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露出释怀的笑容,说:“妈妈。”
“什么事?”
“我们回家吧。”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一海千寻
——我渴望的辽阔,即使是居无定所,也自然而然。
十五岁之后的每一个夏天,都被我挥霍在了旅途上。一个人从所居住的城市,背上行囊,向南行走,一直抵达边境上。十七岁的旅行,越过边境线,看到了另一个国度的大海。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越南的大海和中国的不一样。下龙湾的海域,海水比天空还透蓝,海面上布满着大大小小的岛屿,星罗棋布,与世隔绝,与海相连。
那些碧绿色的岛屿,有的可以停船靠近,有的被悬崖峭壁包围,有的岛屿是空心的,可以乘船穿过,岛屿的内部像山洞,里面漆黑一片,小船向着前方的光明处前行。只是黑暗中,依旧有海浪翻涌的声音。
越南的海边通常成排停靠着粉刷成天蓝色的小船。海边的商贩很容易就认出你是中国人,他们成群结队地围住你,用着蹩脚的英语兜售廉价的热带水果和万宝路香烟。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很难向他们做出厌恶的表情。戴着斗笠的越南女孩害羞地向你兜售着五花八门的贝壳,那些贝壳非常平常,甚至可以在沙滩上捡到。但你还是会停下脚步,细心挑选一番。海边的小饭馆,里面的老板娘告诉你,可以自己去集市上买海鲜,再拿到这里来加工,这样会更便宜。还有表情沉默的日本男生,塞着巨大的耳机在沙滩上走了一遍又一遍。后来他告诉你,他在越南已经生活了三年,一直生活在顺化,还是第一次来到越南北部的海边。
海边的咖啡店。越南咖啡有一种特别的制作方式,老板娘在每一位客人的玻璃杯上罩上一个铝制的过滤漏斗,在过滤漏斗里面放些咖啡粉,然后把热水倒在漏斗里,漏斗就会一滴一滴地渗出棕色的咖啡。这样一个过程,要半个小时才能结束。
那些原本在记忆里微小的部分,却因为中越边境的大海,而显得清晰起来。
后来长途客车经过防城港,发展并不良好的中国边境城市。离海不远就是喧闹的集市,人们肆无忌惮地把废水、塑料袋、动物的内脏扔进海里。海面暗黄暗黄的,像家乡的河。我觉得失望,便回到客车里,靠在车窗上睡觉。隐隐约约地,透过集市的喧嚣,我好像又听见了大海的声音。起起伏伏的,像一个人沉闷的呼吸。
那时的我,分不清大海的声音,分不清昨天和明天,分不清曾经和未来。
从十五岁开始的每一个夏天,我都热衷于行走在南方炎热潮湿的土地上。神秘的东南亚国家对我来说总有着与众不同的吸引力。十八岁夏天的旅途,准备沿着中南半岛曲折的海岸线行走,去寻找大陆最南边的海。
而在那一年,我去了北京。
火车一路北上,带走的并不是祝福和期许,而是父母和老师的不理解,同学的猜疑和嘲笑。但当我拎着行李箱走出北京站的时候,所有的难过和担心全部烟消云散。那是属于年少轻狂的一种心态,总觉得要做别人不敢做和不会做的事情,才能显示出自己的价值,才是自己。那时,并不觉得梦想离自己有多遥远。总觉得梦想是那么触手可及,因为我觉得一直奔跑在那条路上,不,是发疯似的,盲目地追逐。
在北京的时候,和其他艺术考生聊天。每每聊到专业知识,他们总能滔滔不绝说出一大堆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问他们怎么知道这么多,他们说他们都上考前训练班,还信誓旦旦地说,没上过训练班,别指望你考得上。我在一旁冷笑了两下,心想着,就算上再多的课,你没天赋,照样白搭。而那时的我,并没有佩服他们,也没有埋怨自己连艺考培训班都不知道。
只是后来的一次面试,老师提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什么叫做制片人”。我想了想,说,制片人大概就是老板吧。我看到老师笑了,后面的考生也笑了。他们的那种笑,不是觉得你可爱,也不是觉得你有想法,是那种轻蔑的笑,嘲笑,冷笑。那种笑,让你觉得,你根本就是无药可救,是一文不值的,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出现在这样的考场上。
后来在某学院最后一轮的面试上,老师问我们,高考大概可以考几分。前面的几个北京考生都说自己考六百多分。当时我并没有觉得她们很厉害,只是觉得既然可以考六百多分,还来艺考干吗,在教室乖乖啃教科书好了。问到我,我故意很大声地说,最多四百分!老师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时的你觉得那些人都好傻,又学艺术又死读书,生怕自己以后没饭吃似的。觉得他们没有天赋,觉得他们变成了艺考的机器,觉得他们考那么多学校干吗,都是瞎折腾。那时的你觉得,老师一定会喜欢像你这样的学生,有个性的,有想法的。只是到最后,因为文化分、专业名次等种种原因,你没有考上你所喜欢的学校。那时,你终于知道了,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傻瓜。
那些原本应该自卑的岁月,却被年少轻狂所掩盖。
你终于尝到年少轻狂的代价。你终于知道了,原来自己曾经有多幼稚,有多可怕。
曾经写过这样的句子:“年少的时候,梦到过深蓝色的海。夜航船孤独地航行。灯塔的光线照亮所泅渡的海面。”那个时候,觉得深夜的大海,是最辽阔、最美的。
十七岁的长途旅行中,我看到过这样的大海,在广西的一个小岛上。我看到了被灯塔的光线所照亮的海面,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海面,也看到了航船,看到了行走在岸边孤独的人们。那个时候,我多痴迷于这样的大海,在万籁俱寂的黑夜里,唯独海浪的声音宽广辽阔。月光,灯塔的光线,它们交相呼应。海面像镀了一层萤火,夺目的刺眼。灯塔照射下片刻的辉煌,月光之下短暂的宁静,那是我十七岁时所寻找到的大海。
然而那并不是我现在要寻找的大海。
现在,我行走在十九岁的路途上。
——用自己的光芒,照亮自己。
北京在哭(1)
我在被子里塞满衣物,然后走出房间关上门,在客厅站了好一会儿,再轻手轻脚拧开门走进去,看着鼓鼓囊囊的被子,里头像睡着你,便在心里对自己说,你还在。
我不敢睡,就坐在床沿,我怕我睡进去却发现身边的你只是胡乱填充的衣物,那一刻或许我才会明白,我需要的只是一种感应一种温度,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一颗会动的心。
我的傻就在于明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这里,却还要坚持歇斯底里,厮守着那张壳。
看着你走掉,不拦你,再去寻找你。
打好领带,砰地关上门匆匆出去。开车到了东直门,没闯过红灯,等待之余想抽烟,可翻来翻去也找不到打火机。
公司开高层会议的时候,七八个西装笔挺的熟人彼此寒暄,我们不知说到了什么话题上,其中一个说特怀念穿校服的日子。
开完会,在办公室点着了烟,拿起钢笔在纸上胡乱画了几道,看见秘书抱着一叠文件开门进来,食指横在鼻子下向我汇报了些工作上的事情。说完后她带上门,我听着高跟鞋踏着地板的声音渐渐消失。
烟快燃尽了。从抽屉里抽出不知是哪个客户送的水晶烟灰缸,拿起杯子朝里面倒了点水,把烟头掷了进去。呲的一声。突然想起我还在穿校服时,每次点燃一根烟,刚吸第一口突然想戒烟,坚定地从嘴里抢过,捏着烟嘴往茶杯里一丢,伴着烟头与水碰撞发出的这声“呲——”,对它丢一句拜拜。半夜梦醒爬起床摸开灯又情不自禁自然而然地点起一根烟。
这是一种恶习,更是一种习惯。只是当时这样坚定又不坚定地戒烟,是因为你的那句“男人可以不爱自己,但要爱身边的人”。这句话是你对坐在你身边抽烟的我说的,你说这话的时候很不高兴,甚至没有看着我的眼睛。
离开公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从车窗里瞥见一闪即过的地铁口。
停好车,准备上楼的时候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转头望向黑漆漆的路口。林小霜的身影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渐渐显现。
她站在我面前,问我:“你玩消失?”
我低头不语。她说:“你要是想分手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拦你。”
我转身要走,听见她说:“这就是你的回答了?”我没有回头。她拉住我的衣角,走到我面前。我看见她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反射的,只有黯淡的微光。
“你知不知道,我连在公交上看见一个和你长得像的人都要傻傻盯着看好长时间,看到这个陌生人都受不了了我还盯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看好久……我盯着他看好久……我连半夜起床倒杯水喝都想起你你知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她憔悴地垂着头,“你从来都不想知道,你只会觉得别人这样对你都是应该的。”
确定她只剩抽泣、不再往下说时,我推开她走了。脑海中蓦地想起那一年你离开我的情景,像此时一样。我望着你没有回头的背影,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还会找到你的。
年少的那几年,还跟着人群游走在地铁。人总是需要更快更便捷。我们的步行却晃晃悠悠,在某个时辰会走进地下的交错世界,依然是陌生的脸孔遥远的气味,每张外壳下藏着步行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的逐渐苍老的灵魂。依然日复一日的冷冷冰冰,依然制造无数无数无数次的擦肩而过。
遇见了你,再走向前,遇见了你,再走向前,各种各样的你,永无止境的你! txt小说上传分享
北京在哭(2)
我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我还要在这里找自己。
地铁里满是陌生,才激发我们的新鲜感。
我曾在这个角落里苦苦寻人,我凝望每一个路过的人,我总是侥幸地以为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你向我伸来的手。
离开林小霜的那一刻,我没有半点迟疑。前行的这几年,我早已不是优柔寡断的自己,不会再像当年一样,明明不爱这个人,却因为说的几句话、掉的几滴泪,勉强地又牵起她的手。
那个时候,在这灰暗的地下,在一节列车中,我盯着她看了很久。我喜欢窥视出现在我视野里的脸孔,我以为能搜寻到你。我看着她抬起手撩开被风吹乱的头发,掏出手机看时间,挎着包转过头望到了我,不自在地往人群中躲了躲。
轻微的颠簸中写了张便条,挤过了人堆站到她身边一同望向窗外,我看见车窗上投射出她的侧脸。她很像你。我安静地等她下车的那一刻,把纸条塞到她攥紧的手里。
我叫莫羽,我想认识你。
之后的每一天,我和她走上同一节车厢。每次看见她背对着我的样子都想起你。直到有一天,我从车窗上的倒影中看见她的眼睛,她说“林小霜”。
和她一起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有意无意地想要看到她眼睛里的光彩。我以为我可以在这些光亮里找到过去,我和你的过去。之后的很久,当我意识到她始终不是你时,便想过要离开,并且反反复复故意要疏远,我需要她的时候才会开口说话。整整一年,我和她都若即若离。
那几年,我很辛苦,大学刚毕业,就在北京疲于奔命,不过我想这一切都值得,我为了你才来北京,因为以前你的一句话,你说你毕业了就来这里。只是身边没了你,我想至少我可以得到一点点的自我安慰。在艰难的时期,我需要温暖。因此在我即将远离她时,心灵会产生变动,于是每一次又乖乖回到她的身边,虽然在我心里,她只是你的替身。
但是,我需要。我很需要。
她枕着我的右手,说:“以前你变来变去,我特别担心特别伤神,但是现在不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总是变来变去,所以有一天你还会变回来,所以不担心。”
找到你之前,必须找回自己。
感情是会变的,和身体一起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了质。而有的变质,是因为这段感情的最开始,就是坏的。
来北京之前的那一晚,我哥对我说。
“一,你没志气,成天就陪你女朋友玩,干不了大事;二,你没学历,人家读的都是博士后,不能再后了。北京那地方没别的,就是这样的高才生多,你算个什么;三,你不聪明,因为学历就这么高,读书都读成这样你能聪明到哪儿去。深圳不属于你,上海不属于你,北京也不属于你,你迟早还是要回来的。”随后他说,“一条烟,拿别的赌你也没有。一条烟,赌你半年后就得回来。”
我不习惯应允、回答、承诺。即使唯一的一次承诺是对你。然而,你却卷了我的承诺逃之夭夭。
每一次的饥寒交迫,我双手缠着胸哆嗦,站在街头在人群中寻找。这是闲