子，是奶奶给我缝的。”
赶到赵旭阳的家，乔静对林秀丽说：“林阿姨，阳阳拿我毽子。”
林秀丽立即对着乔静喊：“不就一个破毽子吗？看把你急的，你吃我们家多少好东西了？”
赵旭阳背着小手站在屋内看着乔静嬉笑。
乔静哭着说：“是奶奶给我缝的，我还玩儿呢。”
赵好民立即上前命令赵旭阳：“阳阳，快把毽子给静静。”
林秀丽过去使劲儿推赵好民一把，严肃地说：“你一见别人家孩子大人就客气，跟自家孩子怎么这样说话？”
赵好民对媳妇说：“要好好教育阳阳，别让她老跟人不讲理，快让她把毽子还给静静！”
“还什么还？不还又怎样？这丫头沾咱家多少光了？”林秀丽一边说一边上前推乔静出去，嘴里喊着，“出去，出去，外边哭去！”
赵好民想过去阻拦，可乔静早被林秀丽推出了屋门，赵好民想出去劝乔静，又被妻子挡住：“有你什么事儿？吃西瓜去！”
“怎么能这样？你老这样处理问题对阳阳的成长很不利！”赵好民有些生气。
林秀丽快速说：“怎么不对了？不就让阳阳多玩会儿她的毽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偷偷照顾那个清洁工张倩敏吗？”
张倩敏就是乔静的妈妈。
听媳妇这么说，赵好民马上反驳：“那是因为静静的爸爸对我有救命之恩，全医院的人都知道，我照顾一下她们孤儿寡母完全在情理之中！”
林秀丽毫不示弱地喊：“我看，你不过是看张倩敏有几分姿色罢了。”
“胡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赵好民快速从桌上拿起一块西瓜，又从赵旭阳背后夺过毽子，出门对蹲在门口的乔静说，“静静，上楼去找妈妈吧。”
乔静听到屋内林秀丽在骂，赵旭阳在哭喊，就低头对赵好民说：“赵叔叔，毽子给阳阳吧，我让奶奶再给我缝一个。”
乔静把毽子和西瓜塞给赵好民后想跑开，赵好民拦住她说：“静静是姐姐，比阳阳懂事儿，毽子让阳阳玩儿几天，西瓜拿去吃吧。”
乔静点头接过西瓜，向着楼梯口跑去。
在北楼二楼的一个房间，张倩敏见乔静脸上好些黑道道儿，眼睛也红红的，就问她：“又和阳阳吵架了？你是姐姐，应该让着阳阳，赵叔叔对你那么好，可不能老跟阳阳打仗呀。”
乔静把手里那块西瓜放在小桌上，主动去脸盆跟前洗脸，一边洗一边对妈妈说：“阳阳抢了我的毽子，我去她家要，林阿姨推我，赵叔叔给我西瓜。”
张倩敏上前替女儿洗脸，安慰她说：“毽子给阳阳吧，赵叔叔不是老给你好东西吃？咱们要知恩图报，明儿我替你缝个新毽子。”
“我喜欢奶奶缝的。”
张倩敏赶紧说：“好，好，我捎信给奶奶，让她缝两个，你一个阳阳一个。”
“那阳阳就两个了。”
张倩敏用毛巾轻轻替乔静擦干净脸，顺便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小气鬼，还是姐姐呢，阳阳要两个为什么不好？”
乔静过去拿起西瓜啃一口以后，仰起小脸爽快地说：“就让阳阳要两个吧，谁让我是姐姐呢。”
张倩敏满意地笑了，对乔静伸出大拇指说：“我们静静真懂事儿，今天妈妈奖励你一个煎鸡蛋。”
第二天中午，赵旭阳跑来找乔静，进门扔给乔静一个键子，乔静捡起来一看，毽子的六个小方口袋上各有一个小口子，里面装着的小米糠也不见踪影了。乔静拿着破毽子给张倩敏看，张倩敏接过毽子低声问站在门口笑嘻嘻的赵旭阳：“阳阳，你剪坏的？”
“妈妈教我的！”赵旭阳歪着头，对着张倩敏喊，“以后再惹我妈妈没你好果子吃！”
张倩敏一惊，想拉赵旭阳进屋说话，谁知道这丫头又对着张倩敏喊：“以后少跟我爸爸说话，我妈妈讨厌你！”
赵旭阳回头跑了，乔静捧着破毽子伤心地哭，而张倩敏则愣在屋子当中发起呆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五 最初的矛盾
“乔静，睡着了？”师兄大志轻轻拍着乔静的肩膀问。
乔静睁开眼睛，一见大志眼圈立即红了，她站起来带着哭腔对大志说：“在杏园村出租屋内，阳阳被人杀害了。”
“阳阳是你老乡？”
乔静点头，然后说：“阳阳的爸爸赵叔叔和我爸爸在一个医院工作，赵叔叔是外科大夫，爸爸是司机。我五岁的时候，爸爸开车送赵叔叔去外地做一个手术，路上出了车祸。本来对面开来的车应该撞到副驾驶位置，爸爸为了保护赵叔叔快速转动方向盘，结果赵叔叔受了轻伤，爸爸却没等被送到医院就走了。”
“这么复杂？怎么没听你说过？”没等乔静回答，大志又问，“赵叔叔几点到？你还没告诉他真相吧？”
乔静摇头，接着说：“六点半到。”
大志看了一下表，说：“时间还充足，不过，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以前很有主见的乔静今天似乎完全没了主意，她想一切都听师兄大志的，因为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今天突然不能正常运转了。大志拉着乔静走出北方商厦，大志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先让乔静从后门上去坐好，替她关好车门后自己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车开动以后他回头对乔静说：“你累了，闭上眼睛接着休息吧，一会儿我叫你。事情已经发生了，没办法挽回了，别多想了。”
乔静点头，随后把一瓶水递给大志，大志问她：“你还有一瓶吧？”
乔静再次点头，然后她把后背紧紧靠在出租车后排座位的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如今，乔静仍然清楚地记着林秀丽第一次找妈妈麻烦时的情景，那大约是在赵旭阳剪坏她毽子后的十多天，原因是乡下的奶奶得了急性阑尾炎，乡下的叔叔把奶奶送到她家，张倩敏急急忙忙去外科找赵好民，赵好民很快安排奶奶住院，又亲自主刀为奶奶做了手术，并设法让医院减免了那次的手术费。
一天下午，奶奶刚出院回家，张倩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