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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费璋云冷冷地看着她。“整容或许可以改变容貌,感觉却永久无法磨灭。如果你曾真心爱过一个人,你会知道的。现在,我要你立刻收拾行李,滚得远远的——”
“北岡!”书房外,砂石车輾过的声音恐惧地大叫。
是旭日。
他冷冷拋下一句。“明天。明天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不担保会做出什么举动。”一转身急切地推开书房门。
“旭日!”
韦旭日弯着身子蹲在北岡身边,脸色惨白流露出痛苦;费璋云微地怔了一下,迅捷如豹地靠近她。
她的黑色外套上看不出血漬,纯白的毛衣却沾黏着玫瑰色的血;他的心抽紧,捉住她捂着胸口的冰冷小手。
“旭日,有没有受伤?你的心脏承受得了吗?”
“我……北岡他,他……”
“你呢?我在问你!你受伤了?”他严厉的怒吼压住她纷乱的心绪。
她抬起头,茫茫然地看着他。“璋云……璋云……为什么我不害人,他们要害我呢?我没打算复仇的,我没打算的……我只是想见见你,见见你啊!为什么他们还要害死人?为什么?”急促的语气充满迷惘。
看来她的身子是无大碍。他搂着她的肩,将她雪白的脸蛋埋进他的胸膛里。
“救护车叫了没?”费璋云看着手足无措的老劉。
“叫了!叫了!老早就叫了!”汤姆紧张地说。“怎么会这样……北岡他会不会……”
“定桀呢?”
“在医院值日。”老劉补上一句:“老爷还在公司,非裔少爷今晚没回来。我们要不要把刀子抽出来?不不,还是不要抽出来,万一抽出来……”肯定鲜血狂喷。
“我们先准备乾净的布条好了。”小李开口:“汤姆,小心搓着北岡的手,保持温度不要动到伤口。老劉,你留在北岡身边说话,尽量唤醒他的神智。”
“我不要再死人……不要了……”闷闷的哭声从费璋云的胸前传出。
费璋云朝小李点点头,半推半拉地搂她上了二楼的臥房。
“来,把毛衣脱下。先睡个觉好了。”他低声哄着她,与先前在书房的狠辣是天差地远。
“北岡会不会活下去?”韦旭日抽噎着,珍珠泪拚命地滚落颊畔。“我……都是我害的……我害的……”细致的眉间痛苦地褶起,她咬住下唇紧捉着费璋云的衣服。她必须靠着他才能汲取他的温暖,而他的温暖能把她从黑簦锢亍K遣皇呛茏运剑勘睂固稍诼ハ拢次巳套⌒脑嗤炊彰乜孔欧谚霸啤
“旭日,別哭。”他咬牙。“北岡会活下去的!会的!”
“他是为了我……为了推开我……璋云,我想见你,我好想见你……可是我没想到会害了別人……”她抽搐得十分厉害,泪像流不尽的泉。“我……我想吐。”她冲进廁所,猛朝马桶吐出下午没消化完的点心。
那是北岡做的点心。以往汤宅没人习惯吃点心的,自从她来汤宅后,北岡知道她少量多餐、每天下午都做热腾腾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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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璋云从后头轻拍着她的背。“旭日,別再哭了。”他心惊肉跳的。怕她随时昏厥过去、怕她随时心脏病再发。
他的心只为她跳动着。他的确是感激北岡,但北岡的死活——他的感受不如旭日来得强烈。
目睹的剎那,他只要旭日安恙地活着,只要她安全无事,就算是北岡当场死了,他也不在乎。
天知道他已经变成多可怕的男人了。如果有人能拉回他的些微感情,除了旭日,还会有谁?
当年为了花希裴而埋葬所有的感情,如今为了这孱羸身子的主人,他所有的情感知觉像从冬眠中复甦。
他不能失去旭日。
“我……好久没出现恨意了。”韦旭日哽咽着。乖乖地被他拉起来漱口、洗脸。她的珍珠泪被拭去,又拚命地滚落下来。“我……不想恨人的,可是北岡……我好恨好恨那个伤害北岡的人……北岡没罪,他只是……只是为我挨一刀,一个好人为什么会死?”她仰起脸,满含水气的眼眸愀愴地望着他,像要讨个答案。
“我会找出那个伤害北岡的人。”他静静地承诺。
她的眼又起雾濛濛地一片。她的心疼痛起来。
“璋云,我……我不想伤害你,一直都不想的,可是……我……我……”她鼓起勇气,掉开目光。“我要告诉你九年来的祕密。如果不说,我不敢想像下一次当有人救我而死,那个人是不是你……”
“好,我听。”他淡淡地微笑,轻拍她雪白迷惑的脸。“我会听,但把眼泪收起来,我没兴趣听一个爱哭鬼说故事。我等你,自己先振作起来,嗯?”他小心地让门半掩,才走出廁所。
镜中的韦旭日有些发抖,她的手甚至没法子关好水龙头。
埋藏这么久的祕密,一旦说出口,璋云会有什么反应?回忆破灭?或者,连韦旭日这人都不承认?
她有些发寒地抱住自己瘦巴的双臂。她必须坚强起来,如果连祕密都难以启齿,她要怎么为北岡讨回公道?
半晌
韦旭日低着头,双腿发顫地走进费璋云的臥房。
他就坐在藤椅上冷冷地望着她。她特意找了个远离他的地方站着。
“璋云……”她闭了闭眼,脱口:“章魚。”
他的脸沉下,故作扬起眉状。“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个?”
“我……我……”万一他的回忆破灭,最美的回忆破灭——“你……记得费老夫子的花希裴吗?‘众鸟高飞去,孤云﹝费璋云廊ハ校嗫戳讲谎幔挥小ㄏE帷彼睦嵩俣然洹K孟牒孟肽且欢吻啻耗晟俚娜兆印
“所以?”他的脸色如蠟像;他的拳头藏在口袋里;他的眼睛泛血丝。
“‘费老夫子?李白要在世一定会被你活活气死,花希裴怎能跟敬亭山媲美?’……”她的声音哽咽。她怎会忘记当年他们之间的玩笑话。“在医院,我没法子说话的时候,日日夜夜,清醒的时候、梦里的时候,我一直想着想着想着,想着你跟我的一切,我一个字一个字都背起来,我舍不得忘、我不敢忘,我宁愿我能有更多的回忆,能记得更多你我之间的事——那是,那是唯一在漫漫长夜里,能让我逃避现实的宝贝……”
费璋云紧紧抿着唇,闭上热气的眼。
“璋云……”韦旭日深吸口气,捂着发痛的胸,低哑而清晰地说:“我就是花希裴。”
“我知道。”
凌空划过的回答教韦旭日猛地抬起脸愕视他。“你……你知道?”
黑濛濛的眼须臾不离她。他柔和地撇撇唇。
“没道理我爱上一个女人,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可是……”韦旭日慌张地拉紧身上的毛衣。没有惊骇?没有疑惑?“你……你是怎么发现的?”不自觉地畏缩起来。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是花希裴了!以前的花希裴带给他最美的回忆,现在的花希裴已经不再有资格成为他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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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往后退了。”他斥道,猛力捉住藤椅把手的拳头泛白。“花希裴的记忆对你而言,真这么难受?”
“不!”这些年来花希裴的记忆一直是她唯一的依靠。
没有它,她几乎没法度过九年来的每一夜。
“不是……”她舔舔唇,回忆梗在喉口,试了几回,才勉强小声地说:“那天我没死,因为车里有替死鬼。那个女学生……她自称是赴美留学生,想搭便车。我不疑有它,途中……途中她拿枪对着我,她说有人買我的命,她是杀手……”韦旭日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腹部。“我跟她挣扎,腹部中了一枪,勉强跑出车外,我的膝盖又被打中,她……我一直逃……我不知道她在车子里被什么东西给缠住,我只想要逃……后来,车子忽然爆炸,我被炸离几呎高……”坠落地的剎那,脑海中只剩他。
如果能再见璋云一面,要承受任何代价她都愿意——这是昏迷中最后的意念。现在她是见到了,付出的代价很大,可是值得。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看见定桀。是他救了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场,是他及时载我上医院的。我毀容、毀掉身躯……是他一块一块地把我给补回来……”
费璋云的黑眼染上一抹湿意,他咬紧的牙根滲出血丝来。
当他醉生梦死的时候,旭日死命地求生。一块一块地补回来……天,她到底受了多少苦?
“为什么不告诉我?”沉痛的眼望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韦旭日抿着唇,不吭声。她的全身冷得打起哆嗦来。
“旭日!”他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不……不要过来!”她恐惧地低喊。“我叫旭日,我不再是你心目中完美的希裴了。你一直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回忆,我也希望在你眼里,我是最美的。可是……可是从那场爆炸后,我的身子变丑了,心也变丑了。每当我看见人,我会怀疑他、怀疑他是不是想害我,是不是披着狼皮的坏蛋,我好怕……连救了我的定桀,我都会怕……我……我……”
他的步伐稳定地逼近。韦旭日退了几步,撞到床沿。
“別过来……我……”她含着珍珠泪,闭上眼,咬牙脱下纯白毛衣。
孱弱赤裸的身子布满细白的疤痕,沿着Ru房盘据一条又粗又丑的开刀痕迹,乾扁的腹部是枪伤愈合的疤,太多的疤痕残忍地烙在雪白的身体上,甚至隐没在牛仔裤下。
像是缝补过的身子的确算不上好看,尤其躺在|乳溝间绽出光采的假钻更教她的身子相形失色。
“很丑。的确很丑。”他沙嗄道,停在她面前。“我是没见过一个女人身上能拥有那么丑陋的疤痕。”明显地感觉她畏缩了一下,他的手指轻轻滑过每一道疤。
“只要这里的每一道疤,都能救你一命,我不在乎到底会有多少丑陋。不,不要睁开眼,至少现在不要。”
韦旭日如触电似的震动。他的双臂轻轻环过她赤裸的腰际,温热的唇轻轻厮磨她冰凉的小嘴,沿着颈项滑下她的胸、她的腹,亲吻每一道疤——
“你……”结结巴巴地想推开他。“我……我不要你的同情!”
“你以为这种事只须要同情就能起反应的?”他的脸埋在她的Ru房里。
“璋云……我……我配不上你……嗄,別……”被他推上床,笨拙地想抓住他的发丛,別教他再吻下去了。
慌忙中,指尖擦过湿漉漉的脸颊。
“璋云,你哭了?”她迟疑地问。为什么要哭?
“谁说的?”他轻声嘲弄:“我可不打算在表露我的男子气概时,尽做些女人家的事。”
“不……不要这样……花希裴死了,我不要当花希裴……別……”她的心乱如麻絮。
“那正好。”他顿了顿。“我爱的女人是十五岁的希裴、二十四岁的旭日。”他轻巧地脱下她的牛仔裤。
“费璋云,你不懂吗?我不配……別这样……”
“別……我不要……”
“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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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
“是你诱惑我的。”费璋云轻轻打了个哈欠,怀里瘦弱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在她未醒前,白色的毛毯小心地围盖着她。她的身子一向冰凉,很难得温热起来,现在可不一样了,保证从发根到脚趾头全是染成热呼呼的粉红色。
他的眉轻扬起来,见埋在胸壑里的脸蛋仍然没离开的意思。事实上,韦旭日一醒来,就红着脸拚命拉着毛毯想包住自己的身体离开他——会让她得逞吗?才怪。轻轻一扯毛毯,蒲柳似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投怀送抱”,只得将红咚咚的脸埋在他的胸前。
“我本来不打算饿狼扑虎的,但在一个男人面前,女人脱衣只代表一种含意。”他轻佻地自言。
“不……我没那意思的……你明知道的……”韦旭日抗议。终于抬起热辣的脸蛋,见到他含笑的脸,一时傻呆。
才一个夜晚的时间,他似乎变了。黑鴉似的发略嫌凌乱,顽皮的瀏海垂在饱满的前额,带笑的眼、带笑的眉,连嘴也在咧笑着。
他——看起来好轻松,像九年前的璋云。年少而轻狂。
韦旭日摸摸自己的脸。她呢?再怎么样,也不能恢复以往的花希裴了。
“二十四岁的旭日。”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带来一股生气。“知道我为什么确定你就是希裴吗?从那次野餐后,我发现你接近我的理由全是谎言。我花了一番心思查你的背景,从医院的电脑连线网路开始,八年前你出事的地点附近没有一家医院收到炸伤的病患,但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