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早熟或是不该在她这年纪出现的表情时,总觉得五味杂陈。虽然笑着,心里却不太舒服。
“呵,为什么?儿姐姐留下来没有地方可以住啊。不是有海哥哥陪蔓蔓吗?”其实我也并不想拒绝她,只是找不到什么可以说服自己留下来的理由。这个时候我和蔓蔓已经爬上了防波堤,旁边有一盏飞蛾乱扑的白光路灯可以照亮我们。把烤海钙放在堤边再让蔓蔓席地坐好,我则先伫立地望着前方夜晚的海滩好一会儿,皱着眉头,是我过于深刻地感受到太过神秘的孤独,间歇不断的海潮声不能阻止迹一样的不安蔓延。迟了会儿才坐下来,唔,原来蔓蔓一直都在注意我的一举一动。
她看着我说:“你可以陪蔓蔓一起睡觉,海哥哥他……”我看着她些许犹豫的神情挑了挑眉,只见小丫头话到嘴边不出口,却拉拔起两颊的肌肉摇摇头,顺便把她带来的免洗筷 递给我,接着说:“这个,海哥哥烤得很好吃喔!姐姐吃吃看。”她甜甜的笑容出现的时候,我的疑惑掺杂着罪恶感,浮上台面。
接过她微冷小手中的竹筷,再看到她奋力扳开鱼肉的模样,突然间也不知道哪根盘不好,我竟发愣地说:“唔,我很会抢抢被子。”语毕,蔓蔓便喜出望外地点点头,笑得像个发亮的满月一样温暖。忽然间觉得莫名的舒畅平静,即使今晚海边的夜空下挂着的是一弯新月。
尝一口海天烤的海鲈,味道真的很美妙,爱吃海鲜的我边吃边点头,有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由于我对喜恶的直接反应,虽然很少吃美味的海鲜,但每次吃总是能搔到痒处。“儿姐姐,你笑得好开心喔!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呢。看吧!我说海哥哥烤的鱼好吃。”蔓蔓一脸对海天信心满满的表情很可爱,她是真的很喜欢海天,更是依赖他。
摸摸她的头笑着说:“是啊,你的海哥哥很棒呦。”随即又想起蔓蔓即将离开的事实,抚摸的速度让心思抽去一半,突然放缓不少,小丫头可能也察觉有异地抬头看我。“蔓蔓,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情或想实现的愿望?像是去动物园逛啦、去游乐园玩之类的?”在她先发出疑问之前抢了一步,我只是怕她会发出我回答不了的疑问。天啊,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用了?竟然会担心害怕一个小孩子的提问。
小鬼头听了我这和一问倒真的歪头认真在想,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动着,我看得有点出神。不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发亮似的回头拉着我的手说:“儿姐姐,我们明天去抓弹涂鱼好不好?”没记错的话,弹涂鱼应该是待在前方外埔旁边的海沟泥地里,那还有一堆会吐泡泡的招潮蟹在爬来爬去。“唔?你、你想去抓弹涂鱼啊?”我开始后悔把蔓蔓这小丫头想得太“一般”了,还以为她会天真地说出个公主梦去六福村玩之类的愿望。
“对了,海哥哥每次都会带我去抓喔,真的很好玩呦,我和海哥哥都会玩泥巴打仗,很好玩!儿姐姐!明天叫海哥哥带我们去玩好不好?喔,对了,海哥哥他生病感冒了。”泥巴打仗“是哪来的名词啊?她的表情丰富变化得非常快速,让我有点哭笑不得。是啊,海天生病了也不能尽情陪他玩,不过照他爱护妹妹的程度恐怕是连命都不要也没关系。“好啊,姐姐陪你去玩。”可恶,我今天到底在感性个什么鬼。
感觉背后有人走来,一回头看见海天端着铁托盘走上来,上头摆两碗鱼汤,还冒着热气。“阿妹啊,你跟婆婆来一下!”婆婆在防波堤下喊着,蔓蔓狐疑地起了身而海天一手顺势摸摸她的头,接着比手语解释给她听。不一会儿蔓蔓笑着回身对我说:“姐姐,婆婆给我买了新衣服,我一会就回来呦。”随手一挥便蹦蹦跳跳往下跑去,她挽着婆婆的手很乖巧地走了。
海天自然地所鱼汤递给我之后便坐在我身边。“谢谢”。冒着热气的鱼汤是用姜丝清煮的,闻起来很肖香。轻啜了一口鱼汤觉得真的是人间美味,忍不住笑了,抬头看海天才发现他正看着我品尝的表情。路灯下的海天漾着微笑,还比了比鱼汤、指了指自己的唇边。“很好喝。你煮的吗?”他是在问我好不好吃吧。他没有回答我这鱼汤是不是他煮的,只是笑着。
不过,他的笑容在回头面对乌漆抹黑的海转瞬间渐渐被吸光了能量,蜷着双脚环抱着小腿,下巴靠在膝盖上,头发被夜晚的海风吹得飘散开来。我还看见他手腕上的红绵绳摇晃着,没有穿鞋的赤脚和防波堤上的灰水泥地几乎紧贴,很好看的形状。
他听不见海潮声吗?海鸥的叫声,大鱼被拉起的掐扎声、尾鳍的拍动声,渔船出港返港的声音,鱼贩叫卖的声音,甚至是蔓蔓、诚哥或婆婆的声音,他都不曾听过吗?这一切在外埔海边他赖以生存的人、事和物,对他来说是那么样的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手中暖乎乎的鱼汤冒着热气,我望着海天猜不到他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总不能像对歪妹他们一样大咧咧地拍着海天的肩膀说:“嘿!干嘛耍忧郁啊!说说话啊!”想到这里,突然发现他们兄妹俩还真是不能用一般人的标准来评断。他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地在无形中牵引着别人的思绪,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有着不容质疑的表达能力。
对我来说,没有了声音,连猜测都少了很多;没有了声音,是不是什么都会变得单纯?这是我自私又一厢情愿的说法吧?始终我都是个正常人,可恶,我甚至有一度还希望自己什么都听不见,最好是个聋子。什么莫名其妙的愤世嫉俗操纵我叛逆的个性,却还不知道世界上没被我遇见的“海天”到底有多少个。
这个时候海天挺直了身子回头看我,然后将手往天空摆动,再双手往上,轻比出一闪一闪的手势又一波一波的像在说“很多很多”的样子。轨绪被抽回现实,我入下手中的碗顺着他的笑也笑了,轻轻抬头才发现整个天空满是星星。对,海天笑着说:“你看,天空有很多很多一闪一闪发亮的星星喔。”我完全懂它的意思了。
渐渐懂得“海天式”的非正统手语之后,我以为自己会离他近一点,甚至多少能体会他的感受,我以为。
第二卷 第七章
“小指轻碰脸颊两次”是代表“蔓蔓”,“手掌反背微弯轻触额头一次”是代表“诚哥”,这是海天常用到的两个手语。也是我第一个学会的他的语言。即使除了自己之外的世界大到让人感到无助都不要紧,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小世界。除非愿意让人走进你的世界,要不然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搔扰。
“啊——”下头沿着防波堤的一排路灯突然一下子全灭,我下意识尖叫了出来。除了海潮声依旧之外,世界没有任何警讯似的全安静了下来。没有路灯,眼睛还不习惯黑暗,我伸出双手什么也看不见,觉得非常害怕。
“海、海天?海——”喊到嘴边才想起来,海天听不见声音的,我想起身又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鲜鱼汤。“啊!烫、烫、烫死了!”还没起身倒先跳开了一个空位,衣服和右手右脚还是被洒了一身。正当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黑暗中的一只手平稳地伸过来紧抓住我的左手腕。“啊!”又吓了我一跳,真是吓死人不偿命。我的手被晃动了一下,随即耳边听见陶瓷和水泥地摩擦两、三声的长短音,我想应该是海天挪动身子再把被弄洒了的鱼汤、瓷碗搁置到一边去,最后才又坐到我身边来了。
他一直都没放开我的手,等到渐渐我适应黑暗、多少能看得见眼前景色的黑灰色轮廓之后,他摊开我的掌心然后在上头比划着,一开始只知道海天一直在重复书写同一个字,后来我静下心一次又一次去感觉他想表达的意思,才终于懂得原来他写的并不是“字”,而是一张简单的笑脸,弯弯的一双眉毛和一张嘴。他想要我安心。“谢谢。”我轻声说,明知道他根本听不到。
从没被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握过手,感觉非常奇妙,虽然只是个不满20岁的少年却让人觉得非常厚实、温暖,我无法判定这是属于他的骄傲还是悲哀。而令人实在不习惯的是,被握着的手腕不时地接触到他因做粗工而长茧的小硬块,接着把我的思绪全都打乱了。海天好像用双手在写日记,点点滴滴地把自己的心情和成长记录全刻在手心上。
黑暗的海潮声不曾停,满天的星斗也越来越清楚,可我脑袋里一定有根筋不对劲,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我会因为被一个年轻小鬼握住手而搞得心里小鹿乱撞,还敢大大咧咧、如此“诚实”又“自私”地不想脱开他的手。天啊,这可不是内心高唱独白的时候,为了不让我的慌张再度被发现,只好尽量想点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在维持将近了10分钟的静默之后,白色光圈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一盏一闪一亮地,沿着防波堤下边的路灯柱从远至近逐一开展过来。当最后一盏路灯在我们之间打亮所有一切时,第一眼看见的是把眼神放得很远、不一会儿又回头对我漾起微笑的海天,漾着模糊不确定却难能可贵的笑容。这时,我又察觉到他手腕上红棉绳打结处遗留的一小段线头在飘摇,正巧不时触碰我的手腕,心跳没有无意识地加快倒是突然变得缓慢,脑血管、细胞被用力拉扯之后像紧绷太久的硬橡皮被突然解放。我低头看着白色水泥地和他的手、红棉绳,顺着抬头在他脸上寻找自己的位置,接着马上放弃。
我连说服自己接受的时间都没有,一切来得太突然。
静默在彼此之间游走,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却依旧努力地打开大脑、面向大海。隔阂一层层复杂交错,但我总想着一定有什么可以把不相关的两人接连在一起。时空分别独立,人不会只做平移。
“海天,你知道吗?”天空的颜色黑到深靛色,渔火远远地跳动着,我想我一定分心了,“我是在认识你之后,才真正有机会察觉到自己天生叛逆性的蛛丝马迹,那些长久以来,看不清楚又挣扎着不肯善罢甘休的嫉俗,好像一直都在矛盾中扭曲我的个性……”整句话脱口的时候很流畅,不但一点都不紧张而且结巴的老毛病也没犯,反而安心地笑了。也许打从一开始说话,我就是希望自己得到这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吧。
眼角余光10度去确认,海天的眼光依然悠悠地放向乌漆抹黑的海面,我才又把视线放回远处,继续自顾自地笑着说:“呵,那种对本质的怀疑、担忧,甚至羞愧感,真让人觉得非常恐惧呐。”不知不觉就把心底的实话和盘托出,连最低线的害怕都说出口了,其实,我还是有所顾忌的吧,因为说起来我依然是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关于自己的任何事。
最后,我们还是各自想着彼此的事情,直道海天回神松开了我的手,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地、像朋友一般地相视而笑了。是的,像朋友一样,我从海天的眼神之中看到他还有我自己,我知道我们的确都放开了心理防线——天生的和后筑的两种。
“海哥哥!儿玥姐姐!”蔓蔓穿着白色的连身小洋装远远地跑了过来,防波堤下方的长路一排路灯衬着她,诚哥跟在她身后也跟了过来。这小不点的脚程还真快,手提着裙摆一下子就跑上了防波堤到我们身边。海天笑了,我可以强烈地感受到那一份关爱,蔓蔓想往海天的怀里一扑倒是被他阻止了,他手轻摇晃着再比自己的衣服,微皱眉头之后又眯眼笑了,然后揉揉她的小脸。蔓蔓抿抿嘴说:“又没关系!儿玥姐姐你说对不对!”随即跟着海天笑。有一种简单平凡的味道,说不上是不是人家说的幸福,可就是觉得舒服。
防波堤下方,我无意间看见诚哥抬头端看的微笑,却也感觉到他伫立的身影似乎隐藏着不安。是天生的疑心还是诚哥不小心暴露了线索,那里好像有什么我没有猜想到的事情,或者连海天和蔓蔓都不知道的事情。一定有的,因为他的神情实在太诡异了,落寞得不像话。我呆想了好一会儿,直到蔓蔓在我眼前拉着可爱的裙摆转圈寻求认同为止。
夜深了,我们缓步走回杂货店收拾炉火,才发现妤葳又不知去向了,大概又自顾自地溜达或回家去了,我们不以为意地继续闲话家常。蔓蔓睡着了,被海天抱在怀里轻拍着,我和诚哥、婆婆一下子收拾干净,说好剩下的鲜鱼可以先冻着,明天再煮汤喝。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诚哥和我并肩走着,轻轻地说。我扯一扯背包两边的带子尴尬地笑,我根本没有做什么值得让人感谢的事情。眼光直视,正看到海天背着蔓蔓缓步地走在前头。“你很担心海天他们兄妹吧?”我边说边想起刚才他落寞的神情。“嗯,是啊。毕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