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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贞姐姐醒了,醒了老天保佑。汪直惊喜的叫道。朱见深揽她入怀,精致的头颅倚在臂弯。她嗅到了温热的燕窝香气,朱见深亲手将粥一口口喂到她嘴里,她含着泪一口口咽下。
我就知道,你会遵从你的誓言的,你不会辜负我的。万敏贞动情的说。朱见深拥的她更紧了,她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万敏贞注意到,衣饰华丽的女人正倚在门首,眼神哀怨。她用眼角的余光给她轻蔑的一瞥。伤痛如血的从吴妃眼中流淌,转身逃难般逃了出去。
皇上,您不能由着那姓万的贱人胡来,她实在狐媚的厉害,她会害了深儿一生的。周皇后不厌其烦的在朱祁镇面前进谏。朱祁镇极不耐烦:你到底有完没完?深儿不是小孩子了,他会有分寸的。万氏又不是朕的,你紧张什么?
敏贞姐姐,你和太子在一起不会有事的,皇上都听之任之了。汪直喜孜孜的向万敏贞说。万敏贞说,皇上到底是性情中人,若不念旧情,岂能容我?汪直说,皇上虽然还年轻,身子却不那么好了,经常是一个人在养心殿独睡。万敏贞摇头,想楚妃想的,她为什么要那样呢?汪直说,姐姐何须多虑,皇上一归天,太子登基,你我不就出头了吗?万敏贞点了他的鼻尖,耐心等待,那一天肯定不远了。
时势造英雄,一切尽在手中。万敏贞看到了一条灿烂的阳光大道,存在无限的可能。她相信自己为所欲为的未来。
桃李春风结子完
天顺九年,英宗朱祁镇崩。朱见深依制登基,改元成化,庙号宪宗。
万敏贞得偿所愿,虽未入主坤宁宫,却得到了万春宫。34岁封贵妃,她心满意足。17岁的皇帝,被她紧紧握在手中。
从今后,你还是朕的万嬷嬷,你是朕的爱妃。朱见深第一次穿着龙袍来见的她时这样说,从今后你我朝夕相伴,永不分离。
她幸福到了极点,她说,你答应我会废掉她的。朱见深说,你放心,朕一定会把她打发掉的。有太后在朝,朕无法给你皇后的名分。可朕有权力让你统摄后宫,居于后妃之首。
有他的承诺,她完全不用为自己的地位担忧。他是她的,大明江山也是她的。她要为他生一个儿子,一个足以接掌大明江山的继承人。她不仅需要回报他的爱情,更要巩固自己的地位。
我们总算熬出头了,敏贞姐姐。汪直说。不过21岁的他已贵为后宫总管太监,一呼百应。万敏贞说,不要高兴得太早,你我初得势,地位还未稳固。尤其是太后,要防她与我们作对。汪直说,待你产下了皇子,何愁坤宁宫的宝座不是你的?到那时太后也拿你没办法了。万敏贞冷笑,我是杨贵妃,你不就成了高力士吗?你我联手,可千万别弄出个什么乱子来。汪直陪笑,你以为还会有杨国忠和安禄山吗?满朝文武谁不巴结咱们,大内的锦衣卫全是咱们的耳目。以后咱们可是要怎样便怎样了。
窗外凉风习习,夜色沉沉,滚滚黑云笼罩了紫禁城,似有不祥之兆。
成化二年,万春宫里,传出了新生儿的啼哭。万敏贞如愿产下了皇子,朱见深亲赐名为朱祐权。周太后再也无话可说,朱见深借故废了吴后。万敏贞相信他的承诺,待祐权满三周后,定立为太子。到那时,坤宁宫就是她的。
我的孩子,娘的一切都靠你了。万敏贞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百感交集。汪直现在只手遮天,于东厂之外又设西厂。东厂原为太祖朱元璋为监视朝臣排除异己而设立,明朝数代以来厂卫特务有增无减。而今西厂锦衣卫人数之众,数倍于东厂。万敏贞说,这么多锦衣卫,皇上都管不过来,难道你就弄得了?汪直笑了,昔孟尝君有食客三千尚且整齐有序,保其主为相数十年无纤介之祸,今杂家可比孟尝君了。万敏贞瞪眼了,就你?跟皇上在南书房念了几年书,还跟我讲今比古,别忘了你是什么东西。汪直脸红,我能有今天,还不都是托姐姐的福。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姐你。万敏贞说,等我的皇儿立了太子,我入主坤宁宫,我们就没有任何顾虑了。天下是我们的。
幸福的道路何曾一路坦途?朱祐权在这个世界仅仅停伫了10个月的光景,便带着母亲的遗憾离开了。万敏贞哭到背气,痛不欲生。朱见深说,死生自有天命,何必强求?我们一定还会有一个孩子的。万敏贞擦干了泪,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如果她以后生不出儿子,你休想立她为后。周太后对朱见深说。朱见深心如刀绞。他不再去任何嫔妃身边,只独宠万敏贞一人。他努力耕耘,希冀她可以再得龙种。万敏贞的身体越发虚弱了,足不出户。
独睡在龙床中的朱见深,孤独不得。每晚都有赤裸裸的美人被送到东暖阁中。朱见深说,去罢,朕不要人陪伴。美人妩媚的声音,臣妾奉太后懿旨来侍寝,皇上若不临幸,妾必遭重刑。朱见深心软了,掀开明黄罗帐,于是锦帐夜夜度春宵。朱见深去慈宁宫请安,太后说,皇儿,你做的很好,我大明江山后继有人,子孙兴旺了。朱见深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敏贞姐姐,倚兰殿的宋美人肚子已经大了。汪直的消息异常灵通。万敏贞恨恨的说,老娘不生,谁都休想为皇上生哪怕是一个蛋。汪直说,我明白,我自有办法。果然不出数日,还做着美梦的宋美人乐极生悲,一跤就把没成形的龙种摔掉了。宋美人又哭又闹寻死觅活。周太后也十分烦恼,命太医配制了种种滋阴补阳的药膳送到养心殿,并对朱见深说,哀家为你下这么大功夫,你可要用心调养。朱见深深知母命难违。
皇上心太软了,那些狐媚子才上得了龙床。万敏贞感到了危机,绝不能让任一个宫妃有开花结果的机会。汪直心领神会,于是每个侍寝的宫妃不约而同都被赏赐麝香,其后便经常有人堕下胎来。朱见深哀叹,朕命中无子了。
周太后说,莫不是姓万的贱人搞鬼?就到万春宫兴师问罪。
万敏贞在病榻上,冷漠的看着周太后。周太后说,贱人,见了哀家还不起来行礼?万敏贞的语音刻薄,对不起,本宫有病在身,不便全礼了。朱见深说,母后,不要为难爱妃,她的确身体不适。周太后的目光犀利,你不要袒护她,哀家只要问她,那几个得了龙种的宫妃,为什么都那么容易掉了?万敏贞不屑的回答,那是她们福薄,和我一样。朱见深揽住她的肩,别再说了,爱妃,朕相信你,你做不出这种事。周太后恨恨的说,贱人,不要以为有皇上罩着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哀家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万敏贞骄傲的倚在宽广的臂弯,目光诡异冷峻。
人生若只如初见
夜色是如此的清朗,秋风是如此的清凉。朱见深彻夜难眠,养心殿的拥翠偎红已经厌倦得痛苦,所以就到处游走,直走到了怡心斋。怡心斋的书如山似海,朱见深没有太多心情去读,今夜仅仅是为了消遣,走进书本的重围。听见柔和的轻盈的声音:奴婢恭迎万岁圣驾。
朱见深看到,着粉白宫装梳双丫角的小宫女跪在脚下,纤巧的身体娇若花枝,隐藏让人着迷的因素。
抬头,让朕看看。朱见深说,于是看到了清韵秀美的脸庞,浅浅的微笑。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仿若洁白的晚香玉,嫣然绽放暗黑夜色里,娇美动人。朱见深说,起来,不要老是跪着。便握了她的手坐到榻上。雪色的手柔若无骨,似雪样的花朵,洁白可爱。
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
奴婢纪小柔。小宫女怯生生的回答,奴婢来自云南,朝廷征南疆的时候把我带进了宫里,太后让我在这里做事。
朕从未见过你,你进宫几年了?
三年.纪小柔的脸白雪中漾起桃花红,娇柔可人。
假如朕今晚宠幸你,你会怎么想?
奴婢不敢,奴婢还年幼,不,不可以的。纪小柔一脸的惊悸。
年幼?朕看你怎么也有16岁了罢,圣命不可违。
是,奴婢今年刚满16。奴婢知道圣命难违。
既知圣命难违,现在就陪朕说说话。朱见深眼中脉脉柔情。忽然将她揽进怀中,无所顾忌的吻来。
秋风似水的流淌,点点萤火风中游动。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的良辰美景,唯有君王得以享用。纪小柔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得到了。所以姻缘就是这么奇妙的事,太过企望,也许等待一生,无意之中,却从天而降。
你给朕一夜春风,朕会还你一生荣华富贵,你还要什么吗?
不要,奴婢什么也不要,只求永伴万岁身边。纪小柔娇昵气绝,微弱的声音透着幸福的感觉。
小傻瓜,后宫佳丽三千,能得一夜已属不易,你不怕被遗忘吗?
不,不会的,皇上不会这么薄情的。奴婢听说过先帝和楚妃娘娘的事。奴婢不是楚妃,可皇上不比先帝吗?
朱见深怔住,良久,披衣起身,冷冷道,你固执什么呢?朕许你以富贵,已经对你的恩惠,你何必还搬出先皇来压朕?不怕犯欺君之罪吗。
我怕,可是我把我的最初给了皇上,我不后悔。
纪小柔的眸子,黑瞳闪亮,似夜空中的星。
不后悔吗?傻女人,去罢,明天你会得到赏赐的。
朱见深穿好衣服,一脸的冷漠,不屑一顾。外面有小太监轻声传唤:皇上,回去歇息罢,已是三更了。
纪小柔惊愕的看着,那个着黄金色龙袍的男人,夺走她第一次的男人走了,像流散的秋风。
你可以忘记我,我不会忘记。我是一个宫人,就注定了你是我的唯一。
皇上,假如我不能生育了,你还会爱我吗?万敏贞轻抚怀中高贵的头颅,言语中甜蜜无限的温柔。
爱,为什么不爱?就算无后为大,朕也不会怪罪谁。
朱见深绵绵的偎在温暖的胸怀,感受腹部的温度,一点,一点,似倦怠的波斯猫。他知道,那里面不再有他的后代,只是他依然眷恋。就像鱼儿离不开水。
小丈夫,我的小丈夫。万敏贞在心里默默呼唤,她用尽一生倾心所爱,她怀里撒娇的孩子。他给她所希望的全部。她为他什么都愿意做,乃至怀胎分娩。生儿育女是一个女人与生俱来的权利,而她不可能了,她知道不可能了。她不无遗憾,可是她知足了,她的小丈夫,不会让她寂寞。
你不会骗我的是不是?你只能专宠我一人,没有别人。
朱见深在她怀中一动不动,早已睡去沉沉。
恨君不似江楼月
姐姐,我看到有个女人,肚子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谁?万敏贞讶异了,告诉我是谁。汪直神秘兮兮,皇上两个月前到怡心斋去了一趟,那有个云南来的小宫女。
是她吗?叫来让我看看。汪直带来了纪小柔。纪小柔美丽明亮的眼睛怯怯的看着万敏贞:奴婢叩见贵妃娘娘。万敏贞说,小妮子,皇上有宠幸过你吗?纪小柔坦然的回答,奴婢不敢撒谎,有过。万敏贞的笑意阴冷,你有龙种了是不是?你快要飞上枝头了罢。
奴婢不懂娘娘的意思。纪小柔脸上写满了天真。万敏贞的语音越发冷洌,贱货,少在我面前装糊涂,如果你有了,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不,不,皇上只临幸我一次,不会的。纪小柔害怕起来。万敏贞命令身边的老宫人,给她查查,要是有了,就别给我留活口。
娘娘发发慈悲饶了我罢,奴婢保证没有的。纪小柔哀求的眼神,苍白。头发灰白的老宫人拉着她进了内室,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她嘤嘤的哭了:嬷嬷饶了我罢,我真的不知道。老宫人冷漠地说,小妮子,还哭什么,你有了,除了龙种还能是什么?你完了。
求娘娘放奴婢一条生路罢,奴婢愿做牛做马服侍娘娘。纪小柔跪在万敏贞脚下,泪雨婆娑。万敏贞怨毒的目光直射着她,贱货,如果你是被指派侍寝的,本宫还可以放你一马,可你什么都不是,卑微的南蛮女人也敢勾引皇上,本宫绝不能乱了朝纲家法。
奴婢不懂什么朝纲家法,可奴婢不想死。纪小柔一直不放弃求生。
不想死?好啊,朝纲家法就让本宫来教你好了。万敏贞蛾眉高挑,目光冰冷:张敏,本宫一向信得过你,你服侍皇上多年,做事也利落。犯了宫规的,你知道该如何处置。
是,娘娘。名叫张敏的小太监面容清秀,蹒跚如小脚女人般走上前来。万敏贞从汪直手中取过一把雪白的匕首,纪小柔看到锐利的匕首闪着寒光,秀美的脸顿时冰凉的惨白。她垂首,不再出声,求饶已没有任何意义。
姑娘,走罢,娘娘的旨意,也是你的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